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我跪下!」楚寄悠一進門,源老夫人便厲聲喝叱。
「娘?」楚寄悠一愣。她完全沒料到平日親切的源老夫人這回竟會這么生氣,她雙膝一軟,便跪倒在源老夫人面前。
「別喊我娘,我源家沒有這樣丟人現(xiàn)眼的媳婦兒!」源老夫人別過頭怒道。
「老夫人,您息息怒,主子她究竟做錯了什么事,竟讓您老人家生這么大的氣?」梅香走到源老夫人身后,拍著源老夫人的背。
聽見梅香這么問,源老夫人更加火大的說:「妳自己去問問她!」
「老夫人,您先別生氣,一件一件慢慢地說,也好讓少夫人明白她哪兒做錯了呀。」蘭心遞過一盅茶,哄著源老夫人。
「好。妳說說當初咱們源家抬著八人大轎到妳楚家迎娶時,妳家大姑娘躲起來不見人影,因此妳便自作主張的代姊出嫁,有沒有這回事?」
「這……」楚寄悠抬頭打算解釋,但她尚未開口以前,蘭心便搶先一步。
「什么?當初老夫人下聘的時候,分明就說好娶的是楚家大小姐,怎么少夫人竟不是楚家的大小姐嗎?那……那這不等于是騙婚?」蘭心一臉詫異的問。
「不……事情不是這樣的……」楚寄悠張口欲辯,腦中卻一片混亂,因為她沒想到事情竟讓人解釋成那么難聽。
「蘭心,老夫人說話,有妳插嘴的余地嗎?」見蘭心在火上澆油,嚴大娘出聲制止。
「嚴大娘,蘭心只是在替老夫人叫屈罷了。誰都知道當初老夫人就是看上楚家大小姐賢慧有加,因此才會下聘向楚家求親,怎知迎親當天新娘竟然和人跑了……這素有賢名的大小姐都如此了,更何況是風評不佳的二小姐呢?也難怪最近府里頭會傳少夫人傳得那樣難聽……」蘭心蓄意挑撥道。
「蘭心,妳剛剛不才說楚家有騙婚嫌疑嗎?怎么楚家的事妳會這么清楚?」嚴大娘問。
「這……」蘭心見無法自圓其說,望了梅香一眼。
「這傳聞其實梅香也曾聽說。可是奴婢想,這件事或許是當初情況不得已,楚家才會出此下策,不是有意要欺騙老夫人的,這件事就請老夫人原諒主子吧!姑废惚砻嫔纤剖窃谔娉挠妻q護,實則在模糊眾人焦點,好替蘭心脫罪。
「我問的是蘭心打哪兒知道的內(nèi)情,沒人要妳回話!蘭心,妳快說!」嚴大娘厲聲制止梅香發(fā)言。
「這……」蘭心見紙包不住火,只好承認說:「這事是聽一個由楚家遣出來的下人說的!
「好呀,好個挑撥離間的丫頭!來人啊!拖下去掌嘴五十。還有,那楚家的舊仆在哪兒?一并給我遣出去,源府不需要這種饒舌的下人!箛来竽锓愿馈
「嚴大娘,蘭心是老夫人房里的人,就算您想發(fā)落,也得先請示過老夫人吧。人說打狗也得看主人,您就算一心護著少夫人,也不能如此輕率啊!固m心將了嚴大娘一軍。
「這……老夫人,這事是我越權了,可蘭心這丫頭仗著伶牙俐齒,四處煽風點火,分明是想置少夫人于不義……」
「若沒做錯事,也不怕讓人講。」源老夫人擺明了聽不進嚴大娘的話,但嚴大娘的臉面她多少還是得替她顧著,因此轉(zhuǎn)頭對嚴大娘說:「奶娘,妳不看僧面看佛面,蘭心這丫頭交給我處置,我自會給個公道!
