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拉伯聯(lián)合大公國 杜拜
艷陽高照的沙漠氣候，天氣熱得可以把人曬成干。只要暴露在沒有空調(diào)的環(huán)境中約五分鐘，就可以感覺到皮膚被燙得發(fā)癢發(fā)疼，體內(nèi)水分以驚人的速度流失，整個人像是一顆橘子被丟到烤箱里，很快會變成一團風干福橘皮。
雖然早有心理準備，方韶娜還是熱到發(fā)脾氣。她最、最、最怕熱了！偏偏，這次還故意派她來這么熱的地方采訪。
用膝蓋猜也知道，她是被報復(fù)了！
難怪人家說辦公室戀情最不可靠，她連戀情都還沒沾上邊，只是拒絕主管的邀約飯局兩三次而已，就馬上被分派了這次的超爛采訪任務(wù)！
「妳想象一下，那么美的飯店，七星級耶！七星！妳有沒有住過？別說七星了，妳連五星都沒住過吧？」那個無恥的男人還敢厚著臉皮對她說：「韶娜，我可是特別關(guān)照妳，才把這么好的差事分給妳啦！」
「可是，杜拜很熱不是嗎？」她在空調(diào)開很強的總編辦公室里，貪婪地呼吸著清涼的空氣，一面狐疑提問。
「拜托，妳別土了好不好，一下飛機就有勞斯萊斯接妳到帆船飯店，外面雖然是大太陽的沙漠，可是妳在加長禮車里面喝冰涼的香檳，根本不會熱到！」
信誓旦旦的甜言蜜語，加上一張又一張華麗夢幻的飯店照片，讓方韶娜一時迷惑，加上她只是個小記者，哪有選擇工作的自由？派到哪兒，就得去哪兒。
可是，她還是非常不爽．明明不是跑財經(jīng)線的記者，卻硬被拗來采訪國際金融高峰會。
雖然在雜志社任職，但她一直在爆料中心，專門濟弱扶傾，揭發(fā)各地黑店、惡霸民代、警察吃案等等社會弊��；不敢說自己一身清高傲骨，但以社會公義真相為己任的她，居然這一次，來采訪充滿銅臭味的邪惡會議，真是氣死了！
而且，什么一下車就有加長型勞斯萊斯接送？根本沒這回事！她下榻的地方也不是七星級的帆船飯店，而是還有一水之隔，連接近都稱不上的朱美拉外圍！
當然，安排記者住的飯店也不差，但比起那迎風招展、世界著名的夢幻飯店，真是差太多了吧？
方韶娜站在窗口，一面遙望著無緣的美麗飯店，一面大口灌著礦泉水，試圖澆熄內(nèi)外夾攻的熱——外在是沙漠氣溫，內(nèi)在是熊熊怒火。
沒關(guān)系，沒關(guān)系。她不斷安慰自己。反正，像這樣的會議，除了官方要發(fā)的新聞之外，一定有很多黑暗內(nèi)幕可挖，她不可能會無聊的。
莫名其妙的是，跟她分配到同房間的另一位同行女記者，一進房間就開始敷臉、保養(yǎng)，床上攤著、等一下要換穿的衣物相當正式美觀，不像是要去參加記者會，而是像要去時尚派對似的。
「這個，是怎么回事？」方韶娜忍不住提問：「等一下的記者會，有規(guī)定要穿正式服裝進場嗎？」
室友大吃一驚，轉(zhuǎn)頭，像被雷打到一樣瞪著她。
方韶娜已經(jīng)習慣了。她個頭嬌小，也沒有特別打扮，加上記者標準配備粗黑框眼鏡和漁夫帽，完全就是「貌不驚人」四字的最佳注解。但，她有非常甜美嬌嫩的嗓音，一開口，就常常出其不意把人嚇一跳。
「妳……聲音真好聽�！故矣阎匦律舷麓蛄克环冈趺磿@樣？」
「不知道，可能要去問我爸媽，讓我生下來就這個嗓音，嬰兒時期的哭聲還被錄成廣告配樂。」方韶娜胡說八道著。
