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是什么意思,這樣欺我?”茶聯合氣呼呼的跑來拍桌,也不管茶夙潭正與南北七十二處軍火庫的領事在開會,扯著嗓子像是要與兒子拼命了。
眾人見他氣成這樣,無不緊張訝異。這是兩父子要翻臉了嗎?
先前怎么沒聽說茶家的主子們不和呢?
這下眾人目瞪口呆的坐著,瞧茶聯合接下來是要鬧分家,還是要自己兒子滾出去。
可話又說回來,老爺早將家業放給了少主,現下全茶家的產業幾乎都在少主名下,這父子倆若鬧起來,大伙還真不知怎么收拾!
“這是你自找的,別來怨我!辈栀硖锻H,冷冷的說,一點也沒心軟的意思。
自找的,別來怨我……這話怎么這么耳熟,好像自己才對人說過……可惡,就知道這小子看了信后會挾怨報復!“我只是一時無聊犯事,你不能這樣絕情!”他改打悲情牌。
眾人一聽更是怔愕。這是怎么回事?這會是正上演父子爭奪家產,老子戰敗乞求兒子原諒的戲碼嗎?
“犯事就是犯事,早知如此何必當初,沒什么好說的。”茶夙潭一臉的沒得商量。
兒子真狠!眾人心想。老爺一定是犯了什么大錯,不然怎會惹得少主完全不顧情面,只是他們很好奇,老爺究竟是犯了什么錯。
“嗚嗚,你不能這樣啦……”茶聯合竟是當眾大哭起來。
李鳳獅也在座,見狀連忙上前打圓場,“老爺,這里人多,您有事不如等少主忙完,私下再商量商量,說不定還有轉圜……”
“還商量什么?這不孝子,這樣欺我,他是人還不是?”茶聯合開罵了。
一聽,他頭也痛了,轉身見少主神色開始不豫,只得又忙向老主子勸說:“老爺,這事您也有錯,不如——”
“不用說了,我老了,沒用了,要個人也不行,嗚嗚,也不想想,都不給見,人家夜晚寂寞……連個談心的對象都沒有,這不是要我去死嗎?嗚嗚……”
啊?眾人心驚的猜測。莫非是老爺要續弦,少主不肯吧?
瞧他哭成這樣,八成是很中意這名女子,老爺臨老入花叢,這個女人好大的魅力,到底是誰?
茶夙潭那八方吹不動的鎮定臉龐,終于黑下來了。
“你們評評理,我一個老頭平日寂寞得很,老友一個個都趕著見閻羅王去了,又不能期望自己日理萬機、把口水當成寶貝的兒子陪我說話……不就是一名丫頭,這也不行,你們說他狠不狠?”茶聯合改向眾人哭訴。
大伙聽了誰能不同情的猛點頭。老人家寂寞,不過是個女人,少主何必這么嚴苛?
“少主,老爺年紀也大了,又即將過六十大壽,若想續弦——”有人同情心泛濫,忍不住試著說情了。
“住口!”茶夙潭顯然怒了。
那開口的人馬上噤若寒蟬,不敢再多事。
“嗚嗚,瞧我養的好兒子,這么不孝,自己相中的女人我就碰不得,這天下哪有這道理?”
茶聯合這話一落,所有人立刻驚得闔不攏嘴。敢情是父子搶一女?
這、這未免太驚世駭俗了……
眾人瞠目結舌,一時,現場鴉雀無聲。
這日,一名芙蓉玉面的嬌客出現在茶府的大廳中。
茶府上下無一不歡喜,像是對這名嬌客很熟悉,所有人忙著殷勤招呼,態度熱情得不得了。
余系芍遠遠見著女子,猜測著。這人是誰?
娟娟正端著沏好的茶水過來,見她好奇的立在門邊,立即面露不屑,撇嘴上前冷譏。
“這人是當朝鳳大將軍的妹妹,小鳳姑娘,是真正身份尊貴的大家閨秀,是咱們府里的?,日前離京出游一陣子,最近才回京,她與少主青梅竹馬,交情并非一般!弊詈蟮脑捀袷窃诎凳臼裁础
她當然聽得出來對方的意思,當下低著頭轉身就要離開。
“你給我站!”娟娟的語氣極為不客氣。茶府的奴仆都知道兩位主子寵她,把她當成貴客供著,主子們態度如此,眾人雖然不認同,也無從置喙,只能在私下鄙視排擠她。
她無可奈何的轉回身,等著娟娟還要說什么。
“你該明白自己的身份,雖然主子們不介意,但畢竟人言可畏,若讓人家知道府里收留了一個年輕寡婦,總不是光彩的事!本昃陙G下這話,扭身進到廳里為貴客奉茶了。
余系芍靜默的站著。自己是這府里的毒瘤,除了這宅子的主人不嫌棄她外,沒人愿意接受她,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安分守己,不為任何人帶來麻煩……
拎起裙擺就要退回自己屋里待著,卻聽見大廳里娟娟與那姑娘的談話——
“這宅子莫非是經過高人改造,怎么變得不太一樣了,先前已經夠雅致了,這會更添典雅,茶大哥每日忙著研究兵器,想不到也有閑情管這些?”小鳳問。
“這不是少主要人改的!本昃杲忉專跉鈳е恍。
“難不成是老爺子,他成日在家喊無聊,終于找到興趣的事辦了?”
“也不是老爺吩咐的……這事小鳳姑娘就別多問了,不重要的。對了,這是您最愛喝的黃山毛峰茶,您先喝口茶歇息一下吧,晚些少主忙完就會回來了!
