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撞見告白的過程,唐棠馬上漲紅了臉,羞窘的摸了摸頭發,向仍在二樓陽臺的石駱珀道:“!那個……你有朋友來找你,那、那我還是先回去了,不打攪你們了,我……我晚點再來找你!闭f完,她尷尬地向盧修斯禮貌地點點頭示意后,拎著大聲公飛快離去。
“噢,西弗西弗西弗,我親愛的友人啊,你不為你遠道而來的朋友說明一下剛才的情況嗎?”
盧修斯狹長的藍眸,懶洋洋、別有深意地抬睨向一言不發的石駱珀。
石駱珀冷冷的瞪了他一眼,隨即轉身回到房中,過了半晌才步出大宅,來到他面前,不客氣的質問:“你來做什么?”
“當然是有要事要找你幫忙,不過,在這之前,我想先關心一下你的感情生活,看見你終于走出過去的陰霾,迎向未來,身為好友的我真是太高興了,只是……你挑選的這位‘未來’,質量似乎差了點。”盧修斯笑得溫和,說出口的話卻帶著嘲諷。
渾身一股沒見識的粗野鄉姑妹氣息,他嚴重懷疑,那個女人配得上西弗嗎?
“別用這種怪里怪氣的方式說話,她不是我的未來,現在不是,以后也不會是!笔樼隂]好氣地道。
“是嗎?”盧修斯一臉狐疑地挑高了眉!翱墒悄愕谋砬閰s不是這么說的!
“什么意思?”他瞇起眼,沉聲質問。
“你知道你現在是什么表情嗎?”盧修斯故意湊近他,用一種極為曖昧的口氣戲謔道,“一種明顯稱之為口是心非的表情!泵髅髌诖惺裁,卻硬要死撐嘴硬不肯承認的別扭神情。
“狗屁!”
他的反應惹得盧修斯笑得更開心了!安幌嘈盼遥磕呛,我就換個方式來問你好了,我的好友啊,自從我上次來探望你之后,你那個‘小毛病’有多久沒發作了?”
聞言,石駱珀倏地一愣。
好像自從那個女人執意闖入他的生活之后,幻痛發作的次數便慢慢減少,也不再像以前那樣痛得讓他無法忍受,這……代表了什么?
難不成因為她,他已逐漸放下過去的事,慢慢走出那令人悲痛的陰影嗎?
不!不可能!他握緊拳頭,極力否認,他不可能會因為她忘卻過去的一切,甚至……忘了莉迪雅。
不愿再放任自己繼續胡亂臆想下去,他急忙收斂心神,臉色一沉,不耐煩的怒問:“你來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見好友沒有再與他討論方才那個女人的意思,盧修斯也收起了嬉鬧的心思,從黑色西裝外套內側口袋掏出一瓶深色小藥罐遞給他,正色的說道:“藥廠的一批新藥出了問題,我需要你幫忙檢驗!
這幾天不是唐棠送飯給石駱珀,所以莊園的后門鑰匙又交還給曾嬸保管,這天下午,她向曾嬸借了鑰匙,抱著一罐白色保溫瓶,大著膽子又去找石駱珀。
進到大宅后,她輕手輕腳的來到二樓書房,平常這個時間他都會待在書房看書,她輕敲了下門板,然后推開一條門縫,怯怯探頭進去!拔鞲,你還在生氣嗎?”她指的是早上她用大聲公向他告白,令他在朋友面前丟臉的事情。
書桌后,正專心研究盧修斯送來新藥資料的石駱珀,僅是淡淡掃了她一眼,沒有答話。
她很自動的將他的反應解讀成安全可接近的通行訊號,開心的綻開粲笑,忙推開門,快步走上前。
“不氣就好,這是我請曾嬸專程替你熬的養生茶,里頭加了紅棗、枸杞、黃耆還有參片,可以強化免疫系統,增強抵抗力,味道甜甜的,非常好喝,最適合秋天的時候喝了,你試試看,如果喜歡的話,我再回去跟曾嬸學做法,以后天天煮給你喝。”她扭開了瓶蓋,倒了一小杯遞給他。
但他卻沒有動手接過,放下了手中的外文藥品資料,淡淡地問道:“早上你是怎么進來莊園的?”