「真的嗎？」室友刷得又濃又長又翹的睫毛小扇子般扇啊扇。
「當然是假的。」方韶娜簡直想翻白眼。為什么行內(nèi)有這么多外表美艷精明，頭腦卻非常簡單的同事？隨便唬兩下就相信？
室友愣了一下，隨即咯咯笑了起來，「妳真好玩。我以前怎么沒看過妳？妳是哪家媒體的？」
初見面的兩人就這樣破冰，開始聊起天來。交換名片之后，從各自服務(wù)的單位，到共同認識的記者或編輯，受訪對象，本次國際會議……什么都聊了。其間，方韶娜盤腿坐在小沙發(fā)上，遙望著室友一面對鏡認真化妝，其專注程度叫人嘆為觀止。
「我是問真的，等一下是先開記者會，然后晚上才是歡迎酒會，對吧？」方韶娜再次發(fā)問。
室友蘇曉蕓這才發(fā)現(xiàn)，她不是語帶諷刺，而是認真疑惑中。
「妳是覺得我打扮得太隆重？」蘇曉蕓嫣然一笑，「沒辦法，妳們平面媒體比較沒關(guān)系，像我們的話，帶子傳回去，要是不夠漂亮，會被主管海削一頓哪！」
「那電視臺有沒有給妳們服裝、化妝品津貼？」說實話，剛剛的用量，還真不是鬧著玩的。
「當然沒有。」蘇曉蕓羨慕地望著一身白襯衫、卡其長褲的方韶娜�！赶駣呥@樣真輕松。這次的會議又不難采訪，妳根本就是來度假的嘛！」
聽到這種話，方韶娜就是一把無名火起。大家都覺得她是來度假的，她跳到黃河都洗不清！要度假，她會去涼快一點的地方，比如日本北海道，誰要來這里！
「不過，如果想要好好經(jīng)營人脈，那妳就來對了。」蘇曉蕓對著鏡子做最后的檢查，很滿意自己努力的成果，一面給新朋友建議，「這次來的都是大企業(yè)、大財團的代表，所有跑經(jīng)貿(mào)、金融線的記者都在，酒會上多跟人聊聊，認識認識，將來對妳跑新聞很有幫助的�！�
方韶娜很想告訴她自己已經(jīng)二十七歲，并不是初出茅廬的菜鳥，但還來不及說，蘇曉蕓已經(jīng)提起精致的名牌包包，足蹬三吋高跟涼鞋，搖曳生姿的準備出門；美麗的削肩洋裝背后露出一大片肌膚，賞心悅目。
「晚上見了�！箮е魂囅泔L，蘇曉蕓出去了。
方韶娜癱在沙發(fā)上呻吟了幾聲，現(xiàn)在換她羨慕蘇曉蕓了。那洋裝輕薄飄逸到好像被風一吹就會解體飛走，清涼得要命，高跟涼鞋連襪子都不用穿！
好羨慕、好羨慕，她也想要涼快登場�。〔粸榱私o誰看，而是為了這可恨的沙漠高溫！可恨的白熱太陽！可恨的焚風！可恨！可恨！
順手抓起一本書胡亂塞進包包，她一肚子火地往門口走，準備去參加記者會，一面在心里發(fā)誓：這次回去，一定要好好給總編一點顏色瞧瞧！
重重摔上門，宣示著自己驚天動地的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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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jīng)貿(mào)高峰會開幕首日，記者會之后，晚上緊接著有盛大的歡迎酒會。
下午的記者會可說是正經(jīng)八百，寬闊的會議室坐滿了從世界各地來采訪的媒體，嚴陣以待，氣氛肅殺。而到了晚上，同樣的一批人換了地方，來到飯店華麗的宴會廳，在水晶吊燈的閃爍燈光下，衣香鬢影，美酒佳肴，完全又是另一番歌舞升平、世界大同的光景。
