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瑾瑞起身走到她身邊,拿過她手里的茶碗放到一邊,然后將她拉入懷中。徐琇瑩一驚,睜大了眼。
韓瑾瑞貼近她的唇,危險又帶了一絲暴戾地道:“是不是只有我占了你的身子,你才能安心留下來陪我?”她被他的話駭得眼皮直跳,“你……”
韓瑾瑞在她唇上啄了一下,微笑道:“我其實并不介意現在就擁有你。”
“韓瑾瑞,你難不成是欺我孤身弱女,無所依憑?”她眼中含淚怒聲質問。
“是又如何?”他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她終于忍無可忍,一伸手便揪住了他的衣領,冷聲道:“留下來陪你?我為什么要留下來陪你?我欠你嗎?你明知道京城是我的傷心地,卻還執著于留下我,你是真的喜歡我嗎?”
韓瑾瑞微微瞇眼,一點兒都沒在意被她如此對待,只是慢條斯理地肯定道:“你就是欠我的!
“欠你什么?”
“你以為是誰為徐家平的反?”
徐琇瑩的嗓子一滯,瞪大了眼,震驚地道:“是你?”
“是我。”
話在舌尖打了幾個轉,她才生硬地道:“那又如何,就算此事徐家欠你人情,難不成我便要用我自己來還嗎?”
韓瑾瑞甚是心平氣和地道:“女子受人恩惠,大多不都是以身相許嗎?”
“呸!”
見狀,韓瑾瑞開懷地笑了,伸手摟住她的腰,湊過去在她臉上親了一口,“阿歡,這樣多好,何必總跟我演戲,你明明就不是個柔順的性子!
徐琇瑩想推開他,卻沒能成功。
“你別老占我便宜……”
韓瑾瑞笑著,“除了你,別人的便宜我也不屑占。”
徐琇瑩都氣笑了。“難不成我還應該為此謝謝你這珂親王嗎?”他一本正經地回道:“謝我也沒什么不可以!
“你這都無恥到新境界了啊!彼滩蛔¢_口嘲諷。
韓瑾瑞卻半點兒也不生,攬了她的腰掀起珠簾進了內室,指著里面的擺設對她討好地道:“喜不喜歡?都是按你喜歡的樣式擺的。”
徐琇瑩表情僵硬地看著某個親王的臥室那充滿了少女風的擺設,她覺得自己的太陽穴抽得厲害。最后,她無奈地轉向他,平鋪直敘地道:“你難道就不覺得這不像是個男人的房間嗎?”
“這樣我才覺得你還在我身邊陪著我!彼氐美碇睔鈮。突然之間,她竟不知自己還能說什么了。
好半晌,她才喃喃道:“何必……”她受不起這樣重的感情。
韓瑾瑞在她耳邊低聲道:“因為是你,所以值得!
徐琇瑩臉色微微泛苦,“可是,韓瑾瑞,你不覺得自己太過一廂情愿了嗎?你喜歡的是十年前的徐琇瑩,根本不知道十年后的徐琇瑩是什么樣,你的這種喜歡會將我們兩個人都困住,你懂不懂?”
韓瑾瑞伸手撫摸她的臉,眼底的感情濃得化不開,“我也沒有辦法,我喜歡了這么久,已經是一種執念,連我都沒辦法讓自己放下!
見她張口想說話,他連忙擋住了她的口,繼續道:“我既然能喜歡十年前的你,那么也一定會喜歡十年后的你,你其實并沒有多大的變化,只是你覺得自己變了而已。”
“你不可理喻!”
“那又怎樣?”他固執地道。
“放手,我要回去了。”她不想再跟他說話了,簡直對牛彈琴。
“不太想放。”他無賴地說。
徐琇瑩咬牙瞪他,有一種深深的無力感從心頭泛起。
“韓瑾瑞,”她試圖跟他講道理,“你明不明白,我留在京城就會又回到原來的那個圈子,遇到以前的許多人,會有許多事我想回避都回避不了。”有些事她不想再想起來,一點都不想。
韓瑾瑞微微沉了臉,握住她欲抽回的手,直直盯著她的眼睛逼問她,“你是想將我也一起忘記了是不是?”所以才無論如何都想避開他,縱使在他們有過那樣的親密之后。
她別開眼,沒有回答。
可韓瑾瑞卻已經得到答案,目光陰沉了下來。
徐琇瑩被他握得手生疼,她有些生氣地回過頭來,逼視著他的眼問:“當年徐家滅門之禍,你能否認是皇子奪嫡之禍嗎?韓瑾瑞,你能嗎!”
