怦怦、怦怦、怦怦……
緊張緊張、刺激刺激,月黑風高,寒氣逼人,呂靜冠把自己包裝好的巧克力藏在背后,一步一步朝著正坐在客廳看報的伍默磊走去。
丁蕙蘭為了讓小倆口能安心的談情說愛,隨便找了個借口,早早回房去了。
站定在伍默磊身側(cè),呂靜冠心忖,反正橫豎她都得挨這一刀,就沖吧。
“送你!
聞言,伍默磊從報紙中抬起頭來,就見她雙手捧著一個包裝得相當精美的四方形禮盒!笆裁礀|西?”
“你拆開不就知道了!
她又在搞什么鬼?他狐疑地接過,有點粗魯?shù)貙b紙撕開,一看是盒巧克力,他立刻說道:“我不吃甜食。”
“這是巧克力。”她趕緊提示。
“所以我才說我不吃甜食!
“這是巧克力、巧克力!”呂靜冠再三強調(diào),她快急死了。
“我知道這是巧克力,但我不吃甜食!蔽槟谀椭宰釉俚,不明白她為什么一直跳針。
見他遲遲無法進入狀況,她心煩意亂的猛抓頭發(fā)。厚,她真的快瘋了,她都——”經(jīng)說得這么清楚明白了,他怎么還是聽不懂呢?
他冷眼著看著她把自己抓成一個瘋婆子,繼而莫名其妙地想著,無緣無故的送他巧克力做什么?無聊。
他隨手將巧克力往茶幾上一擱,繼續(xù)看他還沒看完的報紙,卻不經(jīng)意瞥見上頭的日期,二月十四日,原來今天是西洋情人節(jié),所以她送他巧克力是——“你在向我告白?”他偏著頭看著她,揣測道。
還在煩惱要如何點醒眼前這只呆頭鵝的呂靜冠,下意識回道:“對啦,你終于弄懂了。”說完,她整個人僵住,心兒卻跳得飛快,怎么辦、怎么辦、她現(xiàn)在該怎么辦?
確定她也愛著自己,說伍默磊不開心、不動心是騙人的,但是有太多的但是,所以就算他決定暫時只與她為友的心意已然動搖,他也不敢貿(mào)然答應她的告白。
“我……”
“等一下!”呂靜冠伸出手大聲的喝止住他的話,“我先說。”
“好,你先說。”他將報紙隨手一折放到茶幾上,拍拍身旁的位子,示意她坐下,不禁有些期待她要說什么。
她僵直著身子坐下,不敢看他,沒多久就見她開始吊白眼,粉唇也不停的顫動著,那緊張兮兮又神經(jīng)兮兮的模樣,教早已一頭栽進愛河里的伍默磊見了,也不得不說她真的蠢極了。
終于,呂靜冠開口了,“雖然我們認識沒有很久,但我們已經(jīng)共同經(jīng)歷過許多事,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但我真的很高興、很感恩,在這一段悲喜交加的日子里,有你陪我一起走過!
她像是在念稿子一樣,幾乎沒有情緒,也沒有起伏。
“你就那樣不經(jīng)意的出現(xiàn)在我的生命之中,一次又一次用你獨有的溫柔,溫暖我空寂的心,我無處可逃也不想抗拒,我心甘情愿讓你進駐我的心里。然后我開始渴望,渴望擁有你、渴望你的愛、渴望能和你永遠在一起,所以在這個特別的日子里,我不顧一切的出發(fā)了,勇敢的追求這個美夢。”
一段不算短的告白,盡管她說得很生澀,但他卻聽得好感動,相較之下,她有多么勇敢,他就有多么怯懦,讓他自慚形穢。
“我……”
聽見他的聲音,呂靜冠趕緊轉(zhuǎn)過頭制止,“還沒輪到你啦!”
還沒完?伍默磊愣了一下,她不是已經(jīng)把心意表達得很完整了?不過既然她擬妥了告白的腳本,他并不介意全部聽完。
見他比出一個請的手勢,她才放心的轉(zhuǎn)回頭,然后又重復了一遍最初的動作,只不過這一回花的時間更久了,等得他都想打哈欠了。
“雖然我現(xiàn)在什么都沒有,但是我可以向你保證,我一定會很努力沖刺事業(yè),讓你看見我也可以和你一樣棒!苯酉聛砟?接下來是什么呢?呂靜冠急得好想哭,她明明背得很熟,怎么會想不起來呢?
又等了好半晌,遲遲等不到她開口,伍默磊才張開嘴巴,“我……”
“還沒,我還沒說完啦!”她焦急的伸出手捂住他的嘴,好想把藏在口袋里的草稿拿出來偷看,忽然間,她想起來了,她趕忙再端坐好,繼續(xù)念道:“你不必擔心結(jié)婚的事,因為那是我們在一起七年以后的事,所以你大可放心的和我交往,我發(fā)誓,在這七年之中,我絕對不會催婚也不會逼婚。
“我們開始談戀愛之后,你也不必擔心我會綁著你、纏著你,因為我不是那樣的人,如果你有需要的話,我有人證可以幫我證明。還有就是你也看見了,我的工作很忙,所以就算你希望我二十四小時黏著你,我也不可能辦到!