「這……好吧!箛来竽飷勰苤目戳顺挠埔谎邸
「代嫁這件事已是一罪,若妳嫁進來后,能專心輔佐龍兒,讓他好好專心家業(yè)也就罷了,偏偏妳嫁入源家才沒幾天,竟就慫恿龍兒搬出源府,非但兩人行蹤不明,還讓龍兒荒廢了家業(yè),這件事妳該當何罪……」源老夫人忿忿的指責楚寄悠。
對于源蒼龍的行為,源老夫人雖不能諒解,但又不好當面責怪兒子,因此將心中一股氣全發(fā)泄到楚寄悠身上。而對于婆婆的質(zhì)問,楚寄悠只能低頭,無言以對,因為她沒料到因自己一時任性貪玩,竟會讓婆婆說成這般不堪。
「老夫人,這件事情不能全怪少夫人,我看這件事龍少爺也得負些責任。少年夫妻貪玩些是可以理解的,可是龍少爺并沒有因此而荒廢了家業(yè),洪福都將各方鋪子里的事情一一稟報過龍少爺,龍少爺也做了適當?shù)奶幹茫哉埨戏蛉瞬灰倏霖熒俜蛉肆税。」嚴大娘依然拚了老命的護著楚寄悠。
「哼!」源老夫人知道嚴大娘說得有理,便不再說話。
「寄悠,快和老夫人賠個不是!箛来竽镎f。
「娘,這件事媳婦知錯了……」楚寄悠見嚴大娘向她使眼色,連忙道歉。
「還沒完呢!」見楚寄悠說話,源老夫人打斷她問:「庫房的鑰匙呢?在哪?給我交出來!」
「鑰匙在這兒!钩挠朴裳g取出一支鑰匙,交給源老夫人。
「這陣子妳到過庫房里嗎?」
「曾去過一次!钩挠菩÷暬卮稹
「放肆!是誰準妳沒經(jīng)過請示,就隨意取用庫房里的銀兩首飾?妳眼里還有我這個婆婆嗎……」
「娘,我一時糊涂,不知道這件事得向娘稟告,后來聽到織錦廠大火的事,一急也就忘了,而且……我取的是娘家的陪嫁……所以……所以……」
「借口借口!全是借口!當初讓妳保管庫房鑰匙,是因為將來當家作主的終歸是龍兒和妳,怎知妳竟然監(jiān)守自盜,府里頭沸沸揚揚的傳,傳妳拿源府的銀兩去貼漢子!這龍兒才出門幾天呀,妳竟就這樣不守婦道!我源家怎么會出了妳這樣不知羞恥的媳婦!」源老夫人氣得將拐杖連擊地面數(shù)次,發(fā)出極大聲響,嚇壞了在場的眾人。
「老夫人,您息怒,氣壞了身子可怎么是好!固m心邊拍著源老夫人的背,邊勸解道。
「老夫人,這件事您要怪就怪梅香好了,都怪梅香監(jiān)督不周,放任少夫人做出這等丑事。也怪梅香一心向著您老人家,怕您知道這件事情會氣壞您的身子,因此才……才想法子替少夫人瞞著,沒敢讓您知道……」梅香噗通一聲跪在源老夫人腿邊磕頭抹淚。
「梅香,妳……妳怎么可以含血噴人!」楚寄悠瞪大了眼,不敢相信平日口口聲聲為了她好的梅香竟會如此對待她。
「做了丑事還說別人含血噴人,妳……妳當真是要氣死我嗎……原本我還不信,現(xiàn)在妳身邊的丫頭都承認了,妳還有什么話可說……」
「老夫人,您原諒少夫人這一回吧,要怪就全怪在梅香身上,嗚嗚……」梅香忠心為主的舉措,無異是火上澆油,讓源老夫人更加憤怒。
「娘……我絕對沒有監(jiān)守自盜,更沒有做出什么對不起源家的事,您聽我說……」楚寄悠哀求著。
源老夫人拉起梅香說:「別說了!我不想聽,連一個沒讀過什么書的丫鬟都比妳知恥、勇于認錯!等龍兒回來,我就讓他寫紙休書。我什么事都可以接受,就是無法接受媳婦不貞、生下的孩子沒有我源家血統(tǒng)這等荒唐的事!」
楚寄悠千頭萬緒不知由何說起。見源老夫人動了氣,也明白這當口只會越解釋越糟,可不解釋的話,她滿腔的委屈又找不到宣泄處。偏偏事情錯綜復雜,不是三言兩語就可以說清楚的,她越想越急,只能跪在地上直掉眼淚。
「老夫人,您別顧著發(fā)怒,聽少夫人解釋解釋……」嚴大娘見事情有一發(fā)不可收拾之勢,也亂了手腳。
