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被吃覺悟的小母雞面臨一個難題。她應(yīng)該要積極抵抗,以少吃少喝來延緩自己養(yǎng)回肥美可口的速度,或者,消極地接受命運,每天照五頓讓他喂,等到她變得合乎他下咽的喜好之后,再乖乖在方桌上躺平,請老爺開動?
真是難以取舍呀……老爺看起來也沒有很猴急,沒有硬壓著她灌食,充其量只會在她故意少吃半碗飯時,努力哄誘她再吃一口,她真吃不下時,他也不會逼她。夜里一左一右共躺于大通鋪時,她還會很小人地在心中幻想,老爺會趁夜深人靜就撲過來,用蠻橫力量制伏她,通鋪寬敞便利,無論她怎么滾,也滾不出他的手掌心,到時她叫破喉嘴都不會有人來救她……
幾個夜里,她睡得不甚安穩(wěn),一遍一遍想象老爺突然使壞時,她應(yīng)該要如何反抗扭動。
幾個夜里,老爺除了環(huán)著她睡,沒有其它動靜。
幾個夜里,她睜眼,等著……不,她沒有在等他朝她伸出魔爪,絕對沒有在等,她只是很困惑嘛,前些日子是她身體依舊不太舒坦,他放過她情有可原,但一天一天過去,她被照顧得無微不至,早就恢復成建康寶寶,他卻依然沒有出手,太奇怪了。
等過了第一個月,老爺變身為惡狼,撲上小羊的胡思亂想,已經(jīng)遠得像上輩子的事。
又等過了第二個月,外頭氣溫降低許多,綠葉漸漸轉(zhuǎn)紅,她夜里沒偎近他,靠他的體溫取暖,根本無法睡覺,他任由她緊緊攀抱,雙手雙腳密密相貼,而什么都沒做……是怎樣啦?她都像只烤好的香油雞就抵在他唇邊了,他竟連張口咬下都嫌懶?那種感覺,就像雞籠里的小母雞,眼睜睜看同伴一只一只被拎出去宰掉吃掉,自己心里會非常困惑為什么,難道是她看起來不夠美味嗎?為何老爺不吃她?人,總帶些賤格。
被吃掉時,惱著為何是我?
一旦淪為沒人想吃的廚余,惱著的,又是另外一件事,為什么不是我?
到了第四個月,她腦子里想的,不再是老爺撲羊的幻想,而是羊插著腰,怒瞪沾床就睡的老爺狼在生悶氣。
尤其是她在某一天下午,突然察覺到一件殘酷的事實,在她撞見聞人滄浪與春兒短暫一句話的交談!
她當然不是懷疑那短短一句“小當家有事找你過去”、“嗯”的應(yīng)對,是能包含多少曖昧或情絳,更何況,春兒很怕他,這是任何一個明眼人都能看穿的事實,教她為之一怔在于!
那一夜,她與聞人滄浪呃……那樣那樣之時,在聞人滄浪眼中看見的臉,是春兒的!
也就是說,即使身體是屬于她所有,那張容顏,卻不是她,好比與他歡好的女人,是春兒,不是夢……想到他與春兒,在通鋪大床上翻滾糾纏!她忘了那個春兒是她。想到他吻著春兒的眉眼唇!她忘了那個春兒是她。想到他深深挺進春兒柔軟溫暖的花心,眷戀不去!她忘了那個春兒是她。想到他的汗水與春兒的融合為一―她忘了那個春兒是她。
想到他一次又一次的擁抱、一次又一次的火熱!她忘了那個春兒是她。
她莫名地……嫉妒無比,嫉妒到,有點想哭了。
雖然扮成春兒是她自個兒選擇做的事,她仍是好氣惱,然后開始鉆起牛角尖、開始走進死胡同、開始越想越偏激,認為他四個多月以來沒有朝她撲上來的主因就在于他面對“夢”時,是毫無食欲!
他看著春兒時,會不會把那一夜的記憶套用在春兒身上?
一定會!
怎可能不會呢?……他就好像真的與春兒發(fā)生過關(guān)系了呀!雖然那個“春兒”是她……嘖!好混亂哦,她竟然吃起自己的醋來……
她真后悔易容成春兒接近他……
他會不會回味起那一夜時,腦海里浮現(xiàn)的臉孔,是春兒?
不行不行?光是想到這個可能,她掄緊拳,像要握碎這個念頭一般使勁。
嫉妒中的女人,臉孔和心皆是扭曲的。某些不敢嘗試的事情,被心底深處一道惡魔般的聲音引誘著要去做。山不來就我,我便去就山。老爺不來吃我,我就去吃老爺!
