于是隔天,嚴國烈就把李家千金請來公司,這一天,他沒有帶汪語茉來公司。
不過汪語茉還是自己來了,嚴國烈給她特權(quán),想來就來,而因為她想要跟他商量小詩念小學(xué)的事,因此她剛好碰到這一幕,這才知道原來阿烈這些年還有另外的女人……
「國烈,你找我來是為了什么事情?」
嚴國烈批改著公文,趁隙抬起頭來,他實在很忙,現(xiàn)在他很不愿意加班,每天都希望能準時回家陪小孩。
可是這個問題又非解決不可,所以他只好趁著工作空檔,跟眼前這個濃妝艷抹,穿著華麗的女人宣布這件事情。「我要告訴妳的是,我們分手吧!」
「為什么?」聲音瞬間高了八度。
「不為什么,我們分手吧!方進那邊準備了一筆錢,我請他交給妳,算是讓我表達我的歉意!
除了錢,他也沒有別的東西可以給她了,因為這顆心早就給了語茉,無法再另分。
這不是污辱,他確實心存歉意,可是一想到語茉這些年所受的傷更深,抱歉,他真的沒有心思去關(guān)懷別人了。
過去他也說過,他不會愛任何女人,要跟著他要有這樣的認知,他可以娶任何女人,記住是「任何」女人,但那是出自傳宗接代的需求,沒有別的目的,非常單純。
可是,對方并不是這樣想。
李家千金大喊,「我不答應(yīng),國烈,我們已經(jīng)交往了一年多,為什么突然說要分手?是出了什么問題嗎?有什么人介入我們嗎?我絕不接受莫名其妙的分手!」
她咄咄逼人,嚴國烈仍保持冷靜,沒有被激怒,他不會被無足輕重的人激怒的,不過他沒有注意到,門邊似乎有人受到了驚嚇。「分手就是分手,不用多問理由,妳交過這么多的男朋友,難道沒有這種經(jīng)驗嗎?」
「我……」她不敢說的是,嚴國烈不同。
這個英俊多金的男人是社交圈中每個女人都想綁住的,她相當(dāng)風(fēng)光,一綁就綁了他一年多。
她開始放低身段,知道他不喜歡女人張牙舞爪,「國烈,不要分手,我們曾經(jīng)這么親密過,我們在一起這么久了,該發(fā)生的都發(fā)生了……難道你不怕我懷孕嗎?」
「妳懷孕?我記得上次碰妳是在兩個多禮拜前,那個時候妳還在我面前吃避孕藥,難道避孕藥突然沒有效了?」嚴國烈站起身,打算拿起書柜中的卷宗查閱。
這時那女人一把抱住了他,打算用身體勾引他!竾,不要分手,想想我們曾經(jīng)多么契合,你想一想……」
咯的一聲,門軸輕輕轉(zhuǎn)動的聲音,很輕,可是卻讓嚴國烈嚇了一跳,因為他竟從門縫看見一個人轉(zhuǎn)身離去的背影,憑著下意識的直覺,他知道那是誰!
扔下卷宗,掙開女人的纏繞,大聲一吼,「混帳!方進,進來把李小姐送回去!
方進進了門,嚴國烈則沖出了門,不顧員工的眼光在走廊奔跑起來,繞過轉(zhuǎn)彎處,左右看看,終于在走廊盡頭的觀景臺看見了那個女人。
嚴國烈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上前,知道汪語茉已經(jīng)看見剛剛的畫面、聽見那些對話了,心里不禁冷汗涔涔。
走上前去,來到她身后,將后頭的門關(guān)起來,不讓人來打擾,事實上,這一層是總經(jīng)理專屬樓層,也不會有閑雜人等打擾。
嚴國烈從后頭抱住她,果然是一物克一物,他可以很冷靜殘酷的對待別的女人,卻唯獨怕她!刚Z茉,聽我解釋,不要誤會,她……」
「沒關(guān)系,我知道你的心!雇粽Z茉轉(zhuǎn)過身看著他,「我們分開這么多年,你會交女朋友也是正常的,我只是在想……」
「在想什么?」
她欲言又止,似乎心里有著糾結(jié),連帶也展現(xiàn)在眉宇上,染上了輕愁,布滿著無奈!肝矣X得我們好像不應(yīng)該重逢……」
心一緊,聲音啞啞的,「為什么這樣想?」
「我已經(jīng)不是那個單純的女孩了,我的身上永遠會有著紀錄,我們還能回到從前嗎?」
「為什么不可以?還有是誰說妳已不是當(dāng)年那個單純的女孩?妳還是,妳一點都沒有變!
