鞍作真一看著她既憔悴又沮喪的懇求,及眼角泛起的淚珠越來越大,就快要無助滑落臉頰,不由得重重嘆了一口氣。
“綺兒姑娘,我真的沒有怪你!彼焓州p抹去她眼角上的淚珠,語氣不禁和緩起來,“我之所以暫時不想和你見面,是因為我需要時間冷靜,見到你,我是無論如何都冷靜不下來的!
他的避不見面,其實是怕對她的好感繼續加深下去,而他們倆極有可能是有緣無份,很難有結果,與其到那時因分開而痛不欲生,他倒寧愿就在此刻快刀斬亂麻,至少就算會感到酸澀,痛苦也不會太深,相信很快就能平復。
但看著此刻落淚的她,他終究于心不忍,原本的決定忍不住動搖,就只希望她能夠重新展開燦爛笑顏,不再委屈掉淚。
“我可以等,等你冷靜下來之后咱們再見面,這樣可好?”一見他的態度軟化了,她像是看到一絲曙光,原本黯淡的小臉頓時亮了起來,“我會很有耐心,在這期間絕對不再來吵你,這樣可以嗎?”
雖然短時間內無法和他見面,她會感到很寂寞,但若是短暫的分別能換來往后更多時日的相處,她會努力忍下,絕不來打擾他。
只要他愿意再給她一次機會。這一回,她會小心翼翼,不會再搞砸兩人之間的關系!
“你……”她對他的執著,令鞍作真一不由得再嘆一口氣,“真的很傻!
她傻得令人心疼不舍,他何德何能,可以得到她全心全意的對待?
罷了,一切就順其自然吧,他不愿再刻意疏遠她,惹得她傷心難過,要是因此傷了她的身子,那更是他所不樂見的。
而他也不愿意再壓抑自己真正的情感,想要對她好、讓她快樂,再也不惹她落下任何一滴淚,為他憔悴消瘦。
至于兩人將來是否會有結果,誰也說不準,就走一步算一步吧。
就算前途未明,鞍作真一還是不顧一切的陷下去了,不再刻意拉開和綺兒之間的距離,也不再克制自己的心受到她的牽引,因她而迷醉。
她很美,美得奪人心魂,但真正奪去他心魂的,卻不是她的美貌,而是她對他的真摯情意。
如此佳人,誰又舍得辜負?他不但不愿辜負,還希望能有機會永遠保有她這一份真摯的心意,永不放手。
這一日,鞍作真一一行人又要外出尋找要帶回日本的大唐文物,當他們走出皇城大門,就見皇城墻邊停了一輛馬車,四周有著侍衛嚴密守護,還有兩名丫鬟伴在馬車邊。
馬車內的人兒一看到他們出現,趕緊下車,一臉欣喜,“鞍作公子!”
鞍作真一的同伴們一眼便瞧出朝他們走來的俊俏公子是女扮男裝,既訝異又好奇,甚至有幾個人很快就認出她,知道她就是鞍作真一此行的“艷遇”姑娘。
“綺兒姑娘不必急,你可以慢慢來。”見她迫不及待的向他跑來,鞍作真一擔心的開口提醒,就怕她的身子負荷不了。
李綺兒笑意盎然的來到他面前。她今日可是要隨著他們去逛東市呢,所以特地以男裝示人,好便于行走。
在大唐,女子著男裝并非怪異行為,甚至是一種風尚,在貴族仕女間風行著,當年太平公主就曾經大方的以男裝在宮中行走,所以她也不覺得自己的打扮有什么奇怪。
眾人好奇且曖昧的目光不斷的打量鞍作真一以及李綺兒,他只好趕緊用日語向同伴們解釋!拔蚁雽ふ椅奈镞@種事情,要是有熟人帶路,咱們可以更容易尋到珍貴之物,所以才邀友人一同前來,她比咱們要更加熟悉長安城,這樣咱們尋找東西也能事半功倍。”
“你這么說也挺有道理的!钡蠹疫是以曖昧的眼光瞧著他們,怎會猜不出來,他們這樣也算是趁機幽會?
“友人?你確定你沒用錯稱呼嗎?”其中一人故意笑著調侃。
“的確是友人!卑白髡嬉悔s緊催促他們動身,省得被他們越看越尷尬,“那咱們就快走吧,別再耽擱時間,從皇城到東市可不近。”
“好啦,走了走了!彼麄儼底酝敌,反正要調侃他,不急在這一時,等回到鴻臚客館后有的是時間。
眾人走在前頭,而鞍作真一及李綺兒則刻意落在后頭一段距離,免得被他們圍起來“觀賞”不停,那滋味肯定不好受。
李綺兒是嬌貴的公主,出門肯定有馬車代步,鮮少走這么長的一段路,但為了能和鞍作真一一同到東市,再累她也沒有半句怨言。
鞍作真一柔聲提醒她!澳闳羰抢哿,就告訴我一聲,別刻意勉強自己!
“嗯,我明白!彼鵂N爛笑顏,掩飾不了她的雀躍心情,就像從未出過遠門的孩子般。
鞍作真一看了不由得失笑。她真容易滿足,只是個小小的提醒,也能讓她開心成這副德行。
此時一輛馬車突然從旁急駛而過,與他們靠得非常近,他趕緊伸手將她拉入懷中,邊喊,“小心,有馬車!”
