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答覆應當會令他震怒的,但唐柏軒卻是暗暗松了一口氣。
因為她如果答應了,不就證明她是想拿孩子來跟他交換金錢嗎?但她拒絕他的提議,不愿意跟他有任何糾葛,寧可一個人生下孩子,甚至寧愿跟他對簿公堂也不愿接受他的照顧。
“該死的!”他覺得自己根本是拿石頭砸自己的腳。
三天前的那個晚上,他說出了那些話之后,就懊惱悔恨至今,偏偏說出口的話他無法拉下臉收回來,只能眼睜睜看著她臉色蒼白如紙,和那心碎的眼神。
在那一瞬間,他多想擁她入懷,就像兩個月前一樣愛她一整個晚上,安撫她的傷心難受。
但他終究在沖動地上前擁她入懷之前,逼自己轉身離開,搭乘上周五的晚班飛機飛往香港,直到今天才回國。
他在逃避自己的感情,卻同時也被壓抑的感情折磨著。
“允爵,有空出來嗎?”惡劣的情緒讓他想借酒澆愁,他在車上掏出手機打電話給好友宗允爵!拔艺ァ曰谩,你忙完就過來吧,我們很久沒在一起喝酒了……好,我等你。”
約了宗允爵之后,他立即吩咐司機將車開往他和好友常去光顧的迷幻酒吧。
他踏進迷幻,酒吧老板馬上過來打招呼。
他無心跟老板攀談,點點頭算是回應,一個人獨自坐在吧臺前,喝著威士忌。
當宗允爵來到迷幻時,唐柏軒幾乎已經半醉,而他正仰頭又喝了一杯威士忌。
“借酒澆愁?”最近愛情事業兩得意的宗允爵,已經很少涉足夜店了,若不是好友約他,他現在一定乖乖在家跟女友電話熱線,不可能跑來夜店瞎耗!澳慵s我出來,不會是要我載酒醉的你回家吧?”
宗允爵在他身邊坐了下來,也點了一杯威士忌。
“我的酒量并不差。”不過幾杯威士忌而已,還不至于讓他醉倒!霸俳o我一杯。”他又點了一杯威士忌。
“干么把酒當白開水喝?心情郁卒?”唐柏軒非常注重形象,就算在外聚會也向來不貪杯,但今晚他很不一樣,已經喝得半醉了。
這情形其實以前也發生過一次,就是他和前妻離婚的那段日子,他總是借酒澆愁,用酒來療情傷。
“豈止郁卒,簡直嘔得要死!彼浜叩爻姓J,接過酒保遞來的威士忌,他突然冷靜下來,沒有再貪杯。
“嘔什么?誰有這種本事?”宗允爵很好奇,是誰讓冷靜又注重形象的唐家大少爺嘔得要死?
“哼,還會有誰。”他的前一段婚姻其實鮮少人知情,只有至交好友和唐家親戚知道。
因為當時他太想獨占她、太想保護她,在她還沒適應名流社交圈和生活之前,他小心翼翼地將她納在羽翼下,為了避免被多事的媒體騷擾,他一直不太敢讓她曝光。
“……徐恩藜?”轉頭看著唐柏軒更加陰郁的神色,拿起酒杯的手就這么僵在半空中,宗允爵立刻知道自己猜對了!罢娴氖撬?!”
“她回國了,回國第一天我們就上了床,那一晚……我讓她懷孕了。”唐柏軒緊緊握著酒杯,幾乎快要把酒杯給捏碎了。
“好樣的,看不出你這么厲害!以你凡事都很小心謹慎的個性,我可不可以大膽推測,那晚你其實并不想做防護措施,而那女人輕易就讓你失控,讓你失去判斷和理智了對不對?”
“那晚心情亂,我只是一時疏忽!边@六年來,他不曾被哪個女人惹得失控,也不想讓其他女人懷上他的孩子,他一直很小心翼翼沒錯。
但那晚,他的確是失控了,可是他就是不愿承認。
“好個一時疏忽。”宗允爵的語氣不是嘲諷,而是一副看好戲的樣子。“既然徐恩藜懷孕了,那接下來你們兩個怎么辦?我看你根本就還深愛著她,既然如此,那干脆就復合吧,等生下孩子后,一家和樂過日子。”
一家和樂的日子……那是他曾經非?释膲粝。
“你說得簡單,你能保證她不會像以前一樣,任性地又為了一個奇怪的夢想從我身邊飛走嗎?”
她曾經因為追逐夢想而舍棄他的愛,難保不會再來一次。
“我不能保證,但我必須勸你一句——徐恩藜是人,不是金絲雀,你愛她、想呵護她的出發點沒錯,但你不能老想關住她,把她綁在身邊哪里也不準去。當時她那么年輕,有理想有抱負是理所當然的,任誰都不想在年輕時就失去實現理想的機會,只是你太過堅持了,當年你若是支持她,也不至于搞到離婚的地步。”
宗允爵深知這一點,就像他不敢綁住女友蘇芠綺一樣。她有能力在商業界取得一席之地,他就該讓她好好地沖,而不是埋沒她的才能,只想用愛情將她捆住,讓她失去機會。
“你真的認為當年……我做錯了?”難道他用愛之名約束她,自認給她最富裕幸福的生活,其實只是將她關在一個金色牢籠里?
“如果需要我直接說明的話,我告訴你,你真的做錯了!女人也有自己的理想抱負,你如果愛她,就不該綁住她。我覺得你該徹底好好反省一下,現在徐恩藜都已經主動回到你面前,好不容易上天又給了你們復合的機會,你要是不把握住,讓它錯失了,恐怕……”后面的就不多說了,宗允爵仰頭喝掉威士忌。
她主動回來了沒錯,但他卻冷漠無情地將她給推開……
宗允爵點醒了他,唐柏軒幾乎是立即放下酒杯,臉色發白地站起來,抓起放在一旁高腳椅上的西裝外套就往外沖。
“喂,你可別開車!”宗允爵大聲交代,一邊掏出皮夾付帳。
唐柏軒腳步匆忙地離去,跑出巷子,在路口攔了一輛計程車。
“先生,要去哪里?”
“去……”他這才想起,他并不知道她住在哪里?他根本連該到哪里去找人都不知道。
唐柏軒喪氣地往后倒,靠坐在皮制椅背,試著打手機給她,但她關機了,打了兩次沒打通他便放棄了。
“先生?”計程車司機納悶地從后視鏡看著這位瞪著手機的客人。
“麻煩到淡水……”他不想返家,他想到那充滿兩人甜蜜回憶的地方去。
計程車在夜里急馳,隨即將他載往淡水去。
下了車,他拿出鑰匙想開門,卻發現門并役有鎖上,只是虛掩著。
他推開門,急急走進屋內,在門口看見了一雙粉橘色蝴蝶結包鞋。
她在這里。
唐柏軒再也無法多等待一秒,他走進屋內,決定為那天他所說的話,向她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