「是啊,娘,就算要我寫休書,好歹也得讓我聽聽『案情』再寫吧。」源蒼龍笑著從門外走進花廳。
「龍少爺,您回來了……」救星到了!嚴大娘心里一陣振奮。
「龍兒,你什么時候回來的?怎么沒人來通報一聲。」見到源蒼龍,源老夫人的氣已先消了一半,另一半則讓驚喜給填滿。
楚寄悠聽到源蒼龍的聲音,慌忙抬頭,一見到他,她一雙眼睛便膠著在他臉上,再也移不開;她心里有千種埋怨、萬般委屈,想一一對他傾吐。她張口欲言,卻瞥見到他身后跟著的竹影,一時間,她的千言萬語全化成了一股辛酸和難堪。
想到這些日子以來,她在源府受盡相思折磨,他們卻形影不離,她只能凄涼的低下頭,覺得一切冤屈都比不上眼前這一幕教人錐心,想著想著,眼淚又簌簌落下。
「剛進門就聽見三堂大會審,怎么?出了什么天大的事,讓娘這么生氣?」源蒼龍一面扶著源老夫人坐下,一面悄悄打量楚寄悠。
她瘦了。源蒼龍見到楚寄悠小媳婦兒似的跪在地上,已是萬分不舍,看到她滿面淚痕,心里更是隱隱作痛,可他決定暫時按兵不動,以免打草驚蛇。而梅香和蘭心見源蒼龍對楚寄悠一臉冷漠,則是暗自交換了個竊喜的眼神。
「龍兒,這些日子你在南方,不曉得源府里頭出了多大的丑事!」源老夫人一五一十將楚寄悠的罪過從頭細數(shù)一次。
源蒼龍一言不發(fā)的聽著,完全沒看楚寄悠一眼,似是忘了眼前有這個人存在似的。楚寄悠見到他如此,心里越發(fā)寒冷,她的身體開始發(fā)抖,看著婆婆和梅香輪番上陣將她評得一文不值,而他卻面無表情,只顧著點頭,楚寄悠的心逐漸死去,覺得一切的辯解都是多余的了。
「龍少爺,您要怪就怪梅香吧。當初那男人送來畫軸的時候,我就不該收下,既然收下了,也不該交給少夫人,讓少夫人動了春心……才會引發(fā)這么一場莫名的事端……」梅香認罪似的呈上一卷畫軸給源蒼龍。
源蒼龍接過畫軸,并不打開來看,而是先放在桌上,梅香也只好站在一旁等著。
「娘,要說到騙婚,這件事可是您先起的主意啊,這會兒怎能又埋怨楚家對不起您呢?」源蒼龍想了想后開口。
「我先起的主意?」
「娘,您糊涂啦?忘了當初您和爹不也大老遠的把孩兒由南方騙回來成親?既然孩兒已不再計較這件事情,那您也就別太苛責楚家將女兒調(diào)包的事吧。否則說來說去,這始作俑者……」源蒼龍只笑了笑,不再說話。
「呃……好吧,這事情就算了。」源老夫人怕兒子再翻舊帳,因此同意不再計較楚寄悠代嫁這件事。楚寄悠則詫異的抬頭,她沒料到源蒼龍還是站在她這一邊的。
「老夫人,您別忘了少夫人還煽動龍少爺搬出去住的事啊!固m心低聲在源老夫人耳邊說。
「對……那……那寄悠慫恿你搬出源府的帳該怎么算?」源老夫人一想起這件事就不開心。
「是誰說我要搬出源府來著?這么一說,若我不搬出源府,倒好像對不住這個造謠生事的人了。娘您說是不是?」源蒼龍冷笑一聲。
「這……蘭心,這事是不是妳造的謠……」源老夫人一時也想不起這話究竟是身邊的人傳的抑或是自己誤解,只好拿身邊的人開刀,以免兒子來個弄假成真。
「老夫人,蘭心沒有啊!」蘭心噗通一聲跪下。
「呵呵……有些人就是唯恐天下不亂啊。」源蒼龍若無其事的轉(zhuǎn)身對源老夫人建議說:「娘,依我看,這蘭心就交給嚴大娘處置吧。」
「好好,就依你的意思。嚴大娘,這丫頭交給妳發(fā)落了。」源老夫人揮揮手,要人趕緊將蘭心帶出去,免得兒子再借題發(fā)揮。
「來人。」嚴大娘拍拍手,立刻有兩個粗壯的婆子上前!笇⑦@丫頭拉下去掌嘴五十,并且連同楚家的舊仆一起攆出去。」
