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踏進門里,沈徹就看見孟奇兒像只小貓,可憐兮兮的圈抱住自己。一段時日不見,他思念的心終于在見到她時的到安慰,然而下一秒,他的心卻重重一擰。
她瘦了,整整瘦了一大圈。
他連忙扔下鑰匙,坐到她的身旁,拉起她冰冷的雙手搓揉著。
突來的觸碰讓孟奇兒嚇了一跳,她倏地睜開眼,星眸在看見眼前熟悉的俊彥時瞠得老大,不敢置信。
他回來了?失蹤兩個多禮拜,音訊全無,就在她以為他再也不會出現時,他居然回來了?這不是夢呀?
她眼眶微紅,揚起一抹笑,沙啞的說:“你回來啦……”天!她好想他,好想好想。
一見到他,她連日來的不安全數消散,仿佛這些日子的心痛與難過全都不存在過。
“嗯!彼鹚,讓她坐在他腿上,臉深埋在她芳香的頸窩,貪婪地嗅聞著,“抱歉,家里出了點事,我來不及通知你,讓你擔心了!
那日他才剛回到她家樓下,就突然接到李特助的電話,說美國總公司出了狀況,事情嚴重到非他親自出面處理不可,于是他在判斷事情嚴重性后,當天便上了末班飛機飛往美國。
一到美國,他才發現他沒有奇兒的電話。
兩人一直住在一起,他想她時便直接到她公司找她,因此從沒想到要她的電話。然而他也沒太多時間想這件事,因為狀況比他想象的還嚴重,多間廠商聯合退貨,公司股價狂跌,他忙得焦頭爛額,等到情況穩定,已是兩個禮拜后。
看到他深黑的眼窩及疲倦的面容,孟奇兒心疼的圈抱住他的腰,耳朵輕貼在他結實的胸口上,聆聽他的心跳,“怎么了?你家里出了什么事?我能幫忙嗎?”
“沒什么,你幫不上忙!币驗橐呀浗鉀Q了。
他想也沒想到回絕,讓她心一痛,小臉刷白。
幫不上忙?該不會他所謂的“事”,就是回去安撫、陪伴他的未婚妻吧?
“你瘦了好多,我不在的這段時間,你是不是沒好好吃飯?瞧你,整整瘦了一大圈,臉小了、手也像一折就斷……怎么了?臉色那么難看?”他一連串的責備再看到她蒼白的臉色戛然而止,憂心的直問。
“我沒不舒服,只是聽了一個令人心寒的消息,心情很差!币е剑龔娖茸约菏帐捌鹦念^的悶痛,項背臺詞一樣念出她兩個禮拜前便準備好的話。
“什么消息?”沒發覺她語氣有多生硬,一聽她心情不好,他急忙緊攬住她,疼惜的問。
她眸底浮現幽光,垂下眼睫,“我有對認識很久的朋友,他們分手了!
沈徹一聽,輕捏她的粉頰,好笑的問:“他們分手,你為何要心情差?”
“我心情差不是因為他們分手,而是對男人感到心寒。”
這會兒,沈徹笑不出來了,他微擰眉心,柔聲又問:“怎么說出這樣的話?”
孟奇兒更偎進他懷中,雙手一將他抱得更緊,“他們是我國小同學,認識將近快二十年,相戀許久終于在前陣子決定要步入禮堂,沒想到結婚前一晚,男生才像女生坦白他的背叛……”她頓了頓,頭瞥了眼他的表情,斂眸又道:“原來男生早在三年前便結識另一名女孩,他不但背著女朋友和那女孩偷偷來往,還讓女孩懷了孕。他會決定向女生坦白,除了想要求她的原諒外,還希望女生在他們結婚之后,能夠接納那女孩和她肚里的小孩。
“女生當然不肯,厲聲質問他為什么要在最后一刻才向她坦白?男生的回答卻自私極了。他說,他舍不得這段近二十年的感情,但也放不下那女孩和她未出世的小孩,他希望兩邊都能保全,也因為他了解女生好面子的個性,知道她絕不會允許自己的婚禮臨時取消,所以才選在這最后一刻向她坦誠!
這些話不是她編的,而是真實發生在她身旁的故事,只不過事情距今已相隔半年,而那對朋友分開后也重新回到他們自己的生活軌道。
她會選擇和沈徹提這件事,是因為想起她那位女生朋友當時出人意料地反應,想借此提醒他。
她幽幽的抬眸看著沈徹,柔聲問:“你曉得那女生最后怎么處理這件事嗎?”
沈徹輕撫著她的發,搖頭,“不曉得!
孟奇兒勾起一抹略帶苦澀的笑容,下意識撫著自己的肚子,緩緩公布答案,“最后,她逼男生將那位懷孕的女孩帶到她的面前,然后親手……將她明天要穿的新娘禮服交給了那女孩。
“女生選擇離開,成全他們,因為這是對他們三人最好的結果,但男生卻不這么想。他以為女生會哭會鬧,不過最后還是接受他,怎么也想不到她會這么做。他放不下對女生的感情,畢竟他們相戀了二十年,所以他決定辜負女孩。他當著女生的面要女孩拿掉孩子,并發誓不再見她,只為了留住女生。
“可惜他忘了人是會變的,女生或許真的好面子,她不會傻用那不值錢的面子去賭自己的人。他也忘了女孩會心寒,當他狠心要她拿掉孩子、要和她分手時,她怎么可能愿意再像之前那樣傻,繼續在默默地等著他?”
