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千寒為了蓄回流失的內力,花了個把月的時間,而在這期間,夜靈回到圣月教中,一副全然無傷的模樣,繼續為圣月教和屈敬遠效力。
圣月教盤算展開大規模的征戰,率先吞并南北邪教,整合之后再一鼓作氣攻占中土。
教主卓日霄已下令,左右兩派必須精銳盡出,務必風光獲勝。換言之,這是一場賽局,在考驗左右兩派的實力,兩位護法自然不會放過這個好時機。
所以,當屈敬遠領著夜靈和耿千寒至連霞山的密林時,夜靈心中早已有譜了。
殘酷的時刻終將到來……
暗夜,密林的深處幾乎沒有亮處,偶有月光穿透層層樹葉也只剩下微弱不清的影子。
耿千寒的感官比一般人敏銳,即使來到目力不良又極為陌生之地,仍然很快就適應了環境。
遠處,耿千寒看見一棵大樹下綁了一個男人,而那個男人正死命地想掙脫繩索,待發現他們之后,目露兇光,小心地警戒著。
屈敬遠走到大樹前,朝男人笑了笑。“我把唯一能救你的人帶來了!
“救我?”男人有些迷惑,狐疑地瞅著屈敬遠。
“是啊,只要你能戰勝他,我便放過你,不計較你這次走漏風聲,背叛圣月教的事!鼻催h瞇起跟,舔了舔嘴唇,似乎有點迫不及待。
“當真?”男人像燃起一線生機,立刻打量起耿千寒。
耿千寒皺著眉頭,望向夜靈。夜靈面無表情地站在一旁,臉色比以往更為蒼白。
“當然!鼻催h走到大樹后,解開男人的束縛。
男人馬上活動四肢,目光卻一直放在獵物——耿千寒身上。
夜靈默默提起配劍,遞給耿千寒!安粦,就只有等死!
“這是試煉?”耿千寒的眼神變得專注。
“是抉擇。”夜靈低喃。
屈敬遠丟了一把劍給男人,男人很快拾劍擺出架勢,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朝耿千寒揮舞而去,耿千寒立即抽出夜靈的配劍抵擋,顯得有些匆忙倉促,但他立刻回穩且毫不遜色。
霎時劍氣縱橫,兩道身影在刀光劍影間交錯,一方勢如破竹,處處殺機;一方僅以防御為主,見招拆招。
“夜靈,你猜誰的勝算比較大?”屈敬遠興奮得雙眼發直,目不轉睛地在旁觀賞。
夜靈理性地分析:“蔣圍的功夫在右派之中排名前五,實戰經驗多,危機應變能力自然不在話下。可是耿千寒天賦異稟,生來奇骨,與我對戰這些年,武功早在潛移默化中提高到不同的層次,論實力他是不會輸的,除非……”
“除非什么?”屈敬遠挑眉。
“除非他沒有殺意。”夜靈的聲音低沉了下來。
“哈哈哈!說得好,說得好!”屈敬遠狂笑不止。
蔣圍的劍法成熟,劍路洶涌,明明自己情勢占上風卻開始急躁。因為他竟然抓不到對手的破綻!對手沒有猛烈的攻勢,卻可以輕易閃避他的攻擊,甚至游刀有余地擋住再彈開,令他找不到弱點與縫隙進攻?珊!連防御都能做到如此密麻扎實,可見對,方已經是高手人物,很不好應付。
耿千寒見蔣圍有個瞬間閃神,抓準了時機側身蓄劍,步伐有如鬼魅般,身軀似重影了好幾個人,眨眼之間來到蔣圍身后,長劍抵在他的頸項邊。
“我贏了!彼渎暤。
克敵制勝,只需在頃刻間,不必浪費多余的力氣。
蔣圍歪著嘴笑!皼]有立刻下手,你就輸了,婦人之仁!
他的袖口暗藏短刀,反手向后刺去。
耿千寒犬驚,連忙退避仍是被刺了一個不淺的傷口。
夜風吹拂,血腥味彌漫在氣息中。月光朦朧,耿千寒的腹部,已是一片血紅。
耿千寒盯著蔣圍,輕吐了一氣!安粫邢麓瘟恕!
當他再次舉劍時,劍鋒犀利如雷電,身手飄忽輕邪彷若魍魎,招招令蔣圍難以招架,不出片刻,蔣圍構身上多了好幾道血口,節節敗退,弱居下風。
“我不能死!我不想死!所以我一定要殺了你!”蔣圍失去了冷靜,發瘋似的朝耿千寒攻擊。
耿千寒冷酷得像無感的雕像,出手只在一瞬間,蔣圍便瞠大雙眼,緩緩向后倒下。
屈敬遠滿意地鼓掌!懊麕煶龈咄,夜靈把你調教得好極了。但她似乎忘了教你,人是不能留活口的。”
蔣圍雖然身中數劍,但沒一個傷口在要害上,倒下的原因是耿千寒在揮劍的同時,左手順道點了他的麻穴。
耿千寒放下長劍!八呀涊斄,也沒有戰斗能力,我不需要再刀刃相向!
