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煦和被唐則安抓回家,一進門,就被狠狠地摔進沙發。
“啊……”她低呼一聲,撞趴在坐墊上。
“說!”唐則安怒火未熄,雙手擦著腰,森然地對她暍道。
“要我說什么?”她回頭瞪他。
“說清楚你為什么要這么做?”他一路狂飆回來,心里不停地自問:他對她還不夠好嗎?為什么她竟會說她受不了?是因為受不了他,才找上謝祥毅那個小子?是這樣嗎?
“我什么也沒做,不是嗎?什么都還沒做,你就來了……”她心酸地嘲諷著。
“你這是在怪我壞了你的事?”他咬牙。
“是啊!你不該來的……誰叫你來的……”她說著說著,突然好想哭。
他為什么要來呢?來了,也解決不了她的痛;來了,只會害她更想依賴他,更離不開他……
“我不去的話,你真的打算和那小子上床嗎?是嗎?”他怒問。
“是!怎樣?我就是想和他上床!不然我去賓館做什么?”她紅著眼大喊。
一想到她差點就和姓謝的小子搞在一起,他的心就如萬針齊扎。
“你喜歡他?”他緊盯著她,火已在悶燒。
“對。”
“愛他?”
她心抽痛了一下,頓了一秒,決定撒謊。
“是的,我愛他!”
他愀然變色,俊臉扭曲變形。
她說……她愛謝祥毅?
胸口灼燒滾燙的那股火,深深鉆烙進心臟的那抹炙痛,是什么?到底是什么?為什么他會覺得所有的細胞都在叫囂,每一條神經都在繃彈?
“你再說一次!”他的聲音已透露了危險訊息。
“說一百次都可以,我愛他,非常非常愛他……”她像在發泄似的拚命說著。
倏地,他狂怒地撲向她,用唇,牢牢地封住她的聲音;用吻,狠狠地啃去她說她愛著別人的該死話語。
激越的狂吻,像是禁錮得太久之后的釋放,又像是對情人背叛的懲戒,他放肆地蹂躪著她柔軟的唇瓣,有不甘,有慍怒,有濃情,更有妒意……
童煦和被嚇住了,這是唐則安第一次吻她,第一次,卻是如此的蠻橫無禮。
但她更不明白,他為什么要吻她?為什么生氣?他把她當成了什么?
這個吻……算什么?
她正驚怒困惑,他已放開她,微微抬頭,以一種獨占的口氣,嘶啞地命令:“我不準你愛他,沒有我的允許,你不準愛上任何人……”
她小臉一變,氣得用力推他。
“我又不是你的東西,你憑什么說這種話?你……你以為你是誰……”
沒有讓她把話說完,他再次攫住她的唇,狂野地吮弄舔舐,仿佛要霸占她所有的氣息,不讓任何人有機可乘。
用力摟著她細若無骨的身子,他有種想干脆將她捏碎,塞進自己體內的狂想,這樣她就會永遠只屬于他一個人,永遠在他身邊。
她被吻得心慌意亂,根本抵擋不了這樣的進攻,原本的抗拒一下子就化為溫馴,任由他撩開她的唇,任由他的舌尖探入,煽惑她的感官,威逼她臣服。
她幾乎要窒息了,他那強烈的男性欲望一寸寸侵入,仿佛視她為禁臠,要她獻出她的身體與靈魂才肯罷休……
可惡……哪有人這樣的,從來不管她的感覺,總是由他作主……
一想到此,她心里的氣全化為委屈的淚水,滑下了粉頰。
當唇間嘗到咸澀的液體,唐則安才猛然驚醒,整個人向后彈退,如同遭到雷擊,怔愕地盯著她被吻得紅腫的唇,以及布滿淚痕的小臉。
老天,他做了什么?他在做什么?
他是她的監護人哪!是……這個世界最不被允許碰她的人!
懊惱又驚恐,他呆杵了好幾秒,自責地以雙手掩面,坐倒在地,喑聲低語:“對不起,煦和,我一定是瘋了……”
她的淚,流得更兇了。
她不要他的道歉,他那一臉后悔的模樣,比直接拿刀刺她還要痛。
“讓……讓我走吧!”她哽咽地要求。
原以為只要默默地愛著他就夠了,可是她變得愈來愈貪心,愛愈濃,就愈想得到,即使知道他永遠不可能是她的,就是無法死心,那么不如快點離開,以免到最后,她會變得太丑陋……
“什么?”他從手掌中抬起頭,驚瞪著她。
她……竟然想走?想離開他?
“我不想……再待在你身邊……”
“為什么?”他沉下臉。
“我……滿十八歲了,可以自己一個人住,可以自己照顧自己……”
“不行!在你滿二十歲之前,我不會讓你走的。”他厲喝,心中閃過一絲莫名的恐慌。
“可以了,唐則安,你不需要把我當成你的責任,放手吧……”她第一次喊他的名字。
他詫異著,心弦鳴蕩。她……不再稱他唐先生了?這是否表示……她已急著脫離他保護的羽翼?急著想長大?
