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剛是塊天生練武的奇材,個性雖有些魯直,卻不代表沒腦子。舊時政府為防倭寇實施海禁,讓靠海維生的毛家商人馬上變得景況凄涼,一次父親因偷運商品與海外國家貿(mào)易,卻被水軍查獲處決,毛家與朝廷從此結(jié)下不共戴天之仇。
因此,毛剛加入了海盜,由于他武功出眾,殺人不眨眼,很快便受到提拔,最后他聽從手下的建議,殺死了原本的首領(lǐng),成為海盜的領(lǐng)導(dǎo)者。
然而之后朝廷重開海上貿(mào)易,剿滅海盜的動作也變大,毛剛發(fā)現(xiàn)了孤林島后,便將所有海盜的眷屬及家當(dāng)遷到這個地方,避開水軍查緝,從此以后勢力日增,成為海上不可忽視的一方霸主。
上次東南沿海一戰(zhàn),他輸給權(quán)辰漢后,便勾結(jié)了扶桑人,準(zhǔn)備伺機炸毀神機營里的火藥,想不到仍被權(quán)辰漢壞了好事,他的副首領(lǐng)也被抓;復(fù)又聽說朝廷因此震怒,派來水軍剿滅海盜,毛剛知道這是決戰(zhàn)時刻,于是與扶桑倭寇結(jié)合起來,要讓朝廷水軍知道他們的厲害。
只是沒想到,在大南島海灣一戰(zhàn),本以為勝券在握,卻第三度在權(quán)辰漢的破壞下?lián)p兵折將,最后回來的人僅剩五分之一,令他更是憤恨難當(dāng)。
之后朝廷水軍如有神助,屢戰(zhàn)皆捷,在朝霧元的提醒下,他才知道對方有數(shù)術(shù)高人相助,當(dāng)下要他把人擄來,卻沒想到對方竟是如此傾國傾城的尤物……
他完完全全的栽了,幾乎忘了擄她來的目的是什么。
香柳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都是那么的美麗,身段更是渾然天成的婀娜多姿,說話吐氣如蘭,一個眼神都能勾了他的魂。他多么想擁有她,不顧一切的向她求愛,可惜她的態(tài)度若即若離,加上有個朝霧元屢屢破壞他的好事,否則香柳早成了他的人!
如今趁著朝霧元不在,毛剛趁機親近在島上繞著樹林散步的香柳!跋懔媚铮匣匚蚁蚰闾崞鸬氖,你考慮的如何?”
香柳聞言不著痕跡的皺了下眉,上回?上回他向她提的事,可是要她成為押寨夫人!她有些遲疑地道:“毛寨主這倒是讓香柳為難了……”
“怎么為難?”毛剛急忙問。
“香柳自小立誓,要嫁就要嫁最強的男人。這最強的男人不僅要有武力,智計也是很重要的,香柳最崇拜的,就是不靠別人,只憑自己的力量就能闖出一片天的人。試問毛寨主,你是嗎?”
“我如何不是?”毛剛自信的一拍胸脯!拔乙蝗藢⒚洗逭l(fā)展成至今的規(guī)模,如何不算靠自己?”
“但這次與朝廷水軍的對抗,卻出現(xiàn)了扶桑人?”她意有所指。
毛剛皺起眉,心中疑竇大起。“對抗朝廷水軍,是以一村之力對一國之力,我自然不會拿著雞蛋往鐵板上砸,所以才和他們聯(lián)盟,這可算是互蒙其利,說不得是靠別人!
香柳像是沒看出他的疑心,有些歉意地道:“自是如此,香柳了解毛寨主的意思,只不過扶桑畢竟是異族,香柳才會有所顧忌。比起異族,毛寨主與香柳自然親近得多,可是就算將來你成了大事,大伙兒也會認為寨主的勢力里有異族的影子,心中必然有所顧忌,對毛寨主的威信可能會有所影響!
她說得委婉,毛剛疑慮大去,笑著道:“你說的是。我本來還認為有朝霧元這油面粉頭在,姑娘會看不上我這老粗,現(xiàn)在可松了口氣,那扶桑人的事情,我會多多注意,你就不用煩心了!
她的反應(yīng),讓毛剛自以為勝算大增,便魯莽地想拉她!澳闳魶]事,我?guī)阍谶@附近繞繞,順便解說一下孤林島風(fēng)光吧?”
