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飛雪不見了——雖然沒有特別去留意她,但這一年來,他總會在早上八點多,在學校的餐廳遇見她,她的習慣是買杯不加糖的咖啡和一個三明治當早餐。
但是連續三天早上,他都沒見到她的身影——根據這一年來的紀錄,他從沒連續三天見不到她的人!
坐在餐廳一角,他試圖從人群中尋找那個熟悉的身影,只是他待在這里已近一個小時,還是沒等到人。
“喂!蓖蝗唬坏缆曇麸h落。
季君瑞收回視線,看著好友霍智軒大喇喇的在他身旁坐下。
“你聽說了嗎?”霍智軒開口問著。
“聽說什么?”季君瑞懶懶的應著,學校里的所有八卦,他都沒興趣知道。
“你的小未婚妻出事了。”
季君瑞眉一挑,“飛雪出事了?”聲音微揚。
“她老爸的公司破產了,僅有的財產也全部被查封!被糁擒幚^續說著,“連人也倒下,被送到醫院,昨天凌晨已撒手人寰了!
聽著霍智軒的話,季君瑞的臉色一沉,眉頭也緊皺起來,“你是說真的?”
“嗯!被糁擒廃c點頭,“昨天我聽說這件事時,曾打電話回臺灣確認。”
“那飛雪人呢?”這是季君瑞唯一關心的事——難怪這三天都沒見到她,果然他的預感是真的。
“不知道,應該是趕回臺灣了吧?”霍智軒聳聳肩,一臉好奇的打量著好友,“怎么?你突然關心起她來了?”
“出了這么大的事,關心一下也是正常的!奔揪鸩患膊淮笮斓幕貞。
智軒的話讓他驚覺到自己的心情——他似乎太過在意飛雪了。
“說得也是!被糁擒庉p吁一聲,“這種父母公司經營不善而出意外的事,在這個學校似乎發生過不少次,只是以臺灣留學生來說,這兩年,你的小未婚妻應該是唯一一個!
季君瑞緊抿唇不語,難怪爺爺會要他跟別的女孩見面,原來是飛雪家出了這么大的事……
照智軒的說法,她勢必無法再在英國念書,甚至可能連之后的生活都會出現問題,原來什么都不缺,過得無憂無慮的她,現在突然變得副一無所有,她……承受得了嗎?
不自覺的,他開始為她擔心起來,一顆心變得悶悶的。
“對了,今晚威廉家要開派對,你……”霍智軒的話才說了一半,就見季君瑞忽地起身,“你去哪兒?”
季君瑞沒吭聲,快速離開,走出餐廳,掏出手機,他從電話簿里找到了喬飛雪的電話,按下撥號鍵,卻是直接進入語音系統。
連撥幾通都是一樣的結果,于是他改變策略,很快找出前幾天與趙允潔的通話紀錄,立刻撥打出去。
“哈嘍?”
“是我,季君瑞!
“季君瑞!”趙允潔低呼一聲,“飛雪家出事了,她……”
“我知道!贝驍嘹w允潔的話,季君瑞盡量口氣平穩的說:“我剛打她的手機都沒接通,她回臺灣了嗎?”
趙允潔遲疑了一下,“飛雪她……”
“她還在英國是嗎?”聽到趙允潔的遲疑,季君瑞如此猜測。
“飛雪要我別說出去,但我想有必要跟你說一聲。”趙允潔嘆息一聲,“飛雪暫時回不了臺灣了!
“為什么?”
“飛雪前兩天原本要搭機趕回臺灣,誰知在路上遇到搶劫,她的包包被搶,所有的現金、提款卡、護照、機票和一堆證件都被搶了,現在她根本就回不了臺灣,甚至連吃飯的錢都沒了!”
“她現在人呢?”季君瑞追問著,沉悶的心情因為聽到這樣的消息,更加擔憂起來。
“她昨天臨時找到一份打工,說是要賺到機票錢才有辦法回臺灣。”趙允潔嘆息連連,“我說要先借她錢,但她就是不肯接受,說什么她這次回臺灣后也不知何時才能回英國,所以……”
“她現在去打工了嗎?”
“嗯!
“你知道她打工的地方嗎?”得知地點,季君瑞掛斷電話,快步走向停車場,滿心都因擔心喬飛雪的狀況而無法平靜下來。
低著頭拖地,喬飛雪靜靜清理著被客人打翻的可樂,突然一雙真皮皮鞋出現在她的視線里,遲疑了一下,緩緩抬起頭,她迎視上一雙得意的眼。
“喲!我說這是誰?”艾瑞克帶著輕蔑的笑,斜睨著喬飛雪,“原來是我們學校那個喜歡幫朋友打抱不平的珊卓大小姐!”揚高著音調,仿佛故意要讓餐廳里的人都能聽到他的話。
果然,許多用餐的人都忍不住將視線落在他和喬飛雪身上。
喬飛雪低下頭,她很想反擊,但現在的她,不能!
