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門一關,韓宇坐到沙發上,看看表才晚上八點多,真想立刻回家,可惜他不能一走了之。此刻周逸峰想必是如魚得水,盧映竹卻可能水深火熱,三個人三種情況,也算奇景了。
蘇婉綾呆呆地站在原地,努力回想甄姨的「教誨」,終于想起第一個該問的問題。「先生……請問您要先洗澡嗎?」
「不要!顾幌朐谶@種鬼地方赤身露體,說不定有針孔攝影機。
「那……現在就要開始了嗎?」他不洗澡就不能拖時間,看來她必須立刻面對命運,盡管心中萬分驚恐,但個性誠實的她,不愿讓客人有被耍的感覺。
看她伸手就要褪去薄紗,他立刻喝令:「不準動!」
「?」她自己脫不行嗎?還是他要親自動手?
「把衣服穿好!顾D開視線,不想讓自己動搖,這女孩并不是他喜歡的那一型,但他禁欲好幾個月了,還是小心一點好。
「喔!褂绣X人可能怪癖比較多,也許他喜歡穿著衣服辦事?「請問您想要怎么做?」
「什么都不用做,我很累了,妳睡床上,我睡沙發,就這樣!顾麤Q定干耗到明天早上,應該就能顧全周逸峰的面子,做朋友做到這種程度,他自認已仁至義盡。
既然有了決定,他脫下皮鞋,把雙腿放到沙發上,靠著抱枕就讓自己躺平,雖然沙發的花色亂了點,幸好材質不錯,再加上柔軟的抱枕,躺上一晚也不會太難受。
蘇婉綾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位客人居然什么都不想要?還這么客氣地讓她睡床上?「可是……甄姨已經收了錢,我不能不做!
她不知道該怎么說明這件事,也許是職業道德,也許是公平交易,總之人家付了錢,就該得到等值回報,雖然她不認為自己值幾個錢,但她能做的一定要盡量做。
這女孩顯然受過訓練,還挺敬業的,他眉頭一挑!改桥耸菉叺恼l?」
「是甄姨花錢把我買下來,我已經跟著她五年了……不過我真的是處女,我們沒有騙你,以前我只是做家事,上個禮拜他們才叫我準備做……」她無法說完這句話,該如何形容自己現在的處境?妓女嗎?聽起來怎么會那樣刺耳……
「妳的家人在哪里?」他并非涉世未深的公子哥,風塵女子通常都有好幾套劇本,加上精湛的演技,才會有眾多恩客搶著當火山孝子。
「我對他們沒什么印象,也不知道他們在哪里,我三歲的時候就被賣掉了,我第一個主人也是我的養母,要把我嫁給她老板的兒子,怕他有自閉癥娶不到老婆,但是那位少爺生病過世了。十八歲的時候我被賣到這里來,每天就是煮飯、洗衣、打掃,上個月我剛滿二十三歲!
「甄姨把妳買來,只要妳當女傭?」這年頭還有人在賣女兒?她被賣了二十年居然還守身如玉?他不怎么相信這套說詞。
「因為我太笨了,而且甄姨說我不適合,沒有客人會喜歡我……」
上周末甄姨宣布要找一百個小姐,眾人忙得跟什么一樣,還把念頭打到她身上,給她上了幾堂課,每天吃好喝好,硬是要讓她氣色變好,就這樣把她推上陣。原以為站在最后一排不會引人注意,誰知道她唯一與眾不同的處女身分,讓她成了今晚的雀屏中選者。
韓宇仔細一瞧,她確實不是這塊料,首先,她實在太瘦了,骨感不一定等于性感,應該是長期營養不良造成的,一身的粉色薄紗只顯出她的單薄,讓人忍不住想替她添件大衣,她長得還算清秀,但沒什么女人味,只有一臉呆憨。
呆憨?這形容詞似乎有些矛盾,除非這女孩是演技派高手,否則她給人的感覺就是如此,像個從小生長在深山、不解世事的孩子。他忍不住想起前女友關旭瑩,她美麗、機智、有才華,從小在男人的愛慕中成長,說她是公主或王后都不為過,至于眼前這女孩,大概只有當女傭的分了。
「先生,雖然我不漂亮,又沒經驗,但我有上過課,我可以幫您做一些服務……」要她說出這些話,需要莫大的勇氣,也難免臉紅起來。
他懶洋洋地看她一眼,不抱任何期待!笂吥茏鍪裁?」
「呃……」她深呼吸一口氣。「如果您不反對的話,我來試試看!