“是因為我給你的不夠多,所以你才要走嗎?”他的心絞擰著。
“不,你給我的已經很多了……只是,我真正想要的,你卻不能給……”她泫然地看著他,眼底的深情,濃烈卻憂傷。
他震愕地望著她,忽然懂了。
懂她這些日子的種種異常作為,懂自己這段時間的種種奇怪反應。
童煦和……愛著他!就和他……愛著她,是一樣的……
他們兩人……愛著對方……
這個早就存在的事實,早已被李瑞蕓看穿的事實,他們卻到現在才不得不正視,不得不承認。
但……
正視了,承認了,沒有喜悅,反而更痛苦,他寧可一直處在模糊地帶,不要去點破,這樣,他們也許還可以多相處一段時間。
現在,卻不得不做切割了,因為他們無論如何都不可以相愛,死都不能愛!
這是他們的命……
是他十年前種下的因,所得的報應……
神色僵硬冷白地避開她的視線,他起身,踉蹌退開。
見他后退,她就已明白,他也許對她動心,卻不會愛她的,即使……剛才失控吻了她,但他還是不可能接受她這個人。
“如果你明白了……就……讓我離開這里……”她強忍住淚,卻忍不住心碎。
“不,你不需要走,該走的,是我。”他黯然而自嘲地道。原來,對她最危險的人,不是謝祥毅,不是任何男人,而是他自己。
只要他和她待在同一個屋檐下,他不知道哪一天會對她做出什么事……
她一怔,小臉褪成一片絕白。
他……要走?是因為她泄漏了她對他的感情?她……觸犯了禁忌嗎?
“這間房子就送給你,陳嫂也每天都會來,你就繼續住下來吧!我保證,你的生活不會有任何改變……”他沉郁地說著。
“那你呢?”她顫聲問。
“我會回我老家,我爸媽已經催了好久,要我搬回去!彼f著又看她一眼,才道:“我不在,你會比較輕松自在吧?很抱歉讓你痛苦,以后,我不會再干涉你的事……”
“不……”她搖頭,慌了。
這不是她要的結果啊!她走,是種成全;而他走,卻是種遺棄……
她已經受夠被遺棄了,走的人瀟灑離去,被留下來的人卻往往得承受無盡的苦楚,每個人都從她身邊消失,爸媽是這樣,張修女是這樣,現在,連他也要這樣對她嗎?
他……也不要她了嗎?
“不用擔心,你的生活和學業我還是會照應;不過,在我的律師處理好你未來的財務前,這張卡你先留著使用,你隨時可以去提領錢使用。還有,鑰匙就留給你,記得按時吃飯,專心讀書,晚上早點睡,別著涼了!彼裨谧鲎詈蟮慕淮,把自己那份鑰匙從車鑰匙串上拆下,連同一張提款卡,放到桌上,然后轉身就走。
“不……不要走……”她脫口道。
不要丟下我!我可以收回那些話,可以把愛藏好,可以只當個妹妹……求你……別走……
她的心在向他吶喊,可是又深刻明白,這些話如果說出口,他會有多困擾,因此她緊緊捂住自己的嘴,把話吞下。
他的心震了一下,腳下頓滯,有那么一瞬,他差點就想回頭擁她入懷,瘋狂地吻她。
可是,他可以把秘密深埋,可以帶著她遠走高飛,卻無法面對自己的罪孽。
他永遠也無法面對她和對他的愛。
狠下心,舉步往前,童煦和沒有再出聲挽留,可是他可以聽見她無聲的啜泣與悲鳴……
走出大門,關上,他倉皇逃進電梯。
電梯往地下停車場下降,他揪住疼痛得不能喘息的胸口,彷佛聽見心里那個鬼猖狂的笑聲。
他終于明白,童家的亡靈要他償還的,不是他的命,而是他的心。
。
童煦和外表看起來沒什么不同,可是她的心病了,病得很重。
她不能吃,不能睡,唯一能做的事,就是拚命念書。
因此她的成績好得令老師們吃驚,月考一直維持第一名,但她的身體卻出現了警訊。
她不再開口說話,應該說,她沒辦法開口說話,她,失去了聲音。
陳嫂最初并未發現,因為她向來不多話,而她還以為她是心情不好,才用點頭搖頭來回答問題,直到一個月后,她才赫然驚覺,童煦和跌倒時,竟是張口而喊不出聲音!
“怎么會這樣?一定要通知唐先生才行……”陳嫂嚇傻了,抓起電話就想打給唐則安。
童煦和沖上去抓住她的手,拚命搖頭。
她不能再麻煩唐則安了,從他轉頭離去的那一刻起,她就發誓,再也不與他見面,再也不影響他了。
她一個人也可以過得很好,她不要他擔心,不要他為難,這是她唯一能回報他的方式。
“可是你的情況……”陳嫂心疼地看著她。
沒事的,我會好的……她的口型這么說著,也擠出一道苦澀的微笑。
“怎么會沒事?你不能說話了!你到底要把多少苦往肚里吞?傻孩子……”陳嫂抱住她,難過得不知如何是好。
她靠在陳嫂的肩上,眼中盈著幽芒。
人生本來就是苦的,幸好她從小就學會怎么把苦咽進去,這一次她也能挺過去的,她可以的……
“這一定是心理造成的壓力,我帶你去看醫生,看有什么方法能治好……”陳嫂豈會看不出童煦和的心理障礙?是愛情把她逼成了這樣,她小小的心靈已經承受不了了,才會反應在身體上。
她輕輕點了一下頭,雖然明知醫生治不好她的病,但為了讓陳嫂安心,她還是答應就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