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文丞就不懂了,刺客嘛,她肯定不擔心,大將軍府仇人是全朝之冠,不單是朝上有仇人,還有打仗時的流亡異族伺機報復,刺客幾乎月月有,莫安華身為將門之女,不可能把刺客放在眼中。
表妹,他也答應了,若表妹還是倨傲,就讓她按照內宅規矩處置。
葉太后,這關系到朝政跟權力抗衡,已經不是她能干涉的,依照他對她的了解,只要他說沒問題,在掌握之中,她便不會再多心。
難不成是覺得要回京了,以后頂著文親王妃的頭銜不好常常往外跑?也不像啊,自從五月跟初九出生后,她哪兒都不太愛去了,整天逗孩子,洗澡哄睡都要自己來,現在讓她選城外騎馬跟哄孩子睡,她肯定選后面那個。
把可能不高興的原因都排除了,到底還有什么讓她這樣意興闌珊?
嗯,啊,莫非——
“是不是想著羅婉儀那幾人,所以不開心了?”
莫安華哼哼,“才沒有!
那就是有了。
原來是吃醋所以不高興啊。
男人笑道:“我還以為什么大事呢,這點小事情!
“這哪算小事情了!边@很大條好不好。
在這兒一夫一妻多好,就連懷孕時她裝死不給找通房,他也沒開口要——怎么能找呢,她如此辛苦的怎么躺都不太舒服,怎么可以讓他抱著別的女人,絕對不允許。
可是,回到京城,現狀就不可能持續。
首先,他不用她安排,親王府里還有羅婉儀,劉婉儀,姚吉祥,張吉祥,這四位官家女兒出身的妾室,孫良女,梅良女,鐘良女這三個大丫頭提拔上來的妾室,還有個許側妃,雖然她沒點頭,但礙于許太妃,回去肯定要補喝茶。
想到那一窩子姊姊妹妹,內心就不舒服。
“放心吧,我不會去找她們的!
嗷,“真的?”
“我的脾氣你還不了解嗎,不愿意的,誰也別想塞給我!
這倒是真的,那張吉祥是兵部掌司張大人的前頭妻子留下的嫡女,使了計謀,這才進了王爺府第。
起因是張大人生日,身為刑部掌司,賀文丞夫妻自然必須前往,人多,男女分席,席間侍女不小心把酒潑灑在賀文丞的衣服上,男人在小廝引導下去后頭廂房換衣服順便凈手,才換好衣服推門出去,就見一個老嬤嬤跪在門邊嘶吼著求他納了自家小小姐。
這才知道,原來當時服侍他更衣的并不是丫鬟,而是張大人的嫡女,貌美非常,據說已經要定給歐陽大人當填房。
莫安華聽到消息時正與張大人的填房張太太品花茶,老嬤嬤匆匆來報,張太太一臉鐵青的請她一起看看該如何處理。
莫安華到了那更衣小院,賀文丞已經走了,福意留在那里傳話,說王爺的意思是由王妃定奪就行。
張姑娘跪在地上,哭得一臉淚花,張太太的臉別說多難看了,丈夫生日宴客,朝中多位重臣都來道賀,本是很有面子的事情,已逝元配的女兒卻設計陷害客人——哪個男人會愿意自己的妻子服侍過別的男人更衣,張姑娘只能許給文親王。
這傳出去,以后張家宴客誰敢來,一個被看上就得納了,對于未婚的女兒們更是大傷,規矩這樣差,能娶嗎。
于理來說,這樣的姑娘可以不要,沒人會說王府不對,可是如此一來,張大人臉上卻是無論如何過不去,堂堂一個兵部掌司的嫡女,都下作到自己跑去幫男人換衣服的地步,人家還不要,太打臉了。
賀文丞年紀輕輕便獨掌刑部,得多交好,少結仇,不需要為了一個妾室的名分弄得大家不好看,況且今天還是張大人生日。
莫安華當下開口道:“既然如此,張姑娘今日就跟我回王府,芽枝,你先回去,派人手把賞月閣打掃出來,梔子,跟著張姑娘回房,幫忙收拾,好了就先到馬車上等我!