她走上前,在他面前跪下,伸手想解開他的皮帶,因為緊張又顫抖,摸索了老半天還是不得其門而入,為什么影片中那么容易?為什么他不穿運動褲就好?更大的疑問是,像他這種外表和氣質一樣出眾的男人,為什么要來花錢買樂子?
瞧她彷佛忘了呼吸,一副快暈倒的樣子,他忍不住失笑,這種服務未免太搞笑!笂叢挥妹銖姟!
「我可以的,我再努力一下,請您給我一個機會。」奮戰了十分鐘,她終于解開他的皮帶,接著就是緩緩拉下拉煉,嗯,里面是黑色的……內褲,然后依照甄姨所說的,拿出客人的寶貝,給予溫柔的呵護……只是當她看到那玩意兒,忽然一陣頭暈腦脹,整個人就往旁邊軟倒了。
搞什么鬼?他及時拉住她的肩膀,否則她可能要人頭撞地,說不定還會腦震蕩什么的,心一橫,他干脆把她抱到床上,當他把她抱在懷中,發現這女孩瘦得離譜,體重可能不到四十公斤,教他怎么狠得下心出手,今晚還是過個「平安夜」吧!
當蘇婉綾被放到床上,緩緩睜開眼,一口氣也順了過來!笇Σ黄,我真的很沒用……」
「無所謂!固拱渍f她挺有娛樂效果的,讓他沉重的心情放松許多,他是第一次買春,她是第一次賣春,也算半斤八兩吧。
閉上眼,淚水不由自主滑落,她哽咽地說:「怎么辦?甄姨一定會罵我,她說您是很重要的客人,我卻沒辦法讓您開心……」明明她都看過相關影片了,實際做起來卻截然不同,或許她沒天分,不適合走這行,但客人沒有義務體諒她的處境,花錢就是大爺,她這簡直是詐欺了。
不會吧?這樣就要哭?他最討厭女人掉眼淚,哭哭啼啼的看了就煩,輕松的心情又轉為沉重!笁蛄,不準哭也不準說話。」
「對不起……」她干脆翻過身,把自己的臉埋進枕頭里,因為她停不下難過的心情,這位客人對甄姨非常重要,她卻搞砸了,明天開始她會過著怎樣的日子,她想都不敢想。
他望著她的背影好一會兒,瞧她不斷抽噎又發抖,悶在枕頭里是要怎么呼吸?他可不想鬧出命案,只得把她轉過身來!笂呄霅炈雷约喊?」
「我還是先走好了,對不起,讓您失望了……」她擦去淚水,低下頭想離開,他卻拉住她的手。
「妳想去哪里?開房間才二十分鐘,妳現在就要走,以后傳出去我怎么見人?」買春客也有名聲要顧,萬一被人評為「快槍俠」還得了?
「?」她不懂他的意思。
「反正妳給我躺好就對了!顾P上主燈,自己也爬上床,拉起羽毛被替兩人蓋上,在這冬夜有人一起取暖也好,盡管是個排骨妹,而且說哭就哭,多少仍有溫度。
他居然替她蓋被?她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既然他選擇了她,還要她留下,或許她該再多做些努力!疙n先生……要不要我再試試看?」
「不要!顾胚@么說完,就聽到她吸鼻子的聲音,媽呀,這女人是水做的嗎?拜托水龍頭不要一直打開行不行?
