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倒?她是身強體健的方曲央,不是林黛玉耶!
自病床上清醒,她對自己感到懷疑。
“林醫師說你貧血!
石邦隸走到病床邊,把新買的玫瑰花插進臨時找來的保持瓶里!皩Σ黄穑瑳]有花瓶!
石邦隸是婦產科醫生,年輕英俊,在院里很受歡迎,他追曲央追得很辛勤,醫院上下所有人都看得出來,獨獨女主角遲鈍得敵人陽心。
沒辦法,這是愛情法則之一——當對方當眼光落不到你身上,做再多都是枉然。就像曲央對紀驤做的、紀驤對芃芃做的,他們像一串老鼠,一只咬一只,誰都不確定自己將被帶往何處。
“我不是病人,干嘛送花。”
“不是我花錢買的,我不過借花獻佛,你不介意的話,我辦公室里還有幾束,一起送過來?”
曲央笑笑。沒錯,他常有秘密粉絲送花表達愛慕情懷。
“不必了,我對鮮花不感興趣!闭f著,她拉開棉被下床。
“你不能下床!陛p輕推過,他把曲央推回床上。
“為什么?”
“你被限制行動了。”
“我?為什么?”貧血很嚴重嗎?去血庫拿一袋來吊吊不就成。
“張院長說要留你當接班人,不想提早把你操死。意思是,你好好休息吧!你的工作有人代班,不必擔心!笔铍`替她把棉被蓋好。
張院長很Nice,他說曲央像他在美國念書的女兒,對她另眼相待。
院長的好意不能拒絕,休息就休息吧!她還真的蠻想睡覺,進入醫學院后,她好像沒睡飽過。
突地,右眼皮跳幾下,她甩手壓了壓,止不住它的跳動。
“怎么了?”
“我的眼皮在跳。右眼跳災,左眼跳財,完了,我大難臨頭!彼腴_玩笑說。
“迷信,眼皮跳該去找林醫師看看!遍L痘痘找陳醫師、生理期亂找他幫忙,這是身為醫護人員的福利,看醫生不必掛號,大排長龍。
“她一定說我用眼過度,”曲央說完,兩人相視大笑。
同時,病房門被推開,紀驤奔進屋內,口氣不友善:“大錯特錯,你不足用眼過度,你是大難臨頭!
“你怎么來了?”曲央訝異。
見他怒氣難抑,曲央心跳失速。果然,偶爾該對神明迷信。
“你的手機為什么讓陌生男人接聽?”紀驤筆直走到她面前,質問。
“我不知道!甭柭柤纾裏o辜。
“對不起,我可以說句話嗎?”石邦隸舉舉右手。
紀驤和曲央同時側頭。
“手機是我接的,當時曲央正處于昏迷狀態!
“昏迷?你生病了?對,你躺在病床上。告訴我,哪里不舒服?有沒有發燒、有沒有咳嗽……”紀驤語無倫次。
不過,自從他在曲央的手機里聽見男人聲起,他就語無倫次、心無倫次、思考無倫次,他全身上下都失去倫次。
“我沒事,只是暈倒一下下,可能最近太忙!彼木o張讓曲央受寵窩心。
“不行,你太瘦,我們回家,我找個營養師照顧你。”棉被又被拉開,他要抱她回家,要把她當成武則天來伺候。
“沒這么嚴重,我多躺一下就行了,這里是醫院,有醫生、有護士,你別擔心!
“先生,你太緊張了。”石邦隸插話,換得紀驤的冷眼兩枚。
紀驤手橫胸,面對石邦隸!澳闶悄奈唬俊
“我叫石邦隸,是曲央的同事也是好朋友。你是……方大哥?”他自作主張,編派紀驤當哥哥。
猜錯,有罰無賞。
“你是央央的好朋友?”眉挑高,他橫掃曲央一眼。
曲央右眼皮加跳兩下,寒風吹過背脊,看來,她真的在劫難逃。
“對,我們很有話聊!笔铍`說。
拜托,曲央苦下臉。別再說了,再說下去,她的右眼皮會眺滿一百年。
“你們聊些什么?”手橫陶,他似笑非笑斜睨對方。
曲央?誰說他可以這樣喊央央?誰允許他們當好朋友?又是誰允許他送來一把玫瑰花,說兩人很有話聊?
