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有人急急來報,說聶府門口的那條石板路上沿途都是鮮花,還署名是給穆希恩的。
接著不久,又有人以馬毅之名送來上等的布疋跟飾物,也說是為了答謝穆希恩。
聶府上下議論紛紛,穆希恩覺得困擾卻又無可奈何,看那些禮物堆放在前庭,她一籌莫展,可聶平遠看了那成堆的禮以及門口的花,表現(xiàn)卻十分平靜。
“夫君,”她囁嚅地道:“這些禮該如何處置?退回去嗎?”
“退禮?那多失禮!彼浇且还。
她不解地道:“那……”難道他要她收下?
“待會兒派人將這些禮全拿去典當(dāng)換現(xiàn),然后以馬毅的名義捐給般若寺作為救濟貧民的善款吧!彼f完,便出門前往萬濟堂了。
連著幾天,馬毅都做了相同的事,穆希恩感到很崩潰,可是聶平遠的反應(yīng)卻不大,這讓穆希恩感到不安,擔(dān)心馬毅的糾纏引起聶平遠的不悅進而影響他們的感情,她跟聶平遠好不容易感情穩(wěn)定,怎么半路殺出個馬毅來?想到她跟聶平莘在月老廟抽的那支上上簽,還真是讓她欲哭無淚。
需要姻緣的是聶平莘,不是她啊。
為免馬毅壞了她的美好婚姻,她打探到馬毅入住在天祈城最高級昂貴的金閣客棧后,便立刻帶著珠玉跟一名家丁前往客棧拜訪。
見她來,掌柜立刻上前招呼,“聶少夫人,馬公子說你會來,果然!
“……”馬毅居然料到她會來?他送那些禮物為的就是迫使她不得不主動出擊嗎?還真是個聰明的小伙子。
“聶少夫人,我?guī)闳ヌ熳忠惶柗堪伞!闭乒裾f。
“不!蹦孪6鞑艣]那么遲鈍愚蠢,膽敢到男人的房里拜訪。正所謂瓜田李下,她可不能落人話柄。
“掌柜的,可否麻煩你備個待客的廂房讓我跟馬公子說話?”她問。
掌柜先是一愣,但旋即明白她的顧慮,立刻叫來一名伙計先將穆希恩及隨行的丫鬟珠玉及家丁帶至一處廂房。
不多久,馬毅及侍從古超在掌柜的引領(lǐng)下來到廂房。
“穆姑娘,”馬毅一進門,見了穆希恩便十分興奮,“你還喜歡我?guī)湍闾暨x的禮物嗎?”
她神情嚴(yán)肅地道:“希望你不要再那么做,你已經(jīng)嚴(yán)重打擾了我的生活!
“我只是想……”
“請你不要忘記我是有夫之婦,你的舉動不只騷擾了我,也影響了我的夫家!彼m(xù)道:“你應(yīng)該讀過圣賢書吧?該知道這樣的行為是非常不當(dāng)且不智的!
她都已經(jīng)這么嚴(yán)厲的“譴責(zé)”他了,他應(yīng)該會感到羞愧吧?
“穆姑娘,我要……”豈料馬毅竟一臉堅定,手指著她,笑得俏皮,“得到你!
“嗄?”她瞪大眼睛,用一種“你要不要去濟生院掛個號”的表情看著他。
他要得到她?他不是知道她是聶家少奶奶嗎?
“你真是瘋了。”她慍惱。
“我沒瘋!彼恍,“我一定要得到你!
“我做了什么讓你誤會嗎?”她哼笑一記,“因為我跟你嘴對嘴?”
馬毅咧嘴一笑,“這也是其中一個原因!
“什……”穆希恩啞口無言。
她真是低估了古代人的執(zhí)念,對她來說那不過是口對口人工呼吸,可對他而言卻是親密接觸。
“穆姑娘,我不在乎你已是人婦,只要你點頭,我便幫你擬休書給聶家!瘪R毅眼中迸射出認(rèn)真的銳芒,“我不計較你嫁過人,只要你愿意恢復(fù)自由身與我一起返京。”
聞言,穆希恩用一種看著奇異生物般的眼神看著他,不敢相信他居然有這么莫名其妙的想法,什么他不計較她嫁過?這不是他計不計較的問題,而是她愿不愿意吧?!
