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想什么?”蘇穎的眼神透著怪異,他突然感到有股冷意自腳底竄升。
“沒、沒什么。對了,為何你會想開設云方寨?”她從柳淵源那里聽來的感覺應該是刁不患想做點好事,可一旦沒做好就會像這樣褒貶參半。
“我爹過世后,我娘跟人借了錢,因為沒錢還便被賣進青樓。小時候我就看我娘為了掙錢得去討好那些男人,若不是沒錢,我娘也不必看人臉色。我相信借錢的人大多有難言之隱,我只是想幫助那些人,離鄉背井也是不想受制,我想等成功返鄉讓我娘有面子。我確實也做到了,無奈北方天氣冷,習慣南方溫暖的娘不愿搬來北方,一直想逃離小時候環境的我也不想留在家鄉,只好每年回老家住段時問陪陪我娘!
老實又孝順,聽起來刁不患是個不錯的人,她真是誤會他了。
“真的很對不起,我……”
刁不患拍拍她的肩,笑道:“事情過去了就不要再提!
蘇穎這會兒清楚感受到刁不患那種大器以及灑脫的個性,莫怪柳淵源會說他其實是個好相處的人,只是光看外表還真想像不出來。
她有點喜歡上他了,思及柳淵源說刁不患曾有念頭想認她為義弟,她一時激動,脫口而出:“刁爺,我只身在外,家中又無兄長……”哥,先委屈你了!安恢煞裾J你做大哥?”
刁不患一楞,繼而笑了,“當然好。∧且院竽憔褪俏伊x弟了!
“我們需要歃血為盟,或者同年同月同日死嗎?”古裝劇都這樣演。
“不用了。既然我們是兄弟了,為兄決定好好鍛煉你,從明天開始,卯時你就來我這練武,保證一年內讓你有副強健的體魄。”
卯時不就是早上五點到七點……蘇穎突然看見烏鴉滿天飛,覺得自己又逞一時之快了。
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刁不患一言既出,駟馬難迫,不應該說千匹馬也難追。
他等不到該來的蘇穎,隨即上門找人,陳大娘不敢得罪他,不好攔阻,陳媛雖然也怕刁不患,但為了蘇穎的名聲,還是擋在門口不讓他進去。
“刁爺,表哥還在睡,等她醒來,我會叫她去找你心。”一個大男人擅闖閨女的房間總是不妥。
“小姑娘,我又不是來欺負你表哥,我是要讓他變得更強壯點,他怕冷,等十二月天一到,豈不下不了床?我是為他著想!钡蟛换颊f得頭頭是道。
刁爺的話很有道理,倘若蘇姊姊的身子強壯了,說不定就耐得住寒冷不會離開。
“那我進去叫人,請刁爺在這兒等著。”
刁不患說了聲好,陳媛隨即進房,千方百計想把蘇穎挖起來。
無奈天冷就特別好睡的蘇穎渾然無所覺繼續聽周公講古,在門外等得不耐煩的刁不患直接沖進來,掀開被子,蘇穎覺得冷,伸手想要拉回被子,刁不患又抓起她搖了搖。
陳媛完全被他的粗魯駭住,半天說不出話來。
蘇穎終于被搖醒了,睜開惺怯睡眼,一會兒后終于看清楚眼前的人是誰,不禁瞪大眼激動地問:“你怎么在我房里?!”她雖然偶爾神經很大條,也不至于在自己房里看見男人還能鎮定。
“已經卯時了。”他幽幽吐出令蘇穎切齒痛恨的時間。
“那是你自己說的,我可沒答應!痹缰斔x弟得被迫早起,她寧可不要。
“我是為你著想!
“是啊,表哥,刁爺也是為了你著想!标愭麻_口幫腔。只要蘇姊姊不走,一切好談。
昨日聽她說認刁不患做大哥,陳媛還一臉反對,沒想到今天就換了位置站,也變得太快了吧。
“你的衣服會不會穿太多了?包得太多,身體不好舒展,脫掉幾件……”
“不行!”蘇穎與陳媛異口同聲反對。
“我、我自己換。大哥,你先出去等。小媛,先請大哥去廳里喝茶。”
“我們都是男人,有什么好害羞的?”刁不患說是這樣說,倒也乖乖出去了。
蘇穎趁這時趕緊換衣服,當然了,衣服還是多穿幾件。最后她呵欠連連,一臉比苦瓜還苦地隨著刁不患回府去,陳大娘與陳媛站在門口依依不舍目送。
刁不患走在前頭,不時得回頭看看蘇穎有無跟上,最后干脆抓著她的手將她往前拖。
“大哥,練武需要那么早嗎?為什么不像昨天一樣過了午時再說?”
“練身體要早上效果比較好!
蘇穎不由得喃咕道:“應該是‘笑果’吧……”
“你說什么?”