她苦笑了下,又說:“到最后,男生同時失去了兩個他曾愛過的人,落寞的、悔恨的、無法挽回的,自己出席那場沒有新娘的婚禮……”說完,她懶懶的在他懷中換了個姿勢,抬眸問他,“你說,男人的心態是不是讓人感到心寒?”
他呢?會不會也因為怕失去他的未婚妻,而要她拿掉孩子?
心一緊,她抿著唇,不敢想象他的答案。
沈徹有些哭笑不得,最后也只能無奈的回答她,“我只能說,并不所有男人都會這樣,至少我能保證,我決不會如此對你!”
他曉得她受過傷,而他雖不敢說自己有多癡情,但要一輩子只真心誠意對待一個女人,夠了。
“真的?”她揚眉,張大眼,她能相信他嗎?“那你告訴我,你聽完這件后有什么想法?”
他溫柔一笑,在她唇畔落下一記輕吻,語氣無比認真,“絕對不能劈腿,絕對不能……”溫嗓戛然而止,黑眸閃爍,他看著她清澈透亮的星眸,徐緩的說完話,“絕對不能……欺騙。”
不安快速竄起,他突然有種感覺,覺得她心里似乎還藏著其他事沒說出口。
抱著她的手微微收緊,沈徹臉色不變,輕聲反問:“那如果你是那個女生,你是否也選擇離開?”
這個問題,孟奇兒從沒想過,所以她思索了好一會才慎重點頭。
“我會。但比起劈腿,我更痛恨別人的欺騙,謊言通常都是由無關緊要的小事開始,然后像雪球般愈滾愈大,最后演變成無法收拾的局面。簡單來說,沒有欺騙就不會有劈腿,所以當我知道我信任到可托付終生的男人竟然騙了我,我會毅然決然的離開他——不論我有多愛他。”她完全站在她朋友的立場去想,卻沒看到他因為她的一番話臉色驟變。
頓了一會,她徐聲再說:“就算感情再堅定,也禁不起謊言的打擊,它就像硫酸,會一點一滴侵蝕彼此的信任和愛情。我相信這些都能預防,只要選擇坦白,傷害就能降到最低,況且謊言又分善意和惡意,如果是無心、無可奈何的,我都能原諒,只要他能及時向我坦白……”
這會,沈徹的腦里還回蕩著她剛才的那句話——
“所以當我知道我信任到可托付終生的男人竟然騙了我,我會毅然決然的離開他——不論我有多愛他!
這句話讓他的心降至冰點,腦中一片轟然,以至于沒聽見她之后說的話。
“徹……沈徹……你有聽見我說話嗎?”
他猛一回神,歉然地問:“抱歉,你剛才說什么?”
孟奇兒也不怪他,只是淡聲又問了一次,“我說,你是否有什么事情瞞著我,或是有什么事沒跟我說?”該說的、該問的,她都說了,現在就只看他的反應。
她的問話讓沈徹的臉色很難看,他抿著薄唇,沉默了好久好久。
孟奇兒的一顆心也跟著高高懸吊。
像是過了一世紀那么久,他終于很掙扎、很慎重的輕聲說:“沒有,我沒有事情瞞著你!
聽他說出這個答案,她由指尖開始發冷,一路冷到她的胸口,那顆跳動的心,徹底的結凍了。
“可惡……”擤著鼻涕,孟奇兒眼眶泛紅、鼻頭也泛紅,雙頰卻蒼白得可以,上頭還掛這兩行清淚。“為什么你不說實話……可惡!可惡的家伙……”
她好難過!一整個晚上無法入眠,埋在棉被里痛哭了一夜。
沈徹的隱瞞令她的心像是被炸的遍體鱗傷那般痛,她胸口發緊、腦袋空白,難過得不得了。
昨晚在聽完他那句話后,她沒有任何反應,依然微笑,裝作若無其事的和他一塊吃飯、聊天,一直到回到房間,她的淚水才忍不住潰堤。
“孟奇兒!為什么你的感情路總是走得比別人坎坷?你究竟做錯什么了你……”
吸著鼻子,她緩緩將一些平日常穿的衣物收進行李,收妥后,她拉著行李走出房間,將一封寫給沈徹的信擱在客廳桌上。
“好,我就拿著你母親慷慨給的五千萬離開,就算你對我再好、再疼我也沒用,我最不需要的就是一個對我不誠實的男人……”她一邊哭一邊罵,心也一直痛著,這是她第一次感到這么心痛。
以往分手,她頂多落寞了點、難過了些,卻不會像現在這般哭得不能自己。她想,她是真的真的很喜歡沈徹,或者該說……很愛他。
但愛又能怎樣?她給過他機會,是他逼得她選擇了分手這條路,既然無緣,她也只能離開。
她向公司請了長假,那些她日積月累的年假已足夠讓她休息三個月。
這三個月,她需要一個人靜一靜,離開沈徹、離開這里。
她走進浴室,掬水清洗那張慘不忍睹的嬌顏,讓那雙紅通通的兔子眼稍微和緩一些,才拉著簡單的行李準備離開!皩殞,媽媽只剩你了……”撫著肚子,她黯然地走出與他相處好幾個月的房間,忍住眼淚,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