香柳瞥了眼茂密的樹林,天知道里頭能做的骯臟污穢事有多少,他絕不存好意。雖說人在屋檐下,她站在他的土地上,又曲意交好,不能拒絕得太明顯,可是她太了解男人了,對于毛剛這樣的人,自然有她解決的方式。
她板起俏臉,躲開他的手,正氣凜然道:“明人不做暗事,香柳敬重毛寨主,寨主卻想欺香柳于暗處,當(dāng)香柳是什么人了?”
毛剛果然一愣,收回了魔爪,一臉尷尬,“我不是……其實我……”他心中確實是不懷好意,這下又如何自圓其說。
“香柳知寨主的心意,但追求一個人,總該要正大光明的,寨主此舉令香柳相當(dāng)失望!”她說得義正辭嚴,平時那狐媚的模樣完全不復(fù)見。
毛剛更是支支吾吾,在他還沒能想出一個圓滿的理由時,朝霧元搖著扇子,不知從什么地方突然出現(xiàn),似笑非笑地直視著毛剛。“毛寨主,寨里新任副首領(lǐng)正急著尋你,你卻在此招惹香柳姑娘,要讓他知道原來你是這么當(dāng)寨主的,恐怕會動搖你的地位。”
這聽來就像威脅,可是毛剛又沒辦法反駁什么,美色他雖愛,但眼前最重要的還是鞏固寨主的地位,剛剛香柳也說過,她愛的是最強的男人,只要他成為最強,她自然是他的。
于是毛剛暗自瞪了朝霧元一眼,向香柳告了聲罪,悻悻然地轉(zhuǎn)身趕回村中。
“我該謝謝朝霧公子相救嗎?”雖經(jīng)歷了一場有驚無險的輕薄,她仍是那么面色不怍。
朝霧元著迷的欣賞著她被海風(fēng)吹過發(fā)梢所露出的小巧貝耳,是那么晶瑩剔透,形狀完美。他只在潮州遠遠見過她一次,本想利用她殺了權(quán)辰漢,卻在和她對上眸時,他整顆心都震撼了。
中原竟有如此佳人!
說實話,那時他有些后悔,如此玉人若因刺殺失敗死在權(quán)辰漢手上,該是多么可惜。一開始他懷疑她是水軍船上的數(shù)術(shù)高人,但不敢肯定,最后由他派去的忍者確認她的身分并將她抓來時,他竟有松了口氣的感覺。
這般國色天香又足智多謀的女人,若讓毛剛糟蹋了,他是千百個不愿意,才會明里暗里百般阻攔。
“香柳姑娘冰清玉潔,是毛寨主不識時務(wù),太過孟浪了,望姑娘見諒!背F元明著緩頰,事實上卻是不著痕跡地展示著自己的彬彬有禮,勝過那莽夫毛剛許多。
香柳怎會不知這種心態(tài),只是在朝霧元這等翩翩佳公子身上施展出來,她不否認確實很有說服力。
“既是如此疼惜香柳,為何要對我使出幻術(shù)?”她有些不依的道。
“那時不識香柳姑娘,一心只想達成任務(wù),如今后悔不已,幸好姑娘無恙,如有得罪,請姑娘多多包涵!背F元溫文的臉上歉意十足。
“朝霧公子客氣了,當(dāng)時各為其主,如今情勢丕變,香柳蒙公子青睞,必然不會在意此事。”她羞怯地笑道。
“不瞞姑娘,當(dāng)時在下在施術(shù)時,下的暗示是你得殺死心中最重要的那個人方能清醒,然而權(quán)辰漢沒死,不知你的幻術(shù)是如何解開的?”朝霧元目中精光乍現(xiàn)。
香柳自然地一撩頭發(fā),模樣風(fēng)情萬種,讓朝霧元眼神閃了下,在他微微分心之際,她才坦然回道:“香柳承認,在眾將官之間是喜歡權(quán)辰漢多些,但也沒為他死心塌地的地步。香柳平素身邊也有不少男子奉承,沒有選到最好最強的那一個,不會隨便把感情孤注一擲,也許是如此,所以即使沒殺死他,幻術(shù)依然解了!
