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續五天,換了五家便當,芳儀每次都嫌難吃,趙家路終于確定她不是嫌棄便當,而是嫌棄他!
每天,看著自己的老婆和別的男人,光明正大的在他眼前出雙入對,共赴午餐約會,他的內心說有多嘔就有多嘔。
假裝有風度五日后,他再也忍不住,想了個變通方法。
“芳儀,中午我們去“荷瑪”吃飯,我訂了位子!笨v使知道她現在排斥他,但他到底是她老公,沒道理老是丟下自己的丈夫,陪別的男人用餐。
他相信只要自己不氣餒,真摯的誠心終能打動她。
連續兩日,她都和沈建彬去這家荷瑪餐廳吃午餐,她總不能用“難吃”這個理由打發他吧。
侯芳儀看了他一眼,淡淡的說:“不用了!
他蹙眉,“怎么不用?不吃飯哪有體力工作?”
“趙醫師!鄙蚪ū蜃哌^來,“不好意思,今天店里工作比較多,中午沒空到外頭吃飯,店經理剛才已經打電話請便當店送便當來!
趙家路臉一沉,他連續買了幾日的便當,這個沈建彬偏偏就選擇外食,他今天不買便當,他就偏要留在店里吃便當,執意跟他唱反調就是!
“不過,如果芳儀愿意,你可以帶她出去吃……”
沈建彬好心的話語未完,侯芳儀立刻打斷,“學長,不用,到外面吃還要走一段路,我今天覺得有點累,想留在店里吃便當就好。”
她佯稱累,兩個男人迫不及待奉上關心——
“芳儀,你覺得哪里不舒服嗎?”趙家路搶先一步,輕握她的藕臂,盯著她的臉,關心地端詳她的氣色。
“芳儀,你覺得累的話……”晚一步說話的沈建彬,察覺自己的關心和他重迭,尷尬之余,語音弱了些,干笑,硬著頭皮把話說全,“那就先去休息!
趙家路不友善的看了沈建彬一眼,用眼神控訴“關你什么事”,隨即握著侯芳儀的手,“我帶你回醫院去檢查。”
他突如其來握她的手,令她心頭一震,強烈的悸動之后,一股窒息感襲上,擰皺了她的眉心,她反射性的抽手。
“不用檢查,我只是一點點累,休息一下就好。”她轉身背對他,方才那種悲喜交加強烈的矛盾感覺,從她失憶以來一直存在,因為他。
眼前這個陌生的丈夫,令她內心充滿矛盾,她期待見到他,一旦他真的來了,她又不想他靠近她,甚至希望他離開,可若他真的走了,她的心又莫名揪緊……
車禍失憶后,對他,她的情緒一直如此矛盾糾結著。
“芳儀,你去休息吧,這花我來插!苯舆^她拿在手中的紐西蘭麻,沈建彬溫文儒雅一笑。
“學長,我可以撐到下班!彼Γ鎸W長兼老板的沈建彬,她總是可以很自然很放松,他溫柔體貼,斯文有禮,她想,這樣的男人才是好老公……也才適合她,這話,是荷芯說的。
荷芯說,她和學長以前在學校就是很登對的才子佳人,學長單戀她很久,即使后來她嫁作人妻,他還是無怨無悔當她的“大仁哥”,為了她,法國、臺灣兩邊飛,從不喊累。
她也不知自己為什么沒選擇“適合她”的斯文學長,反而嫁給“自大狂”。
不,她不喜歡自大狂,她喜歡有禮貌有風度、溫文儒雅的男人。
她對著沈建彬俏皮一笑,“我怕早退沒便當吃!
被她甜又可愛的笑容吸引住,沈建彬一時忘了“人夫”在一旁怒盯著,笑道:“就算你不工作,還是有便當吃。”
眼前這歡樂的一幕,讓趙家路眼底冒火,心頭狠揪起,他從來沒見過芳儀對他露出俏皮的笑,甚至說一些玩笑話。
也是,以前的他專注工作不茍言笑,冷酷嚴肅,她當然不會在他面前露出這么可愛又迷人的一面。
就算她裝幼稚、裝可愛,還是很迷人,何況是這么自然的俏皮笑容,可惜,這笑,不是為他輕揚。
怒瞪著對他視若無睹的男人,他臉頰隱隱抽動,突有股想揍人的沖動,此時手機鈴聲突然響起……
是助理打來的,告訴他病人有突發狀況,要他馬上回去一趟。
“好,我馬上回去!标P上手機,他同樣視沈建彬為無物,略帶歉意的對妻子說:“芳儀,既然你想吃便當,那我就把餐廳訂位退了,我有事要先回醫院,晚上我再來找你!闭f完,他深情的看她一眼,忍住想吻她的沖動,隨后,悵然轉身離去。
見他離開,內心糾結的感覺排山倒海而來,她下意識地舉手想喚他,瞥見佇立一旁的學長,忙不迭收回手,淡笑轉身,拿起一朵黃玫瑰花隨手修剪,低頭裝忙。
他離開不打擾她工作,她應該松一口氣,可心口為何沉甸甸地,悵然若失的感覺霎時浮上心頭。
回到陌生又熟悉的“家”,待在廚房,摸著光潔的爐面,侯芳儀腦中突然閃過一些廚房施工時的畫面,好像有人說著“我老婆要是像趙太太這么年輕漂亮,我一定天天回家吃晚餐,哪里都不去”。
頭突然痛起,她輕壓著頭,正在洗杯子的趙家路見狀,忙不迭放下杯子,上前扶她。
“芳儀,你怎么了,頭痛嗎?”
