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斷電話后,她微微紅了眼眶。
雖然只是打工性質(zhì),可是她真心喜歡那個洋溢著咖啡香,和濃厚人情味的溫馨場所,突然從員工名單中被剔除,夢娣既失落又難過。
重感情的她,心情跌落谷底,不禁眉頭深鎖,嬌甜的臉蛋失去光采。忽然,她想起了什么,猛然抬頭瞪住高她許多的男人。
“滕先生,為什么你會曉得我被開除的事?難道跟你有關?”她咄咄逼人,無法掩飾內(nèi)心翻騰的怒濤。
滕洛睇住她慍怒的面容、以及泛紅的雙眼,神情淡然,仿佛事不關己!澳惚仨毢煤灭B(yǎng)傷!闭犞嘛@得答非所問,實則蘊含罕見的關懷。
夢娣怔愣住,努力參透他話里的玄機!澳愠姓J這件事跟你有關?還有,你又怎么知道我受傷?你派人跟蹤我?”思及此,她又氣又窘又迷惑。
“要怎么想隨便你,我不會明確回答!彪逯苯亓水?shù)恼f。
她無言的望著他,思慮陷入膠著。她實在難以理解他到底是好意還是惡意?有心還是無心?
“連運用迂回的手法,讓我住進這棟房子的理由,你也不打算解釋嗎?”夢娣不死心的想從他口中探詢出蛛絲馬跡。
這男人做事怎么老是喜歡兜圈子?一點都不干脆。
“你不需要知道。”他還是無情的回絕,拒絕透露。
隱諱不明、似是而非的一切令她無所適從,夢娣的臉色欠佳,兀自生著悶氣。
滕洛斂眸,低緩道:“你只要明白,我沒有惡意就夠了!
夢娣心口一動,剎那間,他似乎從他冰漠的眼中,看見善意。
“明天開始,會有鐘點傭人過來打掃房子,有任何需要告訴張?zhí),她會幫你準備和處理!痹掍h一轉(zhuǎn),他交代正事。
她不懂他的意圖……徹底迷惘。
她現(xiàn)在完全不認為,他是貪圖她那塊沒有市場價值的蛋白石項煉,所以竭力討好她。
“滕先生,你到底有什么目的?”她吸一口氣,真心吐露想法。“我們根本素不相識,也沒有絲毫利害關系。你沒必要為我做這些,也不可能從我身上得到任何好處,而我,更沒有立場接受你的援助,你一廂情愿的作法只是徒增我的困擾!
滕洛不意外她的不忮不求、毫無貪念。
“如果你不把話講清楚,我只能婉謝你的好意,馬上離開!眽翩诽ь^挺胸,美眸散發(fā)著堅定的光芒。
語畢,她立刻以行動表示她的決心,想踅回房間收拾幾樣重要物品,證明她并非隨口說說。
滕洛及時扣住她的皓腕,制止她走動。
夢娣僵住,愕然的盯著他冷峻的俊顏,不明所以。
“如果你非要一個理由,我可以給你!彼ňδ曀龥]有雜質(zhì)的清澈雙眸。
夢娣眨著美眸,靜待下文。
“我對你有感覺,自然會用不同的方式對待你!彼患膊恍斓钠拾,像在告訴她外頭的天氣,云淡風輕。
她目瞪口呆,仿佛他突然化身為外星人,說著她全然不能理解的語言。
滕洛輕輕松開她,面無表情,壓根沒有顯露出對她動心的端倪。
夢娣垂下肩頭,翻了個白眼!半壬,你說謊的技巧似乎不怎么高明,很難讓人信服。”
她不是情感纖細的女生,也沒談過幾次戀愛,不過還不至于天真到連對方是不是對自己有好感都分辨不出來。
“你不要忘了,違約金三百萬!币娝粡,滕洛不得不提醒她,契約書里唯一的要求。
聞言,夢娣為之語塞,表情頗為懊惱。
她早該知道那條約束并不單純,可是她太中意這間精致洋房,深信自己不會輕易搬離,毀約的機率近乎于零。
沒想到,一紙合約卻成了她的弱點,像被踩住尾巴的貓,無力回擊,只能收起利爪聽從命令,才能重獲自由。
一如她目前的處境。
“住下來對你沒有壞處!彪搴醚詣裾f,對她,已遠遠超出他對女人的容忍與耐性。
他已經(jīng)掌控她所有的身家背景,三百萬足以成為她龐大的負擔,牽制她率性的行為。
看過調(diào)查報告后,她的成長背景、她的家庭興衰、她的種種經(jīng)歷,他已全然知悉。她家逢鉅變的遭遇令他意外,她的積極樂觀、毫無怨懟則沖擊他的心,也激起他的同情。
原來,他還有一點身為人該有的感情。
然后,他想起好友訂下的賭約,給了他接近她的念頭和動力,幾經(jīng)思考猶豫,最后他決定順從心意。
他的確別有用意,但目的不在于證明自己的魅力,也不需要她愛上他。
他純粹為了“報恩”。
所以,他愿意無條件提供她物質(zhì)及金錢方面的需求,這是她最迫切需要,也是他唯一給得起的回報方式。
夢娣像個孩子似的輕噘起紅唇,失去抗辯的力量,無從反駁。
賭氣離開,她將損失慘重——不單單要背負鉅額賠償,還不能繼續(xù)住在這幢讓她一見鐘情、再見傾心的美麗華屋。思及此,她心里興起強烈的遺憾,深感惋惜。
他的一句話,輕而易舉的說服了她。
然而,她心頭厚重的疑云卻始終揮之不去,甚至越積越深。
滕洛知道她別無選擇,唯有屈服。
以她的脾性,若他不使點手段,她不會順從他的安排。
夢娣撇開臉,不得不認分的坐回沙發(fā),逸出一聲嘆息,有著坐困愁城的無奈與不甘。
僵局不知持續(xù)多久,她吁了一口長氣,打破沉默,沒好氣的問他:“你應該不會住在這里吧?”
