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情不過是一種普通的玩意兒,一點也不稀奇~~啊嗚~~」
「男人不過是一件消遺的東西,有什么了不起~~呀喝~~」
下了班,剛推門而入,楊婕玫就聽到經典名曲流暢的音樂在室內環繞,并且還有人跟著扯開破銅鑼嗓高聲歡唱,只是他嚎歸嚎就算了,為何每個斷句問還要鬼叫一下?
額頭冒出三條線,她循著歌聲一路找到廚房,就見某位無業游民正在瓦斯爐前左手持鍋、右手執鏟,非常自得其樂的一邊哼歌跳舞、一邊準備晚餐。
不論是炒菜,還是扭動身體,所有動作皆與節奏配合得天衣無縫,只能用「行云流水」四個字來形容。
「什么叫癡、什么叫迷,簡直是男的、女的在做戲~~啊嗚~~」隨著激昂的歌聲,管仲軍完美的起鍋裝盤。
隨即扭著屁股、滑著舞步來了個大弧度的旋身回轉,誰知眸底卻意外撞入一張神色奇怪,幾乎快揪成一團的臉龐——
「你在干什么?」嘴角抽搐,楊婕玫知道他私下有時是很三八,但是卻不知有這么三八。
「你回來啦!」咧嘴送上陽光粲笑,就算被撞見自己可笑的舉止,管仲軍也絲毫不覺得尷尬臉紅,甚至很得意地挺起胸膛炫耀,「我是在模擬卡門在廚房里煮菜!
「卡門?我看你是卡到頭吧!」終于忍不住爆笑出來,楊婕玫覺得在得知公司隨時可能裁員而沉重了一整天的心情,在這一瞬間終于消失得無影無蹤,心中對他真是佩服得不得了。
「哈哈哈……從來沒見過像你這么自得其樂的失業人,我真是太欣慰了!鼓奶焖羰且脖徊脝T的話,一定要以他為榜樣啊!
「好說!好說!」夸張地拱手作揖,他笑著將手中那盤菜端至餐桌上,隨即微彎著腰,大手一揮,角色模擬從卡門轉成高級餐廳服務生。
「這位小姐,請上桌……」拉開椅子請她坐下,裝模作樣地為滿桌菜色一一介紹!附裉欤覀兇髲N大展手藝,精心烹煮的菜色有味噌海鱺、豆瓣燴海鱺、海鱺芙蓉蒸、檸檬魚片、起酥海鱺卷……」
海梨?是他早上在電話中說的海梨嗎?可是她沒瞧見什么柑橘類的水果,只有滿桌的魚料理……
「慢著!」連忙打斷他宣唱似的介紹,楊婕玫發覺自己肯定是誤聽了什么!改阍缟显陔娫捴姓f的!簂i』是?」
「海鱺魚!」笑咪咪的,管仲軍再也裝不了服務生,一屁股就在她對面落坐,指著滿桌的鮮魚料哩,他滿臉的得意樣!高@是菜市場的眾位婆婆媽媽教我做的海鱷大餐,看起來色香味俱全對吧?第一次做海鱺料理就這么成功,我真是個天才啊!」未了,還免不了捧自己一下。
原來真是自己耳背,此海鱺非彼海梨哪!
額頭再次冒出三條黑線,想到自己為了這條海鱺而被暗中欣賞的上司聽到自己的抱怨,并且還很有可能因此而成了裁員名單上的第一順位,楊婕玫心中悲憤莫名,當下二話不說,狠狠夾了一大塊魚肉塞進嘴里,使勁咀嚼以泄憤。
管仲軍可不管她是存什么心思在「攻擊」滿桌的海鱺大餐,只見她如此捧場,霎時樂翻了天,熱情不已的忙著為她夾菜,簡直比專業家庭主婦還要賢慧,只差沒脫口說出「吃飽我替你放洗澡水」而已。
「好吃嗎?」笑盈盈的,他急欲得到稱贊。
「是不錯啦!」他在這兒住了幾天,楊婕玫就吃了幾天他煮的菜,對他的廚藝之佳早已清楚得很,是以這頓海鱺大餐雖然不錯,但她還是硬能挑出缺點!傅潜绕鹉闱靶┨熘蟮哪切┠檬植诉是差了一點,感覺得出火候不夠,得多練幾次才行!
