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潔如離開后,棠心打了通電話和經(jīng)紀人討論了一下幾個腳本的內(nèi)容,接著就接到母親的來電。
正好,她也想打個電話詢問母親是否會來參加她的婚禮。
“我匯的錢收到了嗎?”她每個月都會匯幾萬塊給母親補貼生活費。
“收到了。”李宜蓁答完,又支支吾吾地開口:“歆歆吶,媽有件事想跟你商量一下!
“什么事?”每當母親這樣柔聲柔調(diào)地喊她的小名,她都有破財?shù)念A(yù)感。
“就是你二哥……”
她就知道!
“他在上海那邊出了點狀況,你能不能再幫他一次?”
“他的公司哪次不出狀況!媽,我早就跟你說過他不是做生意的料,你們還是勸他快點回臺灣來找份工作,腳踏實地地賺錢吧!彼虩o可忍地低吼,覺得那個自以為是經(jīng)營之神的二哥根本是個大錢坑,做什么賠什么,而且還賠得血本無歸,一路虧到對岸去。
不過那家伙大概也沒什么感覺吧,因為他賠的都是別人的血汗錢!
“你別這么說你二哥,他只是時運不濟,遇到存心騙他的合伙人,還有上次是因為金融海嘯……”李宜蓁照例為兒子說話。
因為習慣討好再婚的丈夫,也怕被人說她是壞后母,這二十年來她對兩個繼子的養(yǎng)育格外盡心盡力,把他們照顧得無微不至,不僅栽培老大當上醫(yī)生,老二轉(zhuǎn)了幾所學校也終于混到研究所畢業(yè)。
相較之下,棠心從國小就得幫忙照顧剛出生的妹妹和分擔家事,高中開始打工賺零用錢,大學就搬出去自食其力,她才像是和母親沒有血緣關(guān)系的女兒。
一直以來,母親面對繼父的唯唯諾諾,以及對她和其他三個孩子的差別待遇,都讓她很難不意識到自己是個寄人籬下的拖油瓶,所以她早早就搬出來獨立生活,不想在那個家里看人臉色,但對于留在那個家里的母親卻還是存在著一份斷不了的母女親情,讓她每次都狠不下心拒絕母親的求助。
“需要多少?”她直接詢價,懶得再聽母親千篇一律的袒護,和那家伙的敗家史。
“大概……至少……要八百萬。”
“什么?”她真想摔手機。上回因為母親哭哭啼啼地說繼父打算要把現(xiàn)在住的房子那去抵押,幫那個敗家子還債,她不忍心見兩個老人家一把年紀還要貸款,于是拿出自己當時的所有積蓄,替那家伙還了快三百萬的債務(wù),結(jié)果他現(xiàn)在有多賠了一倍!
“我沒那么多錢,頂多再湊五十萬給你!边@爛攤子她實在無能為力。她又不是印鈔機,演藝工作也是這兩年才開始比較有賺到錢而已,加上去年已經(jīng)投資了大哥開的診所,還補貼妹妹一筆出國留學的費用,現(xiàn)在手頭也不管寬裕。
“你不是快和那個大集團的兒子結(jié)婚了,能不能先跟他借一下?還有你二哥說如果你丈夫愿意幫他一把,他在那邊的事業(yè)也會進行得更順利!崩钜溯柁D(zhuǎn)述兒子的說詞,相信未來女婿絕對有能力幫這個忙。
棠心一陣心寒,沒想到母親居然會對她提出這種請求。
這就是她打電話來的用意嗎?她真的把女兒當成搖錢樹了?
