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明春樹,只是長高了!泵鞔簶洳谎诘靡猓@然也很高興自己再也不是瘦弱好欺負的模樣。
“你到底想干嘛?”她死命瞪著那俊俏又帶點邪氣的五官,發現這個自稱是明春樹的男孩比爸爸的外國朋友還要好看。
明春樹朝窗戶縫隙露出耀眼的笑容。“我想跟你做朋友。”
最近好多女生追著他說這句話,他卻只想跟她說。
窗戶里的那雙眼睛瞇了瞇,表情有點不屑。
小小年紀就這么懂得賣弄自己,八成一肚子壞水!
巫靜妍的生活環境強迫她心靈早熟,也養成她容易草木皆兵的防御心,直覺的就判定這個明春樹不安好心。
“抱歉,我不缺朋友!彼湎履榿砭芙^他突兀的邀請,卻在看見他臉上一閃而逝的失望時,心里也跟著沉甸甸的。
“那你缺不缺男朋友?”明春樹彎腰湊近巫靜妍躲藏的窗口,一整個毛躁又焦急,“要不要當我的女朋友?”
他真不明白,窗戶縫隙里那雙晶亮有神的眼瞳為什么就是莫名的吸引他?他到底在那雙眼里看見了什么?
“不、缺!不、要!”你才幾歲啊?毛還沒長齊就想談戀愛?巫靜妍的臉更臭了。
“你快走!別再開這種無聊的玩笑了!”這個人有病!長得這么帥,一定有很多女生追著他跑,他卻莫名其妙的跑來問她這些怪問題。
巫靜妍氣呼呼的走進自己房里,不想再理會這個最近竄起的校園風云人物。
她真的覺得男人不管幾歲,都是不可理喻的動物,不管是她那個愛錯對象的老爸,還是這個剛剛脫胎換骨就四處招搖的小孔雀,統統讓她充滿無力感。
當巫靜妍隔天去上學,發現不少女同學都用奇怪的眼神看她,還明目張膽的指著她竊竊私語時,就知道一定跟明春樹脫不了關系。
當她去廁所被人堵在門口,堵她的,全都是國中女生,一個個兇神惡煞的逼問她跟明春樹是什么關系,她就曉得自己約莫是讓明春樹擺了一道。
接下來的幾年,她在師長眼中從品學兼優、安靜內向的好學生,變成打架滋事、爭風吃醋、性格惡劣的壞學生。
這一切,就只因為她拒絕了明春樹。
她到底招誰惹誰啊……
巫靜妍疲倦的翻了個身,瞪著窗外灰蒙蒙的天色,懷疑自己到底有沒有真的睡著……
昨天讓明春樹送回家的記憶實在太鮮明,還翻攪了早已沉淀多年的往事,讓她整個人都渾沌了起來。
巫靜妍穿著絲質睡衣走到廚房去幫自己煮咖啡,既然睡不著,干脆起床胡亂忙東忙西也好。
只要可以讓她把明春樹忘掉,做什么都好!
她打開冰箱翻找食材,最后決定揉面團做香噴噴的司康,拿來配咖啡當早餐最好。
纖細的手腕熟練的攪拌調理缽里的面團,不知怎么的,竟然又想起了明春樹……
當年的他,就像這雙手,隨心所欲的操控那些鬼迷心竅的女生,他卻置身事外。
他到處跟人訴說自己告白失敗,一個叫做巫靜妍的女孩拒絕了他的追求。
結果一堆暗戀他的女孩成群結隊的上門來興師問罪,多半也是想看看會讓明春樹心儀的對象,究竟是何方神圣。
當她終于也升上了國中,卻頓時成為校園里的頭號公敵。
因為明春樹依舊拿自己心有所屬來婉轉回絕所有的告白,最后他像個深情的白馬王子,巫靜妍卻像不知好歹的灰姑娘。
有一天,她又讓人惡意捉弄,在女生廁所里被幾個負責打掃的學姐故意淋成落湯雞,還出言奚落她明明就是丑小鴨,竟然還敢拒絕明春樹這種天鵝……
巫靜妍一聽火冒三丈,渾身濕答答的沖到明春樹的教室去興師問罪,他卻憂郁的望著窗外,露出惋惜的笑容,堅稱他心意不變。
然后她又變成得寸進尺的任性惡女,不管好學生還是壞學生,統統刻意跟她保持距離。
而放學后,動不動就埋伏在她家前面那一小段樹林的學姐們,讓她運動量大增,練出了瞬間百米沖刺的好身手。
“太可怕了……”那些動不動就被人圍堵,讓人惡意捉弄,最后遭人孤立的青春期歲月,實在不堪回首。