見她再度停了下來,還偷偷松了一口氣,很明顯已經(jīng)說得差不多了,伍默磊這才敢啟口,“說完了?”
“只剩最后一句!眳戊o冠動了動快變成一具化石的身子后,才緩緩說道:“可不可以請你一個月后再答覆我?謝謝!彪m然說早死、晚死都是死,但……就讓她再多作一個月的美夢吧,畢竟這是她繼初戀的情傷過后,好不容易再愛上一個人,她的心還是很脆弱的。
她已經(jīng)跨出愛的第一步,也就是說,他只剩下一個月的時間可以把橫在他們面前的障礙排除干凈……伍默磊非常認真地思忖著她這場比較像宣讀愛情白皮書的告白。
見他一手托著下巴,進入長考狀態(tài),呂靜冠的心七上八下的,她不明白他在思考什么,更不明白他們之間有什么事需要他思考這么久,而他的眉頭皺得愈深,她的心就愈慌,就在她快要呼吸不過來之際,他終于放下托著下巴的手,轉(zhuǎn)向她。
“你說在一起七年之后才會談到結(jié)婚的事,是針對我嗎?”伍默磊提出疑問,以便確定她的想法,好為自己預留后路。
“不是!蹦鞘悄衬橙私o她的血的教訓,這輩子,她大概都走不出七年之癢的陰影了。
“你把事業(yè)擺在愛情前面,所以,要和你交往就必須完全包容這一點,不可以有任何怨言,我這樣的理解正確嗎?”
聽他這么問,呂靜冠忽然領悟,是啊,一段感情會出現(xiàn)問題,絕對不會只有某一方有問題,也不是僅靠某一方便能維系下去。
現(xiàn)在回想起來,和某某人談戀愛的那七年,她不就是這樣,一股腦兒的認定兇為他們都還是學生,所以顧全課業(yè)才是最重要的,而要求對方必須完全無條件支持她的想法與做法,漠視對方的感受與需求嗎?
盡管呂靜冠已發(fā)現(xiàn)自己的愛情盲點,但她仍舊堅持自己的想法!罢_!
“沒有商量的空間嗎?”
她很想昧著良心說有,但……“沒有!
“好,我知道了,一個月后我會給你答覆。”語畢,伍默磊拿起桌上的那盒巧克力,踩著看似輕松實際上卻沉重的腳步離開丁家。
屋里,呂靜冠輕輕的落下最后一道鎖,她并未多想自己是否為難了伍默磊,天性樂觀的她,對于自己親手種下的這一顆愛情種子,只有深切的期待。
正所謂無巧不成書,呂靜冠萬萬沒想到,自她有記憶以來,呂錦成口中一直嚷著說我們?nèi)叶际强克燥埖慕ㄔO公司就是寰宇建設。
她一手提著一大袋飲料,一手拿著一張寫著地址的便條紙,來到父親這次進行工程的地點,送理賠金給阿慶。
剛剛放飯,呂錦成坐在地上,手里拿著一個便當,囫圇地吃著,見到女兒來,他停下筷子,臉色一沉!安皇墙心銊e來工地的嗎?”
工地很臟亂她知道,在工地吃飯很克難她也知道,但真的看見時,她心中還是有著說不出的不舍!拔宜汀瓥|西來給阿慶叔叔!
阿慶心里怕得要死,但他還是很勇敢站出來!笆前,是、是我叫冠冠來的。”
老天爺,他這是舍生取義,拜托待會兒可別讓他死得太凄慘啊……
他故意很大聲的說道:“幸好我有找冠冠買保險,不然這一次小杰打球又不小心扭到手,不知道又要花我多少醫(yī)藥費!毙〗苁撬膬鹤,今年國三。
死阿慶!呂錦成暗罵,竟然背著他偷偷向冠冠買保險,他等一下死定了。
“阿慶叔叔,請您在這里簽名!眳戊o冠遞上一張簽收單與一枝筆。
“好!卑c一邊簽一邊不停贊美,“冠冠真厲害,我才把單據(jù)拿給你幾天而已你就辦好了,服務這么好又這么快,我岳母一直說我一定會被保險公司刁難,不然就是要拖很久才能拿到理賠金,這下子我回岳家可以臭屁了!
那還用得著說嗎,不看看那是誰的女兒!呂錦成暗自得意,其實他早就后悔把女兒趕出去了,但好面子的他又拉不下臉叫女兒回來,只好一直這么撐著。
“成哥,你……”
呂錦成眼睛一瞪,阿慶立刻變成啞巴。
“爸,我買了你最愛喝的烏龍茶,要記得喝哦!
