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痛欲裂……哪怕已有微光映入眼簾,殷遠還是閉著雙眼,緩過腦袋里陣陣的抽痛,手在床面尋找她的衣裳,想藉上頭的香氣緩和頭痛,但這一摸索讓他猛地張開眼。
那是一張教人移不開眼的睡臉。
他注視良久,輕撫著她的頰,掌心的暖意證實她是真實的,并非是夢境。他想起昨晚回府時一下馬車就瞧見她……原來不是夢。
長指撩過她的發,黑眸近乎貪婪地盯視著。她似乎瘦了,眼下有著陰影……
她為了他人累得自己廢寢忘食?把所有心思放在那些知恩不懂圖報的人身上,值得嗎?為何就不愿多分一點心思給他,哪怕是同情也好,只要多惦記他一點……
不,他要就是全部,要將她占為己有,再也不允任何男人恣意摟著她,不允她在任何男人懷里落淚……
周凌春半夢半醒之間,總覺得好像有什么一直在她臉上點著親著,一會在眼皮一會在唇角,一會在額上一會在頰邊,最終又回到唇上舔著咬著,教她不由張開眼,對上那雙黝黑的勾魂眼。
她睡眼惺忪,一時間還搞不清楚狀況,然而他的舌已經鉆進她的口腔里,嚇得她瞬間清醒,下意識抗拒卻被他緊摟入懷。
“不準拒絕我!彼麊÷晲赖。
周凌春嚇了一跳,心劇烈顫跳著,鼻息間凈是他的氣味,就連嘴里也是。她渾身抖得厲害,搞不懂自己明明是在照顧他,怎么會照顧到床上來?
“那個……天亮了,我……”心跳得太快,害她快要喘不過氣來,想推開他,可偏偏他是銅墻鐵壁。
“你要走了?”他埋在她肩頭問。
“嗯,我不早點回去,三哥會……!你你你怎么咬我?”她渾身僵硬,不敢輕舉妄動。
他有這么氣她嗎?咬得這么大力,她覺得肩頭一塊肉像是快被咬掉了,好痛喔。
“你三哥怎樣?”
“他會……啊,好痛,殷遠,真的好痛,你不要再咬了!”她痛到快翻臉。
他松開了牙,又吻住她的唇,唇舌交纏間,她嘗到了血的味道,不敢相信他竟然把她咬到見血……他真的氣到這種地步?可為何又親她,親得她渾身發燙,親得她……
“殷遠,你做什么?!”她趕忙拉住他不安分的手。
他染滿**的俊顏滿是慵懶風情,張口咬著她的唇!拔蚁胍,不成嗎?”
她瞠圓水眸,一時間反應不過來,他的手趁隙鉆進了她的裙底,嚇得她回神阻止。“你不要亂來,我只是昨兒個送念玄回來,順便照料你而已,我要回去了。”
她翻身下床,腳才剛踩地,腰立即被一股力道往后扯,撞進一堵結實的胸膛里。
她掙扎著卻被箍得更緊,緊到她幾乎喘不過氣。
“殷遠,你……”該不會氣到想勒死她吧?
“我頭很痛!彼裨谒募珙^,吻著肩頭上被他咬得滲血的傷痕。
濕熱的舔拭猶如在湖中擲了石子般,從傷口蕩漾出痛又酥麻的漣漪,教她不禁縮著頸項。
“你……待會讓人幫你煮碗解酒湯吧!彼毬曊f著。
“沒用!
“什么意思?”她回頭問。
“我的身體在很久以前因為服用太多種藥后,只要染了病,什么藥都沒用!
“我叫二哥幫你診診脈吧!彼臍馍黄覕,雙眼緊閉著像是隱忍著痛苦,教她不舍極了,探手輕揉著他的眉間。
他緩緩張眼,啞聲問:“你會擔心?”
“你……少喝點酒吧,”她轉移話題道!按龝一劁佔樱俑缯f一聲!
“不用了!彼砷_了手,反身側躺背對著她。
“殷遠,我讓歲賜進來伺候你!彼s忙坐起身拉整衣裳。
見殷遠沒吭聲,周凌春不安了起來,但她又不知道該如何艱他相處,畢竟是她要他寫休書,盡避他還未寫……
想走,總覺得不妥,不走,更覺得不妥,她猶豫了好一下子,像是想起什么,“對了,殷遠,謝謝你把屯貨釋出市面,城里的店鋪老板們都很高興呢!
