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街頭呆站了會兒,他將空著的那只手收回外套口袋內(nèi)往回走。
他沒有勝利。
而且,他知道自己丟了什么。
人車洶涌。
正午的日陽高掛,為這座多雨的城市帶來振奮的活力,人潮穿梭,車水馬龍,用餐時間的飯菜香由各式店家飄散出,彌漫在空氣中,城市仿佛成了一個美味的大飯盒,身在其中,令人無法不食指大動。
超商自動門的戚應(yīng)鈴聲在蘇郁婷耳旁不斷響起,各式食物味道隨著自動門每一次的開關(guān)不斷竄進她的鼻息間,卻引不起她任何食欲。她面對著柱子,麻木地簽完巡邏單,將之置回小鐵盒內(nèi),與熟識的店家打了招呼后回頭。
目光里盡是陽光以及被建筑反射的刺眼白光,她瞇眼,試圖讓冬陽稍稍溫暖自己死寂的心,可惜成效不彰。她吁出長長的氣息,舉步回到警車內(nèi)。
“回局里了!瘪{駛座上的是她的同事,也是大她幾屆的學長。
“嗯!
那有氣沒力的回應(yīng)讓圖瑞凡將車駛上路后又覷了她一眼!鞍苍酰〔稽c,你最近看起來沒什么精神?”
她倚在窗邊,揮揮手,不想提。
“減肥過度?還是失戀了?”想也沒想,他隨口就舉出兩個女人最常見的大敵,碰碰運氣。
結(jié)果就見身旁的人兒狠狠瞪向他。
“不會吧,這樣也猜中?”他沒能忍住笑。“第一個還是第二個?我猜后面!
“閉嘴啦!”她吼。
“也是,我記得前陣子你還紅光滿面,動不動就自己在那傻笑,還沒找時間問你就吹了哦,那么快?”
蘇郁婷有股沖動想掐死他。
“又沒什么。個性不合,拖下去不如早分,而且是我提的!彼桓睕]什么大不了的態(tài)度,轉(zhuǎn)頭望向窗外。
“哦?不是你被甩?”
“圖瑞凡!”
“別沖動,我在開車!彼惺褵o恐。
“回到局里你就完蛋了!”她惡狠狠地威脅。
“好啦,別這樣,關(guān)心你咩。有誰敢欺負我家小學妹,告訴我,我一定整死他。”雖然兩人差了五、六歲,沒同在學校里待過,但圖瑞凡過去曾受過蘇家?guī)孜婚L輩的照顧,自從與蘇郁婷同在一個分局后,與她亦兄亦友,兩人關(guān)系一直不錯。
“沒有啦,想太多。”她又白了他一眼,轉(zhuǎn)頭看街景。
“怎樣呀?難道是上次跟你拍拖了三個月的那個后侮分手了是不是?”
“什么啦!”什么叫拍拖了三個月的那個,對方有名有姓好不好!
“不是哦?”看反應(yīng)就知道自己猜錯了,他繼續(xù)猜。“還是上上次學長介紹給你的那個中隊長?”
蘇郁婷翻白眼。
“又錯?該不會是程圣仁那家伙想吃回頭草吧?”
“想到哪去了!”又是程圣仁!怎么每個人都要跟她提到這名字!肮媚镂乙彩怯行星榈暮貌缓,又不是沒人介紹就銷不出去!彼头籽。
“你又不講,除了那幾個沒眼光的跟那個始亂終棄的爛男人,我還能想到誰?”
“那叫看不對眼,不是沒眼光!彼x正詞嚴地糾正。哪有人看不對眼就說人家沒眼光的,未免也太流氓了!岸宜粻,你也不用套我的話。”
好歹程圣仁沒劈腿,在他覺得自己可能喜歡上另一個女生時就坦白告訴她。
這下?lián)Q圖瑞凡翻白眼。
“小不點,你挑男人的標準真的很低。”而且習慣只看對方優(yōu)點。
要不是兩人太熟了,不來電,有這種女友其實挺不錯的。
“哪有,他又沒劈腿,感情本來就不能勉強!
“哦,所以我也可以和你在一起,消耗你的青春,然后哪天我看上另一個年輕美眉時,就跟你說ByeBye,你還會感謝我沒劈腿,而是坦白告訴你?”
被勾起了難堪的回憶,蘇郁婷雙頰漲紅。
“你不要亂講!”