他不能,所以他沉默。
徐琇瑩繼續咄咄逼人,不給他留一絲喘息的余地,“說什么你替我們徐家平反,就算沒有你,今上登基后一樣會給徐家一個交代,不過是早晚而已,這樣黑暗惡心又骯臟的地方,我為什么要留下來?”
韓瑾瑞眼神一暗。她想躲開,他真的能理解,可他無法再失去她,她又能否明白?
“我想忘記,我真的想忘記,我想忘記曾經的一切,想遠離曾經的一切,我有什么錯?難道我連軟弱都不被允許嗎?”
“阿歡——”韓瑾瑞用力抱緊她,“別說了!
她的手用力捶打在他的肩頭,一下又一下,她心中的傷痛始終都沒有減少過,只是被深藏了起來,不肯被人看到。
“這是什么?”
面對楊清逸的疑問,韓瑾瑞十分直白地道:“圣旨!
楊清逸揚眉,指著桌上澄黃的圣旨,仍舊一臉的困惑不解,“我又不瞎當然認得圣旨,問題是,你為什么拿這個給我看?”
韓瑾瑞忍耐著,道:“看了再說。”楊清逸笑了一聲,拿過圣旨一看。
看完后,有一會兒都沒說話,他的心情很復雜,真的。
最后,他似笑非笑地抬頭去看某親王,特別好學地問了句,“讓一頭狼照管一只羊,珂王爺您這算是奉旨監守自盜嗎?”
圣旨上說得再體恤忠臣遺孤,再為徐琇瑩謀算,可說到底,便宜的都是奉旨照顧他家小師妹的某頭狼。
韓瑾瑞連眉頭都沒動一下,坦然地道:“知道就好。”楊清逸揚揚手里的圣旨,“所以呢?”
韓瑾瑞說得更加直白,“你可以走了!卑g已經不需要你這個大師兄照顧了。
楊清逸笑了,將圣旨放回桌上,雙手環胸,好整以暇地道:“要不要我提醒王爺一下,那只小羊她是我親愛的小師妹。”
“親愛的”三個字成功地惹惱了韓瑾瑞,周身寒冷氣息頓時大放,不帶絲毫感情地道:“楊兄可以走了!睏钋逡輩s是笑得一臉得意,“臨走之前,難道不應該讓我家小師妹出來送一送我嗎?珂王爺,你說是不是?”
“不見也罷!
“話不是這樣說,臨別之際,在下還有話囑咐小師妹幾句!
“她不需要!
楊清逸“呵”了一聲,心里明白得很!笆峭鯛敳幌胨枰?王爺這樣獨斷專行,真的好嗎?”
韓瑾瑞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楊清逸不緊不慢地道:“我家小師妹,吃軟不吃硬,王爺這樣強硬霸道,怕是不得她歡心啊。”
他真的很想拍死眼前這個笑得格外刺眼的家伙,韓瑾瑞蹙眉,“阿歡是什么性子我比你清楚!
“錯錯錯,”楊清逸不知死活地搖著食指,“你看啊,我師妹今年十八歲,十年前才不過八歲,也就是說她在外面待的時間比跟你相處的時間要長,這樣你怎么能說清楚她的性子呢?”
他又一次成功踩到了珂親王的痛腳。
韓瑾瑞眼里的冷刀已經快要化為實刀甩向某人,“你的話真多。”
楊清逸似乎一點兒也沒有感受到對方的不友善,笑得很是志得意滿,頗有幾分洋洋得意,“王爺一定不知道,我跟我家小師妹在一起的時候話更多呢。”
徐琇瑩一直都知道自家大師兄有時候嘴特別賤,不過,每次親眼看到的時候,她都會覺得自己的忍耐下限又被刷新。
就像現在,她覺得自己的下限又被師兄刷新了。
韓瑾瑞第一時間看了她,就見她一臉無以言狀的表情看著那個叫楊清逸的家伙,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似乎不知道該用什么樣的措詞開口。
“師兄。”
最后,徐琇瑩還是選了一個最合適的開頭。
“小師妹,你來了啊!睏钋逡菀荒樀臍g欣,表達出自己對小師妹的到來是何等的歡喜。徐琇瑩朝他招招手。
楊清逸笑咪咪地走過去。
她壓低了聲音,小聲問他,“你招惹他干什么?”
