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房內(nèi)四處散著書,畫,幾案旁有一張瑤琴,床帳上掛著一管玉蕭,屋角擺放著一大盆幽蘭,散出芬芳。
不論幾案,床榻或是擺設(shè),都像是名門千金的閨房,但這卻是寶璐的房間。
寶璐懶臥云榻,怔怔出神,腦海中不斷回想著,自己究竟做了什么令竇櫻桃不喜歡的事情,為什么她對他的態(tài)度要如此拒人于千里之外?
他煩悶地起身,坐到幾案旁撫動瑤琴,一曲未彈完便停下,發(fā)呆半晌后,便起身伏在幾案上提筆揮灑作畫。
白霜,銀朱和紫棠在門外廊下惴惴不安地坐著,沒人知道寶璐為什么把自己關(guān)起來大半日都不理人。
“你們有沒有覺得少爺自從回來臨江以后,就變得怪怪的?”
銀朱服侍寶璐這么多年,還不曾見他這樣垂頭喪氣過。
“是啊,前天還莫名其妙不停傻笑,今天就恍恍惚惚誰都不理了!
白霜約莫猜得出原因大概出在竇櫻桃的身上,但可惜她們?nèi)齻小姑娘都沒有情竇初開的經(jīng)驗,也不清楚寶璐的失常是不是就算動情?
“為什么會這樣?是誰讓少爺悶悶不樂的?”紫棠不解地問。
“我想……大概要給少爺娶媳婦了吧。”白霜淡淡地說。
“真的嗎?你聽誰說的?”銀朱驚訝地喊。
白霜接著說道:“老祖宗一直都很積極在給少爺找媳婦兒,只是聽說老爺挑選的對象始終都沒能讓老祖宗滿意,所以才拖到現(xiàn)在。不過老祖宗愈來愈心急了,所以我想也拖不了太久!
紫棠咬著唇發(fā)呆,她最不想面對的事終于來了。
“少爺是為了這事而悶悶不樂的嗎?”銀朱一臉困惑。
“誰知道呀……噓!有人來了。”
白霜突然做出噤聲的動作,連忙拉著她們兩個人站起身。
來人是府里的管事,總在姜老爺身旁跟前跟后的。
“三位姑娘,前廳來了幾位求畫的客人,老爺吩咐少爺帶幾幅畫到前廳去。”
“知道了,我去回少爺!卑姿D(zhuǎn)身輕敲房門,“少爺,前廳有客來求畫,老爺吩咐少爺帶上幾幅畫到前廳去!
臥房內(nèi)傳來一陣悉卒聲,隨即房門打開來,只見寶璐無精打采地抱了十幾卷畫卷出來,在白霜懷里一塞,轉(zhuǎn)身便又關(guān)上門進(jìn)房。
白霜回過身對著管事無奈笑笑。
“不好意思,少爺身子微恙,勞煩您回稟老爺一聲,說少爺沒法過去了!彼咽畮拙懋嬀砹宿D(zhuǎn)手交給管事。
“好,不要緊的。”管事接下畫卷離去。
“白霜姐,少爺這樣子實在太奇怪了,會不會悶出病呀?”銀朱著急地扯住白霜的手。
“我也在擔(dān)心……”
房門突然打了開來,她們?nèi)齻同時轉(zhuǎn)過頭去,看見寶璐走出房門,一臉憂愁地看著她們。
“我問你們,我是不是哪里不好?”他問得極其認(rèn)真。
“少爺怎么會不好?那這天底下還有好人嗎?”
紫棠的話聽來雖夸張了點,卻也是大實話。
“你們是我的丫頭,心自然是向著我的。”寶璐低低自語。
“這世上待我們幾個最好的人就是少爺,可是就算我們不是你的丫頭,我們也都喜歡少爺?shù)。”白霜貼心安慰著。
“是呀,沒人比少爺更懂得體貼人了!便y朱輕嘆!吧贍攧e說體貼我們了,有時還都由著我們?nèi)涡运Y,就算我們做錯事情了也從不埋怨責(zé)怪,時?偸且恍Χ^,能遇到少爺這么好的主子,那是我們前生修來的福氣呢!
“可是有人卻不喜歡看到我,我實在想不通為什么?”寶璐微微苦笑。
“有人不喜歡看到少爺?”紫棠吃驚地雙手輕壓住胸口,無法置信。“這怎么可能呢?那人是誰呀?”
“是……一個姑娘。”寶璐嘴唇輕抿。
銀朱怔了怔,“難道是未來的少奶奶?”
“你們別瞎猜了。”白霜忍不住嘆口氣。
要說那竇櫻桃的條件,離老祖宗的要求那可是天差地遠(yuǎn)呢!
未來的少奶奶?!寶璐愕住,這一剎,他的心口莫名地鼓躁跳動起來。
在他的生活里,接觸最多的是姐姐們,而姐姐們沒有一個辜負(fù)宰相千金之名,個個端莊高雅,儀態(tài)雍容,他從未見過像竇櫻桃這種舞刀弄劍,性情直爽明快的女子,如果他的妻了可以是竇櫻桃的放肆地日子必定會新鮮有趣多了。
竇櫻桃說男女有別,交朋友不方便,也會惹來閑話,那如果成為夫妻是不是就沒這個問題了?
