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親第三日,按照朝遠國習俗,是歸寧之日。
東方臨逐帶著風起云回名義上的娘家——左侍郎府拜訪義父義母,圓滿結束成親的禮節。
春光明媚,維王府華麗的馬車緩緩地離開左侍郎府,在分隔東市與西市的朱雀大道上行駛。
“今天我們順便也去見月館看看你哥吧?”東方臨逐凝視著車廂對面的風起云,興致勃勃地提議去見大舅子風起行。
“沒這個必要!憋L起云想也不想地拒絕,懶懶地斜倚在窗邊,不以為然地斜睨著東方臨逐。
不久之后,她就要成為他的“下堂妻”,無須多此一舉讓他與哥哥培養一家人的感情,到時分道揚鑣,只會平添尷尬。
她已經想好如何逼東方臨逐休妃,而且不會讓他發現她與新皇的交易。
以東方臨逐熱血直爽的性格,她只需要與他常唱反調,不斷地忤逆他,激怒他、挑釁他、撩撥他,對他不屑一顧,讓他對她深惡痛絕到恨不得“休”之而后快,她的目的就達到了。
風起云的一盆冷水就這么當面潑過來,澆滅了東方臨逐的熱情。
“怎么會沒必要呢?”東方臨逐不悅地皺眉,風起行是風起云唯一的親人,歸寧真正該見的人是他,“或者,你根本就不打算讓我認識他吧?”
從最初到現在,風起云似乎都在刻意隔絕他與風起行見面,以前還會敷衍說有機會在鹽行為他正式介紹風起行,自從她原形畢露之后,就再也沒機會了。
“你有這個自知之明就好。”風起云皮笑肉不笑地點頭。
對她而言,東方臨逐始終是個她可利用的外人,她不希望外人介入她和哥哥的世界。
她的嘲諷之語,猶如棒槌當頭敲向東方臨逐,讓他氣得額上青筋驟然浮動。
可惡!東方臨逐忿忿地瞪著風起云,火苗在他眼中竄動。
他的示好之舉,根本就是熱臉貼冷屁股,自取其辱而已。
因為他和她已是夫妻,生米煮成熟飯的夫妻,他想珍惜這樣的情分,放下大男人的自尊,決定不計前嫌與她重修舊好,但她卻絲毫不在乎他的“退讓”,給他鐵板踢,讓他碰了一鼻子灰。
“停車!”馬車經過匯兒街街口,風起云突然揚聲叫停。
“你要干嘛?”東方臨逐反射性地詢問。
“這幾日為了婚事浪費許多時間,疏忽了鹽行,我得去看看。”風起云似笑非笑地看著東方臨逐,揶掄道:“王爺還真是關心我呀!”
哼,太過分,竟然把他們的婚事當成浪費時間的事。
“我才沒關心你!睎|方臨逐別扭地轉過頭,裝作不在意地說:“你愛去哪就去啦!”
“那么王爺請先回府好好休息,可別把自己氣壞嘍!”風起云下了馬車,揮揮手打發了東方臨逐,然后笑臉盈盈地進入匯兒街,悠然愜意。
被拋棄在馬車里的東方臨逐,看著風起云閑適的身影,悶悶地鼓起雙頰。
在她心中,他根本就比不上她的鹽行。現在好歹是他們的新婚期,能不能給他這個新郎點面子啊!
從奉旨成親到現在,原以為可以拿到主導權的東方臨逐,一與風起云交手,就只能被她牽著鼻子走,情緒因她波動起伏,郁悶不斷地在胸膛里累積著。
然而,看著人群中神采飛揚的風起云,鳳眼依然驕傲自信,笑容仍舊淡定自若,全身散發出致命的吸引力,耀眼得讓他移不開視線,最初的悸動隱隱地在胸口叫囂著。他一直著迷于她慧點睿智的氣質,大山崩于前也能面不改色的氣勢,那么地與眾不同,才會讓他神魂顛倒沒了自己的原則,情不自禁地想要靠近她。明知道她是唯利是圖的商人,善于做表面功夫,心思狡詐、利欲薰心才是她的真面目,他卻控制不了自己,無法真正地恨她,因為她已經是他的妻子,他想要改變她,讓她喜歡他。
“起云……”東方臨逐低喃著,緩緩地收回了專注的目光,吩咐馬夫回府,心中百味雜陳。
風起云啊風起云,究竟他要怎么做才能讓她傾心以待呢?
新婚期還未過,身為鹽商的風起云就開始活躍起來。
她毫不手軟地挖掘“維王妃”這個尊貴身份的價值,將維王府變成了風氏鹽行的應酬之地。于是,形形色色的商人在維王妃的“召見”下,大搖大擺地出入維王府,冠冕堂皇地與風起云談起生意來。
東方臨逐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對風起云“興風作浪”的本領瞠目結舌。不過短短幾天,他的維王府,在風起云的運籌下竟然成了魚龍混雜的貿易市場。
風起云就這么明目張膽地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胡作非為”!
東方臨逐看著他的王妃像只花蝴蝶一樣周旋在眾商人之中,美目流轉,巧笑倩兮,哄得那些男人一個個俯首帖耳,生意似乎就這樣一筆一筆地做成了。
礙眼!太礙眼!