“本來就是!彼辉谝馑呐稹
男人是很容易被誘惑的,要是管不住自己的大小腦,關(guān)系與承諾在這種人身上也就不值錢。
“你--”蘇郁婷氣得將牙咬得咯咯作響,本想反擊,突然一記強烈撞擊發(fā)出的轟然巨響打斷了她——
對向車道發(fā)生車禍。
車內(nèi)兩人同時往聲源望去。
夾雜在略人的驚呼聲中,兩輛相撞的自小客車玻璃及車體外殼碎落地面,一片狼藉。
斗嘴中止,圖瑞凡手上方向盤在瞬間利落地切往快車道,準備來到路口回轉(zhuǎn)處理事故。
他正想自我解嘲的說局里的便當要當下午茶吃了,說時遲那時快,其中一輛小客車的車窗采出一只手,手上赫然是把手槍,另一輛遭撞的車也沒停,迅速踩下油門遁逃。
“操!”圖瑞凡驚叫一聲。
短短一秒內(nèi)情勢大轉(zhuǎn)變,事故現(xiàn)場成了案發(fā)現(xiàn)場,槍響、路人發(fā)出尖叫聲,現(xiàn)場一片混亂。
蘇郁婷及圖瑞凡幾乎是同時動作,頓時警車警笛大響,一人急忙以無線電回報,另一人踩下油門急速追上。
光天化日下,一場警匪追逐正搏命上演。
轟隆隆地嘈雜聲在晴空下回蕩,空曠的天際,龐大且明亮的建筑,尼克來到了機場。
他該離開了。
背著黑色的大背包,他一身輕便地步入航廈。
在臺灣停留了兩個月,腳傷已痊愈,該是回歸的時候,他幾乎要忘了緊張的感受。和平很棒,但他知道自己只是暫時離開戰(zhàn)場。
他辦好登機手續(xù),來到貴賓室候機,拿出筆記本電腦,查詢好一陣子沒接觸的公事。
世界沒因他跑去渡假而停下,眼前密密麻麻的訊息讓他掌握了大概走勢,和幾個月前沒太大不同,戰(zhàn)爭仍未結(jié)束,無止境的地下活動與善后工作都需要人手,他很快就能進入情況。
“尼克,聽說你要回來了!
“誰告訴你的?”他的手機這幾天可真不寂寞。
“我有秘密管道!
“你的秘密管道是不是叫凱蒂?”
對方笑了笑!皫蛡忙,別回來!
“老白,我以為你會很開心我回去工作。”尼克臉上掛著悠哉的笑容。“不缺人手了?”他手指在鍵盤上跳躍。
“缺,但是不缺不定時炸彈!
“凱蒂肯定亂說了些什么!边@只小貓不斷唆使他營上次的故事創(chuàng)造續(xù)集,他以為她早脫離熱愛童話故事的年紀了。
“我不會相信。不過范確實告訴過我,他要你待在臺灣!崩习椎。“幫個忙,我覺得他怪怪的,他現(xiàn)在在任務(wù)中,我得確保他不會分心!
原來是范。
“老白,我不是保母。我需要工作,我的腳剛恢復(fù),我需要動一動!彼唤橐猱敱D,他看得出那女人對好友很重要,不過他得承認自己現(xiàn)在的情緒不是很理想,他需要發(fā)泄一下!拔铱梢韵然厝,之后--”
他打算說出自己的計劃,他可以先參與一些小活動,頂多一、兩個月。他接觸過好友的那位女主人,知道她很安全,也不需要他的說明,他離開一會兒不會有任何問題,他可以每結(jié)束一趟任務(wù)就到臺灣來待個幾天,直到好友要他結(jié)束保母工阼。
他有很多計劃可行,但此刻的他因某個映入眼簾的新聞網(wǎng)頁,話止在一半。
他看見蘇郁婷。
“尼克?哈羅?”
“噢……我在!彼駧酌,手指迅速滑動,將網(wǎng)頁內(nèi)容看完,之后又點了動態(tài)的影片,徹底了解這則新聞內(nèi)容。
老白以為他在考慮自己的提議,費盡唇舌地繼續(xù)說服,直到他發(fā)現(xiàn)對方毫無反應(yīng)為止。
“嘿?尼克?哈羅?有人在嗎?”他在電話那端努力叫喚。
尼克任他喊,他的心跳飛快,尤其是當他看見那車禍現(xiàn)場畫面時,差點無法呼吸。
老天……
他發(fā)現(xiàn)自己手心沁出冷汗。
“尼克?尼克?”
“……好!
“什么?”老白被他突如其來的回應(yīng)給愣了愣。
“我會留在臺灣!
努力平撫心跳,他開始收拾個人物品,將筆記本電腦塞回背包內(nèi),起身往貴賓室外走。
“我以為你沒聽見!
“我聽得很清楚,而且接受你的提議。”他健步如飛,一邊響應(yīng),視線飛快尋找可以協(xié)助他辦理出關(guān)的地勤人員。“我會待在臺灣,至少目前不打算離開。”
“感謝老天。”
“老白,你該感謝的不是老天!倍悄硞腦袋容易發(fā)熱的沖動小妞,他覺得自己壽命少了好幾年。
“我有急事,幫我向大伙問好,我們再聯(lián)絡(luò)!彼掖业亟Y(jié)束了通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