楊清逸一臉的理直氣壯、義正辭嚴,但聲音同樣壓低了,“看不慣他那副跩樣!
徐琇瑩用沉默表示贊同。
“對了,小師妹,”楊清逸指著桌上的那道圣旨給她看,“看過了沒?”她老實搖頭。
楊清逸立時嘆了好大一口氣,目光也帶上了她馬上就要被送入虎口再無生還的憐憫和幸災樂禍。幸災樂禍?她沒看錯吧?
“上面寫什么?”她突然有很不好的預感。
楊清逸感慨地拍了拍小師妹的肩,語重心長地道:“小師妹,千萬保重!
感覺更不好了,徐琇瑩挑眉問:“怎么回事?”
楊清逸長嘆一聲,“這種落井下石的事,師兄不太好做,還是你自己去看吧!
徐琇瑩立馬用鄙視的眼神看他。
瞧他說的,好像他從來不做落井下石的事,天知道她家大師兄最愛干的就是這種不道德的事,白白浪費了那副清風朗月的風姿。
曾經她也是受害者之一,提及那些往事,全是淚啊。
一只大手倏地探入師兄妹中間,以一種強硬的姿態將徐琇瑩納入自己懷中,當然,會這么做的人只有王府主子韓瑾瑞。
瞪著楊清逸,韓瑾瑞無論怎么看,都覺得自己跟阿歡的這位師兄絕不可能有對彼此看順眼的那一天。甚至,他覺得這男人實在是太礙眼了!
楊清逸調整了一下自己的面部表情,擺出一本正經狀,正式地對小師妹道:“小師妹啊,師兄還有別的事要去忙,不得不先離開了。”
徐琇瑩理解地點頭,很是了解大師兄無法在一個地方久待,畢竟大師兄習慣滿江湖四處跑,師嫂每次為了逮他都得費盡氣力。
但是,她還是忍不住囑咐了一句,“大師兄啊,你也別太過分,師嫂整天追著你也挺不容易的。”讓她時常忍不住想違背師門不得手足相殘的訓誡,勸師嫂干脆踹掉大師兄,另覓佳婿。
真心替師嫂覺得累!
楊清逸瞄了一眼圣旨,不懷好意地對自家小妹說:“小師妹,師兄良心提醒你,先管好自己吧。”
徐琇瑩心里一咯噔,但輸人不輸陣,就算她面對韓瑾瑞時一個頭兩個大,也不可能在師兄面前露怯。于是她嘴里冷哼了聲,“師兄若是想看我笑話,恐怕是要讓你失望了。”
“那就好,那師兄可以放心的走了!
徐琇瑩點了點頭。
楊清逸朝某親王看了一眼,口氣轉為鄭重的道:“珂王爺,我家小師妹就拜托了!
韓瑾瑞神情一正,認真地點了點頭,“放心。”
楊清逸朝兩人拱手,道了聲“告辭”后便瀟灑轉身離去。
徐琇瑩目送他的身影消失,才低下頭。雖然早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可真的面對時,仍然不免感到失落。但她并沒有讓自己消沉太久,很快收拾好心情,抬頭問道:“圣旨說什么了?”
韓瑾瑞牽起她的手,領著她到了書案前才松開,“自己看。”
徐琇瑩拿起來看,看過后,心情十分復雜,無以名狀。
整理了一下措詞,她重新看向某人,看不出喜怒地道:“以前你們是一丘之貉,如今又狼狽為奸,感情倒是沒變嘛。”
韓瑾瑞臉皮都沒動一下,坦然接下“贊美”,“過獎。”
徐琇瑩呼吸一窒。她還是太年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