而對方韶娜來說，她根本不需要去應(yīng)酬或經(jīng)營人際關(guān)系。在這種場合，各龍頭媒體的代表才有出頭天，像她這種小雜志社派來的小角色，有拿到采訪證就已經(jīng)是天大的恩典了，才不會有人要多看她一眼。
所以，拿了冰涼香檳和新鮮草莓，喔，還有百忙中記得帶的閑書一本，萬事具備，她在宴會廳的邊緣地帶游走，試圖找個完全沒人會注意的地方窩著，舒舒服服享受美好的一切。
逛到了豪華屏風后面，一整面珍珠白的墻上還有隱約浮雕，方韶娜欣賞著，突然，發(fā)現(xiàn)有點不對勁，浮雕中間有條縫。
仔細一看，是一扇暗門！要是合攏了，絕對看不出來。但偏偏就是沒關(guān)緊，才露出細縫，引誘她伸手一推——頓時，發(fā)現(xiàn)了另一個天地！
門里，是個還算寬敞的房間，有椅子不說，還有電視、書桌、化妝臺等等，大概是當臨時休息室或化妝間用的。發(fā)現(xiàn)新大陸的方韶娜非常興奮，閃身進去。
選定最舒服的椅子，她連鞋子都脫了，開始享受一個人的宴會。喝了一口香檳，才剛翻開書頁，就聽到木板隔間的另一邊，有聲響傳過來。
原來，像這樣的小房間還不只一個。
「嗯……想不想看嘛？」女聲嬌媚入骨。
有意思，說的還是方韶娜聽得懂的語言，不是什么洋腔洋調(diào)。
回應(yīng)的男人低低笑著。笑聲非常性感，光是聽著，就讓方韶娜的耳根子突然麻癢起來。
「竣，你說，要不要看？我告訴你一個秘密喲……我還特別穿你送的小褲褲呢，配成一整套……」聲音繼續(xù)傳過來，又軟又甜，還帶著微微的喘息聲，好像上氣不接下氣。
隔壁的方韶娜聽得心跳加速、血壓上升，一時之間，腦中一片空白。
「小心，衣服頭發(fā)亂了，等一下怎么出去？酒會還沒結(jié)束呢�！鼓腥说纳ひ繇懫穑β曇粯拥统列愿�。
奇怪的是，他好像有點太平靜了。
「沒關(guān)系，我不在乎啦！」女人好像有點火大，不過隨即又變回嬌滴滴，「竣，你跟你哥哥怎么個性差這么多？你哥可從來不考慮這些的。你真的不要……嗎？不想脫掉……摸摸我的……然后再親我的……」
太、太刺激了！隔壁的鶯聲燕語已經(jīng)直逼十八禁程度，第一次聽人這么直接把動作跟器官部位描述出來，方韶娜耳朵火辣辣，再聽下去恐有中風的危機，嚇得書一合，起身就想逃。
心慌意亂中，不小心絆到椅子，香檳也打翻了，發(fā)出討厭的噪音。方韶娜立刻僵住，不敢動彈，連呼吸都不敢了，屏氣噤聲，深怕驚動隔壁的情侶。
「啊！好像有人？」細細的嬌嗓驚呼起來。
「不用緊張�！鼓腥说穆曇暨�是很冷靜，一點都不像是精蟲沖腦、花前月下的樣子。他淡淡指示，「我先出去看看，妳把衣服整理一下再離開�！�
「竣！你就這樣要走了嗎？」女人發(fā)起嬌嗔，非常不滿意。
「親愛的，現(xiàn)在外面宴會廳里有一、兩百人，妳不會真的想在這里做什么吧？」男人輕笑著，語帶惋惜，「看來，只好等下次了�！�
「今天晚上……」
「晚上我要開視訊會議�！�
「不然，明天或后天……」女人再接再厲。
「從早到晚都排滿會議跟采訪，還有演講�！鼓腥诉�嘆口氣�！负筇煳蚁挛缇鸵w美國了，連這邊的閉幕典禮都沒辦法參加�！�
「那……回臺灣之后，要打電話給我喲�！拱僬鄄粨系呐圆蝗菪∮U，嬌滴滴地約定著。
「一定�；仡^見了�！鼓腥嗽手Z。