“你有病。”她覺得他不可理喻又莫名其妙,心里只有一個念頭,就是離他多遠是多遠。
轉(zhuǎn)身,她邁開步伐就要走。
“穆姑娘!瘪R毅拉住她,“你聽我說,我其實……”
“放開我!”她惱火的掙脫他,而他又立刻抓住她。
兩人拉拉扯扯,一旁的古超、珠玉及家丁一時之間也不知該如何是好。
就在此時,穆希恩為了擺脫他,狠狠的咬了他一口。
“啊!”馬毅疼得松手,驚愕的看著她,“穆姑娘,你……”
“離我遠一點!”她氣憤的對他大叫,然后帶著珠玉及家丁離去。
這時,古超立刻上前關(guān)心他的傷勢,“公子的手……”
“不礙事。”馬毅一笑。
古超神情凝肅,“公子可別過了頭,這事要是傳回京里,恐怕……”
“本王不信有富貴榮華、金銀珠寶打不動的女人!彼泊揭恍,自信及驕傲全寫在臉上,“更何況,她是本王命中注定的女人!
神秘貴公子追求聶家少奶奶之事轟動了整個天祈城,也成了人人茶余飯后閑聊的話題。
穆希恩尷尬極了,不敢再像從前那樣隨意出門,就連在府里走動都覺得困擾。
聶平莘替穆希恩打抱不平,便擺脫了丫鬟春心,瞞著周氏及聶平遠,偷偷的跑到金閣客棧找馬毅理論。
“聶姑娘,你要見馬公子?可是馬公子沒交代小的說要見你,這……”掌柜不敢貿(mào)然讓聶平莘上天字一號房去。
上回穆希恩能見著馬毅,是因為他交代過只要穆希恩想見他,哪怕是三更半夜也要放行,可他并沒說聶平莘也可比照辦理。
“我不管,我就是要見他!”聶平莘氣急敗壞地道:“他害得我嫂嫂連房門都不敢踏出一步,我一定要找他理論!”
“這……”掌柜非常為難,“不瞞你說,馬公子現(xiàn)在也不在客棧里!
“你少騙我了,你再不讓我去見他,我就……”
“聶姑娘,我沒騙你,他是真的不在!闭乒竦囊荒樜,“我要是有半句謊話,天打雷劈!
聽他連毒誓都發(fā)了,她又怎好還懷疑他?“那他什么時候回來?”
“這小的真的是……咦?”掌柜的話未說完,已瞥見馬毅跟古超走了進來,他如釋重負(fù),松了一口氣,“馬公子,你可回來了!
聽見他喊馬公子,聶平莘立刻轉(zhuǎn)過身去,只見馬毅正走進客棧,而且還一派意氣風(fēng)發(fā)的樣子,她見了就有氣,立刻沖上前去。
“喂!”她瞪著他,沒好氣地喊。
馬毅看著眼前的聶平莘,微微一頓,然后笑問:“聶姑娘?什么風(fēng)把你吹來的?”
看他笑得一派輕松,聶平莘更覺懊惱地道:“你可快活了,你知道我嫂嫂被你害慘了嗎?”
“我害慘穆姑娘?”馬毅眉心微微一擰,苦笑一記,“我想對她好都來不及,怎會害她?”
“你還說這種話?!”聶平莘管不著這是客棧大廳,扯開嗓門就罵,“你莫名其妙,簡直混蛋!”
馬毅沒有生氣,臉上依舊掛著輕松怡然的笑意,“聶姑娘,這兒人多,咱們上去說話吧!彼f完,自顧自的往前走去。
聶平莘愣了一下,她當(dāng)然知道她一個黃花大閨女,貿(mào)然進到男人的房里是件不合禮教,同時也相當(dāng)危險的事情。
可是眼下她沒得選擇,這事已經(jīng)鬧得滿城皆知,她若又在客棧大廳跟馬毅爭執(zhí),恐怕會把事情弄得更一發(fā)不可收拾。
“去就去,我怕你不成!闭f著,她立刻跟上,隨著馬毅回到他的天字一號房。
一進房里,馬毅先要古超倒了杯水給她,她不領(lǐng)情,指著他鼻子怒斥,“馬毅,你這個無賴!不準(zhǔn)你再騷擾我嫂嫂!”
馬毅好整以暇的啜了一口茶,笑笑的睇著她,“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你怎能剝奪我追求所愛的權(quán)利?”
“什么?”她氣惱的瞪著他,“你要追求也該去追求未嫁的閨女,我嫂嫂是有夫之婦,你不知道嗎?”
“我知道!彼裘家恍,“所以我才希望她休了你兄長,跟著我回京城去享福!
“你、你胡說什么?!”