滕洛在她對面坐下,撇唇道:“這里是我的房子!
夢娣瞪住他鮮少有表情變化的俊臉,蹙起眉頭。“所以呢?”她提高聲調(diào),心中冒起一股不好的預感。
跟這個男人溝通,不知已經(jīng)氣死她多少個腦細胞。
“我有住下來的權(quán)利,也必須住下來!彪鍩o視她透著敵意的眼神,語氣輕緩的道出決定。
夢娣倒抽一口氣,吹胡子瞪眼睛的低嚷:“滕先生,既然你要住在這里,干嘛還大費周章的透過中介找上我,以低價把房子租給我?”她全然摸不透他做事的邏輯,跟他的個性一樣,古怪透頂!
“這之間有沖突嗎?”滕洛氣定神閑的反問。
“沒有沖突嗎?”她強憋住滿腔怒火,咬牙切齒的把問題丟還給他。
“對我而言,沒有任何沖突。”他冷靜依舊,不過,看著她不服輸?shù)哪,心頭掠過一抹熟悉與親切!拔?guī)湍憬鉀Q燃眉之急,你應該感謝我,而不是像現(xiàn)在這樣討伐我!
夢娣第一次聽到他一口氣說這么多話,驚覺他其實不是不擅言詞才不開口,根本是得理不饒人的類型。
“我又沒求你幫我!彼苡泄菤獾臑樽约荷鞆堈x。
滕洛瞥了她一眼,未再接腔,希望能讓她覺得占上風而稍微消氣。
夢娣試著調(diào)整紊亂的情緒,咬了唇又放開,欲言又止,突然不知道該向他道謝還是道歉。
雖然他伸出援手的心態(tài)不明、動機可疑,但不可否認地,他確實幫了她一個大忙,讓她不至于陷入無處可去的絕境。
她沒理由獨自霸占房子,反客為主的趕走身為屋主的他,不讓他住下。這種違背常理與良心的事,她做不來。
事態(tài)發(fā)展的方向儼然超出她的控制,夢娣越來越搞不懂,失去工作并且受制于人的自己,還能算是幸運嗎?
滕洛睇著她黯然失色的臉龐,給不了任何安慰,僅能沉默。
他的視線不禁往下移,停駐在她顯眼的鎖骨位置,那塊靜靜貼著她白皙肌膚,散發(fā)著淡淡光澤的天使墜煉,思緒陷入片刻恍惚。
他若決意斷絕過去,就應該徹底遠離她才是明智之舉。然而,他終究敵不過心頭的虧欠,插手介入她的生活。
如果賦予他全新人生,恩同再造的母親路品蘭,在他心目中如同女神般存在;她,溫夢娣——他尚未進入滕家前,唯一一個堅持跟他站在同一陣線,承諾永遠不會離開他的小女孩,則是他眼中最善良的天使。
在那段被排擠輕視、孤獨自卑、不堪回首的痛苦歲月中,她明亮透澈的眼睛,是他的明燈,照亮他晦暗的心房;她可愛無瑕的笑容,讓他看見不滅的希望;她黏膩的陪伴,溫暖他失溫的身心。
在某個下雨的夜晚,他和那個闊別十幾年、他自認為不配擁有的天使,不期而遇……
天使,再度翩然降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