聞人滄浪的失策,在于他太松懈精神,導致當他一心買回她曾經(jīng)吃得眉開眼笑的芝麻大餅,想盡快送到她嘴邊讓她品嘗,而忽略了推開房門之后,鼻間嗅到的一抹暗香代表何意。
等他反應(yīng)過來時,香氣早已充塞肺葉。
身后門板被人關(guān)上,落閂,籠罩不住他高大身形的小小陰影,插著小蠻腰,詰詰哼笑。
“不要掙扎了,那香味,會讓你全身發(fā)軟,你最好自己乖乖躺在方桌上,若是不從,自己倒在地板上,又得由我拖你上桌,到時撞得手肘膝蓋淤青,就可惜了你的細皮嫩肉啰!
哪兒學來的粗俗淫語?透過她吳儂軟語的嬌嗓說出來,真是不倫不類得……好可愛。
“你想做什么?”聞人滄浪右手按在桌緣,穩(wěn)住搖搖欲墜的身勢。
“問這么多干哈?嘴有空閑說話,不如……”她踏起腳尖,伸舌舔了他的下唇,像在嘗試滋味,覺得菜色味道合乎她的脾胃,便張大嘴,一口吞下。她叼著他,用力吸吮,相濡以沬,糾纏他的舌!澳憬o我瞧清楚了,我是誰?”她撥冗問他,雙唇?jīng)]離開太遠,幾乎是說出一字,便又啾纏一次。
他也很想問她,你是誰?
幾個月前,躲他躲得很明顯的丫頭,連夜里他抱著她睡,她都會僵硬了身軀不敢亂動的小懦夫,他一點一滴、不敢躁進,讓她習慣他的碰觸,兩人之間,越睡越近,直到最近,她才完全敢賴在他懷里,汲取他溫暖體溫,今天是哪來的勇氣,主動親吻他?
哪個家伙易容成她嗎?
不,那雙燦晶的水眸是屬于她所有,任誰都仿效不來,還有她身軀的觸感、柔軟、香氣,以及嘴里甜絲絲的糖葫蘆余味,這是夢,不是其它人。
“說呀!”干嘛默不作聲?
“你是夢。”他的回答,含糊在她嫣紅小嘴里。
“對,我是夢,不是其它人,我是夢……看清楚,不許認錯,不許將我當成別人!彼靼,現(xiàn)在吻著他的人,是她。
“夢!彼俸傲怂淮。她滿意他的答復,以甜吻當獎勵,吻進他的唇心,她很認真,一點都沒有察覺扣在她腰際的大掌絲毫未曾受迷香影響而酥軟無力,小手扯開他的襟口,朝里頭探索嬉游。
聞人滄浪摸著了頭緒,似乎明白她今時今日的沖動舉止起因為何。
他嗅到一絲酸醋味。
原來……有人在吃醋,吃著莫名其妙的醋。
“你躺好……”她前傾身子,要將他壓在方桌上,盡情蹂躪,像他對她做過的一樣。
方桌對他而言太小,只容他靠坐,無法完全躺平,她也不在意,兩人身子貼合,他微彎、她微逼近,不知是藥效發(fā)作,抑或什么的,聞人滄浪任由她宰割、任由她伏在他身上,像只貓兒,噙著媚笑,爬了過來,貓爪撩開他的衣裳,暴露他結(jié)實胸口,貓舌舔上去,偷腥的促狹,明亮似火,燒燦了她的眸光,被她所注視著的他,亦隨之燃燒,更遑論她刻意的挑逗撩撥――很生嫩的那種,一看就知道是臨陣磨槍,拿她上回那次唯一的經(jīng)歷來賣弄,毫無花俏技巧可言,不外乎是輕攏慢拈、輕齜慢嘔,以及不斷的啾這兒啾那兒……
但,該死的有用!
聞人滄浪必須握緊雙拳,才能忍住粗喘溢出喉間。方才像貓的小妖女,這回又變成了蛇,軟綿綿的雙臂纏抱上來,順著他精瘦腰身上滑,在他背脊間收緊,宛若蛇身絞緊獵物,教獵物為之窒息,他也為了她而深深屏息,在她露出調(diào)皮可愛又勾人的挑釁笑容時。
她以下顎輕輕蹭磨他的鎖骨,細致無瑕的肌膚滑過他的,他呼吸凌亂,目光濃烈。
“你要記得,是誰這樣吻你,是誰這樣撫摸你,又是誰把你全身舔透透……你要弄清楚,自己身旁的女人是誰!彼従復孪,每一口都撩過他的寒毛,暖呼呼的芬芳熱氣,像春風撩人,她的一字一字,變成了折磨他的利器,教他跟隨她的吐納而呼吸。“雖然我之前易容成春兒,但是,那是我!你不許以為你曾經(jīng)與春兒有過魚水之歡!你如果敢在腦子里浮現(xiàn)出你擁抱春兒的情景,我一定……一定不會跟你善罷罷休!”
她搖下話,還嫌不夠嚇唬人,于是,鼓起最大勇氣,一手握住據(jù)說是全天下男人共同弱點的部位,微微施壓,若是他膽敢將春兒偷偷擺心底,她就先閹掉禍根,絕不讓他好過!
三心兩意的男人,閹掉一個少一個!