她說的不是沒有可能,朝霧元暫時接受了她的答案,但對于她話里未竟之意,卻是興致盎然!霸谙麓竽懙貑栆痪洌恢夷芊癯蔀楣媚锕伦⒁粩S的那個人?”
香柳別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這一眼波光流轉(zhuǎn),幾乎嬌媚的滴得出水了!澳堑每闯F公子是不是最好最強的那個人了!
朝霧元瀟灑一笑,沒再追問。在被她吸引后,他早就派人去調(diào)查她的過去,確實如她所說,她周旋在眾男子之間,令人人有機會,個個沒把握。
如今不只權(quán)辰漢是勁敵,連毛剛都有角逐之意,他有辦法能奪得美人心嗎?
只能說,走著瞧吧!
棄了主舟,換上中型船只,在漲潮時駛?cè)氚俳竻^(qū),權(quán)辰漢所率領(lǐng)的水軍不久便發(fā)現(xiàn)百礁區(qū)深處果然有座大型的叢林島嶼,而且上頭房舍林立,分明就是有人居住。
“哼,看來這次我們不虛此行了!睓(quán)辰漢眼中精光一閃,孫衡立即會意,馬上準(zhǔn)備應(yīng)戰(zhàn)事宜。
權(quán)辰漢盯著那座大島,心中有八成把握找對了,但若真是海盜巢穴,水軍船隊已經(jīng)開得這么近了,他們早該出來迎擊才是,怎么會無聲無息?
更何況迎向他們這一面的島嶼,居然一艘戰(zhàn)船也沒有,那海盜們的船只,又是藏在哪里?
無論如何他已下了決心要徹底搜索這個地方,不僅是為了香柳,也為盡早結(jié)束這場戰(zhàn)事!
為了保險起見,他先派人上岸查看,只發(fā)現(xiàn)居民,而無海盜的蹤影,因此船開近礁岸后,只去了五成軍力換成更小的船往岸上去,其他人留著無聲無息的搭起浮橋,以便大船與岸上的聯(lián)系。
整個布置好后,一個早上也過了,海水也漸漸開始退潮,反正也沒辦法退軍,權(quán)辰漢等人便到岸上好好搜索一番。
不過左看右看,這里就是一個普通的漁村,唯一特別的是后村有一個空的石頭碉堡?此破椒,但權(quán)辰漢仍是瞧出了些端倪,所以他刻意問了一個當(dāng)?shù)氐睦先,“怎么這島上都是些老弱婦孺,沒有年輕力壯的男人?”
老人呵呵一笑,“年輕力壯的都過海去賺陸上的錢了,誰要待在這鳥不生蛋的地方?”
他說的有理,因此權(quán)辰漢疑慮稍去,也下令下船的軍士駐扎島上,留一半在船上待命。
島上的人很好客,各家各戶都擺出了大魚大肉,讓上岸的兵士們可以好好享受,若不是權(quán)辰漢約束過他們,搞不好所有的官兵都會從船上沖下來,把這個漁村的食物吃個精光。
由于沒查到什么異樣,晚上眾人就駐扎在島上,由于香柳被擄走后,他們精神緊繃,軍氣又低迷了很久,巡邏的士兵也懶洋洋的,其余人更是早早休憩。
夜晚,由軍營傳出的一聲驚天嚎叫,打破了寧靜——
兵士們急急忙忙從營區(qū)里沖出來,很快地點亮營火,發(fā)現(xiàn)營地被一群人圍了起來,那群人個個面露兇光,手里拿著鋤頭、火鉗、草耙、鏟子等。
圍攻營區(qū)的全都是村民,沒人想得到白天還那么熱情好客的村民們,現(xiàn)在居然惡狠狠的包圍他們。幸好平時訓(xùn)練有素,否則這軍營不被鏟平了才怪。
可是有些士兵卻在帳里昏迷不醒,有的則是鬧肚子痛;權(quán)辰漢要士兵們備戰(zhàn),村民則是顧忌著士兵人數(shù)眾多,不敢貿(mào)進,雙方暫時對峙著。
此刻,權(quán)辰漢終于能確定這里的確是海盜窩,也了解對方的計劃。他們必是用和善的態(tài)度化解水軍的警戒心,而后在食物里下藥,削減戰(zhàn)力,再一網(wǎng)打盡。
幸運的是還有一半人在船上,沒有遭遇到暗算,而陸上的兵士們也有多數(shù)人因為怕水土不服,或是顧忌權(quán)辰漢都沒有吃島上的東西,所以自己也不敢多動島上的食物,現(xiàn)在才能維持相當(dāng)?shù)膽?zhàn)力。
突然間,村民們像是豁出去了,吆喝著沖了上來,由于都是些老弱婦孺,一時間士兵們也猶豫起來,不知該不該下殺手,只能狼狽的抵抗。
權(quán)辰漢知道這樣下去不行,對方雖然可能一擊就死,可是看到他們老邁臉上的皺紋,童稚臉上的懵懂,或是連鋤頭都舉得辛苦的女性,士兵們根本下不了手,而且現(xiàn)在可以肯定島上的青壯年絕不是如村民所說都出海了,很可能正藏匿在某處,等著這批老弱軍當(dāng)完前鋒后,再趁人不備殺出。
瞧著自己的軍隊居然在普通村民的圍攻下節(jié)節(jié)敗退,也開始有死傷,甚至還有人趁亂在營里放火。權(quán)辰漢便一陣光火,突然想到香柳,她這些日子就是活在這群暴民之中,這群暴民就靠著吸食中原人民的血維生,他居然還婦人之仁?