巫靜妍把冷藏了三十分鐘后的面團輕輕刷上一層蛋液,再平均切成好幾等份平鋪在烤盤上,然后送進早已預熱的烤箱中。
那雙略顯憂郁的水眸盯著烤箱里發紅發熱的燈管,看著司康面團慢慢的膨脹龜裂,看著淺淺的奶黃色變成色澤誘人的金黃,又想起了某人原先有著一頭深金色的頭發……
“你的頭發怎么了?”這就是她上車后開口的第一句話,連她自己也覺得這樣的開場白太無厘頭了些。
明春樹倒是沒有拿來大作文章,只是淡淡的笑著,然后趁著停紅燈的時候,突然湊到她面前,讓她嚇了一大跳。
“你看我的眼睛……顏色也變了。我從來都不是混血兒!苯又,他若無其事的拉回身軀,繼續專注在眼前的路況。
巫靜妍眨了眨眼,看著他比東方人還要深邃許多的輪廓,那格外俊朗的眉眼,這一身高大健壯的骨架,還有人工染色也染不出來的深棕色發絲,會讓人誤會他有外國血統也是情有可原。
還記得當年和他有關的流言蜚語中,最多版本的就是他的身世,最讓人霧里看花的也是他的身世……
車廂里陷入一片沉默,他們本來就不是交情濃厚的朋友,誰曉得事隔多年,居然會在臺北街頭偶遇重逢。
“那你怎么會長成這樣?”巫靜妍一開口又后悔了,她真是昏頭了她,盡問這些蠢問題做什么?
沒想到明春樹居然笑了,還很有意思的瞥了她一眼。
“也只有你會這樣問我。這是隔代遺傳,聽說我有個叔公也是像我一樣……”他簡單說明幾百年前有個荷蘭祖先的故事,再加上DNA的奇妙組合,就會產生像他一樣幸運的生命體。
他沒說自己也是上了高職之后,才有機會打聽到這些事情,在這之前,他一直以為自己是母親跟外國人偷生的混血兒,是爸爸跟媽媽離婚的主要原因。
巫靜妍默默的聽著,心里倒是暗忖著,原來這就是跟他和平相處的感覺……
忽然,巫靜妍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疑神疑鬼的看著后照鏡,“你該不會還有愛慕者追在后頭監視你吧?我回家以后不會被人潑漆吧?”
真的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
明春樹神色難辨的轉頭看了她一眼,沉默的搖頭,“沒有。沒想到你還記得!
恐怕做鬼也忘不了吧!巫靜妍悄悄在心中腹誹,突然覺得他們心平氣和回憶往事的這一幕實在太過諷刺。
“你在前面那個巷子口讓我下車,謝謝。”她看到熟悉的街道,直覺的開口要明春樹停車,這才意識到一個很恐怖的事實——
“你怎么知道我住在這附近?”她的手擱在車門開關上,忽然全神戒備,十幾年前在田野阡陌間讓人盯上的直覺又再次泛起。
她剛剛好像從頭到尾都沒提過自己住在哪里吧?
“我運氣好,猜的!
明春樹露出有趣的笑容,讓巫靜妍有一瞬間看傻了眼。
“最好是啦!”巫靜妍慌忙回神,沒好氣的嘟囔著,卻開門下車,不想再追究這個小事情。
“剛剛謝謝你,拜。”她刻意不說再見,理智的認為他們真的還是別再相見。
明春樹像個普通朋友一樣朝她友善的揮揮手,便開車離開。
巫靜妍走了幾步之后回身一看,哪里還有那臺銀色豐田的蹤影?
“也許,這就是結局!彼D身走回自己的老公寓,心想,今天這一場不期而遇,也許是命運刻意安排的美好結局。
這算什么?一笑泯恩仇?
巫靜妍不知道的是,其實,那天明春樹站在大街上看著她坐上公車之后,就暗自記下了那班公車牌號,特地上網去查了路線,今天早上當他從臺東回到臺北,距離晚上出團的時間還有好幾個小時的空檔,便沿著那天查到的路線開車,誰知道會這么巧,居然真的又遇見她呢!
不同于巫靜妍的結局論,明春樹穿梭在臺北車流中時,相當篤定的認為這是命運大方提供的另一次機會!
只是他選擇從指縫間滑過……
男人和女人,光是大腦運作的方向,就有天壤之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