殷遠哼笑了聲。“我先傷了人再替對方療傷,也能得對方一聲謝嗎?”
“……不管怎樣,謝謝你愿意妥協,我代街坊們跟你道謝!彼男那楹懿缓茫,她還是別再打擾他了。
“周凌春,你以為你是誰?為何我做的事得要你承擔,為何他人承受的甘果得要你致謝?!”他惱火的回頭瞪去。
周凌春呆在原地,一時間不知道作何反應。
“過來。”他朝她伸出手。
周凌春輕握著他的手,隨即被他拽進懷里,力道大得撞疼了她的鼻子。
“我是為了你妥協的!彼麊÷暤!拔腋旒易h和了,從此以后井水不犯河水,各憑本事。”
原來如此……“讓你難受了!逼鋵嵥龥]有想到他真的可以妥協的。
“寫休書比較難受。”
她愣住,嘴上又被啄了下,對上他黝黑發亮的眸,心在狂顫,啞聲問:“為什么?”
“你知道寫休書是什么意思嗎?”
殷遠的反問教她有些啼笑皆非。這還需要問嗎?他根本是答非所問。
“如果寫了休書,就代表我真的失去你,就代表我要將你拱手讓人……就代表,我再也沒有資格擁抱你!
周凌春怔怔地看著他,沒想到他竟會說出這些話。
“家產,再賺就有,可是周凌春一旦失去了,我就一無所有了!痹谒煊X的瞬間,他才發覺自己有多恐慌!澳闶俏业钠拮,自你進我殷家的門開始,你就是我的妻子,屬于我的,你……可以抱抱我嗎?”
不假思索的,她環抱住他。
“你可以回來了吧?”他緊摟著她不放。
啊,果然是如此,擁著她,就能教他平靜許多。
“……嗯!
“可以親親我嗎,我的頭好痛!彼麊÷曕
周凌春聞言,輕揉著他的額際,親吻著他的唇!拔易屗母绨讯缯襾戆!
“不用,我只要你陪著我,哪兒也不去。”
見他突然像個孩子般的撒嬌,她壓根也笑不出來,因為他的臉色灰敗得教她憂心忡忡。
本是要應允他的,又突地想起——
“啊,可是我過幾天要去巴烏城呢!边@一趟去恐怕會待上一段時間,畢竟已經一年多沒見到大哥了。
“我陪你!
“咦?”巴烏城不是他的傷心地嗎?
“所以你現在先陪我!彼裨谒念i窩里說。
“嗯,但是你不可以再咬我了,好痛。”
“待會換我讓你咬一口!
“才不呢!彼阒稍谂脖婚g,感覺像是歷經一陣狂風暴雨,終于等到了撥云見曰的一刻,所有的不安和不舍好像都是假的,她現在好想要跳起來大叫一聲。
“對了,往后沒有我的允許,不準你跟你任何一個兄長抱在一塊!彼加杏愕負砭o她。
“咦……”
“當我沒說,因為我不可能允許!
垂眼看他緊閉著眼,卻霸道無比的神情,她不禁輕漾笑意。
她想,她的相公應該是很喜歡她吧,要是有機會的話,她會告訴他,她也愛他,是她決定舍棄他時才發覺的。
馬車緩緩地朝城南的方向而去。
歲賜和周呈煦駕車,羅硯帶著兩名護衛騎馬在后,為的是保護馬車里的殷家三口人。
“念玄,要是身子不適的話記得要說,知道嗎?”周凌春不懂診脈,頂多只能看看氣色,猜測他現在的狀況還不錯。
“娘,我很好,反倒是爹的臉色還比我差呢!币竽钚聪驅ψ囊筮h。
殷遠托著腮,懶懶睨他一眼!笆钦l昨晚半夜還鬧肚子疼的?”