「去你的!」沒料到連聲贊賞也沒有,反倒還被批評指教了一番,管仲軍當場不客氣地往她的后腦勺巴下去,瞪眼笑罵,「沒聽過吃人嘴軟這句話嗎?懂不懂得做人啊?」
這女人還真是給她三分顏色,馬上就開起染房了,實在寵不得!
被打得往前一撲,一張臉險些栽進熱湯中毀容,楊婕玫「劫后余生」地猛拍著胸口暗喊「好里佳在」,隨即抬頭怒瞪嗔罵,「干嘛?你搞謀殺。俊
可惡!幸虧她反應快,否則瑪利亞的天使豈不是就要添加生力軍了?
「如果我真要謀殺你,還需要這么費力煮一大桌菜嗎?」白眼。
「那可難說!」再次開動,她不忘回嘴,「搞不好是讓我吃飽上路。
「上你的頭啦上!」忍不住笑了出來,管仲軍對她沒轍了。
嘿嘿一笑,楊婕玫繼續快樂的享用滿桌好菜,一張嘴既要忙著吃,也要忙著哈拉閑聊!笇α!這幾天有去找工作嗎?你打算找哪類型的工作,有機會我可以順便幫你注意一下。」
嗯……他剛從國外回來,對臺灣的就業市場肯定不太了解,若他有相中了什么公司,說不定她可以幫忙打探一下。
「謝了!」對她的好意笑嘻嘻致謝,管仲軍自有打算!覆贿^俗話說,休息是為了走更長遠的路,我覺得這真是至理名言,所以決定遵循,繼續多休息一陣子,暫時不打算重新投入職場!
哇咧——在沒有半丁點收入的失業狀態下,還敢說這種大話,這家伙是本太厚,還是肉太粗?
心中偷偷腹誹,楊婕玫這些年來僅知他學成后留在美國就業,卻始終沒問過他到底是從事什么工作,薪水收入如何,當下只好當他之前存夠了本,如今才能如此豪邁的說這種話。
思及此,又想到自己積蓄多年卻如遲緩兒般成長緩慢的存款,她不禁悲從中來,只能繼續以吃泄憤,發狠地攻擊海鱺大餐。
這女人肯定又不知在悲憤什么了!
失笑搖頭,管仲軍太過了解她了,知她從小到大,心中如有不平之事,必會以吃泄憤,只是……他剛剛有說什么讓她不平的話嗎?
搓著下巴,他百思不得其解,最后只好放棄折磨自己,滿心愉悅地端起碗筷陪她以吃泄憤——雖然不知是泄什么憤,但心意有到就好。
于是,兩人很有默契的太快朵頤起來,也不知是肚子太餓,還是有人是餓死鬼投胎,滿桌子的菜竟也讓兩人掃了個精光,可見「食力驚人」。
「唔……我不行了……不行了……」摸著鼓脹的肚子,楊婕玫終于癱在椅子上宣告陣亡,臉上凈是滿足之意,可嘴上卻哀怨的抗議,「可惡!你天天換菜色,還煮得這么豐盛,害我每次都吃到當史努比,再這樣下去,我會肥死的,到時候找不到男人愛怎么辦?」
最慘的是,她竟然覺得若天天有這種好菜吃,就算沒男人愛也無所謂。唉……完了!完了!會有這種想法,就是向下沉淪的第一步啊!