此話一出,張大人臉上好看許多,女兒做出這樣丟人的事情,若王妃不收,他以后真不用上朝了,光笑都能被笑死,連忙拱手跟她道謝,一邊又說了一些慚愧、教女不善之類的話。
“張大人張太太不用客氣,我是想著兩家交好,堂堂掌司嫡女,照理就算不是側妃,至少也是個婉儀,但張姑娘今日行事不妥,我只能給個吉祥名分,將來有功不升,有過得降,萬一許太妃不高興了下手責罰,我也不能替她說話,此事卻是得先跟張大人說明白。”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睂埓笕藖碚f,現下如此難堪,王妃愿意收這爛攤子已經很給面子了,如果是他,什么都不會給,當個通房就算,太丟臉。
回王府的車上,張姑娘始終低著頭。
真傻。√锰枚四耆A的姑娘要嫁給三十歲的人當填房,覺得委屈了,大抵是仗著自己貌美,覺得男人就算被設計了,但看到自己如此沉魚落雁之姿,還不心軟嗎,只要伺候上了,懷上孩子,一切就好了。
張姑娘當日入府,莫安華安排了院子,給了兩個嬤嬤,四個丫頭,告訴她吉祥的月銀六兩,胭脂香粉等物品半年給一次,衣裳一年四裁,一裁四套,三餐都是六個菜,不能點菜,按照等級給,就沒以后了。
賀文丞不去賞月閣,再年輕貌美也沒用。
大概過了兩三個月,張吉祥自己到盈庭院外想求見莫安華,莫安華才不想理,傳話讓她回去自己的住處。
沒想到守門嬤嬤來報,張吉祥說一定要見到王妃,不然不走,莫安華簡直無言。
當時她在張大人府第二話不說就把她帶回來,馬車上沒多加斥責,這兩三個月該給的都給,該有的都有,也不曾去為難她,她是不是以為自己好欺負?
她可是堂堂王妃,一品大將軍的嫡女,八人大轎抬進門的正妻,一個侍妾想見就見?主母都說不見了,還一定要見?
結果就是她賞了十個板子下去,讓嬤嬤就在盈庭院外頭打,打完張吉祥就回去了,此后不敢再說一定要見誰。
要說容貌,張吉祥真的是很美了,絕對比其它幾個妾室都還好看,但那種方式入門,有點脾氣的人都不能接受。
“不愿意的,誰也別想塞給我”,的確是如此,至少在她離京之前,他沒見過張吉祥。
可是,就算扣除張吉祥,美人兒還是不少……
“回京城后,讓孫良女梅良女出府吧,賣身契還了,多給點銀子,看她們想做生意還是再嫁都行!
喔,看樣子他是要把丫頭提上來的都送出府,雖然婉儀跟吉祥都還在,但少了良女已經算不錯,那孫良女還叫做若月時,挺乖巧的,一提拔上良女,積極得很驚人,有一次還穿了西瑤舞衣一路跳舞進盈庭院,把她嚇死了,以為有人中邪,賀文丞很怒,直接把她扔柴房,冷靜十天才準她出來。
“那鐘良女不一起嗎?”好啦,她小器,但少一個是一個。
“她得罪母妃,早被趕出府!
嗷,鐘良女好大膽子,太妃也敢得罪,只趕出府算懲罰輕了,這要是在四王爺府上得罪齊太妃,肯定被打得面目全非后扔出去。
“你再跟張太太通通氣,告訴她張吉祥還是清白之身,讓她接回去以旁支身分嫁人吧!
還是老話,若張吉祥當初是進四王府,四王爺為了顧及兵部掌司顏面,肯定會接回,但王妃絕對轉手就把她配給低賤的小廝。
莫安華算算,原本八個女人,現在只剩下許玉顏,羅婉儀,劉婉儀,姚吉祥,少了一半,該滿足了。
她是正妃,娘家勢力雄厚,以前沒生孩子她都不怕了,現在有初九這張金牌,她更不用擔心。
都說雙胞胎不好養,才不是,她的五月跟初九都好吃好睡,白白胖胖,哭起來震天價響,揮起小拳頭力氣也不小,張嬤嬤說,兩娃娃敲起床板來,頗有她當年“咚咚”之風。
“只不過如此整頓后宅,你大概要背上不賢之名!