為了防止她又不請自來,他將前門的鐵柵欄給鎖上了,就算她有廚房后門鑰匙,但以莊園前后入口隔開的設計,她是無法順利去到莊園前面的,她到底是怎么進來的?這個問題他想了一整個早上還是沒有答案。
“我……爬柵欄進來的!痹谒麌绤柶热说哪抗獗埔曄拢铺目s了縮肩,放下手中的杯子,吶吶的道出了答案。
呵,他真是小看她了,連那么高的鐵柵門她也爬得過來,她就不怕摔斷脖子嗎?
“沒辦法啊,誰教莊園的前后門不通,為了完成在你臥房陽臺下念情詩的計劃,我也只好硬著頭皮翻柵欄了……”
那鐵柵欄真的好高,她一邊爬,嚇得心臟怦怦直跳,就怕一不小心會摔下去,現在想來還是覺得有點可怕。
遲遲等不到他開口說話,唐棠有些惶然,小心翼翼的湊近他,探問道:“西弗,你是不是還在生氣。咳绻、如果你真的不喜歡那種告白方式,下次我會記得換一種!
她還有很多可以表達愛意的方法,例如折情詩星星啊、送自制愛心餅干啊、幫他做飯洗衣服啊。
“沒有下次。”
“什么?”唐棠一時沒反應過來,有些呆傻的問。
“我說,沒有下次!笔樼暾酒鹕恚@過書桌來到她面前,冷聲道,“多謝你的提醒,明天我會找人來加高柵欄圍墻,省得某人又翻墻爬門來騷擾我。”
“怎么說得這么難聽,我明明是在追求,又不是騷擾!彼粷M的小聲抗議。
“我已經很明白的拒絕了你,你卻仍糾纏不休,這不是騷擾,什么才是騷擾?”
唐棠聽了不免感到難過,沮喪的垮下雙肩,但隨即又勉強打起精神,硬是擠出笑容回道:“是嗎?可能是我方法用錯了,才會讓你感到不舒服,我、我會想辦法努力改進的……對了,明天我要陪曾伯送羊毛到山下,可能不能過來,養生茶你要記得喝,等后天我忙完回來,再幫你送一壺來!
石駱珀依舊冷臉以對!安槐,如果可以,我希望你以后都別再來了,最好……一輩子都別再出現在我面前!泵獾盟忠驗樗臒┮鈦y。
唐棠輕咬著唇,清秀的小臉難掩傷心失望!昂冒桑恰蚁茸吡!彼⑷醯牡绖e聲里,隱約夾雜著一絲他會挽留她的期盼。
但他卻彷佛沒聽出來,一點反應也沒有,越過她身邊,步回書桌后方坐下,快速敲打著筆電鍵盤輸入數據,進行一連串的藥物效能分析工作。
唐棠見狀,幽幽地嘆了口氣,看了他一眼,將帶來的保溫瓶輕輕擱放在一旁的小茶幾上,拖著沉重的步伐離開了書房。
石駱珀待在莊園的地下實驗室,檢測盧修斯帶來的問題藥品,好不容易有了初步結果,他上樓來到書房,將初步的結果透過視訊告知已搭專機回到英國的盧修斯。
當事情處理完畢,他揉了揉因為一整晚未闔眼而隱隱泛疼的額際,正想回房休息,等睡醒再繼續工作時,經過待客沙發前的小茶幾,他忍不住皺起眉頭,深邃的雙眸緊盯著那只聽說裝了什么養生茶的白色保溫瓶。
她將這東西放著不帶走,難道是想再找借口過來嗎?
不!他不會再讓她有任何理由借口踏進他家、再接近他一步,她想都別想!
厭煩的拿起保溫瓶,石駱珀改變了回房小睡歇息的主意,步出書房后,轉而邁向一樓。
他打算親自將東西送回去,交回她手上,這樣她就沒有理由再來找他,而他和她也不再有任何瓜葛了。
石駱珀穿過紅楓樹林,來到晴天牧場,才一到外圍,就見工作人員進進出出,一副焦急忙亂的模樣,情況似乎不太對勁。
這時他瞥見曾嬸著急的雙手交握,站在牧場主屋前不停祈禱,似乎正等著什么人,他快步走上前喚道:“曾嬸。”
曾嬸聞聲轉頭,見到是他,不禁有些驚訝!笆壬阍趺磥砹?”
石駱珀不答反問:“發生什么事了,怎么這里這么混亂?”
聽到他關心的詢問,她再也壓抑不住擔心,哭了出來。“我家那老頭子跟棠棠運送羊毛下山,結果翻車,出車禍了!”
她的話如同一道巨雷,狠狠劈向他,讓他的腦子頓時轟然乍響,瞬間一片空白,渾身僵硬,只能吶吶地重復道:“你說……她出車禍了?”