“我朝律法,女子是可以給丈夫下休書的,你知道吧?”
“我當(dāng)然知道,不過我大哥跟嫂嫂的感情好得很,她才不可能給我大哥下休儕呢!”她因氣憤而漲紅著臉,“我警告你,你最好快點滾回京城去,要是我大哥跟嫂嫂的感情起了什么變化,我絕不饒你!
“噢?”他一臉興味的睇著她,“怎么個不饒我法?”
“我、我……”她一時之間竟辭窮。
看著他那一臉?biāo)菩Ψ切Φ谋砬,她更感羞惱!澳愎芪矣檬裁捶椒▽Ω赌悖傊銊e再騷擾我嫂嫂就是了!
她是我嫂嫂,永遠都是!”
“看來……”他覷著她,“你跟穆姑娘情同姊妹?”
“那是當(dāng)然,她就像是我的姊姊一樣,你敢騷擾我姊姊,破壞她的婚姻跟生活,我絕對不會放過你!”
馬毅深深覺得她是個有趣的姑娘,率真、勇敢、直言,而且還有著一張漂亮嬌俏的臉龐,她看來約莫十六七歲,也是能嫁人的年紀(jì)了。
救他的人若是她,事情就簡單多了。
只不過,老天既然讓穆希恩救了他,那肯定有其安排。天意如此,他當(dāng)然只能順應(yīng)天意。
“你想不想跟穆姑娘真的以姊妹相稱呢?”他故意鬧她、逗她,而且他已經(jīng)料想得到她會是什么反應(yīng)。
“咦?”她一愣,“什么?”
“你還沒嫁人吧?”他笑視著她,“若你愿意,可以和穆姑娘一起跟了我,只要你不計較大小,跟她和平相處,想必你們會是一對好姊妹的!
聶平莘聽了,怒火中燒,兩只眼睛像著活火似的瞪著他,“你胡說什么!”
看著她那杏眼圓瞪,咬牙切齒,渾身氣得發(fā)抖的模樣,他忍俊不住的哈哈大笑,一臉得意。
聶平莘見他如此囂張張狂,實在是氣不過,瞥見一旁擱了只花瓶,她隨手抓起花瓶便朝他砸去。
不料,花瓶未丟出去卻先碰到一旁的桌角,應(yīng)聲碎裂。
“!”她嚇了一跳的同時,花瓶碎片已割傷了她的手,頓時血流如注。
看見鮮血,她嚇得一陣暈眩,整個人癱坐在地,見狀,馬毅立刻上前一把抓著她的手。
“古超,把金創(chuàng)藥跟干凈的紗布拿過來,順便弄盆水!彼袂閲(yán)肅,細細的檢視著她的傷口。
她心頭一悸,被他抓著的地方瞬間灼熱起來,她想把手抽回,卻被他抓得又牢又緊。
“別動!彼抗庖荒闹币曋,“不然會流更多血!
她意識到自己心跳得厲害,胸口也發(fā)燙,為了隱藏那奇怪的情緒,她故作生氣地道,“不用你多事,快放開我,不要用你的臟手碰我!”
馬毅蹙起眉頭,深深的看著她,然后淡淡的一笑。“等我?guī)湍阒沽搜,自然就會把我的臟手移開!
迎上他那真摯熱忱的眸光,她頓時感到呼吸困難,喉嚨干澀發(fā)燙,再也說不出半個字來。
古超拿來干凈的水、金創(chuàng)藥及紗布后,馬毅親自為她止血、清洗傷口,然后包扎,動作輕柔且小心,眼神專注又真誠,讓聶平莘心里那頭小鹿亂沖亂竄也亂撞。
“疼的話就說一聲!彼Z氣溫柔。
她心頭一悸,頓時紅了臉。
突然之間,她不覺得他可惡了,甚至,覺得他是個討喜的人。
不,事實上,打從一開始他就是個讓人很難討厭的人——即使他的行為舉止教人無法茍同。
他我行我素到了一個極致,那種“只要我喜歡,沒什么不可以”的囂張、霸道跟張狂,讓護嫂心切的她恨得牙癢癢,可他對心所向往之物的執(zhí)著及熱情,卻又教無法做自己主人的她十分羨慕及欣賞。
不自覺地,她的語氣緩和了!安惶郏比缓髥枺骸澳悴皇莻壞人吧?”
他抬起眼笑視著她,“當(dāng)然不是!
“那你為何要糾纏我嫂嫂?”她不解地說:“你明知她是有丈夫的女人,為何還不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