“少爺,不喜歡你的人一定是因為她根本還不了解你是個什么樣的人,你只要讓她了解你的優(yōu)點和長處之后,她就一定會喜歡上你的。”銀朱用保證的笑容對他說。
寶璐的自信回來了,他的唇角微微揚起了笑,喜悅漸漸染上他的眉宇間,面容也燦亮了起來。
他開始描繪自己未來妻子的模樣,而那個模樣,就是竇櫻桃。
。
“你怎么又來了?”
竇櫻桃打開大門后,驚訝地盯住姜寶璐。
“櫻桃姑娘,我想邀請你到我家玩一玩,不知道你肯不肯賞光?”
寶璐朝她微笑,露出整齊漂亮的白牙。
竇櫻桃微微蹙眉,瞪著他明亮的雙眼還有過份耀眼的笑容,不明白他為什么一再的來糾纏她呢?
“我今天沒空,改日再說好嗎?”
她調(diào)開視線,看向他的身后,像在尋找著什么人。
寶璐注意到今天的竇櫻桃似乎仔細(xì)打扮過,長發(fā)綰成簡單嬌俏的發(fā)髻,身穿一襲飄逸淡雅的輕紗長裙,紅唇還搽了淡淡的胭脂。
“姑娘在等人?”
是什么樣的人,讓她如此重視,還特意裝扮過自己?
“嗯,今日正好有貴客來訪,所以不方便接待姜少爺!彼龑λ芊笱艿卮掖乙恍。
寶璐深深吸了口氣。
“那……不知道姑娘何時有空?”
他想請她到府里玩玩,讓老祖宗和爹娘都能見一見她。
“過幾天我們要出一趟鏢,所以這陣子我會很忙,沒什么空閑時間。”竇櫻桃一副迫不及待想要送走他的樣子。
“姑娘也要去嗎?”寶璐緊張地看著她。
“是!”她回得理所當(dāng)然。
“姑娘要去多久時間?”他忍不住想問個清楚。
竇櫻桃奇怪地睨他一眼!斑@可不一定,押鏢途中隨時會遭遇狀況,誰都預(yù)料不到需要多少時間。”
她的視線越過他,張望著街上來往的行人,心不在焉地應(yīng)付著。
寶璐的笑容消失了,凝視她的眼眸深沉了幾分。
“姜少爺,你還是先請回去吧——”
“櫻桃,是周以天來了嗎?”
竇遠(yuǎn)雄喊道,一面從廳堂走了出來。
竇櫻桃咬牙閉了閉眼,低低答道:“不是!
“那你站在門口跟誰說話?”
竇遠(yuǎn)雄探過頭,詫異地看著姜寶璐。
姜寶璐微笑頷首,“伯父好,我姓姜,名寶璐。”
“姜?你是姜少爺?!”竇遠(yuǎn)雄吃驚地睜大眼睛,再度上下打量著他!澳恪褪菍γ嬖紫啻笕说墓?”
“是!睂氳葱χc頭,躬身一揖!巴磔呉褟木┏腔丶覕(shù)日,本應(yīng)早幾日前來拜訪伯父的,遲到今日才來,還望伯父勿怪!
真不愧是宰相之子,言談舉止甚是得體合宜,讓竇遠(yuǎn)雄感覺備受尊重,如沐春風(fēng)一般。
“姜少爺快別這么說,咱們兩家是老鄰居了,用不著這些禮數(shù),快請進(jìn),快請進(jìn)。”
竇遠(yuǎn)雄是直來直往的武夫性格,看到如此有教養(yǎng)且沒有半點驕氣的侯門公子便鞋打從心眼里喜歡。
“爹,我們等會兒不是有正事要談嗎?”竇櫻桃壓低聲音提醒他。
“要談?wù)碌氖悄阈珠L,我又沒什么事!
想到兒子們要跟周以天談合作押鏢的事,他心里就好像有塊疙瘩在,非常不舒服。
“伯父,我改日再來拜訪好了,因為櫻桃姑娘主才說府上今日有貴客來訪——”
“哪算得上什么貴客啊。”竇遠(yuǎn)雄沒好氣的打斷寶璐的話,“姜少爺別聽她胡說,愉請進(jìn)!人都來了,喝杯茶再走吧!
竇櫻桃驚訝地看著父親把姜寶璐迎進(jìn)門,盡管寶璐回眸朝她投以一個抱歉的眼神,她依然還是忍不住生起他的氣來。
無巧不巧,周以天此時也到了鏢局門口,竇櫻桃一看見他,原本的怒火便立刻消散得無影無蹤了。
“周公子來啦,快請進(jìn),我大哥他們已經(jīng)等周公子很久了。”
櫻桃的語氣瞬間變得輕柔,臉上還有著淡淡的紅暈。
周以天直勾勾的視線在櫻桃臉上纏繞了半晌。
“久聞竇姑娘大名,沒想到竇姑娘除了武藝精湛之外,也是一位美嬌娘!
沒有人不喜歡被夸贊的,尤其竇櫻桃聽到的還是心上人的贊美,心中更加喜悅?cè)f分,總算不辜負(fù)她花了一個多時辰的精心打扮了。
“周公子‘天下第一鏢師’的盛名更是如雷貫耳呢!”
她禮尚往來,真誠的贊美著心上人。
周以天呵呵笑道:“也不知道是何人選傳出來的,人們總是喜歡給他們冠上句號,我周以天哪里當(dāng)?shù)蒙稀煜碌谝弧囐澚!?br />
竇櫻桃對他的謙虛更加的心儀了。
“周公子請進(jìn)。”她陪著周以天走向大廳,一面高聲喊道:“爹,娘,周公子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