“不怕,我都生兒子了,哪里不賢慧呢?”莫安華嘻嘻一笑,“等見到五月跟初九,說不定連母妃都會伸出大拇指稱贊我是絕世好媳婦!
這次回京城是要定居,自然有諸多事情需要打理,正式啟程已經是十月的事情,因為五月與初九才幾個月大,舍不得他們舟車勞頓,賀文丞下令,一日只行半日車。
出了馨州,男人又想起回京之后,礙于公事跟身分,大抵也沒什么時間出來游玩,途經美景,便下車看看,賞游一日半日的,如此拖拖拉拉,走走停停,等大隊人馬過了南門,都已經是臘月初一。
文親王府的大管家早命人在街口等,看到大隊馬車,立刻回報,迅速推開那扇紅漆金銅大門。
黃帳馬車從正門進入,后面兩輛青帳車子也跟著,其余則走側門。
車子穿過前庭一箭之遙的石磚地,直到大廳前面才停下來。
第二輛青帳車子跳下丫頭,趕緊拿了凳子就到黃帳車子前面放好,又伸手揭開簾子,賀文丞首先走下來。
那些站在前庭的丫頭小廝立刻跪下,整齊畫一的喊著,“參見王爺!
雕梁畫棟的大廳中央,正座的許太妃有點坐不住,一年多不見,兒子終于回到自己身邊。
許側妃,羅婉儀,劉婉儀,姚吉祥,張吉祥,孫良女,梅良女,兩邊排開站著,個個都翹首以盼。
王爺下來后,并不是直接步入正廳,而是轉身從車里扶出一個系著石榴紅披風的女人。
面貌雖然看不清,但從王爺的馬車中出來,還穿石榴紅,只有一個女人:莫安華。
廳上女人面面相顧,王爺居然把王妃帶回來了。
膽子大一點的偷偷瞄了許太妃,果然是不太高興的樣子。
莫安華下了車后,兩人并沒有馬上走到正廳,而是走到了第一輛青帳車子后頭,接下來的畫面,對王府上上下下的人來說都是前所未有的沖擊——帳子掀開后,里頭一個嬤嬤先是把手上一團錦被給了王爺,接著又回頭抱出第二團錦被給了王妃。
就在眾人疑惑是什么東西時,哇哇哭聲瞬間解答眾人的疑惑,錦被里包著的是小娃。
王爺不只到馨州養病,還連小娃都養出來了?
算算去了一年半,有小娃也不算意外。
許太妃聽到嬰兒哭聲,忍不住了,一下沖出來,“文兒,這……”
“見過母妃,這是兒子的嫡長子,王妃所出,小名初九。”
賀文丞說完把手中的錦被遞過去,許太妃連忙接到懷中,小娃雖然在哭,卻是養得白白胖胖,很是可愛。
嫡長子,許太妃喜心翻倒,見莫安華手上還有一團,已經忘了以前說她煞氣重,讓她走遠點別靠近這種話,探著脖子便問:“那這個呢?”
倒是乖巧得多,大眼睛滴溜溜的看著,跟文兒小時候一模一樣。
莫安華笑道:“回稟母妃,是龍鳳胎,這是姊姊,小名五月!
一男一女一個好。
太妃臉都笑開了,抱著孫子往內走,“快點進來,外頭冷!
一進大廳,幾個侍妾連忙跪下問安,賀文丞揮手讓她們起來,“母妃,初九怕是餓了,先讓奶娘帶去喂吧!
“我都高興胡涂了,哪個是初九的奶娘,把孩子抱去喂,飽了再抱過來。”才抱上這么一會,她還想再抱抱。
奶娘伸手接過孩子,笑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