「老夫人,您不能這樣!您不能這樣啊……」蘭心哀求著,源夫人卻只別過頭,不發(fā)一言。梅香見蘭心被嚴大娘身邊的婆子拉出去掌嘴,她額上開始冒出冷汗,但仍強自鎮(zhèn)定。
「方才娘還提到寄悠什么罪狀來著?監(jiān)守自盜、拿錢貼漢子是嗎?」
「是呀、是呀!庫房里少了銀子這件事總不是假的,若不是拿錢去貼人,哪里用得著那么多銀兩!乖蠢戏蛉穗m然還是一副得理不饒人的模樣,但言語氣勢上已經(jīng)不再那么嚴厲。
「所以拿錢貼漢子這事,是從梅香這兒傳出來的嘍?」源蒼龍右手抓起畫軸,不經(jīng)意的在手上轉(zhuǎn)玩著。
「呃……應該不是吧……」源老夫人記不得是哪個婆子多嘴,可她確實記得不是梅香說的。
「娘,我看您是一時氣糊涂了吧。方才您沒聽見梅香忙著認錯,說不該收下畫軸,因此這件事情,她應該是第一個知情的,不是嗎?」
「呃……有道理。」是啊,她怎么沒想到這一層呢?源老夫人臉上有些難堪,見到楚寄悠跪在那兒,又開始覺得媳婦似乎有些可憐,好像是被人誣陷了……
「這……梅香雖然知情,可是……可是卻也沒胡說啊,少夫人的確是一回府便去了連升客棧,也去庫房取了銀兩給連升客棧里的男人哪!」這不是拿錢貼漢子是什么?
「所以妳承認這件事情是妳散布的謠言嘍?」
「梅香沒有造謠。」她硬著頭皮,死也不肯承認自己有錯。
「梅香,到這個時候了妳還要狡辯嗎?」竹影見梅香仍執(zhí)迷不悟,嘆口氣說:「從一開始到少夫人身邊起,妳就沒安好心眼,不但極力拉攏哲園里頭的下人,還常常故意說些刺耳的話給少夫人聽,現(xiàn)在竟然還誣賴少夫人,真不知道妳是何居心!
「竹影,妳沒事別在這兒窮攪和。我何時拉攏哲園里的人來著?」梅香倔強的抬頭瞪著竹影。
「妳那天在下人房里和大家說的那些話,我全都聽見了!怪裼耙荒樌淙弧
「妳……」梅香百口莫辯,因為她知道竹影的話在源老夫人心里有一定的份量,但她仍不死心的一口咬定說:「可是我確實沒有誣賴少夫人啊,少夫人的確去了連升客棧,還是啞叔趕的車,不信……不信妳可以去問啞叔!」
「好。就依妳所愿,傳啞叔進來!乖瓷n龍下令。沒多久,一個頭發(fā)花白的老頭子走了進來,他朝源老夫人和源蒼龍拱拱手。
「啞叔,我現(xiàn)在有話要問你,你要如實回答,知道嗎?」源蒼龍拉了把椅子讓啞叔坐下。啞叔點點頭,喉嚨里還發(fā)出咿咿呀呀的聲音。
「啞叔,你曾帶少夫人到連升客棧去嗎?是的話,就點個頭!
啞叔有些憐憫的看了看跪在地上的楚寄悠,然后緩緩點了頭。
「那么,是誰吩咐你帶少夫人到客棧去的呢?」源蒼龍笑問。
啞叔一聽龍少爺這么問,立刻站起身來指著梅香,咿咿呀呀的努力想說些什么,可卻完全說不出話來。
「你的意思是,這個差事,是梅香差遣你去的?」嚴大娘連忙急問。而啞叔則用力點了好幾個頭,還心急的拉著梅香,要梅香一起承認,可是梅香卻一臉厭惡的甩開啞叔的手。
「我知道了,辛苦你了啞叔,你先下去吧!乖瓷n龍對啞叔說。
「梅香啊梅香,妳好歹毒,明知這事容易讓人產(chǎn)生誤解,卻偏偏派了這么個好差事給啞叔!怪裼皳u頭。
「廢話少說!妳怎么不問問少夫人到底在客棧里干了什么好事……」
「妳的心是骯臟的,便以為人家同妳一樣齷齪下流嗎?」竹影冷哼一聲。
「娘,竹影說得沒錯。若硬要說寄悠有錯,只錯在心思單純,我想她拿她娘家給她的陪嫁自由運用,應該不是什么殺頭的大罪吧?」
「是沒錯?墒悄氵是得問問她是拿去給誰了呀!乖蠢戏蛉苏f。
聽見源老夫人這么問,源蒼龍這才上前扶起楚寄悠,柔聲對她說:「寄悠,娘問妳話呢,還不快起來回答!
