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盡歡坊”熱絡的盛況,再看賭客玩得開心、盡興的神情,他心里不由得充斥著無比的成就感。
當他的眼神落在前方一桌正等著莊家開盅的賭桌,似乎也能感受那分緊張,與眾人屏息以待,等待開盅的那一瞬間。
這時,一抹震天巨嗓落下,打破了這片歡娛的氣氛——
“把這賭坊給我封了!”
語落,鋼刀抵地一頓,一位目光凌厲、面容剛毅嚴肅,足以讓人望之生懼的老者,緊接著又撂下一句——
“擋者,就像這木桌!”
老者大揮鋼刀,桌子頓時斷成兩半,那氣勢讓現(xiàn)場噤若寒蟬,一隊官差跟著魚貫進入待命。
“唉呦,我說老頭子,您今天興致又來啦!”俊眸神色自若迅速掃過現(xiàn)場,“盡歡坊”坊主余夙廷悠哉現(xiàn)身。
見他一副漫不經心的悠哉,老者心中怒火更熾地吼道:“今天本官不整治你這京城賭窟,本官就跟你姓!”
余夙廷聞言一頓!班蕖项^,您氣到口不擇言了!彼鮾豪僧,悠悠哉哉晃到老者身邊,小聲在他耳畔道:“您跟我姓很久啦!”
“你!”被他不知分寸的態(tài)度惹惱,老者氣得胡子都翹起來,只差沒著火。“不要以為我沒辦法整治你!”
余夙廷狀似未聞,薄唇勾起一抹淡笑道:“又要封了是不是?老頭,您整天來這招煩不煩吶?過個幾天那些大官手又癢時,還不是得重新……”
“我要你給我成親!”老者爆出驚人一語!袄献蛹热恢尾涣四悖驼覀悍妻來治你這個孽子!”
斂住笑,余夙廷冷聲問:“老頭,你說啥?”
“來人!把他給我押回府去——”
他臉色為之遽變!袄系!”
“不用叫爹,叫皇帝老子來都沒用!”
沒錯!帶人來“砸”他場子的,不是別人,正是那食古不化的知縣老爺、他的親爹爹。
沒想到這個“跟他姓很久”的知縣老爺親爹爹,今天要砸的不只是他的場子,還準備找個媳婦兒,鎮(zhèn)住他的“下半生”啊!
開什么玩笑,他可不想在身邊放個老爹的“奸細”,妨礙他尋歡作樂、逍遙過日子。
“啊。〕墒裁从H?老爹,您有沒有搞錯。!”
風呼呼的吹,卻掩不去賭坊里熱絡到幾乎要吵翻天的氣氛。
丁喜蕓懊惱地杵在原地,眸光落在那燈火輝煌處,心里郁悶至極。
她猶豫著,不知該不該沖進賭坊,揪出在里頭賭得昏天暗地,不知今日是何時的老爹。
只是進了賭坊又如何?老爹根本不會跟她回家,最后她還不是只能失望地打道回府。
無奈,就算心里轉著這念頭,見老爹沒回家,她還是無法放心,無法不管他。
于是遲疑的腳步在賭坊前走過一回又一回,她已經懶得計算,今夜是這個月第幾回來到“盡歡坊”報到了。
在她正苦惱之時,一抹笑嗓落下。
“咦!你又來了?”
望向聲音來源,她眸底映入一張笑得略顯輕浮的俊顏,認出他是那天在賭坊門口遇到的男子。
輕擰起眉,丁喜蕓嫌惡地覷了他一眼,實在也很想回嗆他一句:你怎么又來了?!
上回就勸過他,離賭坊越遠越好,沒想到這回又遇上他,瞧他年紀輕輕就流連賭坊,鐵定是跟老爹一樣,是個沒藥可救的賭鬼。
滿是興味地看著她小臉上嫌惡的表情,他不解地問:“姑娘,你不認得我嗎?咱們那天在……”
她對賭恨之入骨,既認定眼前的男子也是個賭鬼,丁喜蕓壓根不想搭理他,轉身就走。
見狀,余夙廷不死心地追上。“姑娘,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怎么就走了?”
