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蕭牧野沒回旅館,丁雨香也徹夜未眠,隔天早上,他終于回來了,一句話也不說,默默地收拾行李。
她也不敢多說什么,隨著他一起趕赴機場,飛回臺灣。
他訂了商務(wù)艙的座位,卻寧愿將自己的位子讓給一個老人,自己坐到經(jīng)濟艙去,她知道,他是為了避開她。
到了臺灣,回到家,她終于受不了他一路的沉默,哀求地問他可不可以給她一個機會解釋?他只是深沉地盯著她,然后問她,打算什么時候離婚?
“什么?”她愣住了。
“想離婚的時候,跟我說一聲,我會放你走!彼瓉G下一句,轉(zhuǎn)身回房,將她關(guān)在房門外。
她怔怔地望著那扇緊閉的門扉,許久,許久,才找回說話的聲音!拔也幌腚x婚,我……我不要離開你!
她以為自己說得很大聲,是撕心裂肺喊出來的,但其實她嗓音喑啞而破碎,像只受傷的小動物,咽咽哀鳴。
她不想離婚,可她又怎能賴著不走呢?她對他說謊,利用他拒絕文翰,她傷透了他的心,他憑什么原諒她?
她不是早有心理準(zhǔn)備,有一天他得知真相,這個婚姻就必須作廢了?
明明有心理準(zhǔn)備的,可是、可是……
丁雨香蹲坐在客廳地上,看著屬于她的那個鮮黃色行李箱,這是他買來送給她的,說這樣的黃讓他想起迎向燦陽的向日葵,正適合她。
她好喜歡、好喜歡這個行李箱,難道她只能拖著它離開這里?
手機鈴聲驀地清脆作響,她從口袋里摸索出手機,眼眸迷蒙地看不清來電顯示,只是呆呆地接電話!拔埂!
“香香啊,是我,老爹!笔捓系獨怙枬M的聲音傳來!澳銈兊郊伊藳]?老爹做了宵夜,要不要過來吃?”
老爹,是老爹!
丁雨香如蒙大赦,吸了吸鼻子。“老爹,你等等,我馬上過去!睊祀娫捄,她從行李箱翻出在印度買給蕭老爹的禮物,接著急匆匆地上樓。
爹穿著圓裙來開門,一副家庭主夫的姿態(tài)!跋阆憧靵恚瑖L嘗老爹做的煎餃,是對面大樓那個老陳教我做的,來嘗嘗我的手藝。”
“老爹!”一看見這個慈祥的老人,丁雨香倏地心海翻騰,再也忍不住滿腔委屈,抱著他哀聲痛哭。
他嚇了一跳,一時不知所措。“怎么了?香香,怎么哭成這樣?是蕭二嗎?那小子欺負(fù)你了?你別哭,告訴老爹,老爹替你教訓(xùn)他!”
“不是,他沒有欺負(fù)我,是我……不好!彼龁柩实。
“到底怎么了?是他哪里惹你生氣了嗎?”蕭老爹急急地拍撫她顫抖的背脊。
“是我惹他生氣,是我……騙了他,所以他不要我了!”話說到這兒,丁雨香更加悲從中來,嚶嚶啜泣。
“乖,你先別哭,坐下來把一切告訴老爹!笔捓系娗闆r不妙,安撫著她在客廳沙發(fā)上坐下,倒了一杯熱茶給她,又拿紙巾讓她擦淚。
她這才稍稍平靜下來,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告訴公公,蕭老爹聽了,眉峰鎖攏,神情也變得陰郁。
“老爹,你別生氣,我知道我做錯了,我很對不起,老爹,不要連你也不理我……”丁雨香哭著哀求,淚如雨下,楚楚可憐。
蕭老爹嘆氣,拍拍她的肩!袄系鶝]生氣,雖然這件事你做錯了,但我知道你也后悔的!
老人家的寬容令丁雨香更加自慚形穢,伸手抹了抹眼淚!皩Σ黄,老爹,真的對不起!
“老二說要跟你離婚?”蕭老爹直劈重點。
丁雨香一噎,黯然點了點頭。
“那你呢?你是怎么想的?”
“我不想離婚!
“為什么不想離?你媽媽已經(jīng)……”蕭老爹頓了頓,語氣微微不忍,但仍是試探地問。
“你在臺灣已經(jīng)無牽無掛了,那個男孩想帶你走,你可以跟他走啊!”
“我……不是那樣!”丁雨香驚慌,臉色蒼白。
“我跟文翰已經(jīng)是過去的事了,從我跟他分手那天起,我就告訴自己我跟他已經(jīng)結(jié)束了,我想做好教授的妻子,我真的……真的想當(dāng)好他的老婆,我想讓他快樂的,我也不曉得自己怎么會把事情搞成這樣,可我……是想教授快樂的!”她哽咽地喊,抓住老爹臂膀,懇切地看著他。
“老爹,你相信我,我現(xiàn)在心里只有教授,我只想跟他在一起!