「娘……」跪了許久,一起身,她便感到有些昏眩,一個顛躓便往源蒼龍懷里倒,源蒼龍慌忙扶她坐到椅子上。
「那些銀兩妳拿到哪兒去了?說啊!勾藭r源老夫人心里已有七、八成相信楚寄悠是被誣陷的,可她若沒親耳聽到銀子的下落,心里仍然不踏實。
「那些銀兩……寄悠拿給姊姊和姊夫當盤纏了。那幅畫是姊姊親手畫的,是她托姊夫拿來向我報個平安……」楚寄悠說著說著,百感交集的嗚咽了起來。她不明白為什么明明這么單純的事,卻被人傳成那樣難聽。但她也慶幸源蒼龍一直相信她,沒聽旁人嚼舌根,而是一心護著她。
「好了,現(xiàn)在真相總算大白了,別再哭了!乖瓷n龍拍著楚寄悠的背安慰她。
「是呀,娘不該聽信那些謠言,誤會了妳!乖蠢戏蛉藚葏鹊恼f。
「是媳婦不好,做事情欠考慮,才會讓娘這么生氣。」楚寄悠抽噎著答。
「好孩子,別這么說,別這么說!乖蠢戏蛉擞行⿷M愧的說。
「奶娘,妳看看,這件事情該怎么處置?」源蒼龍轉(zhuǎn)身問嚴大娘。
「這……」嚴大娘想了想,清清喉嚨說:「依照府里頭的規(guī)矩,造謠生事的,應該掌嘴五十,攆出源府;可是梅香這丫頭不但心思歹毒,還蓄意煽動府里頭的人一起造謠,光掌嘴似乎太便宜了些……」
「那我看就鉸了她的舌頭,讓她無法再出言傷人吧!乖瓷n龍冷冷的說。
聽到源蒼龍的話,梅香臉色大變!她知道自己難逃懲處,于是跪下來抱著楚寄悠的腿哀求道:「主子!主子您大人大量,原諒梅香這一回吧!侮香真的是誤解您了!看在梅香服侍過您的份上,替梅香向龍少爺求個情吧!」
「嚴大娘,將她拉開!乖瓷n龍一臉厭惡。
「主子、主子!您救救梅香吧!主子!」梅香哀嚎著,死命抱著楚寄悠的腿不放,嚴大娘和一個婆子上來,硬扯開梅香的手,三人拉扯之間,梅香的衣襟里掉出了兩封信。嚴大娘和婆子見信件掉落,一時詫異得住了手,因事出突然,梅香也忘了哭喊求饒。
楚寄悠瞪大了眼,撿起地上的信,仔細一看,信封上寫的赫然是她的名字。她詫異的轉(zhuǎn)頭看著源蒼龍,而源蒼龍臉上的神情更顯森冷。他后悔將楚寄悠一人放在源府,也懊惱自己沒即時看出楚寄悠身邊竟埋了這么個心狠手辣、工于心計的女人。
「好呀!連龍少爺寫給少夫人的信都被妳私藏了起來,虧妳還有臉向少夫人求情!好個不知羞恥的女人!」嚴大娘一眼便看出那是源蒼龍的筆跡。梅香見事情敗露至此,只能低下頭,不再言語。
「這是……你寫給我的?」楚寄悠顫抖著將信攬抱在懷里,像捧著珍寶一般。
源蒼龍點點頭,心疼的將柔弱的她摟入懷里。他可以想象一連分別數(shù)十日,卻沒能接到他只字片語的她有多么心焦、多么煎熬、多么難受,也因此,他就更加內(nèi)疚自己沒能好好保護她。
「拉下去!鉸了她的舌頭。」嚴大娘吩咐。
「等等……」楚寄悠開口。
「寄悠,妳不必為她求情,這樣的人罪有應得。」源蒼龍以身體回護著她,不愿再讓她見到梅香。
「這樣的處罰……有些太過殘忍了,我看還是放了她吧!钩挠瓢蟮目粗。
「主子……梅香謝過主子!」梅香至此才覺得羞愧。
「這樣太便宜她了。嚴大娘,把她拉出去打四十大棍,攆出府吧。」源蒼龍揮揮手,不容楚寄悠再和他討價還價。
「謝謝龍少爺!謝謝龍少爺!」梅香跪在地上磕頭。只要能不受鉸舌之刑,就算身上多挨幾棍也沒關系。
「娘,我有兩個請求。」見梅香被拖了出去,源蒼龍對源老夫人說。
「什么請求?」源老夫人皺眉。
「第一,就是讓寄悠和我有隨時到別莊住的自由!乖瓷n龍笑笑地說:「我在城外置下的別莊風景優(yōu)美,又沒源府里頭這么復雜的人事,對于生養(yǎng)孩子大有幫助,您說對吧?」
「這……好吧!狗讲乓姷匠挠频纳屏,使源老夫人對她另眼看待,加上兒子主動提到生養(yǎng)孩子的事,她也就沒理由反對了。
「第二件事,就是我希望娘答應我,從此不再提納妾的事!