聽他在身后喊著,她頓住腳步,怒嗔了他一眼。“我不跟賭鬼打交道!”
語落,她氣呼呼的加快腳步,存心不與他再多說上一句話。
意識到她唯恐避之不及的態(tài)度,余夙廷竟覺有趣,若他硬是要找她說話,她會是什么反應?會不會氣得直跳腳?
余夙廷杵在原地暗忖著,突然他不經意瞥見,一只荷包落在她方才站立之處。
他好奇地步上前,彎身拾起她的荷包,不禁一愕。
緋色荷包滾著銀線邊,細針密線地繡了朵喜氣洋洋的紅花,紅花繡工精細,栩栩如生,乍看宛若真花。
怔怔端詳著荷包,余夙廷不由得揣想,荷包上精細的繡工是否出自小姑娘之手,丟了這個荷包,小姑娘應該會很懊惱吧……
覷得這么個大好機會,他戲謔地揚了揚唇,揚聲喊道:“姑娘,你的荷包掉了!”
也不知是她的腳步走遠了,又或者根本不想搭理他,她的身影逐漸消失在眼前。
遠離燈火輝煌的“盡歡坊”,空氣里的冷風似乎了多了一分寒意。
緊拽著斗篷密密包住自己,她懊惱地低聲喃著。“丁喜蕓呀!丁喜蕓,你真是沒用呀……”
在她萬分無奈之際,一道突然轉進巷中的人影,一個不留神便將她撞倒在地。
突然被撞倒,丁喜蕓吃痛地驚呼出聲,原本覆住臉龐的軟帽順勢滑落,露出她可人的臉龐。
撞倒人的醉漢已醉得分不清東西南北,見到眼前突然出現(xiàn)了個可人兒,醉茫茫的眸子陡然發(fā)亮!班!好個可愛的姑娘!”
走向丁喜蕓,一身斯文貴氣的醉漢朝她打了個酒嗝。
濃臭的酒意伴隨著他的靠近鉆入鼻息,嚇得她勉強撐起上半身遠離他。
以為自己還在青樓妓院中,醉漢把她驚慌的反應當成欲拒還迎的表現(xiàn),一把便拉住她的小手,色瞇瞇地盯著她瞧。“欸,你上哪去啊?來!讓爺親一口……”
突然被擒住手腕,她驚聲尖叫。“你做什么?快放、放手!”
“哈!”醉漢邊笑邊摸著她柔嫩光滑的臉蛋,一陣意亂神迷,讓他的表情看起來更加淫穢!皝恚尃斢H你一口。”
“不!不要,你走開、走開!”撲鼻的酒氣讓丁喜蕓一陣作嘔,她用盡力氣想躲開他。
愛極了她含羞帶怯的模樣,她越是反抗,醉漢心里那股獸性便越高漲,嘟起嘴就要往她粉嫩臉頰湊去。
這時,腳步方定的余夙廷驚見這一幕,一個箭步沖上前,正準備修理醉漢時,卻見她使勁推開醉漢后,沒命似地在暗夜的小巷中狂奔。
搭不上救美的好時機,余夙廷愣愣看著被推倒在一旁的醉漢,露出一抹微笑。
這小姑娘瞧來柔弱,沒想到氣力可真不小。
“寶貝兒,別走……唔……親親……”醉漢冷不防被推倒在地,胡亂捉住余夙廷的小腿猛親著。
看著醉漢的丑態(tài),余夙廷搖了搖頭,直接抬高腳,用腳底板賞他一個“吻”后,快步往丁喜蕓的方向奔去。
唉!真累人,若不是半路殺出這不知死活的醉漢,他應該早把荷包還給她了,若跟丟了,還真不知道能不能再遇上她。
心里嘟囔了幾句,余夙廷加快腳步繼續(xù)跑著。
當他繞進長巷,已不聞巷外的喧鬧,空寂的巷中異常沉靜,讓他沉穩(wěn)的腳步聲聽來格外驚心動魄。
驀地,在暗巷轉角,一根粗木棍突然落入眼底,他還不及反應,木棍便朝他襲來。
“可惡!簡直太可惡!不要臉的死色鬼,我打死你、打死你!”