然后，傳來輕微的聲響，隔壁的暗門打開，又合攏，一切回歸平靜。
嚇得全身僵直、雕像一般動都不動的方韶娜，憋了好久好長的一口氣，這才吐了出來。她因為缺氧加緊張，頭都開始暈眩、眼前直冒金星。
重新跌坐回椅子上，她喘得跟狗一樣。太驚險了！萬一被隔壁發(fā)現(xiàn)自己在偷聽，那不是跳到黃河都洗不清嗎？更慘一點，萬一是撞破什么不能曝光的奸情，搞不好還會為自己惹來天大的禍端！
沒事了沒事了……不怕不怕……
等隔壁氣嘟嘟的小姐也摔門離去之后，方韶娜多等了幾分鐘，確定風平浪靜之后，才落荒而逃，重回酒會現(xiàn)場，心里一直祈禱著，別讓人發(fā)現(xiàn)她的異狀。
是說就算有人多看她一眼，大概也只會以為是喝醉了吧！臉蛋通紅、眼神閃爍、腳步不穩(wěn)……根本就是醉態(tài)！酒會里微醺、半醉的人這么多，一定不會被認出來的。
當方韶娜正試圖找個服務(wù)生要杯冰水壓驚時，一個高大挺拔的身影，又無聲地回到了剛剛她躲藏的房間前。
門推開，銳利眼眸掃視著空蕩蕩的休息室，沒有放過一絲一毫細節(jié)。桌上吃了一半的一小碟草莓，打翻的香檳杯……還有一本掉落地上的書。
男人走了過去，略彎腰，拾起了那本書。
「『臺灣本土企業(yè)個案研究』？」性感的嗓音念著書名，還笑了笑，低沉笑聲中帶著嘲意。
隨便翻了幾頁，一張名片從書頁間落下，被修長的手指接住。
「啊，是記者�！股铄涞难垌⒅⌒∶粲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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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韶娜發(fā)現(xiàn)她的書丟了，心里非常之嘔。里面還夾著她抄筆記跟行程的小紙條、昨天室友給她的名片……都一起丟掉了。
昨夜逃跑時太過慌亂，把書忘在角落的化妝室里。等她灌完一大杯冰水、吃了兩個巧克力甜點、三片熏鮭魚壓驚，覺得心神比較穩(wěn)定之后，鼓起勇氣再回頭去找，書已經(jīng)不見了。
那書是出差之前，雜志社總編彭志磊丟給她，要她好好做功課的。她才讀了一半，就把書搞丟了，那還是雜志社的財產(chǎn)哪！彭志磊對這種事很在乎，她一定會被他嘮叨個沒完。
此趟出差真是諸事不順。方韶娜心中的怨氣以驚人的速度增長、累積中。
悶了一整天，也忙了一整天。她雖然是塞牙縫都不夠的小記者，可以拿官方新聞稿照抄交差，但她跟著大會行程跑，認真聽演講、參加講座，努力抄筆記，希望可以寫出一篇還算不錯的報導(dǎo)。
到了晚上，還不能回房間睡覺，因為臺灣代表團的聯(lián)訪臨時改時間。記者會晚上九點開始，她七點就必須去占位置，連吃飯都沒時間，肚子餓得咕嚕咕嚕叫。
「好累……」呻吟聲有氣無力。
「韶娜，才采訪一天就這么累？」記者已經(jīng)三三兩兩進來，認識的互相寒暄打招呼，依然美艷奪目的室友蘇曉蕓走過來聊了兩句。
真的不能小看這些時尚美女記者，外型嬌弱，但體力真是好。不說別的，光穿那種又細又高的鞋子一整天還健步如飛，就已經(jīng)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了。