如果不單純,心靈不純潔、不善良,她會寧可聽著自己的女兒叫自己阿姨,也不愿意相認嗎?
她是他看過最不會為自己想的人,以前是,現(xiàn)在也是,但未來有他監(jiān)控著,他會為她想的。
只要有心,有什么不可以?他的心,再加上她的心,關(guān)其他人屁事?
他發(fā)過誓,絕不再讓其他人主宰自己的命運,他的幸福要由自己來掌控,他甚至想,連這個笨女人都不可以干涉。
可是汪語茉不是這樣想的,她知道旁人的眼光就像是一把刀一樣,只要妳有缺點,便會毫不留情的砍向妳。
阿烈不懂,他沒有體會過;而自己,曾經(jīng)墮入地獄的自己,卻是付出了極大的代價,這才徹底了解這鐵一般的事實。
他們在一起,重新在一起了,未來呢?
她背負的前科、她身上烙下的紀錄,那幾乎永遠留在身上的印記,是不是有一天也會變成他的?
到了那一天,他會不會跟她一起痛苦、一起落淚。才重逢,命運又給她難題了……
*
汪語茉想了這些問題,但嚴國烈完全沒去想過,他只是決定活在當(dāng)下,擁有這個家庭,愛他的妻子、愛他們的女兒,就是這樣,沒有別的問題。
下了班,他喜歡在家里跟女兒玩,聽女兒的童言童語,聽她的笑聲,聽她開口說到現(xiàn)在他聽起來還不太習(xí)慣的「爸爸」。
夜里,則是他們相愛的時刻,他會重溫當(dāng)年與她每一次的激情,喚起彼此對自己的身體的熟悉,那種熱度讓人難忘,讓人回味無窮。
他抱著她赤裸的身體,自己也什么都沒穿,渴望更接近彼此,連一層衣服都嫌累贅。
他問過她,還打算為她報仇!笂吥莻沒良心的小弟呢?」
汪語茉愣了愣,心情也沉了下來,還來不及開口回答,只聽見嚴國烈噼哩啪啦的說了起來。
「那小子太沒良心了!也不想想妳照顧他這么多年,竟然也在庭上說謊,指控妳,我要找到他好好教訓(xùn)他一頓!
「不用了,你也教訓(xùn)不到他了。」
「怎么說?」
她默默不語,卻聽見她嘆了一口氣。這樣的情緒很復(fù)雜,聽不出來是感到悲傷、哀痛,還是如釋重負,或許都有,彼此交雜著,難以厘清。
良久,她才開口,卻說出了驚人答案!杆懒!」
「死了?怎么會這樣?」
汪語茉悠悠說著,語氣平穩(wěn),「我出獄后,曾經(jīng)想去找他……畢竟他是我弟弟啊!可是卻找不到他,我聽說他因為參與強盜集團,不過因為未成年,只有送到觀護之家。
「可是我找不到他,后來我向警方報警,說我弟弟失蹤了,想請求協(xié)尋,警察告訴我,原來在我入獄第二年,他就因為幫派械斗,死了……」她說得云淡風(fēng)輕,可是嚴國烈卻知道,她一定是花了好久好久的時間,才平復(fù)那種痛失親人的哀傷,才走出這樣的陰霾。
上帝真的很不厚愛她,讓她一個年紀輕輕的女孩,卻得面臨這百般折磨。
苦笑,她所受的折磨,有一部分也是他給她的!