“好,好,我知道了,你的心意我明白了!笔捓系矒崴,想了想,又搖搖頭,“可老二道孩子脾氣倔,自尊心很強的,就算明白你有苦衷,一時間可能也沒辦法原諒你!
“那我該怎么辦?”她傻傻地問。
該怎么辦呢?蕭老爹也苦惱了,皺著眉喃喃!鞍,你這丫頭,怎么跟你大嫂一樣都那么會惹麻煩呢?”
“大嫂?”丁雨香愣了愣。“大嫂怎么了?牧野說她跟大哥現(xiàn)在分居中!
“就在你們出國后兩天,她回來了!
“那不是很好嗎?”
“一點也不好!笔捓系鶡o奈地撇撇嘴!八,我真不曉得怎么說好,總之她也傷透了老大的心!
“對不起。”丁雨香吶吶地道歉,她聽得出來老爹這言下之意是說她傷了蕭牧野,她的確是。
“算了,你也別多想!笔捓系呐乃氖,安慰道!敖裉焱砩舷茸∵@里,我這邊有一間客房,你好好睡一覺,明天再說!
“嗯!倍∮晗銣仨樀貞(yīng),沒再多說什么,她很清楚,迎向自己的又會是另一個無眠的夜。
蕭牧野同樣一夜無眠。
他接到老爸電話,知道他那個小妻子在老爸那邊的客房睡下了,但他一言不發(fā),態(tài)度漠然。
他不想見到她,不想聽她那張可愛的小嘴跟別的女人一樣說著謊言,她令他失望,他本以為她是特別的,是天真無邪的。
原來她也有心機,也懂得欺騙,原來她不是那純潔無辜的小白兔。
更令他無法接受的是,原來她心里早就有喜歡的人了,是為了那個男孩,她才那么莫名其妙地央求他娶她。
他被她耍得團團轉(zhuǎn),三十多歲的大男人了,居然被一個比自己小十一歲的丫頭給玩弄了,這事情傳出去,多可笑!
太可笑了……蕭牧野嘴角扯開嘲諷的笑,可那笑意染進眉眼,卻成了沉沉的悲哀。
隔天早上,他頂著黑眼圈起床,眼眸泛著明顯的血絲,他不想見人,獨自去到學(xué)校,關(guān)在研究室一整天,看他帶的幾個研究生寫的論文報告。
深夜,他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家,蕭老爹竟在他家門口等著他,將他不由分說地拉上樓。
“老爸,你干么?”他惱了。
“你老婆在我家,你不來看看她?”
“沒什么好看的,她想待在你那邊,待著就是了。”
“誰說她想待我那邊?是因為你不理她,她才不曉得自己該怎么辦!”蕭老爹瞪兒子。
“怎么?你真的不想要這個老婆了?真想跟她離婚?”
“我們的事,不用你管!笔捘烈鞍櫭。
“既然這樣,你就把自己老婆帶回家去!”蕭老爹沒好氣。
兩人拉拉扯扯地來到蕭老爹的住處,丁雨香正坐在客廳地上發(fā)呆,見狀,愣愣地?fù)P起臉。
才幾天而已,她便消瘦了一圈,下巴尖尖的,原本豐潤的臉頰也微微凹下去,眼皮下浮著淡淡的黑影,大眼睛顯得很無神。
看見他,她有些驚喜,眼眸短暫地閃爍光彩,但不過轉(zhuǎn)瞬,當(dāng)她認(rèn)清他冷凝的俊容,那光彩黯淡了。
她站起來,菱唇微微顫動著,卻是吐不出一言一語。
他森冽地瞪她,她看不懂那變化莫測的眼神蘊含的是什么樣的情緒,她只知道他這樣看著自己時,她的心好痛。
她又想哭了,眨巴著眼,眼眶紅紅的。
他先是胸口一震,接著冷哼,轉(zhuǎn)身大踏步就走。
她立刻驚慌地伸手,yu 挽留他,旋即又無力地垂落。
“哎呀,哎呀!”蕭老爹在一邊看得著急,怎么這兩個年輕人一句話都不說呢?真是折騰死他了!沒轍,他只得跳出來粉墨登場。
“你說這可怎么辦好?我今天去買菜時,聽見一群鄰居閑言碎語!說什么我這個做公公的跟自己媳婦住在一起,太不像話了,這是亂倫!”
亂什么倫?蕭牧野步履驀地凝住,挺拔的身軀在門口進退兩難。老爸在胡說八道什么!
“我老了是無所謂,可香香好可憐啊,年紀(jì)輕輕名聲就敗壞了!人家都說她不守婦道,勾引自己的……”
“老爸!”蕭牧野猛然回頭,氣得想砍人。
“不是我說的,是鄰居說的!笔捓系粩傠p手,表示無辜。
明知這些瘋言瘋語十有八九是老爸編的,蕭牧野仍是難以無動于衷,他用眸刀狠狠剜蕭老爹,跟著走向丁雨香,不由分說地鉗握她手腕。
“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