“我沒有以為與我燕好的人是她,我很清楚,無論那一夜,抑或現(xiàn)在!甭勅藴胬松ひ艟o繃沙啞,她施加在他身上的恫嚇,不單純只是威脅,對男人而言,更是一種甜蜜的非人折磨。柔嫩的小手,按在欲望根源,遲遲不放,摧毀男人意志。
她俏鼻一皺,哼他:“可是你看見的五官,明明就是春兒,我不信你完全沒有動搖,你對她又親又抱又死纏不放,像要把她給拆吃下肚一樣的蠻橫,如果不是我臂上守宮微毒影響,你根本擺明了早上還要再來幾次!”
“錯了。讓我又親又抱又死纏不放的人,是你;讓我恨不得拆吃下肚,將她融為我骨血養(yǎng)分的人,是你;讓我擺明早上還要再來幾次的人,是你!睆念^到尾都沒有“春兒”的事,她不過是只路人,即便夢易容成春兒,那時他已知她真實身分,又豈會錯認?
何況,兩人滾上通鋪之際,她半邊假皮已被他強烈索吻給吮出破損,露出“夢”的容貌,她太驚慌失措而未曾察覺,還認為他眼中所見,全是“春兒”
她以為他為何總眷戀地吻著她左半邊的臉頰、唇畔及眼角?
那是她呀!那張早已深烙在心里的俏麗芙顏,他曾以為只是因為積怨才會不斷浮現(xiàn)腦海,時時躍入眼簾地朝他笑著晃著,原來它無關(guān)憤恨,而是一種思念,一種他自己尚無所覺之前,心,已經(jīng)為她而躁動的警訊。
因為她扮成春兒,他才會喜歡“春兒”,否則正主兒“春兒”根本不可能與他有所交集、春兒的個性,無法撼動他的高傲,若非夢,他這輩子興許都不會注意到“春兒”。而她竟然吃起自己的干醋?未免……太可愛了點吧?
“真的?”她挑起細眉,抱持一絲絲懷疑。
“與我一夜糾纏的人,竟然問我真的假的?”這種兩人間的私密事,她知他知,難不成還有第三個人知嗎?蠢丫頭。他低笑,唇瓣貼近她的發(fā)鬢:“你比任何人都清楚,那一晚,我擁抱的人是誰,嗯?”
她臉兒不爭氣縷紅起來,鼓漲雙頰,佯端氣勢,上回一敗涂地的恥辱,今天要全數(shù)扳回顏面,輸人不輸陣。
“慎重起見,我認為有必要再幫你重新復習一次,洗刷你腦子里混亂的記憶,要你牢牢記得我,只準記得我。”
“喔?”真令人期待。“你想怎么做?”他一臉無辜,模仿砧板上待宰的鴨,唯妙唯肖。
夢解開腰帶,散開衣裳,遮掩美麗春光的布料一件一件拋在身后,讓他瞧清她最迷人的艷麗姿態(tài),雙頰兩片紅云,粉嫩如櫻,既羞又媚,逐漸染紅她渾身上下,教她更顯可口。
“我已經(jīng)準備好了,疼就疼吧,反正我還不是挺過去了!”她視死如歸道。就像女人生孩子,痛歸痛,大家仍是一個接一個生,那種劇痛,女人們都能熬過去,沒道理一點點的床第小痛會難得倒她,牙一咬,不就結(jié)束了嗎?漫漫長夜,我來了!
“我可沒打算再讓你這么疼。”聞人滄浪笑著,健臂一攬,她落入他懷里,他低首吻她,吻去她那聲“咦!”的抽息驚呼,棄方桌而滾進通鋪,她被按倒在竹席上,最后一件遮身小肚兜,淪落他掌心,然后,再被丟得遠遠的,取而代之進逼上來的,是他的唇……
她想“咦”的是!
為什么他能動?!為什么中了迷藥的他還能動叩這種迷藥不能對武林盟主用第二次嗎?
為什么……她被他吻得不由自主地蜷曲起十根白玉腳趾,身子輕弓,無法反抗,半絲力量也提不起來。
為什么……他舌頭這么靈活?
為什么……這么……舒服?
為什么……明明該是她主動進擊,讓他求著她才是呀……
為什么……最后變成她只能抱緊他,嚶嚀哭泣,央求他給予更多更多更多……終于,通鋪咿咿呀呀的搖晃聲,從劇烈到靜止,只剩下喘吁吁的吐納仍交纏在一塊兒,唇吮著唇,前者眷戀不舍地探索更多芬芳香甜,后者氣息凌亂,說起話來微微顫抖,狂喜的余韻,依舊掌控著她,她說:“老爺,等一下可不可以再吃一次?”
老爺?shù)幕貞?yīng),則是重新翻身覆上她,咧開白牙,微微一笑。
老爺食欲正好,食物都開了口,老爺也就不客氣了。
吃人的,心滿意足。
被吃的,心甘情愿。
這場饗宴,將會持續(xù)一整夜。
吃不完的,明早再繼續(xù)熱來當早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