“投降者放下武器,否則殺無赦!”權(quán)辰漢冷著臉,聲音洪亮地警告,在空氣中響徹云霄,水軍的士氣陡然升高,大喝一聲殺了回去,情勢一下子反轉(zhuǎn),營區(qū)如同地獄,血流如海。
權(quán)辰漢看到村民眼中的怨,看到他們眼中的恨,可他們卻硬是不投降,讓他也只能鐵硬著心,指揮士兵們進攻。
突然間,由山后面?zhèn)鱽砗艉鹊穆曇,村民突然退去,由村里沖出一群持刀舞槍的大漢,人數(shù)比士兵還多,海盜那方聲勢突然大盛,殺得兵士們措手不及。
權(quán)辰漢眼中厲光大盛,心知時候到了。
一揚手,一抹煙火在夜空中爆出,形成璀燦的火光,船上的弟兄們立即迅速武裝,趁著夜色走浮橋至岸上,很快進行反攻。
情勢瞬間又倒轉(zhuǎn)過來,苦撐的水軍們好不容易等來救援,加上手刃了許多老弱婦孺,心中抑郁,反攻更是凌厲,很快就殺出營地,將海盜逼進村內(nèi)。
岸上的多是權(quán)辰漢的東南水軍,后援的則是潮州水軍,當(dāng)初在訓(xùn)練軍士時,權(quán)辰漢不僅訓(xùn)練水戰(zhàn),也訓(xùn)練了巷戰(zhàn),這時果然派上用場,進了村子后完全沒有妨礙,海盜仍只能一路后撤。
由于權(quán)辰漢適宜的調(diào)配及警戒,大破海盜,領(lǐng)著軍隊殺至村后,赫然發(fā)現(xiàn)那座原本空著的碉堡此刻燈火通明,而他心心念念的香柳,正站在碉堡高處與他遠遠相望。
他的動作停了,癡癡的望著她,明明兩人的距離十分遙遠,甚至連五官都看不清楚,他卻清楚的知道她也在看著他,兩人心中的靈犀,真真切切的將彼此的心連在一起。
可是,權(quán)辰漢卻發(fā)現(xiàn)他感受不到她的情意,感受不到以往她看他的熱切,一股煩躁心慌的感覺襲上,而四周仍是殺聲震天,他忍不住怒吼一聲,摶著大刀往碉堡沖去。
這次攻勢挾著情緒而為,是那么猛烈、那么難以抵擋,試圖擋在他面前的海盜通通被他一刀砍了。他一路殺至碉堡外,被一扇厚重的門擋住,任他怎么劈也劈不開。
他抬起頭,在四周兵馬倥傯的情況下,朝著堡樓上大叫,“香柳!跳下來!我會接住你的!”
他看到堡樓上的香柳晃了一下,卻是神色復(fù)雜的望著他,并沒有任何動作。
“香柳!跳下來!”他不死心的再叫一次,相信以這樣的距離,她一定聽得到他說的話。
香柳仍是凝視著他,依舊沒有動作,臉上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完全沒有別離重逢的喜悅,這令權(quán)辰漢幾乎心神俱裂,一口牙都快咬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