「為什么聯(lián)訪要改時間？」方韶娜有氣無力地問。聲音軟綿綿的，非常引人遐思，引來幾個攝影記者大哥多看了一眼。
「喔，『昱東』的齊總要提前離開，為了配合他，聯(lián)訪臨時改到今晚了�！�
說到「昱東的齊總」這五個字的時候，方韶娜注意到，室友的語調(diào)有些不同，眼神也開始閃爍著星星。
「為了一個人要先走，代表團成員全部同意記者會改時間？」方韶娜不可置信地問。談經(jīng)貿(mào)政策的時候，各大財團有這么團結(jié)就好了。
「可不是隨便哪個人喲！是齊總！昱東的齊總！」蘇曉蕓教誨著。她今天一身鮮艷的亮色套裝，裙子很短，小外套里面的襯衫是透明的，隱約透出蕾絲胸罩，令方韶娜不敢直視，只能乖乖低頭聽訓(xùn)。
就算昱東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大財團，就算他們的動向可以影響金融市場，就算有人開玩笑說過昱東的頭頭打個噴嚏，隔天股市就要吃感冒藥……方韶娜還是忍不住嘀咕，「有沒有這么厲害�。俊�
「有�！固K曉蕓一口咬定。然后，忍不住夢幻微笑，「而且，齊總要受訪，這機會太難得了。妳知道他的采訪有多難敲嗎？我聽說有同行因為跟昱東的公關(guān)室敲訪問，談了一年多還沒采訪到齊總。不過……」
「不過什么？」
蘇曉蕓甜笑，「不過后來，那個記者嫁給公關(guān)室的主任了�！�
聞言，方韶娜也跟著大笑起來，倒在椅子上。
「別笑了，位置占好了嗎？那可以先去吃點東西再回來。你們攝影記者呢？拍幾張齊總的特寫，告訴妳，下期周刊一定賣！」
「這么神？」
美美的室友嘆了一口氣，有點同情地說：「韶娜，妳應(yīng)該才剛畢業(yè)吧？記者沒這么容易當?shù)摹Ｅ茇斀?jīng)線的，怎么一點概念都沒有？妳要多做功課、多問問人。」
說到這個她就有氣，新仇舊恨齊上心頭。她根本不是財經(jīng)線記者！而且，她有做功課！只是參考書丟了！
「��！對了，這是妳的書吧？」蘇曉蕓說著，突然從隨身的名牌包包里抽出一本書，亮給方韶娜看。
「為什么會在妳手上？！」方韶娜大驚，「妳在哪里找到的？」
「工作人員交給我的，說里面有我的名片。可是，這不是我的書啊。我記得好像有看到妳在翻�！固K曉蕓有點被嚇到。「妳干嘛這么激動？可能是妳忘了掉在哪里，有工作人員剛好撿到吧�！�
是了，一定是這樣，絕對不可能是昨夜隔壁房的激情男女。他們明明都比她先離開，她很確定。
定下心、定下心，不要自己嚇自己。方韶娜在心里默念著。
聊了幾句之后，蘇曉蕓又花蝴蝶般地飛走了，去找別的記者哈拉。而方韶娜不敢亂走怕位置被占掉，只好乖乖坐在舒適的絲絨座位上翻書打發(fā)時間。
她還特別翻到昱東集團的部分，讀了起來，想知道到底是神在哪里？一路從昱東如何創(chuàng)立起家，讀到現(xiàn)在的狀況、經(jīng)營理念、事業(yè)觸角……書里寫得巨細靡遺，方韶娜也讀得非常專心，渾然忘我。
「小方，妳吃過飯沒？在看什么書？」他們雜志社的攝影大哥出現(xiàn)了，一臉通紅，顯然晚餐喝過酒。他很有義氣地丟給她一包餅干。
方韶娜吃了起來，一面用手指彈彈攤在膝蓋上的書，「就這個啰，剛被說要多做功課，我就把昱東的部分先讀一讀，再來要看逢海，然后翻一下永達電的介紹……」
