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絮春嘴邊哼著鄉間小調,步伐緩慢的端著餐盤來到了斷翔黑的寢室前。
這座城堡的其他地方她也許不熟,但唯獨這條路她已是認真的用感覺和早上的印象把它給記起來,以至于走起來特別自然輕松,不受黑暗局限。
“少爺,晚餐時間到了!币剐醮狠p松愉快的忘了管叔先前的千叮嚀、萬交代,一來到房門前,她便主動伸出右手打開門叫喚。
原以為斷翔黑的寢室也會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誰知——
門一開啟,映入夜絮春眼簾的是開著夜燈、光線微弱的房間,斷翔黑就站在夜燈旁,戴著面具看向她。
“是誰叫你開門的?”面對這樣冒失的入侵,斷翔黑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別過臉,并用兇猛的喊叫意圖嚇退夜絮春。
發現自己的錯誤,夜絮春立即驚得花容失色,反射性地將門快速關上。她轉身把發抖的背脊貼在門邊,瞠大難以置信的雙眼用力喘著氣。
好可怕!這是她首次親眼看見斷翔黑戴著面具的模樣!
雖然她的資料里有記載著這一點,雖然剛才的光線十分微弱,雖然只是那么無心的匆匆一瞥,她卻實實在在、清清楚楚的看見了斷翔黑嚇人的樣子!
以黑色為主的房間為背景,他戴著一個遮住鼻部以上的半罩式面具,身上披著一襲黑色風衣冷寂地站在光影下,目光如炬的瞪著門口的她,那感覺就好像……自己看到了傳說中的古堡幽靈!
不對……如果要更貼切描述的話,他的模樣及眼神就好像歌劇魅影中的那個魅影,晦暗、孤獨并且哀怨。
“少爺,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夜絮春端著餐盤的手緊張得直冒冷汗,嘴巴上道歉連連,心里也持續著向天主禱告默念。
這個男人鐵定是她這輩子的克星!不然膽大的她怎么會接二連三地被他嚇得飛掉了三魂七魄?
“你有沒有看到?說!你剛才有沒有看到我?”斷翔黑用氣憤的雙拳捶打著門,若要說他情緒激動,又似乎是惶恐的成分居多。
門外的夜絮春明顯感覺到他排山倒海而來的怒氣。
她的身子不自覺的打顫,故作鎮定的回答:“少爺,我什么都沒看到!剛剛一發覺自己做錯事,我就立刻關上門了,請您一定要相信我!”
不能說!她的潛意識強烈提醒著自己絕對不能說實話。
“真的嗎?”斷翔黑停止動作,懷疑的語氣夾雜著濃濃的恐嚇意味,不容許夜絮春對他有半句謊言。
“真的。”天呀,相信我吧!夜絮春努力的禱告,心跳快到令她自覺幾乎負荷不了,沉重的壓力也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斷翔黑靜默一陣,而后平淡的輕聲道:“念在你是新人的份上,我原諒你,以后不許再有第二次,否則我絕不輕饒!
“是的,少爺。”斷翔黑心平氣和的聲音終于讓夜絮春松了口氣,看著自己手上始終不敢松手的餐盤,她鼓起勇氣說:“那……您的晚餐我要怎么送給您呢?”
“你放在外面,我自己會拿!
“好,那我就放外面。”夜絮春把餐盤擺在門前。
心跳速度還沒恢復正常,現在的她只想先遠離這片濃密的烏云,其余的以后再仔細從長計議。
“喂!”在夜絮春的腳步聲離去之前,斷翔黑發出了這么一聲喊住她,說道:“你喜歡水仙花嗎?不喜歡的話,我可以叫管叔給你換上別的!
“咦?”原來那束花是他送的呀!“我很喜歡,謝謝少爺的好意!
“沒什么!