翻江倒海的醋意將東方臨逐淹沒了。
他虎視眈眈地盯著那些商人,恨不得將那一雙雙黏在風起云身上的眼珠子挖掉,更想把風起云整個人打包關起來誰也不準見。
可惡的女人,她是不是想在自家里給他綠帽戴?
“風起云,不準你在王府應酬!”東方臨逐向風起云表達了強烈的抗議之聲,無法忍受堂堂的維王府變成了“見月館”任風起云胡鬧!
“皇上說過,在維王府我與王爺平起平坐,這招待客人的權利我應該有吧?”風起云搬出新皇當擋箭牌,順便拎出東方臨逐曾經說過的話來堵他,“王爺以前說過不介意我利用維王府為我家鹽行謀福利的,怎么這么快就出爾反爾了?還是說,你希望我去花樓應酬啊?”
論口才,他比不上她。論詭辯,他更不是她的對手。
初回交鋒,東方臨逐挫敗。
雖然不能忍受風起云在維王府應酬,但更無法接受風起云跑去花樓招呼這些男人!
于是,東方臨逐不得不忍著滿肚子的酸意,一邊繼續看著風起云左右逢源地穿梭在她的“客人”間,一邊交代護衛看好門,嚴禁不明身份的男人進入維王府,減少風起云的“客源”!
東方臨逐每天忙完公事就匆匆回府,緊密地監督著風起云的一舉一動,真怕一不小心就綠帽在頂。
天色昏暗時,終于看到風起云將一個個“客人”送走,東方臨逐才稍稍松了一口氣。
等到他回到房間時,風起云已經換上一身嶄新的玫紅色長裙,明艷耀眼得讓東方臨逐心旌搖曳。但是,看著她在梳妝臺前描眉畫眼,東方臨逐開始覺得不對勁,松弛的神經驟然繃緊:“風起云,你還要出門嗎?”
“與延吉城來的客人約好晚上在客棧見面洽談合作事宜!
風起云望著倒映在鏡子里東方臨逐漸漸黑沉的俊臉,心情十分愉悅,這幾天成果不錯,東方臨逐已經憋氣憋得很久,不知他何時爆發將不安分的維王妃休掉呢?
“是個男人吧?”
該死的,在家招蜂引蝶還不夠,居然想要紅杏出墻了?可惡的女人,她當他這個丈夫是死人嗎?
“嗯!憋L起云微笑著點頭,見東方臨逐頭頂冒出一縷縷白煙,不忘再煽風點火一把,“紀公子身份雖不及王爺尊貴,但也是名門之后,年輕俊俏、能力卓絕,除了性子放蕩些,是很有前途的未來大鹽商,值得深交。”
紀公子?
名門之后?
年輕俊俏、能力卓絕?
性子放蕩?
值得深交?
聽著風起云對延吉城來的客人贊賞有加,東方臨逐只覺得頭頂的綠云不斷地擴大。
他的王妃,為了一個浪蕩的年輕男子費心打扮,在月色迷人的夜晚單獨赴約,光明正大地當著他的面“爬墻”?
是可忍,孰不可忍!
她這是談哪門子的生意?
瞪著悠然自若的風起云,妒火與怒火在東方臨逐心中交織燃燒著。
“風起云,別忘了你是維王妃,別做出有損身份的事來!”東方臨逐一手按住風起云的肩膀,額上青筋活蹦亂跳,兩眼開始噴火,“你將不三不四的男人弄進維王府也就算了,現在居然去夜會亂七八糟的公子哥,你有考慮過我的感受和維王府的立場嗎?”
“王爺言重了!憋L起云對東方臨逐的怒氣置若罔聞,慢悠悠地起身,回頭直視東方臨逐火花四溢的眼睛,“維王妃的身份可是為我招攬了許多生意,我怎么可能忘了呢?雖然你覺得我是個利欲薰心的商人,但我做的一直是正當生意,與我來往的客人也是正正當當的商人,可不是你口中不三不四又亂七八糟的人。王爺,你不覺你是在血口噴人……唔嗯……”
風起云長篇大論的強詞奪理,讓東方臨逐氣昏頭了,一不做二不休,將她攬進懷里,直接用自己的嘴堵住她的嘴!
耳邊終于安靜了!
東方臨逐突如其來的吻讓猝不及防的風起云“中招”,嚶嚀著癱在他的懷中。
他狂亂的吻仿佛軟骨散,每次一碰就讓她全身發軟,腦袋發昏神經糾結,忘了今夕是何夕,隨著本能摟緊東方臨逐的頸項,不由自主地回應著他的吻。
東方臨逐一吻就停不下來,風起云的配合讓他忍耐許久的欲火瞬間點燃。
以后我不會再碰你。
洞房花燭夜那晚被風起云刺激而說出的承諾,他一直遵守著,每晚與她同床共枕,心猿意馬卻要努力地忍著當個謙謙君子。
他如此辛苦地滿足風起云的愿望,但這女人根本就不感激,反而在他面前放肆與男人親近!
他忍夠了!
既然這樣,他何必再遵守見鬼的承諾!
面對精明狡點又奸詐的風起云,他也應該耍些手段,當個小人制服她也不是什么丟臉的事,反正她都覺得男歡女愛天經地義,他還客氣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