哼,算她還有點孝心。呂錦成撇過頭,依舊不給女兒好臉色看,心里卻痛罵著好友,都是阿慶那張大嘴巴害的,搞得全工地的人都知道他把女兒趕出去了,害他現(xiàn)在想順著這個臺階下也不行,都是阿慶的錯。
呂靜冠哪里明白父親內(nèi)心的糾結(jié),她只覺得沒被父親轟出工地就要偷笑了,自然完全不在意父親的冷臉、冷言!鞍帧c叔叔,那我就不打擾你們了,拜拜!
每次來巡視完工地,都習慣與呂錦成打聲招呼再走的姚琮浩,正好看見了這一幕,他震驚極了。她居然真的是呂師傅的女兒?他們也未免太有緣了,這里的他們當然也包括伍默磊。
雖然伍默磊始終沒承認過,但他就是有種直覺,好友心里藏了個女人,而這個女人就是呂靜冠。
“李主任,呂師傅父女……是有什么嫌隙嗎?”姚琮浩問著身旁的工地主任,想起呂錦成一路以來的情義相挺,他更覺得自己必須為呂錦成做些什么。
“唉,不就是呂師傅要他的女兒去銀行工作,他女兒不肯!边@事已經(jīng)傳到全工地的人都知道了。
“他女兒現(xiàn)在的工作……不好嗎?”
“也不是不好,就是……怎么說呢?”李主任想了一會兒才又含蓄的道:“我有個在銀行工作的女兒,和我有個做保險的女兒,感覺……有差。”接著他又自動加碼爆料,“聽說呂師傅已經(jīng)把他女兒趕出去了。”
姚琮浩一怔。“這么嚴重?”
李主任嘆了口氣,“唉,也不知道冠冠在堅持什么,乖乖聽話不就沒事了。”
“李主任,沒事了,我自己出去就好了,你快去吃飯吧!
“是,董事長慢走!
有拜果然有保佑,才開工不到一個月,老天爺就送給他一個大禮。
姚琮浩風塵仆仆的趕回公司,再風風火火的直沖伍默磊的辦公室,他像是中了大樂透似的,掩不住內(nèi)心的狂喜大聲道:“默磊,你快猜猜看,我剛剛發(fā)現(xiàn)了什么事?”
正在低頭辦公的伍默磊,看也不看他一眼,冷冷的丟出那一千零一個答案,“你老婆懷孕了?”
姚琮浩結(jié)婚后,非常努力的在做人,可惜到現(xiàn)在還沒有好消息。
姚琮浩一聽,差點兒泄了氣!安皇抢!彼滩蛔∮直г沟溃骸澳憧刹豢梢圆灰看挝遗d匆匆的問你話,你都用這句話來刺激我?”真不道德。
心知不讓好友把心里頭的喜事說出來與自己分享,他絕對不會放過自己,伍默磊勉為其難的抬起頭來!翱煺f,我很忙!
“你聽好哦!币︾乒逝摰臅和N迕腌姡诺溃骸八娴氖菂螏煾档呐畠。”說完,他非常滿意的看著伍默磊冷漠的臉在瞬間轉(zhuǎn)為吃驚。
“你怎么知道?”
“我剛剛?cè)パ惨暪さ貢r看到的。 币︾平又俚溃骸奥犂钪魅握f,她因為不聽呂師傅的話換工作,被呂師傅趕出門了!
“嗯,然后呢?”
“你知道?”姚琮浩驚叫道,更加覺得這兩個人肯定有奸情,錯不了了。“你怎么會知道?”
要你管!伍默磊用眼神回答他。
這問題先擱著,姚琮浩再道:“你不覺得我們手上正好有一個機會可以利用嗎?”
伍默磊一點就明!澳闶侵腹镜谋kU?”
這事不能可能成,因為她才在準備產(chǎn)險證照的考試,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要讓呂師傅改變想法,進而愿意讓她回家。
“嗯,但她是新邦人壽的員工,你……”
伍默磊當機立斷的道:“無妨,就照你的想法做!
“我現(xiàn)在就去安排?”
伍默磊想了想,回道:“再等等吧,現(xiàn)在正在風頭上,等事情過去了再向呂師傅提,免得他亂想!闭J識呂錦成也有六、七年了,他不會不曉得呂錦成這個人有多正直又有多固執(zhí)。
“好,到時由我出面?”
見好友一臉“你問的不是廢話嗎”的表情,姚琮浩心理又不平衡了,這個得了便宜還賣乖的家伙,真是愈來愈惡劣了,沒關系,是好友先對自己不仁,那就別怪自己對他不義,他這就去給丁奶奶問個安,還怕自己不能把他和呂靜冠的奸情查個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嗎?哼!
他前腳剛走,伍默磊的手機便響了,是范紫喻打來的。
“嗯,好,我知道了,等你確定日期,我陪你去!
臭小子,真的要當爸爸了!伍默磊微笑著放下手機,望向窗外的藍天,心中好不羨慕,他也好想當爸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