“大部分是工作上的事,曲央的脾氣很好。”他本來還想說自己有追求曲央的念頭,但對方的表情變幻出青色,他對變色龍一向有先天性畏懼,所以……把話吞回去。
“你認為我需要透過你,才知道央央的脾氣好不好?”雙手橫胸之后,他加上三七步,擺出敵意。
“對不起,我不是這個意思!
“她有沒有告訴過你,她有個占有欲很強的男朋友?”瞇眼,他露出殺氣。
紀驤的表明讓曲央繃緊神經。幾時起,他承認男朋友這個專有名詞?那代表了……某些認同,認同他們之間不再單純。
“男朋友?”石邦隸看過曲央,再看看紀驤,恍然大悟。
“是的。另外,央央對花粉過敏,請不要送花茶毒她。謝謝你照顧央央,也謝謝你替她接電話,不過以后這種事請你不要做,因為接電話是很私人的事。”說著,他很不禮貌地把保特瓶里的鮮花拔出來,塞到他胸前。
這下,石邦隸終于明白了,她的神經全系對方身上。
“很抱歉給你們帶來困擾,曲央,我先走了,好好休息,”他紳士地退開。
“邦隸,謝謝你陪我!
曲央故意喊他的名字,平時,她只稱呼石醫師的。她在做一種很無聊的測試,企圖測出紀驤的暴躁度,來證實自己的存在必要性。
她聰明,石邦隸也不笨,好歹人家是醫科高材生,聽見曲央的親昵呼喚,加上紀釀噴火的目光,他哪里會不曉得自己被利用。
莞爾,他在紀驤未出手前,盡快離開。
門關,紀驤瞪她。
曲央躺回床上,拉棉被從頭到腳蓋緊緊。
“方曲央!”聲調中有威脅。
她背身,不搭理。
她這樣,他便沒轍?錯了,他有的是辦法。
大手一撈,他把她從床上撈進自己懷里,扯掉棉被,她需要溫暖,他有體溫同她分享!皬堥_眼睛,我們說說。”
“不要,我是病人!鼻氚涯樎襁M他胸前,右眼皮不跳了,膽子加入發粉,瞬間膨脹。
“你不是病人。”
“我是。”她化身蚯蚓,一心往他胸口鉆。
“你不是!
“我是!
“不是!
“我是、我是、我是!
突然,他大笑。原來,是女人就會耍賴:是女人就會撒嬌,那不是冗冗的專利。
他的大笑引她抬頭。
他被她弄瘋了?一陣風。一陣雨的,她要不要去替他掛精神科?
“你不發火了?”直身,她和他面對面。
“你也知道我發火?”臉孔再度板起,他變臉和翻書速度一致。
“你表現得這么明顯,誰看不出來?”她嘆氣!澳氵@樣……不行的!
“我怎樣不行?”二話不說,他把人擁回懷里,求她當蚯蚓,因他見不得她嘆氣。
“你嚇跑我的男人!彼谒麘阎姓f話,話出口,又不免好笑,要是石醫生知道她這樣認定,恐怕會露出驚恐表情。
“什么叫做你的男人?把話說清楚。”
他又變身暴龍了。不過,再生氣,他還是把她留置懷中,深伯松手,她馬上投奔另一個懷抱。
“就是我的考慮人選!我說過,我要嫁醫生,而他條件相當不錯,他英俊高大、開朗溫和、性格幽默,最重要的是,他是我們院里最受歡迎的男醫師,有他當男朋友,可以享有小虛榮!
“你幾時需要虛榮?”