「對不起……都怪我太笨了!顾媸莻好客人,付了錢卻不求回報,還愿意讓她留下來,至少甄姨不會現在就處罰她,但就因為如此,才讓她更覺得愧疚。
「閉嘴!顾恼Z氣不耐,她不敢惹他生氣,只得乖乖保持安靜,但是鼻子塞著,又不能張開嘴,呼吸好困難,才忍耐一分鐘她就咳嗽起來,像個溺水的人差點窒息。
「現在是又怎么了?」他輕輕替她拍背,不想看她掛在他身旁。
她深呼吸了幾口氣才回答:「因為我鼻塞,如果閉嘴就不能呼吸……」
聽到這個可笑的理由,他完全被她打敗,嘴角忍不住揚起微笑,幸好燈光昏暗她看不到。「妳想怎么呼吸就怎么呼吸,別給我惹麻煩!
「對不起……」
「我不想再聽到這三個字!惯@是她的口頭禪嗎?聽得他心煩。
她差點又說出同樣的三個字,慌忙中咬到自己的唇,好痛,但是不能發出聲音,絕對不能。
當室內一片沈靜,他反而睡不著,現在才九點,叫他怎么睡得著?既然閑著也是閑著,隨便說點什么都好。「妳每天的工作有哪些?說來聽聽!
「咦,我可以說話?」他剛剛不是才命令她閉嘴?
「說吧,現在太早了,我還不想睡!柜雎犚粋陌生女子的生活,或許可以轉移他對前女友的思念,他不想每晚都夢到前女友而醒來,那失落感總讓他沈痛得難以呼吸。
蘇婉綾不認為自己的工作有什么好談的,但既然客人要求,她理當聽話!肝以缟狭c起來,一邊洗衣服一邊準備早飯,等大家吃完我才能吃,然后洗碗盤、曬衣服、擦地板,時間到了就做午飯,然后洗碗盤、去買菜,小姐們累了會叫我按摩,有時要陪她們去看婦產科,晚上當然也要做飯,其它就是甄姨交代我的事,像是跑腿買東西、幫她上網貼訊息等等。」
「上網?」他聽了一愣,現在的***工業可真先進。
「甄姨有個網站,客人和小姐看了就會跟她聯絡,我第一個主人是開服飾店的,教過我打字和上網,所以我稍微會一點。」她國中畢業后就沒再升學,大多從現實生活中學習。
「妳有沒有想過要離開?」她才二十三歲,只要認真工作,應該不愁生活。
「我不知道我能去哪里,我沒有錢,證件都在甄姨手上,而且那些大哥很可怕,小姐如果不聽話,就會被打到送醫院!棺詮挠杏洃浺詠恚土晳T聽主人的話,早已失去獨立的能力,世界那么大,她一個人該何去何從?
他沈思了片刻,問了一個自己也覺得訝異的問題。「妳快樂嗎?」
他們才初次見面,怎么就談起心來了?一個男人當然可以關心一個女人快不快樂,但發生在xin交易的場合里,簡直是本末倒置。
「我沒有快樂不快樂,只有害怕不害怕,再辛苦的工作我都愿意做,就怕甄姨要我接客,我想我不是這塊料……」她不確定自己活著有什么意義,或許就只是為了活下去吧,至少她沒想過***,不管日子過得再苦,她仍有求生的本能。
他相當同意她這句話!高@倒是真的!
「對不……」她差點又開口道歉,趕緊咬住嘴唇,好痛,可能流血了。
「總有一、兩件事能讓妳開心吧?」
開心的事?她必須很用力地回想,才能找出答案!刚缫逃袝r會稱贊我,說我字寫得漂亮、又會上網,那些小姐和大哥們,也會說我煮的飯很好吃,只要別人夸獎我,我就很開心!
他聽了只覺得不可思議,很少看到這么單純的女孩,不懂得什么叫享受,只要一點肯定就夠了。他不禁又想起前女友關旭瑩,對她而言,贊美和崇拜早就是家常便飯,甚至有點膩了,如果沒有點創意的話,休想看到她的笑容,公主和女傭果然有天壤之別。
聊著聊著,兩人在不知不覺中睡著了,如果讓周逸峰知道他們是「蓋棉被、純聊天」,可能會笑掉大牙,但這確實發生了,而且他睡得很平靜,遠比周逸峰預期的效果更好,原來快樂與否都是自找的,就在某一個自己也沒察覺的關鍵點,他心頭的傷悄悄結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