“呃?”下一刻,李綺兒已被他圈在臂彎內護著,馬車呼嘯而過,卷起一陣風沙,緊接著他用另一手的衣袖替她擋住臉面,免得風沙撲了她滿臉。
她的心卜通卜通狂跳著,既羞澀又喜悅,她好喜歡被他護在懷中的感覺,這讓她好安心、好幸福、好……眷戀。
是不是再多點馬車駛過來,她就能一直靠在他懷內,不必離開?她傻氣的想著,臉上的笑意久久不退,樂得沉浸在自己的美好幻想里。
今日出門真的是來對了,要是待在她的宅中或是壽王府,她才沒這等“好運”呢。
直到馬車已經駛遠一段距離,鞍作真一才放開護著她的雙手,看她一個人傻笑不已,忍不住問道:“你笑什么?”
“這是秘密!币浑p晶瑩的眼睛眨呀眨的,閃爍著狡黠的光芒。
“你這個丫頭,存心吊我胃口!彼室獾伤谎邸W詮淖约翰辉倥啪芩,她變得越來越皮了,言行舉止間盡顯女兒家的嬌態。
“你若是不存好奇之心,也就不會被我吊上胃口了!彼氏韧按蟛奖甲撸霸蹅冸x前頭的人已有一段距離,還是快點跟上吧!
鞍作真一笑著搖搖頭,只能趕緊邁步跟上。
等他追上她的腳步,她突然問:“對了,你們此行到底想要尋些什么東西,有非得找到不可的東西嗎?”
“不外乎就是些書籍、高級的工藝品,咱們天皇非常仰慕大唐文化,所以希望咱們盡可能收集一些唐風濃厚的東西。”
“所以其實只要唐風濃厚、工藝精湛的東西就可以?”
“大致上是如此沒錯。”他頓了一下,才又道:“倒是有一樣東西,天皇希望咱們若有機會看看能不能尋到,帶回日本去。”
“什么東西?”
“‘王羲之’的書法作品!
王羲之為東晉時期的書法名家,所寫的草書隸書非常有名,以“蘭亭集序”一文最為人所稱道。
“王羲之?”李綺兒偏頭想了一會兒,“現在想要尋到他的書法真跡,難度可不低呀!
她記得,父皇也很喜愛王羲之的書法,同樣命人去幫他尋王羲之的書法真跡,她就不懂了,王羲之寫的字到底哪里好,連遠在日本的天皇也搶著要?
“這種事情可遇不可求,咱們也沒抱太大期望能找到真跡,所以你也不必苦惱,聽聽就算了!
“嗯!彼χc點頭,想要王羲之的書法真跡她也沒轍呀,她頂多只能幫他們挑一些工藝品,順便告訴他們大概值多少錢,免得老板看他們外來的好欺負,刻意抬高價格坑他們的錢。
兩人跟上前頭同伴的腳步,不經意之間,鞍作真一突然回頭望了一眼,眉心微微蹙起,左看右看了一會,卻什么都沒發現。
奇怪,是他的錯覺嗎?他怎么覺得,似乎從剛才開始就有某道眼神在背后瞧著他們,讓他感到有些不舒服?
“鞍作公子,怎么了?”李綺兒見他神色有異,也跟著轉過頭,看看到底有什么東西。
“沒事!奔热皇裁炊紱]發現,他也就不再往后瞧,只當是自己多心了,“咱們快走吧!
曲江池畔,景色宜人,是長安城內百姓們最愛游玩的風景勝地。
來到長安城,要是沒來曲江逛逛,那實在是一件可惜的事情,所以李綺兒想邀鞍作真一到曲江池邊一游,不知他會不會答應?
她寫了封簡單的邀請信函,吩咐丫鬟安兒送到鴻臚客館給他,并且要得到他的回信才能回來,等安兒帶著信出門后,她就既緊張又期待的在自己的房內等待消息,希望安兒能夠趕快回來。
這一陣子兩人的關系變好很多,她總覺得像是在作夢一樣,每一日都感到無比的幸?鞓罚退銢]和他見面,只要一想到幾日后又可以和他見面,她就連夢里也會漾起微笑。
等待的時間總是特別難熬,在她已經等得快要失去耐性,恨不得自己親自出門一趟時,丫鬟終于回來,并且順利帶回鞍作真一的回信。
“主子!卑矁哼M到房里,恭敬的將回信奉上,“這是鞍作公子的回信!
“終于等到了。”李綺兒趕緊拿過信,先深吸了口氣后,才抽出信紙,心跳快速的打開觀看。
安兒在一旁也好奇不已,忍不住問:“主子,結果如何?”
“他答應了……”她先是一臉不敢置信的表情,之后轉而興奮的漾起笑靨,開心得幾乎都要坐不住了,“太好了!他答應了,他真的答應了!”
雖然約的是三日后的曲江之游,但在一得到鞍作真一的肯定答復后,李綺兒就迫不及待的開始準備,要丫鬟將衣裳全都翻出來,東挑西選的,務必以最美麗的樣貌出現在他面前。
初戀的甜蜜滋養著她的身心,讓她整個人容光煥發,氣色也異常紅潤,活了十七年,她第一次感到自己似乎充滿著源源不絕的活力,做任何事情都非常起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