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奶奶的傷勢在昏迷清醒后康復得很快,骨折的傷勢雖會比年輕人還要難復原,但大致上沒有什么大礙。
湘君也終于比較放心了,但仍是工作、進修、照料奶奶三頭奔波。
她比常常出差看工程進度的元昊還要忙,除了在公司能有短暫的相處機會,私人時間她被填得很滿,根本沒有約會的時間。
元昊真覺得……這個女人連特權是什么都不知道,實在笨得讓人很傷心。
“唉……”他嘆了口氣,出差一周后回到公司,精神萎靡不振。
因為往常小別勝新婚的甜蜜,他已經很久都沒嘗到了,明明人就在身邊,但卻得放她回家,因為她放不下骨折還未愈的奶奶,他呢,一點也不介意去睡她家,但是她怎么敢?當然是拒絕了,而他也就更怨了。
元昊告訴自己這是過度時期,總會過去的,又不是見不到面,在公司里也是可以見面!那就中午時開個小差,帶她去外頭吃大餐,她啊,最近又瘦了。
他踏進公司大門時,習慣性的往門口那張桌子望去——她不在位子上,應該是在檔案室里吧?
“頭目,湘君今天還沒有進公司喔。”正當他想進檔案室看她一眼時,員工告知他這件事!拔覄倓偞螂娫捊o她,她說她睡過頭了,現在才正要趕來!
“什么?睡過頭?”怎么不會打電話給他呢?她住這么遠,要轉公車和捷運,他去接她,她就不用這么趕。∵@個女人還真不懂什么叫做耍特權。
“頭目,別怪她啦,她最近真的很辛苦……”
元昊沒好氣地睞了那名幫湘君說話的員工一眼,正好是幾個月前進公司時,搞不清楚狀況把湘君當小妹指使還罵她的業務。
“我比你還清楚她有多累。”
她不懂什么叫做說話的技巧及藝術,還會問為什么要騙人……那么老實的女生不適合在外頭奔波。
課上得很辛苦,但還是很努力,但是……何必呢?
有時在電話中聽見她疲憊又挫敗的語氣說她跟不上進度,說自己太笨了,他都很想叫她不要去上課了!
他喜歡看她笑,不喜歡看她難過。
說到難過……元昊看見她桌上有個刺眼的玻璃瓶,原本只剩一半的糖果在他出差期間又重新補貨了,滿滿的一整罐,他皺眉,輕描淡寫地隨口問:“最近湘君很愛吃糖?”
“本來就愛吃啊,她平均一天要吃個三、四顆!
元昊聞言眉頭擰起,暗忖著:一天吃三、四顆,不是代表一天想哭三、四次?
“前陣子比較少了,沒看她吃,而且糖果越堆越多,最近倒是看她吃很兇!
吃很兇,代表她無時無刻想要哭……
那不是糖果,是控制她眼淚開關的毒藥,讓她壓抑自己、勉強自己。
以前起碼她還會把糖果罐藏在抽屜里,現在直接擺在桌上,這么說來,她已經難過到來不及找,隨時都需要補充?
想哭就哭,為什么要壓抑?元昊伸手拿起那罐糖果罐,轉身上樓,把糖果藏起來,決定不讓她自虐!
當湘君匆匆趕到公司時,她打了十點半的卡,工作這么多年,她第一次遲到這么久,原本趕在十點前要送出去的文件已經錯過了,為了補進度,她手忙腳亂的。
在快到中午的時候,張思琳來了,她一進門就看見湘君把桌上檔案抱進檔案室,出來時再抱一堆出來,忙得連她來了都沒看見。
“湘君!
“思琳姐”湘君嚇了一跳,抬頭,看見明媚動人的張思琳,今天她穿著一身白色褲裝,看來時尚又專業。
“你忙吧,我不吵你,元昊在樓上嗎?我去找他!睆埶剂赵鞠敫膬删湓,抱怨一下自家外公的沒人性,這是每次來到“罡”一定會做的事情,而且她也喜歡來“罡”,就算跟元昊開會火藥味很濃,不過有湘君在,這一切都不算什么。
但看她這么忙,她就不忍心打擾她。
“你這么早來干么?”聽見聲音的元昊打開辦公室的門,他原本打算十一點五十分就把湘君帶出去吃午餐,但是張思琳這么早來,破壞了他的計劃。“不是約兩點嗎?”
“找你吃飯不行嗎?這么小器!”張思琳被他的反應逗得大笑!俺迷缣幚硗,我六點的飛機回日本,約兩點太晚了,我們現在就討論!敝v起正事,張思琳便認真起來。
“你是指璘玉那個案子?”元昊下樓下,接過她遞來的資料,就近討論起來,當然照例免不了又是一番唇槍舌劍的激辯,最后元昊搖頭失笑,“你真的不打算來幫我做事?我愿意高薪聘請你!
“一點誠意都沒有,水晶啦,當成見面禮送我!”張思琳至今仍覬覦元昊脖子上那條西班牙藍水晶,逮到機會就跟他討,甚至挑釁的伸手想把項鏈拿出來。
“門都沒有。”元昊把她擋回去,不讓她碰。
心,微微刺痛,她又一次聽見元昊夸贊張思琳,反觀一團亂的自己,湘君覺得自己真的很沒用。
她上課上得成效不彰,生活作息還大亂,又因為她上課的關系,前陣子沒有留意到奶奶,今天甚至還遲到了,原本要送出去的標案文件,就這么錯過了送件時間,她不僅學習一團亂,連生活也一團亂,她已經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了。
為什么她學不會?連一點小事都做不好,為什么她不像思琳姐一樣優秀又有自信?