“這么巧,他出去了?”不能馬上見到茶夙潭,小鳳顯得有些失望。
“是啊,但府里已有人去通知他了,應該很快會趕回來,您不用急!
“死丫頭,我哪急了!”小鳳嬌嗔。
“嘻,小鳳姑娘就不用掩飾了,您對我家少主的心思,我們還不知道嗎……”
聽到這,余系芍心仿佛被針戳了幾下,刺刺麻麻的。
這位小鳳姑娘是他的對象嗎?
光瞧兩人的外貌就很匹配,再加上相當的家世,根本就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說不出心坎那郁結的滋味是什么,她垂眉嘆息,一路悶悶的往自己屋子的方向走去,只想著將自己藏起來,別出現讓主子丟人。
“丫頭,真是你!”是茶聯合,他的語氣可是十分驚喜。好幾天不見她了,那小子百般阻撓不讓他見她,這會見到人,怎能不喜上眉梢。
“老爺!币姷剿,余系芍郁悶的心思稍稍化解,也很高興能遇見他。最近少主突然為她請了一名新的夫子,新夫子像是在嚴防什么人靠近似的,成天跟著她,而少主也很奇怪,這幾天只要待在府里時,就把她拴在身邊。片刻,幾次一見老爺出現,立刻就支開她,她也搞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他這是故意隔離她與老爺嗎?但這又是為什么?
“你這是要回房嗎?”茶聯合瞧著她要走的方向,會意的問。
“是的!毕肫鹁昃甑木妫致淠鋈涣。
茶聯合瞧瞧她,再瞧向不遠處的大廳,賊眼一溜。“回房去做什么?走,陪我去見客人!彼话牙^她就往大廳去。
她大驚失色,“老爺,我不——”
“不什么?我聽說那小予讓你記事,這會府里有客人來,你應當去認識認識,順道記錄一下事情,回頭那小子問起,才知客人說了什么!彼挥煞终f強拉她進了大廳。
娟娟一見余系芍居然罔顧她的警告還厚顏出現,立即偷偷怒視她,讓她好不難堪。
而小鳳在見到茶聯合后,立即笑臉迎人的起身問安,“老爺子好!”
“好好好,半年多不見,你又標致了不少!”他張嘴笑著。
她聽了笑容更甜,“多謝老爺子夸獎!
“聽說你是專程來給老頭子我賀壽的,真是有心。韥韥,這邊坐,我順道給你介紹我的夫子。”茶聯合向小鳳招手說。
“夫子?”
“是啊,這位就是我的夫子,姓余,我叫她余夫子!彼麑⑦僵著身子的余系芍往她面前推。
沒預計見客,余系芍乍見她可尷尬了,一時不知說什么好。
反倒是小鳳心思細密的打量起她來,見她衣物精致,胸前還掛了只罕見的雞心血玉墜,耳上也墜著瑪瑙,物品高貴卻不露半點俗氣,小鳳精明的眼睛一閃!靶沼?原來外頭傳的人就是你?”
“什么就是我?”余系芍一頭霧水。
小鳳表情一整,“外傳那個手腕高超,讓茶家父子倆反目成仇的女夫子,就是你!”
“什么?”這是什么荒唐傳言!
飯桌上的氣氛真的很不對勁。
圓桌擺滿了菜肴,茶聯合笑吟吟的強拉余系芍坐下,而主客小鳳就坐在對面,隨后由外回來的茶夙潭瞧見爹親與那女人坐一起,眉頭一皺,就往她另一側的位子坐下。
這讓小鳳有些愕然。她以為茶大哥會坐到她身邊來的,可居然不是!
“小鳳,這些都是你愛吃的菜,是我吩咐廚子特別做的,你多吃點多吃點!”
茶聯合嘴里塞滿食物,招呼道。
“好——”
她語音未落,就又聽見老爺子張嘴說:“丫頭,這魚燒得不錯,你也吃一口,還有那雞肉可嫩的,吃吃吃,別光扒飯!彼麏A了雞腿往旁邊碗里放。
余系芍為難的盯著那只幾乎覆蓋住她整碗飯的雞腿,不知如何才能由空隙中挑到白飯來吃。
茶夙潭瞧了她一眼,默默伸出筷子幫她把那只雞腿夾到自己碗里。“吃吧。”
之后他淡聲說。
小鳳臉色不禁微變。
但茶聯合看起來更不滿!澳鞘俏医o丫頭的雞腿,你要吃不會自己夾?”他怨惱的對兒子吼。
茶夙潭沒理他,徑自吃著飯菜。
想吵架遇到鐵墻,茶聯合沒趣的瞄見表情吃驚的小鳳,暗自嘿嘿兩聲后——
“小鳳,我月底才過壽,你提早這么多天就來,應該不是為了我吧?”
被人說中心事,她面容微微泛紅了。“我當然是為了老爺子的大壽而來,難道老爺子不歡迎我?”
“我當然歡迎,而且不只我歡迎,我府上這位省話少主,這次愿意回來待上這么久,八成也是因為你的關系,知道你要到,這才特意留待我生日過后才走,你面子不小啊,瞧來,我家這小子也不全然是個木頭人。”他唯恐天下不亂的說著。
茶大哥是為她留下的?小鳳欣喜不已,瞧向心上人的眼神更添嬌媚。
茶夙潭忍不住凝斂了眉宇,掃了老頭子一眼,責怪他胡說八道。
茶聯合不甘示弱,朝他挑釁的瞪眼,空氣中仿佛可以聽見兩父子刀戈相向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