「昱東這幾年比較持平了，去年營收聽說首度輸給逢海，不過人家昱東捐了四億做公益，逢海還是比不上�！箶z影大哥大剌剌在她旁邊坐下，一面剔牙，一面閑閑評論著，「錢賺了，還是要有點良心，多做功德、多回饋社會才行，要不然，小心報應(yīng)哪！」
方韶娜忍不住想翻白眼。她雖然不是專跑財經(jīng)路線的記者，但有些內(nèi)幕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她又拍拍膝上的書，「良心？照我看來，還不是為了減稅、避稅、逃稅！這書里也寫到了，公益捐款是昱東集團主要的避稅方法�！�
「妳知道昱東到底捐了多少，又減了多少稅嗎？」突然，他們身后有人發(fā)問，沉著的語氣中帶著一絲興味。
雖然沒有回頭，但方韶娜一聽那嗓音，頸后的寒毛瞬間一根根站起，手臂開始有雞皮疙瘩浮現(xiàn)，好像有微弱電流從背脊通入、流竄到四肢全身。
是那個男人！就是他！昨夜那個火辣「廣播秀」的男主角！
當下她又成了一尊石像，動也不敢動，連呼吸都停了，更遑論回頭。
不要慌、不要慌……她昨夜根本沒出聲，也沒跟他打照面，只要保持冷靜，絕對不會被認出來。
何況，在小房間里親熱調(diào)情的，根本不是她！她有什么好尷尬！
「如果要減稅、避稅，有很多其他方法，捐款只是其中之一�！顾砗蟮纳ひ粲钟朴祈懫�，低沉又有質(zhì)感，非常好聽，也非常有說服力。那人還笑了笑，有些自嘲的味道，「何況，照你們的說法，昱東不是已經(jīng)遭到報應(yīng)了嗎？」
方韶娜的大腦是一片漿糊，根本無法回應(yīng)。奇怪的是，她身邊的人，包括豪邁敢言的攝影大哥，全都安靜下來，一聲也不吭。
「書上寫的未必正確，就像現(xiàn)今新聞報導(dǎo)未必公允一樣�！鼓腥孙L度甚佳地笑笑，「不介意的話，改天我們可以詳細討論一下書上引用的數(shù)字跟財報，希望對貴雜志有所幫助�！�
他知道她是雜志社的！
一盆冷水從頭上兇狠地淋下，方韶娜連呼吸都不敢，整個人呆滯到極點。
好久好久，后面都沒有聲響了，身旁的攝影大哥才吐出一口氣，余悸猶存的說：「他……居然在這里！」
「他……是……誰？」
「妳不知道他是誰？妳居然不認識他？」
光聽聲音，誰會知道他是何方神圣？！又不是名歌手、名廣播節(jié)目主持人！
不過，就幾分鐘之后，方韶娜得到答案了。
代表團的眾人進入聯(lián)訪會場，全是西裝革履、意氣風發(fā)的財團負責人或代表們。上臺坐定后，主持的公關(guān)人員先請一位男士代表發(fā)言、開場。
高大俊挺的年輕男人起身，對著面前排得滿滿的麥克風、眾多鏡頭，只是微微一笑。笑容仿佛帶電，又有種奇怪的魄力，讓整場上百人都安靜下來。
「大家晚安。我先代表昱東集團感謝大會的邀請，也特別謝謝媒體朋友配合臨時更改的時間。這么晚了還要采訪，辛苦了�！怪杏⑽母髡f一次，一樣流利優(yōu)雅。
那嗓音……方韶娜到死都不可能忘記的嗓音！
「……我們謝謝昱東集團的總經(jīng)理，齊元竣先生……」記者會主持人亢奮的聲音，像一把利劍，砍進了方韶娜發(fā)涼的心。
她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