“沒,繼續走……”蘇穎低頭又打了個呵欠,這才注意到刁不患抓著她的右手,“大哥,你抓著我不怕又有流言嗎?”她可沒忘記那天趙老爺怪怪的笑容,她其實比較想看刁不患抓著柳淵源的手,那畫面比較美。
“行得正坐得穩,有什么好怕的?”
“上回大哥被誤會的時候干嘛慘叫?”害她嚇了一大跳。
“那是無言以對!壁w老爺說話特快,讓他連解釋的機會也沒有,才會怒吼。
“嗯……好香喔!有賣面耶,我們可不可以先吃碗面?肚子空空就練武,恐怕會因血糖太低而昏倒!
“什么是血糖?”
“喔……就是我特有的病癥啦,早上太早起來就會容易昏倒!
“練武前忌諱用飯,你忍一下,練完我再讓廚子煮東西給你吃!
“大哥,我一定會昏倒……”
刁不患嘆了口氣,只好帶著蘇穎去吃面。
熱呼呼的面一上桌,她立刻大快朵頤,邊吃邊說:“大哥,你要不要也吃碗面?”
刁不患搖頭,蘇穎也不逼他,吃得特開心。待吃飽喝足后才隨著他回府。
“大哥,你先練,我先消化……我是說休息一下,你先請!闭f完,她坐在一旁看刁不患練武。
刁不患只好先活動筋骨,過了好一會兒準備要叫蘇穎時,赫然發現她不知何時睡著了,還睡得很熟,即使發抖又打個噴嚏也沒有醒來,刁不患又嘆了口氣,將他的狐皮大氅覆在她身上。
他目不轉楮的看著蘇穎,終于有機會能夠專心看他而不被他的聲音分神。蘇穎的聲音十分悅耳,尤其喊他大哥的時候特別有味道,而他最有意思的還是那張臉,秀氣端麗,很像女人,雖然差柳二那么一點,卻有他的特色,是張他挺喜歡的臉,會讓他不由自主想保護。
他對蘇穎和柳二就是這樣不同的兩種感覺,柳二和他站在對等關系上,蘇穎卻會讓他放心不下;這種感覺很怪,但他并不討厭。
從小在青樓里長大,除了娘以外,他覺得要應付女人比對付男人還棘手,也就沒想過要成親,而且只要一靠近年輕女人就會令他渾身不自在,在這癥狀沒搞定之前,他恐怕無法完成娘想抱孫子的愿望了。
他也不想當個不孝子,實在是……唉。
刁不患理了理思緒,抱著蘇穎起身到客房,一路上許多下人驚訝地看著這一幕,正巧柳淵源也在其中,還笑得頗曖昧。
“沒想到我們刁爺對外人還真好!彼\賊地笑。
刁不患把蘇穎放在客房的床上,柳淵源也跟著進來。
“我對你不好嗎?”
“至少你不曾把你心愛的狐皮大氅蓋在我身上過!卑г埂
“你又不怕冷,穎弟可怕冷了!睆娬{他這么做有正當理由。
“我真心寒!認識你二十多年,沒想到你對一個才認識沒多久的小弟弟這般愛護,我真是嫉妒萬分!
“別吵醒他,出去說!”
刁不患轉身想拿起狐皮大氅,看蘇穎抓得緊便打消念頭,柳淵源把這一幕看在眼底,似笑非笑地走出去。
“不患,蘇公子不想和我們合作,你們現在是兄弟關系,不如你勸勸她,有錢的生意不做太可惜了。當然,我能夠仿照她的作法,不過就有點小人,我是君子做不來如此偷雞摸狗的事,由你出面,她多少會賣你面子才對!
“他不想就算了,反正我們又不缺錢。”
“錢可沒人嫌多!绷鴾Y源注意到刁不患對蘇穎的態度已經不同了。
“我試試看,若他不答應就算了。”他向來不愛強人所難。
“難得看你對一個人這么好,真可惜了!绷鴾Y源嘆了口氣。
“可惜啥?”
“倘若小蘇是姑娘就好了,伯母一直擔心你不成親,無法替刁家延續香火,每回寫信來總要再三拜托我,她甚至還懷疑你是不是……”
“是啥?”他沒好氣地問,有時真會被柳淵源愛吊人胃口的行徑給氣死。
“伯母一直懷疑你是不是--不舉。”
刁不患聞言,怔了一下,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我相信你絕對可以,只是得治治你討厭女人的毛病。”
“煩!以后再說。”刁不患草草結束這個話題,轉身走人。
柳淵源嘴角浮現一抹笑意。
有些事能夠隨緣,有些事則得靠人和了,既然當事人這么不想配合,但相信有人應該是樂意之至。事情究竟會如何發展呢,他可真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