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兒,好無聊呀!天氣一熱,做什么事都提不起勁!睉醒笱笈吭谲涢缴,湛子藍悶悶嘀咕,濃密的長睫半掩,自然流露出一股魅意。
正在照顧綠樹盆栽的寶兒回頭,當她看見像孩子般耍賴的寶少爺時,心不禁隱隱一動。
到底是什么樣的男子會同時擁有孩子和男人的心性?有男人的霸道又有女子的溫柔……剎那間,她真的迷惑了。
記得初看見寶少爺?shù)恼婷婺繒r,她足足愣了好久,不懂天底下怎么會有長得如此漂亮的男人,甚至比女子還好看,只可惜他似乎病得很重,膚色蒼白、身體傾瘦,外傳沒有幾年好活的傳言恐怕是真的。
雖然她和這位寶少爺不熟,但她真心希望他能活得長長久久的。
“寶兒,不如你陪我說說話吧!”湛子藍提議。
“說話?寶少爺想聊什么?”寶兒一愣,回神。
“就說說你吧!你怎么會在云陽山上學(xué)藝?學(xué)武那么辛苦,難道你爹娘不心疼嗎?瞧瞧你,手心好多傷痕呢!你爹娘不心疼,本少爺都心疼了。”湛子藍下經(jīng)意的說。
“我沒有爹娘!睂殐簱u搖頭,眼神有絲落寞!按驈奈矣杏洃浧,我就和師父、師姐們在云陽山上習(xí)武,她們就是我的家人。”
“你沒有家人?”湛子藍怔然睜眸,似乎很訝異她的回答。
“聽師父說,她是在一個大雨滂沱的廟前撿到我的,當時我身上除了這塊玉佩之外,什么東西也沒有!睂殐簭膽阎刑统鳇S玉遞至湛子藍眼前,小臉上的笑容帶著黯然。
湛子藍的目光先是停留在她失意的小臉半晌,最后才落在她手中的黃玉,不知怎么回事,總覺得那塊黃玉上頭的圖騰有些眼熟。
唉~~她的身世如此可憐,教他以后如何欺負得下去?湛子藍用白袖遮臉,匆匆別過頭去。
這樣一來就違背他的本意了。
“寶少爺,你不必替我難過,雖然我沒有爹娘,我還是很幸福喔!”猛地,寶兒充滿朝氣的清脆嗓音引起他的注意。
他回頭,映入眼簾的是寶兒燦爛如朝陽的笑靨。
像是被她的笑容;罅搜郏孔铀{微微瞇細鳳眸。
這娃娃太自作聰明,誰說他在為她難過?他只是因為不能欺負她而感到遺憾而已,哼哼!
“師父和師姐們對我都很好,雖然師父的脾氣很古怪,忽好忽壞,可是我知道其實她心里很疼我的!睂殐褐钢约旱谋羌猓Φ锰煺。
“……”看著她的笑,湛子藍不予置評,依她太過善良的性子,她真分得出誰對她好、誰對她壞嗎?對此,他保持極度懷疑的態(tài)度。
話說回來,她的笑容太過燦爛耀眼,耀眼到一種虛假的地步。而他——
最討厭虛假的笑容。
“習(xí)武的確很辛苦,有時受了傷,痛到半夜睡不著覺,都是大師姐幫我準備藥浴讓我泡澡?墒俏也挥憛掃@樣的生活,如果沒有她們的話,我可能早已被狼吃掉了呢!”寶兒繼續(xù)說道。
“你習(xí)武的時候常受傷?”
“嗯,舞刀弄槍受傷總是難免,牙一咬眼一閉就過去了。”寶兒用力點頭。
胡說!他學(xué)武的時候就不曾像她搞得渾身是傷,八成和天資有關(guān)。湛子藍心底輕哼。
“寶兒,你會想見你的爹娘嗎?”垂眸看著似曾相識的黃玉,湛子藍漫不經(jīng)心的問,濃密的長睫形成一道美麗的弧度。
“如果有機會的話,我當然會想見他們!睂殐簩ⅫS玉收回懷里!安贿^見不著也沒關(guān)系,我不強求!彼龘u搖頭。
倒是挺隨遇而安的性子!害他又想欺負她了,這回的欺負不同以往,是種想徹底激怒她的欲望。
聽見她的話,湛子藍總覺得心里像有根針隱隱扎得很不舒服。
揚眸看住她清秀的小臉,他白袖一揮,帶著負氣意味,雖然不懂自己在生哪門子的悶氣。
“寶兒,茶冷了,再換過一杯來吧!”
。
“寶兒,參茶太溫了,拿下去換過!”
“寶兒,這東西能吃嗎?叫他們?nèi)妨耍旧贍敼饪淳蜎]食欲!”
“寶兒,我不是說別離我太遠嗎?離我這么遠,真有刺客來的時候,你能及時保護本少爺嗎?”
“寶兒,我看你也別睡在隔壁房了,就守在綠苑閣門口好了,這樣我比較安心……”
悶熱的午后傳出湛子藍略顯躁怒的嗓音,對子他越來越過分的要求,湛府里一堆下人們議論紛紛,大家都很明顯地感覺出寶少爺是刻意在找麻煩,明明不關(guān)寶兒的事,也硬要把脾氣發(fā)到人家身上去。
“是,那我不睡了,從今夜開始就守在綠苑閣門口!甭犕暾孔铀{毫無道理的要求,寶兒仍是面帶微笑的點頭。
瞪著她的笑顏,坐在床幔后的湛子藍感到眼前一片暈眩,不是因為身體不適,而是她逆來順受簡直到一種圣人的地步。
他都已過分至此,難道她一點都不生氣嗎?只要是人都會生氣,難道她沒有這種情緒?!