“是啊,他們和一輛失控的小轎車擦撞,結果在山溝那兒翻車了,警察特地打電話來通知我們,現在也不知道情形怎么樣,真是急死人了!”曾嬸哭著回道。
她已經請今天輪休、住在出事地點附近的牧場員工先趕過去看看情況,現在一群人都在牧場等消息。
“曾嬸!”一名員工匆匆從主屋里跑了出來,舉起一串鑰匙大聲叫道,“我找到老板出國前留下的車鑰匙了,我可以開車載你去……”
他的話還沒說完,手中的鑰匙已被石駱珀飛快奪走,厲聲急問:“車子在哪里?快說!”
那名員工似乎被他激動的反應嚇到,愣愣的指向某個方向!霸、在那兒!
他把保溫瓶塞進那名員工懷里,連忙朝對方所指的方向狂奔而去,連曾嬸的叫喚也充耳不聞。
他果然看到一輛藍色的老舊吉普車,利落地開門跳上車,迅速發動引擎,飛快地駛向出事地點。
一路上,他的心臟像被人狠狠揪住似的,令他難以呼吸,腦中全是昨天他在她離開時,對她所說的殘忍話語——我希望你以后都別再來了……最好一輩子都別再出現在我面前……石駱珀覺得胸口驀地泛起陣陣劇烈抽痛,浮現在眼前的,盡是她最后回頭凝望他,傷心難過的表情。
該死的!為什么他要對她說出如此傷人的狠話?為什么他要一而再、再而三用殘酷的言語、手段來逼迫她離開,難道他真想她如他所咒罵的那樣,消失在這個世界上嗎?如果她像莉迪雅那樣,發生了無法挽回的意外,從此消失在他生命之中該怎么辦?
不行!絕不可以!他不能失去她,絕對不行!
石駱珀狠踩下油門,加快車速,滿腦子只想著要快點趕到唐棠身邊。
終于來到車禍現場,他一下車,就見載滿羊毛的卡車翻覆卡在山溝,還不斷冒著煙,地上散落著一袋袋羊毛,更有清晰可見的紅色血跡。
剎那間,他的心狠狠一抽,過往失去的陰影又再度浮現,還不待他想出該如何反應,身體已經比腦袋快一步有了動作,他飛快奔跑越過看熱鬧的人群,急沖向山溝旁,大聲叫喚,“唐棠——”
只求她微弱的回他一聲悶哼也好,可這樣的希望卻落空了。
“先生,你不能過去,這里是車禍事故現場,非關系人員不能進入,請你馬上離開!”幾名警察與救護人員見狀,連忙上前阻擋他。
“滾開!”石駱珀聽不進任何勸阻,看著嚴重毀損的卡車,他覺得心痛得彷佛要被撕裂一般。
就在他越過封鎖線,硬闖進事故現場時,他的身后傳來一道不確定的試探輕喚——“西弗?”
聞聲,他的身子倏地一顫,然后動作極為僵硬緩慢地轉過身來,怔怔的凝望著在他不遠處,由救護人員小心攙扶一拐一拐走來的女人。
“真的是你,我還以為是我看錯了呢。”唐棠捂著右臂讓救護人員包扎好的傷口,一臉訝異的笑望著他。
方才在救護車上上藥包扎時,她好像聽見有人在喊她的名字,她本以為是自己聽錯了,沒想到竟然是他,不過他怎么會來,是正巧路過嗎?
“你……沒事?”看到她完整無缺的站定在面前,石駱珀依然無法回過神來。
“沒事啊,只是車子損壞得比較嚴重,我和曾伯都很幸運,受了一點輕傷,曾伯正在那邊擦藥呢,警察說等我們做完筆錄就可以……”
不等她說完,他一把將她緊緊擁入懷中。!拔、西、西弗?”唐棠頓時呆住,腦中一片空白,完全無法思考。
他這是怎么了,該不會是藥吃太多,腦袋也不對勁了?還是他今天早上起床時不小心撞到頭,才會做出這么驚人又反常的舉動?
“該死的翻車、該死的意外,還有你這該死的女人……”直到將她切切實實的摟在懷里,感受到她的體溫,石駱珀焦躁不安的心才慢慢歸位,恐懼也才漸漸消散。
此刻,他終于意識到,原來他已在不知不覺中,習慣了她的接近與存在,對她動了心,他原本封閉的世界,被她一點一滴的侵入,他必須承認,他愛上了她這個滿嘴哲學、愛情理論的麻煩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