她已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千金大小姐了,現在的她只是個窮途末路的人,所以她不能逞一時之氣,讓她可以賺錢買機票回臺灣的機會給砸了。
“抱歉!鄙钗豢跉猓龎合滦睦锏牟黄角榫w,“這位客人,這里的地板很臟,麻煩您繞一下路,免得弄臟您的鞋子。”
“什么?你說什么?”艾瑞克再次放大音調,“我聽不清楚你在說什么。”
“這里的地板很臟,麻煩請從別的地方走,免得弄臟鞋子了。”耐著性子,喬飛雪稍稍提高了音量。
她知道他是故意的,但是她卻沒本錢反擊他,她只能忍氣吞聲,什么都不能做。
“弄臟?”艾瑞克冷哼一聲,眼一轉,看到一旁的水桶,“好,我繞道走。”
說完走到水桶邊,腳一抬,踢翻了水桶。
看到艾瑞克的行徑,喬飛雪當下一怔。
“居然把水桶放在這里?”艾瑞克斜睨著喬飛雪,“現在害我不小心踢翻了水桶,鞋子都被弄臟了,你說該怎么賠我這雙鞋?”
喬飛雪臉色微沉,緊握著拖把的手,指縫關節都泛白了,“對不起。”低聲道歉。
“一句對不起就算了嗎?”
沉著氣,喬飛雪遲疑了一下,掏出揣在腰間的干凈抹布,蹲下身想替艾瑞克擦拭皮鞋。
艾瑞克腳一縮,讓喬飛雪的手撲了空。
艾瑞克擺出高高在上的驕傲神情,語帶諷刺的說:“你之前不是很高傲嗎?你不是敢把錢砸在我的臉上嗎?怎么?現在為了賺這么一點錢,變得如此低聲下氣,你連自尊心都沒了嗎?”
喬飛雪咬著下唇,不發一語——艾瑞克的每一字,每一句都狠狠刺進她的心里,她想反駁卻無力反駁。
事實就是如此,她現在一無所有,連身上僅有的財物都被搶匪搶走,她甚至連下一餐都沒著落!
她就是被現實逼得放下所有自尊的在這里打工,就算被恥笑、被欺負,她也不能再像以前那樣毫無顧忌的反擊。
因為她是真的很需要錢,很需要這份工工作!
“怎么?連話都說不出來了嗎?”眼見喬飛雪沒有反駁,艾瑞克更是氣勢囂張的說:“你不是很會說話嗎?”
“你到底想怎樣?”過了許久她才開口。
艾瑞克冷哼一聲,“不怎樣,只是我的皮鞋被你弄臟了,你要怎么賠我?還是說我該找你們的負責人談一談?”
喬飛雪沉吟一下,“如果你要我賠給你一雙新鞋,我無能為力!爆F在的她沒辦法逞強裝闊,更別說艾瑞克只是存心想為難她,根本不是賠不賠鞋子的問題。
“無能為力?”艾瑞克笑出聲,話語中飽含恥笑的意味,“說得也是,聽說你爸爸破產了嘛!你現在身無分文,所以才會來這里打工!
“既然你都知道了,就請別再為難我!
“為難?我為難你了嗎?”艾瑞克挑眉,“之前你當著那么多人的面前拿錢砸我、罵我,你就給我面子了嗎?”
“所以你現在是要找我麻煩嗎?”
“怎么說,那口氣我都咽不下去!”
喬飛雪深吸一口氣,口氣平穩的說:“你說個答案吧!”他今天刻意來找碴,她如果不給他一個滿意的結果,相信他是不會罷休的。
“答案?”艾瑞克輕哼一聲,想了想,“好吧!別說我一個大男人欺負你這身無分文的窮光蛋,我給你兩個選擇,一是賠我一雙新鞋,一是你得把我鞋子上的臟污給舔干凈!”
喬飛雪沉吟著——她就知道艾瑞克不會善罷甘休,要賠他一雙新鞋,她是真的無能為力,她身上只十鎊多英鎊,還是今早她向允潔借的。
但是,要她舔干凈他鞋上的臟污……遲疑著,她完全不知該怎么辦才好。
突然,頭頂灑落一杯冰飲料,將她全身都淋濕了,同時也讓正在遲疑的她嚇了一大跳,當下驚呼一聲。
仰起頭,就見艾瑞克的手中多了一大杯空的飲料杯。
“還不能決定嗎?”瞧著喬飛雪被淋濕的頭發,艾瑞克得意的笑了,“我的時間可是很寶貴的,你就別浪費我的時間,否則你更是賠不起了!
“你……”
喬飛雪還來不及把話說完,艾瑞克已順手搶過身邊經過的一名女子手中的冰咖啡,又往她的頭上淋下。
頓時,好奇圍觀的人愈來愈多,細細的交談聲此起彼落的響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