反倒是她安慰他,「我已經(jīng)沒事了,想開了,我弟弟活不到二十歲,做的壞事一大堆,也許這樣也好,希望他來生可以重新學(xué)會怎么做人……」突然,她眼眶里的淚水不斷流下,背部也不停顫抖。
「怎么了?為什么要哭?」
「也許應(yīng)該重新學(xué)會做人的……是我。∥夷挠匈Y格說人家,我甚至還真的被關(guān)過……」
「不要說,以后妳再提,我會生氣的,把它忘記,統(tǒng)統(tǒng)忘記,不準再說!箛绹易詈,甚至直接吻上了她,狠狠的愛她、激烈的愛著她,利用身體的熱情、利用彼此的激情,逼她忘,也逼自己忘。
可是他們都知道,難。
不止他們難忘,恐怕知道這件事情的人,都無法忘記。這會成為所有人一再談?wù)摰慕裹c,成為話柄,甚至成為笑柄。
他們可以不在乎,可以活出自己,卻必須承認,別人的眼光也不是他們能夠控制的。
這或許就是嚴國烈的爺爺所擔(dān)心的!
那一天,汪語茉待在家里照顧小孩,嚴國烈在公司辦公,一切就跟以往一樣,沒有改變。
方進與魏平就站在辦公桌旁,談?wù)撝镜氖挛铮@兩個人不只是朋友,不只是左右手,有時候他有什么話也只能跟他們講,聽他們的意見。
當(dāng)局者迷,嚴國烈承認自己很需要這種清醒、旁觀的意見。
所以他一向很器重這兩人,他與汪語茉的感情原委,他們也知曉,甚至給了許多幫忙他的建議。
「老大,你有多久沒回家?」方進問。
「我天天回家!」
「方進不是那個意思,他是問,有多久沒回陽明山的嚴家?」
臉色肅穆、眼神冷漠,「兩個多月了吧!我知道你們要說什么……有空我會回去看看的!
方進點點頭,「老大,我們不是干涉你的家庭生活,因為你最近必須注意一下老先生,因為財務(wù)經(jīng)理的問題已經(jīng)愈來愈嚴重了!
魏平接著說:「財務(wù)經(jīng)理是老先生當(dāng)年擔(dān)任總裁時的秘書,也是他現(xiàn)在在公司里最后一個代表,可以想見這個人會有多囂張。」
「老大,我們很擔(dān)心動了他,會讓你跟老先生的問題變得更嚴重;可是不動他,公司變得沒有紀律可言,似乎告訴所有人,只要爬到這個位置,想貪多少就貪多少,沒有人會動你!
嚴國烈抿唇,「他是我的一個棋子,是我用來箝制爺爺?shù)。我知道他是爺爺在公司唯一的勢力,所以我打算如果爺爺再敢對語茉不利,我就會拿這個人開刀!
「老大,我懂你的意思。」
「靜觀其變,你們就持續(xù)搜集他貪污的證據(jù),如果真的太嚴重,我們就直接采取行動!
三人談話到此結(jié)束,這時外頭一名秘書探進頭來,臉色非常難看!缚偨(jīng)理,有好幾位股東打電話進來要跟你談話,還有很多媒體說要采訪!
「怎么回事?」
「股東說,請總經(jīng)理看過今天報紙就知道了!
秘書拿著一大迭報紙走了進來,放在嚴國烈的辦公桌上,再必恭必敬的退了出去。
每一家報紙的頭條都一樣,嚴國烈等三人各拿起一份來看,每個人都看得臉色發(fā)青,尤其是嚴國烈,更是憤怒至極。
「混帳!是誰把消息泄漏出去的?!」
方進與魏平愈看愈覺得不妙,「老大,事情鬧大了……」
嚴國烈想的不是自己的聲譽,甚至也不是公司的名聲,而是語茉,他的語茉會再度受到傷害!敢欢ㄊ撬!」
一定是爺爺把消息傳出去的!
這時秘書又走了進來,「總經(jīng)理,有好多董事都說要過來公司一趟,他們說要當(dāng)面跟您請教一些問題。」
「方進,你先跟魏平去擋著這些股東一下,我馬上過去!
「老大,你要怎么辦?」
「我也不知道,只能走一步算一步,總之,我不能讓語茉再受傷,股東那邊就先麻煩你們!
三人迅速走出辦公室,只留下那一桌的報紙,上頭寫道──
嚴氏企業(yè)總經(jīng)理與前女友舊情復(fù)燃,前女友來頭不小,曾因強盜案坐過五年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