他扶她坐到椅子上,她擰著眉,喃喃地將剛才腦中閃過的畫面告訴他,聞言,他喜怒參半,高興的是她若能斷斷續續憶起往事,恢復記憶是指日可待。而他生氣的是,她竟能憶起來打造廚房的工人,卻憶不起自己的丈夫。
他不是氣她,是氣自己,在一年多的婚姻生活里,他和她的對話次數,很顯然還少于來家里施工的工人,所以,她才憶不起他!
回神,見他靠她這么近,她身子下意識地抗拒往后傾,這舉動令他內心更加自責沮喪,他神情落寞退了一步,“我倒杯水給你喝!
看見他的表情,她心疼了下,想解釋自己也不知為何會這樣,張口卻不知該如何說,想想,罷了。
今天她爸媽來看她,她雖然也不記得他們,但他們真心溫暖的關懷,讓她強烈感受到父母的愛,她沒住自己的“家”去住花店一事,沒敢讓雙親知道,她不想他們為她擔憂,況且丈夫是醫生,在他身邊,他們會加倍安心些。
為了安雙親的心,他們來到之前,她已經在家等他們,因為這里只有兩間房,書房又只有單人床,他安排雙親到飯店去住,晚餐他們一起到飯店用餐,餐后,父母就直接入住飯店,他以“爸媽若打家中電話找不到你,會起疑”為由,載她回來。
是以,在父母回南部前,她都得住在家里,她以為自己已經做好心理準備,可是……
一股沉悶的感覺覆上心頭,眉間的皺痕加深,她陡地有種快窒息的錯覺。
“芳儀,你怎么了?”察覺她臉色有異,他焦急的問。
“我不想待在這里!彼桓蓖纯嗟臉幼。
他猜有可能是熟悉的廚房讓她一時憶起太多往事,還顯虛弱的她承受不住,頭疼得厲害,“先到客廳去!
他扶她到客廳,倒水給她喝后,見她眉心仍是緊鎖,他不放心,“我帶你去醫院檢查!
這回,她沒反抗,她真的覺得非常不舒服。
他開車欲載她前往醫院,才出地下停車場不久,她開車窗透氣,不一會兒,整個人頓覺神清氣爽,前一刻的窒息感全消失了。
“呃,不用去醫院了,我覺得好多了!彼t腆一笑。
再三確定她真的沒事,他開車繞去超市,買了一些食材,托岳父母的福,他們在臺北期間,他終于能和妻子同住一個屋檐下,既然有機會相處,能在家吃就別出門,趁機培養夫妻感情。
芳儀的身體狀況還不穩定,下廚做菜的人,當然是他!
開心的買菜回家,孰料,才一進門,她的眉心又皺起……
難受欲窒息的感覺又浮現,她臉色略顯蒼白,脫口直言:“我不喜歡這里!
登時,他的心宛如被狠插上一刀,已大抵猜測出她為何會有那般難受的感覺。
不死心,他又帶她出門,等她狀況好點,再度帶她回家,一進門,她整個人馬上又被一股無形的沉悶感給籠罩住……
他終于確定,是這個“家”令她打從心底難受、想逃,不忍見她這么痛苦,他主動送她回“FL Flower”工作室的宿舍。
“如果等會我爸媽打家中電話找我怎么辦?”
“我就說,你睡了!彼裆淠,低沉的說。
原本很感謝他“放她走”,但見到他的神情,她心頭又揪疼起,只是,努力過卻克服不了這個“家”給她的噬心感覺,最后她還是決定回宿舍。
確定芳儀潛意識里對那個她長久等待他的“家”,反感、反彈,甚至連坐一分鐘都覺難受想逃離,好不容易將她盼回,卻又不得不送她走,趙家路深刻反省以往專注工作忽略她的過錯,痛定思痛,他下了一個重要決定。
他要買一間新房子,搬離令她感到沉悶窒息的家,一來自是為了她,二來,換新家,他們夫妻也可以重新開始新的生活。
“看房子?看什么房子?”正在核點花材數量的侯芳儀,一聽到他說要帶她去看房子,不明所以的問。
“對呀,看什么房子?”從法國回來的姚荷芯,興匆匆的插嘴問:“趙醫師,你該不會想要買豪宅吧?”
趙家路不想搭理她,可侯芳儀一雙水汪汪的眼盯著他,似也很好奇姚荷芯所提問的答案。
“我想換一間大一點的房子,這樣爸媽上臺北來看你,就可以住在家里,不用到飯店去住!彼x了一個極正當的理由。
不提那個家給她的沉悶感,是不想讓她再憶及那令她身體感到不適的氛圍。
“唷,我們趙醫師什么時候成了這么孝順的好女婿!”姚荷芯嗤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