越想越難過,越來越想哭,湘君下意識伸出手拿她擺在桌上的糖果罐。
自從她哭過之后,她忍耐力越來越差,連打開抽屜拿出糖果都等不了,一定要馬上看到那些五彩繽紛的糖果然后吃掉才行。
但是——沒有,她擺在桌上的糖果罐不見了?
“怎么可能不見了,我明明擺在桌上的!”她焦慮心急,不可以哭啊,一哭就會一發不可收拾,那就不會有好事降臨了。
她已經學不會了,哭了就更學不會,所以不可以哭!
湘君緊張的翻找,不放過每一個抽屜,她越找越心急,眼淚掛在眼角,都快要流下了……
元昊終于發現她的異常,他對喋喋不休的張思琳比了個暫停的手勢,抬眼望向湘君,看她想陀螺似的找東西,沒看過她這么急的樣子,他想……她該不會是想找那罐糖果吧?
“湘湘,你在找什么?”
“沒有。”湘君下意識地說謊,因為不想被他知道她的“壞習慣”沒有改。
“真的沒有?”元昊瞇眼,擺出一副生氣的表情,其實在心里哀嘆……連說謊都這么蹩腳,他該拿她怎么辦?
“沒有。”她都快哭了,但還是逞強著。
“湘君,你沒有話要跟我說嗎?”他打電話問過了,應該送出去的文件沒有送,他們錯失了一個近百萬的案子,犯錯的人是她,因為她遲到。
看著元昊憤怒的表情,湘君立刻了解,他知道她犯了什么錯,知道她遲到害同事一個月的辛勞付諸流水——反觀被元昊夸獎,并且露出笑容的張思琳,她真的沒用到極點。
她幫不了他,什么都做不好,她為此沮喪不已。
“對不起,來揀的標案我沒有及時把文件送出去……對不起,我不應該遲到……”她承認自己的錯誤,她快哭了,糖果,她很需要糖果!“我失陪一下……”
“站住。”元昊皺眉阻止她的去路,沒有讓她逃走。
他低頭,看見她一向黑白分明的眼睛血絲點點,可見她根本就沒好好休息,把自己搞得這么累要做什么?
“為什么要逞強?”他忍不住問,向來最忌諱公私不分的他,再也忍不住了,他知道她不會跟他爭,她根本就不會吵架!反而是他氣到了,忍無可忍地低咆,“想哭就哭,不想做的事情不要勉強自己,你看看,把自己搞成這樣值得嗎?”
捧著她的臉,心疼她又消瘦了一點。
“我不能哭……哭了就不會有好事降臨……”她還在逞強,明明一眨眼就會掉淚。
聽到這句話,元昊就火大。“誰跟你說哭了就不會有好事降臨?那個王八蛋是誰?”
到底是哪個混蛋跟她亂講話,她還真的聽進耳里,那個王八蛋是誰?他要揍扁他!
“他很重要嗎?一句話你就聽,你愛哭就哭,我講過幾百遍了,你有特權!哭就哭,我給你靠!”
“可是……是你跟我說的啊!”湘君癟嘴哭訴。“你明明就討厭女生哭,你明明就跟我講,不哭就會有好事降臨,糖果也是你給我的啊,我當然相信你……”
呃,這倒也沒錯,他討厭女人一哭二鬧三上吊,但是他怎么時候跟她講過這種話了?
“我小時候愛哭,一直哭,你明明就這樣跟我說……”她委委屈屈地哭訴。
“現在又怪我……”
她小時候?跟元伶一起的時候?啊……有可能,那時候他機車到只要能讓吵死人的小孩閉嘴,他什么話都可能亂講。
四面八方傳來的目光讓他心虛,他低下的員工用鄙視的陽光瞪他、譴責他,因為他把“罡”最后一位沒有被他罵哭的人給罵哭了,而且他還忘記以前講過的話。
“我就是笨,我配不上你,我也想聰明一點啊,可是我怎么努力都沒有用,我想像思琳姐一樣可以幫你……可是我搞砸了……我什么都學不好……”
現在該怎辦?元昊感到棘手,如果他說錯話就完蛋,所以他不能生氣,他必須冷靜下來好好告訴她他的想法。
“你不需要在意工作上能幫我什么,你只要在我身邊就好了啦!边@分明就是連續劇的臺詞,竟然從他嘴里冒出來,那些停下工作鄙視他的員工,紛紛發出“嗚噢”的鼓噪聲。
元昊刮刮耳朵,他臉紅了。
“你想做什么去做就,只要你快樂就好。既然你學得這么難過,那就不要學了,你現在就很好了!
“可是我不能幫你賺錢!毕婢記得她之前差點要被開除的原因,就是因為她提不出有用的企劃案。
“業務、企劃可以取代的人到處都是,就只有你,誰都不能取代!钡诙周浥颗俊⒛锏讲恍械慕浀溥B續劇臺詞,再度從元昊口中溜出。
因此有人疑惑了——
“嗯?頭目到底是在講工作的事情,還是在告白說他不能沒有小湘湘?”
“我覺得告白才是重點!
“我也這么覺得!”眾人無條件附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