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晴不見了?”裴謙瞪大了眼睛,一臉驚愕的看著同樣著急的母親。
“稍早說是想要出去透透氣,讓小林載出去了,然后說了想下車走一走,讓小林在原處等著她,可等了三、四個小時,一直都不見永晴的身影!迸崮甘羌染o張、又生氣,氣的是這種事情發(fā)生,她兒子要負最大的責任,他怎能做出這種事呢?
司機小林還在原地等著,就怕不知哪時小姐可能會出現(xiàn),給錯過了。
又是一個意料之外,裴謙一時只覺得心上被重擊了一下,腦袋一片空白,心急如焚,還來不及聽完母親的擔憂和責備,便匆匆拿起摩托車鑰匙往門口沖去。
他找到任家的司機小林,詢問了永晴最后離開的方向和時間,吩咐他繼續(xù)在原地等著,自個兒又騎上機車。
“她會去哪里呢?”裴謙自言自語。
如果只是一個人躲在某個角落偷哭,這都還好,怕就怕她是大集團的千金小姐,萬一遇上綁架之類的事……
就算不知道她的身份,現(xiàn)在也十一點多了,一個女孩子獨自在外游蕩,未免太危險一點。
她會去哪里呢?
裴謙緊皺著眉頭,停在路邊想了好久,在腦袋里回想她說過的話,搜索她可能去的地方。
“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的地方吧?”他忽然想起了那天在咖啡店里,提及過這個話題。
“以前我呢!時不時的就會回去那里看看,這次回國又回去了一次!彼龂@了一口氣,有些遺憾,“可是和我們相遇那時候相比,改變了好多!”
裴謙擰著眉頭,第一次見面的地方──上次才討論過的……是小時候讀過的那間貴族小學吧?
六年級的時候,他們第一次同班,那應該就是第一次相遇的地方了。
他一直覺得她很無聊,沒事跑回以前就讀的班級教室,不是挺無趣的嗎?還說了和相遇時落差很大。
這也是當然的吧!畢竟經(jīng)歷了好幾屆的學生,不同的教室布置、不同的人使用著,興許學校還裝修過,加入了更多設備。
不過眼前的重點不是這個!
國小六年級時,他們讀的是哪一班?這么久以前的事了,就算想回憶,也實在無從回想起……
算了,大不了一間一間的找吧!
步行的話,從這里得走上二十分鐘,才能到達貴族小學啊……
老天保佑他猜得沒錯,讓她平平安安在那里等著他!
這么晚了,貴族小學的校門早已鎖上,裴謙在學校外圍繞了一下,最后選擇了較矮一邊的圍墻攀越過去。
校園里還留有幾盞昏黃的燈,他靠著燈光摸索。
六年級的教室……應該在五樓吧?
畢業(yè)后這幾年,學校似乎有些改建和變動……話說回來,都過了這么久,就算全無改變,他大概也沒法馬上想起來。
巡視了幾個入口和電梯,這種時間,理所當然的鐵門都拉下了,電源總開關也被關上,他反復的又檢視了一遍,直到確定沒有辦法進去。
怎么辦?
這是他唯一的線索。
除此之外,他想不出她還能跑到哪里去?
第一次見面的地方……
裴謙雙手叉腰,厭煩的踹了一下緊緊關閉著的鐵門,藉此出氣。
還是他想錯了?這么晚了,既然他進不去,她理所當然也就不可能進到教室里。
又或者她是在進去之后,管理員才拉下鐵門,將她關在里面的嗎?
不行!他完全慌了手腳,根本沒法冷靜下來思考!叭斡狼!”大吼一聲,再踹了幾下鐵門。
“任永晴!你在哪?”若她真被關著,在鐵門里聽得見他的聲音嗎?
不知道!
他值得死馬當做活馬醫(yī),繞著每一個出口的鐵門都叫上兩、三聲。
“任永晴?任永晴!”又踹。
“任永晴,在的話就回我一聲!”再踹。
就在他踹到第五個鐵門,幾乎快要放棄時,終于聽到微弱的聲音──
“唔……裴謙?是你嗎?”
裴大少驚喜,趕忙將耳朵貼在鐵門上,但他聽了好一陣,鐵門另一邊卻是一點動靜也沒有。
他不死心,用手輕敲了幾下鐵門,仍是全無動靜。
怎么可能?難道剛才是他太擔心,所以產(chǎn)生了幻聽嗎?“任永晴?”又喚了一次,像是怕驚嚇到她似的,這次他并沒太大聲,反而很溫柔,“在的話就回一聲!”
裴謙的耳朵還緊貼著大鐵門。
等待片刻,終于傳來了微弱的聲音,卻不是從鐵門里面?zhèn)鱽淼末ぉ?br />
“我在這里……”
這次他挺清楚了,聲音是從他身后傳來的,裴大少轉過身,小心翼翼的探索著往身后過去,然后終于找到她了!
她正坐在涼亭外的一棵樹下。
“永晴?”初見到她,他幾乎不敢相信。
一顆懸著的心總算在見到她平安無事之后,緩緩的放了下來。
“裴謙……你怎么知道我在這里?”任大小姐睜大了眼睛,同樣的不敢置信。
他沒回答,擔心、慌亂、后悔……在找到她之前,心里百轉千回的復雜情緒總算得以平靜,讓他有余力生起她的氣來。
裴大少沉著臉,快步朝她走過去……恨恨的敲了她的頭一下!