伴隨著姑娘氣憤的咒罵聲落下,啪啪亂棍跟著朝他招呼過來。
“姑娘你誤會了,不是我,唉。∧銊e打了……”
她好不容易使出吃奶的力氣推開醉漢,卻沒想到才跑沒多久,耳邊便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意識到醉漢可能緊追著她不放,丁喜蕓鼓足勇氣,決定好好給醉漢一個教訓。
“混賬,你以為女人就好欺負的嗎?我打醒你,看你下次還敢不敢!”
她受了驚嚇,就算打人的力道不重,一陣亂棒猛揮,還是讓人痛得頭昏腦脹。
余夙廷忍著搶下她手中木棍的沖動,怕自己失了力道會不小心傷了她,只有邊抱著頭邊閃著嚷叫。“唉呀!別打了,姑娘,你認錯人了!別打了!”
頭一回遇到如此囂張的登徒子,丁喜蕓被嚇得沒魂,哪還有心思聽他到底說些什么。
“你混蛋、混蛋——”
突然,木棍“啪”一聲,硬生生斷成兩截。
看著木棍斷成兩截,她愕然地杵在原地,傻眼地瞪著手中半截木棍,久久無法反應過來。
斷棍落在身邊,余夙廷稍稍松了口氣之余,忍不住看了她一眼,無奈地沉聲道:“姑娘,你知不知道你認錯人了!”
話一說完,他一陣暈眩,差一點就要站不住腳。
終于聽清楚他的話,她渾身一顫地問:“什、什么?”
見姑娘終于恢復理智,余夙廷沒好氣道:“我方才幫你踹了那醉漢一腳,追著你只是想還你荷包!”
“四下無人,你又一直追著我不放,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好人?”
看著她滿是狐疑、戒備的神態(tài),余夙廷心里不是滋味到了極點。
若不是他見鬼的大發(fā)善心追上來還她荷包,又怎么會被她當登徒子打了一頓?
滿腹不滿讓他的惡劣本性再度浮現(xiàn),既然她方才打他打得“不留余力”,他要點“撫慰”來解解痛也不為過吧?
就讓她好好見識一下,什么叫“壞人”!
見他擰著眉沉著臉不說話,丁喜蕓轉身欲走,他卻突然揚臂擋住她的去路。
“別走!”
她心猛地一窒,抬頭望著眼前男子無賴的行徑,強自鎮(zhèn)定地晃了晃手中的半截斷棍!澳阆朐趺礃樱縿e再過來喔,否則我是不會手下留情的!”
看著她虛張聲勢的模樣,余夙廷輕松奪下她手中的斷棍,揚唇流氣一笑,順勢摸了她軟嫩嫩的臉兒!拔蚁朐趺礃?爺兒還沒帶你去風流快活呢!怎么能讓你就這樣離開?”
聽著他的淫言穢語,她難堪又著急地不知所措,沒想到,他不規(guī)矩的手更加造次地摟住她的纖腰。
“你、你放手!”感覺他燙熱的氣息襲來,撫過她細致小巧的耳垂,她奮力掙扎著。
余夙廷不顧她的反抗,環(huán)住她的纖腰,強拉近兩人的距離,挑眉輕笑。“不放又如何?”
就近瞧著她嫩白臉兒,感覺姑娘家的馨香盈在鼻間,他忍不住想低頭汲取這股香味,名副其實吃盡她的嫩豆腐。
她從未遭受如此無禮的對待,感覺他溫熱的鼻息親密的噴在頸間,掙脫不了,備受羞辱的淚水就這樣滑落臉龐。
一滴濕熱液體順頰滴落他的臉龐,余夙廷從意亂情迷中驚醒,抬頭驚見姑娘已淚流滿面,看起來楚楚可憐。
不知怎么了,余夙廷心里柔軟的一塊突然被重重一擊。
“你……我……”他停止住調戲她的惡作劇,訝然的看著她可憐委屈的模樣,頓時說不出話來。
丁喜蕓根本不想再聽他做任何解釋,強忍悲憤地瞪了他一眼,然后使勁一推,纖柔的身影迅速消失在深濃的夜色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