身為母親,李宜蓁平時和女兒的聯(lián)絡(luò)不頻繁,在女兒身陷吸毒風波的時候,只打過一通電話來問是真或假,卻沒問她需不需要任何幫助。如今對于自己的女兒即將嫁給一個花名在外的男人,做母親的也沒有一句擔心,反而急著要她用這層關(guān)系去幫那個敗家子借錢……
哈!沒想到親生母親對她還遠不如一個助理來得關(guān)心,似乎總在有求于她的時候,才會想起自己還有個流落在外的女兒。
“我不會過問他工作上的事,也不可能跟他借錢。”她斷然回絕母親的請求,不能讓他們把衛(wèi)毅風當成提款機,甚至覺得讓衛(wèi)毅風知道他們有這種想法都令她感到羞愧。
在這場交換條件的婚姻中,他已經(jīng)為她花了很多錢,替她解決掉很多棘手的問題,她怎么能厚臉皮的向他要求更多?
如果繼父又想拿房子去抵押做傻事,她也不想管了!
“歆歆……你別這樣,再幫他一次好不好?如果你二哥過不了這關(guān),公司……公司真的會很慘,說不定很快就要倒閉了!蹦赣H的聲音馬上變得哽咽。
拜托,現(xiàn)在該哭的人是誰呀?每次幫那家伙擦屁股的她才欲哭無淚呢!
“媽,我下個星期結(jié)婚,你和叔叔會來嗎?”她假裝聽不到母親變調(diào)的聲音,自顧自得問正事,心想自己這次絕對不會再心軟,就是要那個敗家子吃點苦頭。
“這……我當然會去,你叔叔那邊,我再問一下他的時間。”丈夫是退休教師,觀念相當保守,一直不滿意女兒進演藝圈,很少對外承認他有這個走性感路線的女兒,上次看到她疑似染毒的新聞還發(fā)了一頓脾氣,不知道他現(xiàn)在愿不愿意來參加她的婚禮。
“好,你盡快回覆我,過兩天我會把五十萬匯過去,不說了!彼杆偈站,手機關(guān)機。心里明白繼父會來參加婚禮的幾率并不高,而她也只是基于母親的關(guān)系,才一并邀請他出席而已。
然而好笑的是,雖然繼父對她的觀感向來不好,從小到大也只把她當外人看,但每當家里需要錢的時候,卻從沒聽說他有反對過母親來跟她開口,顯然繼父對于她賺的錢比她這個人還有包容力多了。
“呵呵……”她倒向沙發(fā),嘲諷地輕笑,笑自己在那個家的價值薄得就只剩下鈔票的厚度,無論她做多做少、做對做錯,在他們眼中她始終是個不同姓氏的外人,不會有人真心重視她的存在。
忽然間,她腦海里浮現(xiàn)出一張倜儻不羈的臉孔,那臉上經(jīng)常帶著一雙饒富興味的眼神,似笑非笑的牽動嘴角,逮住機會就會對她說些讓人臉紅心跳的話,稍不留神就愛對她毛手毛腳……
不曉得為什么,她突然想到衛(wèi)毅風,就在這心情灰蒙蒙的時刻,那個總讓她全神貫注對付的男人,竟然不請自來地竄進她心里,凈空了一片蒙塵的空間,使她得以喘口氣,感覺似乎沒那么糟了。
但……究竟為何是他?為什么在她不開心的時候,第一個想到的竟然會是那個對她虎視眈眈的輕浮男人?
唰——
她從桌下抽出其中一本雜志,封面人物就是額頭上貼著OK繃卻依然顯得意氣風發(fā)的衛(wèi)毅風,照片上用顯眼的字體標出他對頭上傷口的說法——
這是愛的代價!
她高舉著雜志,愣望著他俊朗的面容和那個被特別突顯的“愛”字,心頭竟然無緣無故地鼓噪起來,一下跳得比一下快……
不,這太荒謬了!就像演戲偶爾也會不小心入戲太深一樣,因為這幾天密集籌備婚禮、媒體大量催眠、兩人肢體接觸增加,所以她才會產(chǎn)生一種要和心愛男人結(jié)婚的錯覺,但其實事情并不是那樣!
