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樸靈兒策畫綁了他,威逼他說出金礦的下落時,他就想著以樸靈兒一個小姑娘,怎么也不可能有那個能力調動一堆看起來就小有功夫的大男人。
更何況,他也查過,樸靈兒的父母后來也雙雙意外身亡,這代表著被有心人滅口,那當初他所懷疑的背后之人必然是沒有在那次圍殺中被斬草除根的。
只是他沒有想到,原來他要找的人,卻一直都在身邊。
“瞿外三,沒想到會是你啊。”瞿謝時淡淡的喊著那個男人的名字。
被喚做瞿外三的男人長得矮壯,穿著一身灰色短打,身上還有隱約的臊味,那是長年混在馬廄里頭所染上的味道。
若只看容貌,他看起來就像個普通下人,但是那穩健走來的步伐,還有眼底露出的銳利光芒,和腰上別的一把大刀,都足以讓人明白他是練家子的身分。
“哼!別喊那名字!那是我連聽都不想聽見的恥辱!钡酝馊渲樆氐馈
瞿家幾百年下來,自然有許多的分支,而人一多自然也就沒辦法要求人人都能夠遵守許多規矩。
例如瞿家四十無子才能納妾這一條,就讓許多人不滿,若是如瞿謝時這般的嫡支還好,但是分家出去的許多子弟有些就守不住了,也有一些人是明面上守著規矩,私底下卻陽奉陰違,瞿外三就是由外室生出的兒子,因為族里還是讓他上了族譜,但是為了表明他不光彩的出生,所以取名不按瞿家的序名排,而是取了外三。
自然他這樣的子弟也不可能在翟家受到重用和栽培,更何況瞿外三打小看起來就無甚天分,文武都只是普通,在外闖蕩幾年后,最后回到翟家當了馬廄里的一個看馬的下人。
當然,這只是一個遮掩,實際上他在外的幾年并非毫無作為。
他投靠在朝廷里的一位官員手下,知道他們打著瞿家的主意,就自告奮勇的回到翟家做內應,不管上頭指揮的人換了幾批,他這個翟家內應的身分倒是從未換過。
想當然耳,瞿家自然不會給他什么好差事,不過正因為如此,所有人都瞧不起他,也自然不會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于是他能夠配合一次次的策畫行動而不為人知。
瞿謝時諷剌的看著他,就像是在嘲諷他掩耳盜鈴的行為有多么的可笑。
瞿外三被他那抹嘲諷的笑容給剌激到了,臉上表情變得扭曲,粗著聲,惡狠狠的道:“你也不用囂張,這里里外外都已經是我的人了,就是那些護衛清客也都讓我下了藥,一時半會兒的絕對不會有人尋過來,瞿謝時,你若識相點,直接帶我們去找金礦,然后乖乖的把金礦的所有權讓給我們,看在你翟家多年來對朝廷多少有點貢獻上,我可以幫你說情,免你一死!
瞿謝時淡淡一笑,對于他所說的威脅,像是半點也不放在心上。那自在從容的模樣,在這樣刀戎相見的場景里,顯得格外的突兀,也讓瞿外三心中一緊,想起幾年前那次的綁架,就覺得是不是他還有什么后手在等著他們自投羅網。
這樣的念頭一起,讓他心慌了下,然后很快的又否定了。
不可能!為了這次的行動,他們計劃周詳,一派人去抓瞿家那小崽子,一派人來對付瞿謝時。
而且又有胡不歸的配合,他已找個由頭,發出調令,調離瞿家的大部分侍衛,很快的,翟謝時就要成為他們的刀下魚肉。
若他不老實招來,自然是沒他好果子吃。
瞿謝時看著他的臉色變換,自然明白他在想些什么,瞿謝時倒是不擔心自己,只是擔憂著那母子二人,雖說他們的身邊也有安排人守著,但是心中仍有著淡淡的掛懷。
翟謝時的沉默讓瞿外三以為他是想拖延時間,忍不住大聲的催促,“趕緊給個答案,否則等等就別怪我們逼著你走了!
瞿謝時看著他們明明拿著刀劍,臉色卻比自己還緊張,就忍不住覺得好笑。
好吧!有些事也該一勞永逸的解決了。
他點點頭,“行!走吧!”
經過胡不歸的身邊時,胡不歸望著他,他卻連一個眼神也沒有給,略垂的眼眸中,是一片的冰冷和算計的狠戾。
剛剛百般的提點胡不歸,就是希望他回頭是岸,但他卻始終執迷不悟,那么就別怪他手下不留情。
就如同當年的樸靈兒一般,他甚至還記得自己面無表情,遠遠的看著自家的護衛對著他們萬箭齊發的模樣。
敵人,就該徹底的絞殺,不留下半分的余地。
曲輕裾帶著兒子跑到了遠遠的一處民居里避難,同樣是翟家子弟,不過家里現在只剩下一個大娘在,之前她鉆狗洞的時期,偶爾會來討杯水喝,一來二去的也就相熟了。
瞿子衿有些害怕的扯著她的衣裳,但曲輕裾沒有選擇的必須將孩子寄放在這兒,回頭去找瞿謝時,那些人來得太急,而他只知道有叛徒卻不知道是誰,這樣的情況下,他比兒子更讓她操心。
只是這些緊張的情緒她卻不能說,只能自己扛起來。
她蹲下身,安慰著兒子,“子衿乖乖的,娘要去找爹,看看他怎么樣了,你在這里跟大娘待著,如果有人來的話就躲起來,明白嗎?”