不行!他再激怒不了她,他擔心自己會先吐血身亡。
“寶兒,你有何不滿大可以直說,本少爺不是心胸狹窄的人。”順了順氣,湛子藍試探地問。
嗯哼!別說他沒給她機會,他可是仁至義盡了。
“沒有,寶兒沒有任何不滿。”回應(yīng)他的,仍是平心靜氣的該死語氣。
可惡!她沒有,可是他有!
要吐血了!要吐血了!這回真的要吐血了。
“如果你守在綠苑閣門口,就整夜都不許睡啰!”瞇細漂亮的鳳眸,湛子藍咬牙提醒。
“我明白,寶少爺請放心,我絕不會偷懶!睂殐簲蒯斀罔F地回答。
他真的快吐血了……
早知道她的性子溫和好欺負,可是未免也好欺負過頭了,對象是他還好,若換作別人指使她,她也這樣任人欺負嗎?
心里悶悶不快,應(yīng)該說自從他得知寶兒的身世后,他的心情一直就沒有開心過,總覺得她燦爛如陽的笑容背后缺少些什么……
不!應(yīng)該說是隱藏些什么!
“那從今夜開始,你就守在綠苑閣門口吧!”他沒好氣地揮手,寬大的白袖袍掩住俊顏,也掩住他復(fù)雜的表情。
“是,寶少爺。”
“下去吧!”湛子藍別過頭,打定主意不再看她一眼。
聽見她輕輕關(guān)上門的聲音,湛子藍煩躁地掀開床幔下床,俊顏難看。
是的,他在生氣,在生寶兒的氣!他討厭她無欲無求的樣子,好像怎樣都無所謂。人是有感情的,不管貪不貪心,一定都有會自己想要的東西,想要就去追求,這才正確。
她越是輕輕淡淡,他越想激她,就像某種挑戰(zhàn)似的,他不信有人會真的什么都不要。
越想越生氣、越想越生氣,害他更想惹她生氣。
他要用力欺負她!就算把她惹哭也好、氣走也好,最起碼讓他覺得她是個活人,有感情、有七情六欲,他才不要一塊木頭待在身邊!
真是活活氣死他了。
*
“寶兒姑娘已經(jīng)三天三夜沒闔眼,再這樣下去身體怎么受得了?”
“是呀!平時寶少爺?shù)钠怆m然不好,也不曾見他待人如此苛刻!
“不知道寶兒姑娘是哪里得罪寶少爺?竟惹寶少爺如此不快?”
“就算是真得罪了寶少爺,這樣的處罰方式也未免太過殘忍!
“寶兒畢竟還是個小姑娘,這樣實在太可憐了,進福管家,您還是去勸勸少爺吧!”
守在綠苑合外第三天,六月的陽光炙熱猛烈,每個經(jīng)過的下人們都議論紛紛,對這名剛進府里的小護衛(wèi)投以同情的眼光。
“我去跟寶少爺說說看!”進福也看不下去了,叫寶兒不吃不睡的守在門口,再怎么樣也說不過去。
“進福爺爺,您找寶少爺?”看見進福,面色蒼白的寶兒仍勉強露出笑容問。
“是呀!有些事情想跟寶少爺談?wù)!毖劭此緢A潤可愛的下巴都尖了,進福不禁心疼。
“寶少爺應(yīng)該在房里,進福爺爺直接進去就可以了!辈恢浪翘氐貋頌樽约赫f情,寶兒回道。
“嗯!秉c點頭,來到湛子藍的房門前,敲門走了進去,只見湛子藍正坐在桌旁喝茶。
“寶少爺!边M福一揖。
“原來是進福!笨匆妬砣耸撬孔铀{的表情似乎有些失望,他的眸光越過他的肩,落在不遠處外的嬌小身影!霸趺?找我有事?”
“小的是想跟寶少爺商量有關(guān)寶兒姑娘的事……”
“寶兒?她怎么了?”聽見寶兒兩個字,湛子藍眸底幽光疾掠而逝,狀似不經(jīng)意的問。
“她守在綠苑閣門口已經(jīng)三天三僅未曾闔眼,小的擔心……”進福欲言又止。
“她請你來說的?”心頭微突,湛子藍語氣難測的反問。
“不!是小的自己來的。”
說不出心底是什么感受,是更惱了嗎?
湛子藍倏然沉默,向來溫和的俊顏此刻陰鷙難看。這已經(jīng)不是收不收回成命那樣簡單,早已演變成兩人之間意志力的戰(zhàn)爭。
他不是真的想欺負她到人神共憤的地步,他只是希望除了乖乖聽話,她能有別的情緒反應(yīng)。他曾說過,他討厭跟木頭生活在一起。
她越是順從無所謂,他越是想試探她能忍耐到什么地步。
可惡!要地生氣真有那么難嗎?
“寶少爺?”見主子不說話,俊顏瞬息萬變,進福小心翼翼地問。
“嗯?”垂下俊眸,湛子藍不冷不熱的應(yīng)聲。
“關(guān)于寶兒姑娘……”
“您讓她回房休息一下可好?”進福終于鼓起勇氣把話說完。
“不好!崩淅涞兀孔铀{吐出話。
“寶少爺——”沒想到他會一口回絕,進福愣住。
“沒有我的吩咐,寶兒不許休息!兵P眸警告性地掃向進福,擺明要他不許多事。
“可是這樣下去,寶兒姑娘的身體會撐不住的!边M福又道。
“下去吧!本少爺下想繼續(xù)談?wù)撨@個話題。”擺了擺寬大的白袖袍,湛子藍揮手趕人。
“是!笨鄤駸o效,進福只好黯然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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