她不需要人選、不必虛榮,她有他就夠了。
“女人年紀越大自然越虛榮,不然你以為百貨公司的精品服飾和化妝品要賣給誰?”
“你年紀沒有那么大。”在老人面前言老,她肯定腦袋不靈光。
“你沒仔細算,我二十六歲,有些高中同學當媽媽了,我不能一事無成!
“什么叫一事無成?你有人人羨慕的職業,你肯的話,我樂意為你開一家醫院!
“人生不同時期有不同的目標,事業部分我已達到標準,接下來,我該找個好男人,這是我媽說的,你不能批評我媽媽說錯!
把責任推給老媽,曲央在母親缺席時出賣她。
“你有我!闭l敢說他不是好男人?他有責任、不濫交,比晏子翔好上干倍。
“我們只是“普通朋友””她提醒紀驤。
“我們不是“普通朋友”!彼麖娬{了普通朋友,又親口推翻普通朋友,別怪曲央迷糊,他自己也搞不清。
“好吧,不說普通朋友,姑且說我是你的備胎。你知不知道當備胎很可憐?備胎沒有安全感,不知道幾時會被判出局,她戰戰兢兢過每日子,就怕哪天清醒,發現分離在即!
是嗎?他讓她那么可憐?他還以為自己提供的安全感很充分。
紀驤不答話,曲央繼續說。
“當備胎要隨時保持清醒,她必須不斷提醒自己,這段感情沒結局,她明白向對方要求是錯誤的,也明白兩人的界線早在三百年前就劃定,無權躍距。紀驤,我是女人,多少會失去理性、行事沖動,所以,我必須更加小心翼翼。”
“姓石的是你小心翼翼出來的結果?”他還是不平。
“對,替備胎找個備胎,哪天真分手,我的情緒能轉移得比較快,你也不必擔心被我糾纏,豈不是兩全其美?”
她的話有道理,卻教他心情蕩到谷底。他不想她有備胎,也舍不得她空虛,他不知道該怎么做才行,只能抱她緊緊。
“你不需要備胎!彼米蕴嫠龥Q定。
“為什么?”
“我不舒服!
他明白這種回答好自私,他只在意自己的不舒服,沒想到她的戰戰兢兢,可他真的還想不到解決辦法。
“什么不舒服?”曲央問。
“我不喜歡你聽別的男人說話,更不喜歡看見你對他們笑。”
“那很難!
“什么?”濃眉皺起,他把她推開。
“我不能控制病患性別?”她笑開,測試成功,她從普通朋友行列跳出來。
他松口氣,抓起她的頭發玩麻花。
“你不是備胎,不必小心翼翼,你會沖動行事,我也有人性,我不知道未來會變成怎樣,但現在、眼前,我很珍惜!
芃芃離開這兩年,是他人生最愜意愉快的一段,他學會笑、學會追尋快樂,他甚至學會輕松面對生活,他不想失去眼前的一切。
她淺笑,還能得到更好的答案?不,她的心很小,這幾句夠她滿足了。
“紀驤!
她頂著他的額間笑,手環過他的頸項,不是圣誕節,她卻收到豐富禮物。
“什么?”
“我對花粉不會過敏!
“然后?”
挑高一邊眉毛,她最好別想拿回石邦隸的花,否則骨科、外科醫生今天都會異常忙碌。
“送我一束玫瑰花吧!我很喜歡!彼泟倓偛艑κ铍`說,對花不感興趣。
他笑了,花由他送當然沒問題。
“好,一千朵可不可以?”
“不要,我要九十九朵連送十天。”她要她的愛情長長久久,不斷續。
“才賺一點小錢,哪家花店愿意天天跑醫院?”
“相信我,他們很樂意!
接下來的十天,她收到玫瑰花。
醫院里到處傳說她被小開看上眼,石醫生碰到厲害對手,同事們對她的秘密情人感興趣極了,紛紛臆測這場戰爭鹿死誰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