瞿子衿抿著唇,一臉惶恐的看著她,“娘……爹爹會沒事的吧?”
曲輕裾看著他這模樣,心疼得都想哭了,緊緊的抱著他,邊安慰他也安慰著自己,“會沒事的,當然會沒事的!
安慰完兒子,她站起身,對著大娘點點頭,就往瞿家老宅快跑而去。
一路上,也顧不得有人看見她對著空氣說話是多么詭異的事情,她問著梅嬸,問她是否知道婆婆到哪里去了,是不是一直跟在瞿謝時的身邊,好方便她找人。
梅嬸點點頭,“應該是的,夫人剛剛看著你們出去后,就說要回去看著少爺了。
曲輕裾點點頭,看著梅嬸說道:“梅嬸,等等你到議事堂那里,看現在到底是怎么個情況,免得我剛進去什么狀況也摸不清楚,就讓人給逮了,搞不好還給相公制造麻煩!
梅嬸自然沒有不允的,閃身就消失在空氣中,看起來格外的驚悚,只是對曲輕裾來說這并沒有什么,忍著全身的疲累,繼續的趕路。
她現在什么都不想也不敢想,只能不斷的往前走,然后不停的在心中祈禱著,只愿他一切安好。
翟謝時身邊跟著一群黑衣人,翟外三和胡不歸都在邊上,一群人就往后山走去。
翟家后山向來是封起來,不準無關之人擅入,主因不是因為山上野獸多,而是山上有兩個山洞,每年都會從里頭運出不少黃金的關系。
只不過山洞也不是大剌剌的就在路邊,還得有熟悉的人帶路,瞿家知道這些的不會超過三人。
瞿外三在翟家待了這么多年,上上下下的打聽消息,最后才在胡不歸的打聽下,明白瞿家金礦并不是在外地而是在后邊的山里,只是那山洞到底是往哪開,還有沒有什么危險就都一概不知了。
本來埋伏了這么久,終于得到這個消息就已經足夠讓人振奮,只是這消息一報上去,上頭的人馬上就說要讓他再加把勁,趕緊把金礦的位置給找出來,要不然上頭打算再另外弄個人來取代他的位置。
雖說瞿家人一心向內,難以收買,但只要有弱點,如胡不歸這般,在瞿家安插內線也似乎沒有那么困難。
瞿外三本來打算綁了瞿家那小崽子來當籌碼,只是翟家對于那孩子保護得太緊,不說平日不隨便往外跑,就是在瞿家宅里,也不會隨便亂竄,讓他很難下手,而胡不歸又不答應幫他去擄那小崽子,還好目前對付瞿謝時的計劃進行得很順利。
一行人浩浩蕩蕩的往后山去,一路上順順利利的并沒有任何的阻攔,甚至連什么陷阱暗器也都不曾有。
就在瞿外三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中了什么圈套的時候,瞿謝時站在一個大坑的面前,淡定道:“到了。”
“到了?”翟外三看著那大坑,眼睛瞪得老大,一臉的不可置信。
這就是瞿家的金礦?空蕩蕩的一個大坑,哪里有什么金子的影子?該不會是他弄來唬人的吧?!
翟外三一想到這個可能性,立刻抽出大刀,用刀背狠狠的往他背后砸了兩下,一下還掃中了他的臉頰,讓他的嘴邊瞬間流出血來。
瞿外三罵咧咧的說著,“你是在唬弄我?還以為你是瞿家高高在上的家主?現在不過是老子的俘虜,再這樣弄鬼,老子就先弄死你,燒了這山頭,就不信弄不出金子來!
被狠狠的砸了背部,瞿謝時也只是踉蹌了下,臉上淡然的神情沒有改變,靜靜的看著他。
“金礦就在這里,信也罷,不信也罷!
翟外三雖然還是不怎么信,但是還是使了個眼色,讓身邊一個人攀著旁邊的藤蔓,慢慢的往下滑。
沒多久,坑里就傳來有點模糊又興奮的聲音。
“頭兒,這下面還有梯子,而且這里往下看的確有黃金,下頭一片金燦燦的。”
瞿外三聽了,心頭也是一片火熱,一整片的金子!就是皇帝也不曾看過吧!
只是幾年前折損人手的經驗太過深刻,已經變得有些疑心病的他,還是不敢自己親自下去,只得又讓兩個手下下去,直到又聽見了同樣的回覆后,才終于松了一直繃著的那根弦,親自下去。
他讓其他人都先下去,他則是看著瞿謝時,惡狠狠的笑著,“瞿謝時,任你們瞿家有多么了不起,這翟家在你這一代就要散了,放心吧!你一死,你那嵐子還有婆娘我也很快的就把他們送下去一起陪你的!哎呀!說不定這時候他們已經在地下等著你了,你也別讓他們久等了吧。”
翟謝時聞言,臉上卻還是淡然無波,淺淺一笑,“是嗎?你還是先擔心你自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