對,并不是,不可能……
她把雜志塞到那疊書刊的最下層,眼不見為凈,仿佛這樣就能讓自己清醒過來,別再胡思亂想。
然而有些事情并不是人不想看,它們就不會發(fā)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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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喜之日,盡管這天不是休假日,這場備受各界矚目、話題性十足的豪門婚禮,仍然有眾多賓客的盛情參與,其中不乏政、商界的重量級人物和星光閃閃的大牌藝人,當然各家媒體也在會場周圍架起了攝影機現(xiàn)場連線,準備完整記錄這一場宛如華麗大秀的婚宴。
當天衛(wèi)清山并沒有現(xiàn)身會場,而是由男方的姑姑、姑丈代表出席,女方也只有母親一人代表參加,這自然又引起眾人的一陣討論,但兩方親友都沒有出面回應(yīng),態(tài)度相當?shù)驼{(diào)。
至于新娘到底有沒有懷孕?
根據(jù)其中一種民間說法,未有身孕的新娘在步下禮車時,由福氣長輩或媒婆持竹篩遮放在頭上,可以避免新娘與天神相沖,趨吉避兇。而新娘子若是懷有身孕,就得改撐黑色雨傘,以免煞到胎神,導致腹中的胎兒流產(chǎn)。
于是一早就有大批媒體守在棠心家門口,紛紛將鏡頭對準黑頭禮車,等待她現(xiàn)身的那一刻……
果然有撐傘!不過她的這把傘既不是黑色也不是遮雨,而是一把和禮服同色系的白色蕾絲洋傘。這……
眾人看了半天,還是猜不到新娘究竟有沒有懷孕,只留下鏡頭前新娘一抹疑似惡作劇的笑容。
“他們的表情實在太好笑了!钡搅孙埖甑男履镄菹⑹依,擔任伴娘的潘潔如遺忘不了那些記者們個個目瞪口呆的滑稽表情,虧棠心想得到這招。
“我早說過我沒懷孕,是他們自己沒在聽!奔热凰麄兡敲磹鄢葱侣,她就多制造一點“料”讓他們?nèi)ハ箶嚭希侔堰@場婚姻弄得有趣點。
潘潔如看著棠心開心的笑容,突然很感慨地牽起她的手……
“棠心姐,你一定要幸福喔!”
“嗯!彼c點頭,看助理一副舍不得的表情,簡直比坐在外頭的母親還像她的媽。
“要是你現(xiàn)在后悔了,我也會站在你這邊的!彼龎旱鸵袅垦a上一句。
棠心噗哧而笑,發(fā)現(xiàn)這個助理也挺“戲劇化”的。
“我不后悔,不過還是請你繼續(xù)站在我這邊!碧男母袆拥乇Я吮е,順便把準備好的大紅包給她,謝謝她今天來幫忙,過去這段時間她替自己打理了很多事情,減輕自己不少的壓力。
叩叩——
衛(wèi)毅風帶著特助走進休息室,今天施文騫也是老板的伴郎,同樣沒得休假。
“你們該不會在說我的壞話吧?”衛(wèi)毅風打趣地望著兩個靠得很近的女人。
今天他穿了一套三件式的手工西服,挺拔身形完美詮釋貴族般的傲然氣勢,使他看來更加英姿煥發(fā)、氣宇軒昂。
“你沒做壞事就不必擔心有壞話讓我們說了。”棠心反應(yīng)很快地回他一句,笑睇著他風姿瀟灑的摸樣,心湖微微漾動著。
旁邊的助理倒是有些心虛地退到一旁整理東西,把位置讓出來給新郎官。
“你今天很漂亮!笔┪尿q開口夸獎?wù)驹诿媲暗呐藵嵢。這陣子因為幫老板大點婚禮大小事,經(jīng)常和她有聯(lián)絡(luò),印象還不錯。
“我昨天、前天也長得不差!迸藵嵢鐩]好氣地看他一眼,因為他老板很花心的關(guān)系,總覺得這個貼身下屬也好不到哪里去。
“呃,是……今天特別漂亮!笔┪尿q有點尷尬地推推眼鏡。
衛(wèi)毅風倒是很不客氣地笑了出來,看來這位助理小姐和她主子可是一個脾氣,他的特助恐怕要吃苦頭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