“哎喲!”任大小姐吃痛的捂著頭,表情甚是委屈。
“知道為了找你,大家有多擔心嗎?”他劈頭先是指責。
“對不起……”這種時候,她除了捂著還發(fā)疼的頭顱道歉,實在也不知該怎么辦了。
裴謙真的生起氣的時候,撒嬌、耍賴都是行不通的,她只得老實的承認自己的萬般錯誤,然后當個小媳婦,嚅嚅應聲。
她是最怕他生氣的了。
“所有人像熱鍋上的螞蟻般到處找你,你倒好,悠閑的坐在這里,連一通電話也不打?”他居高臨下的瞪著她,將方才的受怕?lián)鷳n一次性的發(fā)泄出來。
回顧以往,不管她惹出多大麻煩,他有幾次這樣對她發(fā)火的?
可這一次,他實在是氣極了,非常氣!
不管發(fā)生什么事,在任何情況下、是任何情況喔!她都不該像現(xiàn)在這樣,不顧自己的安危,任性妄為。
像她這樣一個千金小姐──全身上下,即使再不識貨的人都看得出她的身價不菲──她大小姐倒好,放著一干為她擔驚受怕的人,自個兒在夜晚空蕩蕩的校園里游蕩?知道這有多危險嗎?
“對不起……”她又說了一次,忍不住小聲為自己辯駁,“其實我不太悠閑的……我也有想過要打電話,可是手機沒帶出來……也沒有零錢……”
“那你為何一直待在這里不走?”還以為她去了六年級的教室,原來也不是,那到底為什么跑來這里?
“門不知道什么時候關了……”小媳婦任永晴有問必答。
“你難道不會找其他出入口嗎?你是想在這里待一整晚嗎?”他忘了自己方才巡視過一邊,眼看除了爬墻,也沒什么辦法可以進出。
“我試過了啊……”她小聲回話。
“所以呢?”裴大少這才想到什么似的,挑眉望她,“不要告訴我,這次又是你和我媽串通好來設計我,假裝外出散步的時候忽然不見了,就是為了要讓我來這里找你?”
“不是。∥掖饝^不會再去煩你了,我沒想要再驚動你!彼s忙想為自己澄清,說著說著卻更委屈了,“我試著爬墻,可是爬不過去……”
她指了指裙擺,裴謙這才注意到,她的短裙似乎破了。
“總不能就這樣走在路上吧?所以才會不知道該怎么辦……”她無辜的搔搔頭,覺得很難為情。
她愈是不想在他面前丟臉,就愈是出糗!
這回換裴大少無言了,他看了看她的裙擺,雖然因為坐著的關系被遮住了,但看得出來似乎是裂了挺大的縫。“爬墻的時候勾的?”
“嗯……”
“你……”他伸出手指著她,但很快又無力的放下,“站起來我看看!
“會曝光的……”她很為難,“勾破了很大的洞,摔下來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
這下,裴謙無奈到連氣憤都忘了,在她身邊蹲下檢視了一下她的短裙,果然,要這樣走上街是不可能的。
沒辦法,雖然不放心,裴大少也只得讓她在原地等著,自個兒到附近替她買件褲子替換。
“說真的,沒想到你會來!睋Q好了褲子,也給家里人打過電話后,兩個人都累了,索性坐在樹下一動也不動。
就像第一次見面那樣……
沒想到,裴謙真的還記得他們第一次見面的地方就是這里;任大小姐小心翼翼的偷瞄他,但被抓個正著。
他瞥了她一眼,沒好氣的轉過頭。
看來,裴謙還在生她的氣……
“我沒想過要麻煩你的,是真的!”看他余怒未消,任永晴低聲下氣的繼續(xù)為自己澄清,“本來我只是想再來看一遍第一次見面的地方,然后就……”
“這是我們第一次見面的地方?!”他斜眼瞅著她。
“嗯。”她則是傻乎乎的點頭,轉身指著大樹的另一邊,“你還記得嗎?以前你最喜歡在那里睡覺了,那個方向樹蔭正好可以遮住陽光!
“你的意思是說,我們第一次見面就是在這里?在這棵樹下?”裴謙提高音量又再確認了一次,只覺得莫名其妙。
本來以為是她的口誤,但看起來又不太像……
印象中,在她轉班以前,他們從沒見過面──當然多少聽人家提過幾回華元的那個任永晴,但也僅只是聽說而已,其余的別說是面對面了,就算只是呆在遠處,他也一次都沒見過她。
什么時候,他們忽然在樹下見過面了?
居然還讓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讓她對他一見傾心?
任大小姐不疑有他,單純的又點了點頭,有些感慨的繼續(xù)說道:“以前那里還沒有涼亭呢!旁邊還種了一些小菊花,現(xiàn)在也都不見了!笨上У膰@了一口氣:“只有這棵樹始終如一,和十年前一模一樣。”
“你怎么知道這棵樹沒變?搞不好原先的樹死了,這棵是后來移植的!彼财沧欤懿灰詾槿,還努力不懈的想著自己到底是什么時候和她在這里見過?
“才不是呢!”任永晴站起來,指著樹干的角落,上面歪歪扭扭的刻了一行很小很小的字,不仔細看,還真不容易察覺。
裴謙看了半晌,好不容易辨認出樹上刻的那行鬼畫符究竟是什么──
晴+***=真正的好朋友
“這是什么?”他挑眉,轉向她,“你刻的?”
“嗯!比斡狼绾π叩狞c點頭,“那時候我還不知道你的謙怎么寫,所以……只好寫注音。”
“干嘛在樹上亂刻字?很沒公德心耶!”說著,他瞇起眼,低下頭又再仔細端詳了一遍那一行鬼畫符。
嘖!字還真丑。
“那時候我不知道嘛!以為在樹上刻字就跟在沙灘上畫畫一樣,都會自己不見……”她吐了吐舌頭,“這是第一次見面,我趁你睡著的時候刻的。”
回想起十幾年前的那一天,她的嘴角還是會忍不住往上揚,彎彎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