不知道為什么,短短的一瞬間,夜絮春的心跳已恢復平穩,聽見斷翔黑的聲音,她總覺得自己可以感覺到斷翔黑現在的表情是木訥害羞的。
這樣的直覺讓她暗自在心中對他有了另一種正面的看法。
“那我走了羅!”即使明知斷翔黑看不到,夜絮春還是對著門淺淺一笑,在回廚房之前敞開心胸對他說:“對了,少爺,我不叫作‘喂’,我的名字是夜絮春,夜晚的夜、柳絮的絮、春風的春。”
自動報上了名字,等了幾秒鐘,見斷翔黑沒有回應,她才識相的走開,好讓他心無罣礙的吃頓晚餐。
對夜絮春而言,斷翔黑今晚這種沒有強硬拒絕她的表現,已經算是兩人關系間一個可喜可賀的大進步。
斷翔黑將耳朵貼在門旁聽著門外夜絮春的動靜,直到確定她的腳步聲已完全消失,他整個人便放松的倚在門邊,抬起頭看著黑色的天花板。
過了好一會兒,他多年來僵硬的唇角竟然微微勾動起來,喃喃自語的說著:“春……真是個溫暖的名字……”
臺灣
寧靜的早晨,一陣電話聲響起,正在練習中國氣功的夜玄只好立即中斷運氣,動作敏捷地接起電話。
“四季,夜玄。”他簡單的說。
“喂,夜先生,我是尹艷,您應該記得吧?”電話那頭傳來正統的中國國語,聲音聽來相當年輕。
“哦,上海尹先生的千金,我記得!币剐伊藗位子坐下,皺了一下眉頭。
他知道尹先生是這次任務的委托人之一,不過……委托人的女兒在這時候打電話來找他做什么呢?
“我父親和他那些好友已經決定把這次委托的過問權交給我,所以我打電話來關心一下!辈恢欠袷且驗樽≡诜睒s上海的關系,話筒里不時有熱鬧的音樂和人們的交談聲傳來,因此尹艷的說話口氣也變得尖銳。
“哦?”夜玄挑挑眉,問道:“那么……請問尹小姐想知道些什么呢?”
“我想知道我們要的東西什么時候會到手?只要東西到手,我會親自到臺灣登門拜訪!
“這次任務并不簡單,可能需要多點時間來完成,不過一旦任務即將完成時,我一定會通知你!
“聽說……這次任務是由您的大千金出馬,是唄?”尹艷問話的語調像是非常看不起人一般,簡直是把夜玄當成下人了。她不給夜玄回答的時間,又接續挑釁的問:“這次任務對象那么有錢,您女兒應該不會動了真情而毀了這次任務吧?”
不論是這樣的囂張氣焰或是尹艷對于夜絮春明顯的不信任態度,都令夜玄深感不悅,然而這種刁鉆的客戶對經驗老到的夜玄來說倒也不是第一次遇見。
他皮笑肉不笑的說:“這點你放心,我夜玄調教出來的兒女個個都是無情且專業的奪取高手,當然他們也絕對不會感情用事!
“呵呵……那最好!币G做作的掩嘴輕笑,壓根兒不覺得自己失禮,繼續邊笑邊說:“我當然希望這次咱們的合作會很完美,不過……您老可別忘了這次委托金額不算少,任務失敗的話可是視同違約的喔!到時……”
“我知道,依照我們主雇雙方訂定的契約,一旦違約,我方的賠償金額將是此番委托金額總數的一半!币剐懿涣艘G年紀輕輕的就如此目中無人,直接打斷她的話,企圖封住那喋喋不休的吵鬧嘴巴。
“嗯……”話被打斷的尹艷似乎不太高興,思考良久卻無話可說,只好咽咽口水潤潤嗓,開口道:“好吧,那我就在上海等您的好消息羅!”
“沒問題。”夜玄點頭,在他掛上聽筒之前電話已傳出斷訊聲。
跟春截然不同,這個尹艷可真是個心高氣傲的女孩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