「這怎么行呢!這事關源家的香火啊。」源老夫人急著反對。
「源家的香火有我和寄悠兩人來努力就夠了,不管娘找了什么梅蘭竹菊,還是春夏秋冬,我統(tǒng)統(tǒng)都不會要的,這輩子我只想要寄悠一個人就夠了!乖瓷n龍態(tài)度堅決的說。他覺得之前就是沒有好好和娘親講清楚,才會平白惹出這些事端。
「好吧……娘答應你就是!乖蠢戏蛉讼氲矫废愫吞m心的教訓,只好點頭。
「那孩兒在這里就先謝過娘嘍!」源蒼龍笑嘻嘻的拱手。而聽見源蒼龍說只要她一個人,楚寄悠感動的望著他,心里仿佛有股暖流流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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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竹影是洪福帶去江南的。」楚寄悠合上源蒼龍寫給她的信。知道他曾寫信給她、向她報告竹影的事,她心里的疑團總算解開。
「對啊。而且妳猜竹影去了趟江南,最開心的人是誰?」源蒼龍知道她吃飛醋,蓄意逗著她問。
「誰?」她渾身一緊。最開心的人該不會……是他吧……
「瞧妳緊張的!挂姵挠凭o張的神態(tài),他愛憐地拍拍她的頭。
「知道我緊張還逗我!顾僮炻裨。
「是慕風!顾峁┐鸢浮
「慕風?原來慕風喜歡竹影?」她瞇眼,想起他們成親那天,曾有過一面之緣的源慕風。
「嘿嘿,看起來是。不過竹影已經(jīng)被我?guī)Щ鼐┏橇耍嘈拍斤L現(xiàn)在一定恨得牙癢癢的!乖瓷n龍邪惡一笑。
「你還在計較那天他迷昏你的事?」
「沒錯。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瓜氲皆茨斤L正在和一堆工作奮戰(zhàn)的情形,他就笑得合不攏嘴。
「你呀,真壞!顾斐鲇裰福p戳他額頭。
「這些日子,委屈妳了!顾プ∷氖,將她往懷里一帶。而楚寄悠卻趁勢將臉埋在他懷里,悶不吭聲。
「怎么?生氣了?」他扳開她的肩膀,想看她的臉,可楚寄悠卻硬是不讓他瞧見她的表情,而他又不敢多用蠻力,生怕弄疼了她。
「別這樣,我又不是故意的。」他柔聲勸著。
楚寄悠雖聽見他的勸慰,但依然倔強的悶在他懷里,頂多發(fā)出幾聲模糊的咕噥,完全聽不清是悲是喜。
「乖,別哭了,以后不管到哪兒,我都帶著妳不就成了,別再難過了!乖瓷n龍向她保證。
「真的嗎?那我們打勾勾!」一聽到他這么說,楚寄悠立刻元氣十足的由他懷中探頭。
「原來妳要我,我還以為妳氣哭了哩!顾鲃菀蛩ü。
「哈!聽到有人保證去哪兒都要帶著我,我高興都來不及了,怎么會哭呢。」楚寄悠作個鬼臉,調(diào)皮的跑開。幾片火紅的楓葉由樹上飄落,金黃色的陽光將她暖暖地包圍住,他有些目眩地看著她燦爛的笑容。他的山林女神呵!源蒼龍在心里深深地嘆息。他追上她精靈般輕盈的腳步,將她擁在懷中,一輩子都不再放開。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