“你可以選擇不殺他,但這表示你對我不忠,也沒有替我賣命的決心。我可以不再給你抑毒丹,你就等著日后毒發至死。”屈敬遠邪佞地說道。
“這是威脅?”耿千寒盯著屈敬遠。
“是!蹦蛔髀暤囊轨`,啟了唇:“為了保住性命,你是否要踏上染血的不歸路,一切由你選擇……一旦殺了第一個人,歸順圣月教,命運便再也由不得你!
所以,這是一場殘酷的抉擇……在奪取他人性命的那一刻,這輩子便注定投入劊子手的回圈,無法逃離。
殺了第一個人,第二次也不陌生了,第三次習慣后,第四次就麻木無謂了……為了守護自己無法割舍的東西,只能選擇繼續自私殘酷下去,否則便無法支撐自己揮劍應敵,那劍上的鮮血何其之重啊……
“如果我寧可毒發身亡呢?”他冷冷一笑,對屈敬遠挑釁。
“這點你就輸你師父了,你師父當年可是眉頭都不皺一下就動手了!鼻催h輕哼。
夜靈慢慢合上眼皮,面容閃過一絲痛苦。
“那是因為你拿人質感脅她!惫⑶Ша琅。
屈敬遠惡狠狠地說。“我也照樣可以拿人質感脅你!”
“憑什么?”
“憑她。”屈敬遠迅速抓起夜靈的脖子。
夜靈驚愕地望著屈敬遠。
“你放手!”耿千寒欲上前,但屈敬遠的手勁提醒他,他要是敢再上前一步,夜靈的腦袋會立即和身體分家。
“哈哈哈,二年多來的日夜相處,就算不動男女之情,仍是會不舍吧?”他手下的力道又加重了一些!叭绾危可岵坏盟,就乖乖聽話!”
“你不會殺了她,她是你的心腹大將!惫⑶ШΡ3掷潇o。
“說得沒錯,所以我可以用別的方式折磨她!鼻催h拿出懷中的匕首,在夜靈的容貌上比劃!皞诉@張臉蛋也不影響她的功夫,她仍是可以繼續為我效命!
“你——”
“只要你一日不愿為我賣命,我就每天割上一刀,臉蛋不夠,還有手腳,手腳不夠還有身體!鼻催h以舌尖舔舐著刀鋒。
“夜靈,反抗他!我們兩人連手一起擊敗他!”耿千寒憤慨地咆嘯。
“她呀,是斗不過我的。她不僅身中七血毒,體內還有我喂養的蟲子,除非她想肚破腸流而死,否則她根本無力反抗我!鼻催h邪惡地笑了笑!扒颇泱@訝的表情,看來她沒把這點告訴你!
耿千寒凝望著夜靈,夜靈動也不動,只是垂著眼,算是默認了。
“你竟然為了掌控一個人,心地這般毒辣!”耿千寒忿然握拳。
“無毒不丈夫,不狠一點無法在魔教中生存,你很快就會明白了。如何?改變心意了?”
耿千寒深吸了一口氣,閉上眼!安桓。”
“好。”屈敬遠舉起刀刃,用力在夜靈臉上劃下一刀——霎時,鮮血飛濺,在月亮正巧露臉的時刻,一道血柱劃過夜空。
夜靈眨了眨眼,沒有任何痛覺。一只厚實的手臂橫在她臉前,硬生生替她挨了那一刀。
耿千寒沒吭聲,也不理會血淋淋的手臂,他只是瞅著夜靈,蹙著好看的眉宇,瞳眸沉靜得可怕。
他以為,自己可以棄她于不顧——
錯了,大大的錯了。心痛緊縮的窒息感,讓他的身體在一瞬間就作出了反應,哪怕可能被削斷一條胳臂也不去思量。原來打從一開始,他就沒有別的選擇,沒有別的退路。
夜風刮起,他的聲音隨風飄揚,格外冰冷。
“別傷害她,我答應你就是了!
屈敬遠猖狂大笑,放開了夜靈!昂脗夜靈,懂得以身魅惑,你正是他最大的威脅,本護法果然沒有白白培養你!
夜靈神色平靜無波,眼眸卻含著極薄的水氣。她抿著嘴,撕開衣衫的一角,利落地替耿千寒包扎手臂!澳愦罂刹槐剡@么做,只要忠于你自己就好。”
“這是最忠于我自己的選擇了!惫⑶Ш畧唐鹚氖,十指緊緊扣著,心意已決。
如果守護她的全部,是成為活下去的強大動力,或許自己真的可以變成無人可敵吧……
黑夜中,兩只相思扣交錯,一滴淚滑落,混合在耿千寒的鮮血中。她幽幽吐出:“你根本是個傻子,你絕對會后悔的……因為我不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