“就是,你都不知道歲賜跑來跟我說時,我多擔心!敝芰璐簢@了口氣。
殷念玄多想道出事情真相——純粹是爹不滿娘又回周家過夜,所以要他假裝身子不適把娘給找回來……他現在總算明白爹是個什么樣的人了。
“沒事,你二哥不是替他診過脈了,他許是貪吃才鬧了肚子,不礙事。”
“幸好只是鬧肚子,要是又犯病多教人不舍!敝芰璐赫f著,不舍地對殷念玄又摟又抱。
殷念玄目視前方,他發誓他看見爹眸色黯了下,于是他——“娘,出城門了,那是什么?”快,轉移注意力呀,最好是坐到爹的身邊。他已經長大了,獨自坐一邊很寬敞很好坐。
“欸,難道是這間廟?”周凌春抬眼望去,就見一間廟立在山腳下,她不禁想起和小鮑子的約定。
“廟?”殷遠瞇眼望去!皡莸娜瞬欢,香火似乎不怎么鼎盛!
大定信佛,佛廟不少,向來是香火鼎盛,戰亂時求平安,太平時求富貴,幾乎是千古不變的道理。
“看起來不像是佛廟!彼V定道,因為只是一間小廟。大定的佛廟總是恢宏大氣,金碧輝煌,不像這小廟墻身是灰石涂壁。
“你想去?”
“唔……你幫我記著好了,我七月初七得到這兒還愿!比绻龥]記錯應該是這一天,要是屆時完成了小鮑子要求的事,她就可以如愿還愿。
殷遠狐疑地看了她一眼!澳悴恢肋@是什么廟,卻得到這兒還愿?”
“唔……”討厭啦,她相公就非得這么精明,挑她語病嗎?“反正到時候要到這間廟走走就是了!
殷遠不置可否,不在意她有事瞞著他,因為不過是一間廟罷了。
難得有閑情逸致可以一家出游,他們就這樣從豐興城一路朝巴烏城而去,停停走走,花上了大半個月才到巴烏城。
“殷遠,你的氣色真的不太好!瘪R車未進巴烏城,直接朝城西郊外而去,停在一幢獨立的小宅院前頭,一下馬車,周凌春眉頭微皺打量殷遠的氣色。
“一連被冷落三個晚上,任誰的氣色都不會好。”殷遠皮笑肉不笑地道。
“……念玄身子不適嘛!彼奶摰剞D開眼。
“是嗎?我的身子也不適,怎么就不見你晚上到我房里照料?”
“唔……”無可閃避的周凌春余光瞧見有人踏出門外,不禁喜出望外地喊道:“大哥!”
殷遠順著她的目光望去,就見站在門前的男人有張非常清秀的面容,身形高大修長,儒雅氣質如清風拂面,但不知為何他總覺得像是在哪見過他。
“凌春。”周呈曄噙笑走來。
“大哥!
在殷遠毫無防備之下,周凌春撲進了周呈曄的懷里,教他不禁沉了臉。
“近來好嗎?我瞧你的氣色還不錯!敝艹蕰嫌H密地捧著她的小臉,和她相似的眸直睇著她,不放過她臉上每個細處。
“嗯,有二哥在嘛,還有三哥跟四哥,大伙都很疼我的!敝芰璐盒Σ[的水眸盈盈發亮,任誰都看得出她此刻的愉悅。
“大哥。”周呈煦像個孩子般的來到前面。
周呈曄笑瞇眼,放開了周凌春,一把將周呈煦抱進懷里!翱雌饋聿诲e嘛,有將凌春護得牢牢的?”
“我……”
“有,四哥一直都跟在我身邊,哪怕我出閣了,他都還跟著陪嫁呢!本团轮艹熟惆阉ツ晔軅氖碌莱,她趕忙截了他未盡的話。
“出閣?”周呈曄微側過臉睨了殷遠一眼,帶著如春笑意,眸底卻冷若霜雪。
“我如果在豐興城,你是斷不可能嫁給這了不得的人物。”
“大舅子,殷某不是什么大人物,只是一個為了妻子學會妥協的普通男人!
殷遠向前一步,不著痕跡地將周凌春拉到身邊,就怕她一個不小心又撲了上去,全然忘了他的話。
“喔?”周呈曄與他對視,笑意不減地道:“好了,都進來,既然凌春到了,今兒個就準備吃炸彈魚!
“大哥,我能不能先到柚林那邊走走,我想先撿一些落花!
“可以!敝艹蕰铣堇镒呷,邊道:“呈煦,過來幫忙!
“可是……”
“他要是連凌春都護不了,休夫吧!彼是滿臉笑意。
周呈煦聞言,只好摸摸鼻子跟著周呈曄進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