同樣凸起肚子癱在椅子上當史努比,管仲軍聽著抱怨,卻笑得很開心!负冒桑〉綍r若真的被我喂成了小肥豬,為了表示負責,我可以把你牽回家養的。」
他這種有點暗示意味的言詞,楊婕玫聽了卻是哈哈大笑不止,完全不把他的話當真,不過說到豐盛菜色嘛……
溜眼瞧了瞧杯盤狼藉的餐桌,她驀地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當下霍地跳了起來跑去拿錢包,抽出幾張千元大鈔塞到他手里。
「干嘛?想包養我,光這區區幾千塊是不夠的。」開著玩笑打哈哈,管仲軍大概明白她的心思,可卻不打算收下,當下又把錢推了回去。
「包養?你倒貼我還不屑咧!」橫眼嗔叫,她又把千元大鈔往他的手中塞。
「這幾天都是你去買菜回來煮,應該花了不少錢,我也有吃,所以也該出一半的伙食費!
「我們什么交情,需要算得這么清楚嗎?」噙著慵懶的笑意,他再次把錢推了回去,眼中有著不容拒絕的堅決!溉裟阏嬉愕眠@么清楚,那我是不是也該付你房租?」
「神經!干嘛付我房租?」楊婕玫瞪眼開罵。
「神經。「陕锔段一锸迟M?」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管仲軍學她的口氣學了個十足十。
「我是替你著想耶!」覺得自己「好心被雷親」,她忍不住嘀咕了!敢膊幌胂胱约含F在失業沒收入,得要節省一點,不能亂花錢……」
早知她怕他沒有經濟來源而想貼補菜錢的心思,不可否認的,管仲軍心底有股被體貼與關心的暖流滑過,不過還是忍不住白眼笑罵,「我還沒窮到連買菜錢也出不起!」
再說,買菜回來煮給她吃也不算是亂花錢,而是放長線、釣大魚,進行「養套殺」三步驟,目前則是屬于「養」的階段。
「可是……」不知某人的狡詐心思,她還有話想說。
「沒有可是!」一口打斷她的「可是」,管仲軍故意冷眼哼聲道:「怎么?你現在是看不起我,認為我連這一點錢也出不起了嗎?」
哇哩咧……失業的人都是這么敏感的嗎?
心下暗忖,楊婕玫好氣又好笑,意識到自己若再堅持下去,極有可能會傷到他那比玻璃還脆弱的自尊心,當下只好收回錢,白眼嗔道:「不拿就不拿,我還省了一筆開銷呢!」
「本來就沒要你出!」嘴上冷哼,心中偷笑。
聳了聳肩,楊婕玫懶得與他在這件事上爭辯,當下自動的收拾碗盤去清洗,而管仲軍也拿著乾抹布在一旁等著。
「最近工作怎么樣?」接過洗好的盤子,他一邊擦著上頭的水漬,一邊懶洋洋的詢問。
「唉……別說了!」嘆了長長一口氣,她非常無奈!刚f不定沒過幾天,我就要步你的后塵了!
步他的后塵?
管仲軍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改愕囊馑际恰
「沒錯!」回以一記哀怨的眼神,楊婕玫忍不住又嘆氣!赴Α犝f我們公司有裁員的打算,現在大家人人自危!」
「那也不一定就裁到你!」邊將擦乾的碗盤放進碗柜收好,邊閑聊接腔。
「話是這么說沒錯,但我們設計部每個人感情都很好,就算不是裁到我,而是裁到其他人,我也會覺得很難過!股裆行鋈,她工作多年,卻是第一次真正感受到職場上的彼此競爭,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現實與殘忍。
「你太婦人之仁了!刮⑽⒁恍Γ苤佘娮焐想m如此說,可心底卻很喜歡她這種柔軟的心思,與她平日所展現出來的刀子嘴完全下一樣。
她婦人之仁嗎?也許吧!
在這種不景氣的年頭,就得把同事當作競爭對手,彼此爭個你死我活;若是更狠一點的,就是在上司面前對同事落井下石,好把那個被裁員的倒楣鬼讓給同事去擔任,這才是保全自己的最好方法,但是……光要她這樣想都覺得惡心了,更別說真的要這樣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