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紹澤等啊等,總算等到了十點,他像只長頸鹿不時地伸長脖子望向公園入口,可等到他脖子好像真的被拉長了些許,李意彌還是沒有到。
他看了眼表,已經過了十分鐘了,如果換作別的女人,遲到十幾、二十分鐘,乃至一、兩個小時他都會覺得很正常,可對方是李意彌啊!她是不可能允許自己遲到的那種人。
曹紹澤忍不住開始胡思亂想,他想打個電話問她一下,可她要是真的臨時有事耽誤了,僅僅晚了十分鐘而已,他就打電話過去催,不是顯得很沒風度嗎?難道說她約的是晚上十點?可這個公園晚上八點就關門了!
他精心挑選的襯衫上已經沾了薄薄一層汗,就在這時他的手機響起了救命般的鈴聲,那是他為李意彌設置的專屬鈐聲,所以他連看一眼顯示都沒有,幾乎在手機響起的同時就接了起來。
“意彌!”他對著手機喊了聲。
僅僅十秒,對方便掛斷了電話,而曹紹澤面如死灰地坐在那里。
那個電話的確是李意彌打的,而她說她不能來了,因為在來的路上出了點小車禍,現在人在醫院,剛剛醫生在給她包扎所以沒能及時通知他。
她打電話來是向他道歉的,她道歉個屁!她竟然說自己在醫院,在醫院!出車禍!
十分鐘后,曹紹澤風風火火地跳下了車,奔入李意彌電話中所說的醫院。
這是所普通的小區醫院,面積不大,病人也不多,住院的大多數都是些本小區的老人,和那些市中心的大醫院相比顯得十分冷清。
但這樣正好,曹紹澤直奔到服務臺前,嚇了里面的小護士一跳。
“請問李意彌住在幾號病房?”
“?”那小護士手忙腳亂,“我幫您查下,稍等!
曹紹澤哪里稍等得了,看著她慢吞吞的動作,他恨不得把腦袋扎進那電腦熒幕里。
結果那小護士搖頭說:“先生,我們這里沒有叫李意彌的病人!
“什么?沒有?”他一愣,“一定是哪里出錯了,你再查一下,意思的意,彌望的彌,李意彌,剛剛才送來這里的!”
小護士又查了次,確定地說:“真的沒有你說的人。”
兩人正僵持著,曹紹澤只聽身后有個聲音輕輕叫了聲他的名字,他受驚過度地轉過身看,李意彌正站在他背后不遠處。
他一顆心總算著了地,她沒事,她還能站、能說話!
“意彌!彼Φ米炜炝验_了。
“你怎么來了?”李意彌問他。
“你說你在醫院,我當然要來呀!彼呦蛩,難不成她以為掛了電話,他就知趣地回家了不成?
她人看上去好好的,衣服很干凈,只有一條手臂纏著厚厚的紗布,看上去觸目驚心。
“你有沒有怎樣?”他下意識地就想去撫摸她的傷口,可猛地想到那里一定很痛,又硬生生收回自己伸出的手臂,改為焦急地詢問。
“我沒事,小傷而已!崩钜鈴浾娴膶ψ约菏稚系募啿己懿辉诤跛频兀故强粗~頭上冒出的汗珠皺起了眉。
“怎么會沒事,你不是出了車禍!”
這倒是提醒了她一樣,李意彌回過神,有些尷尬地收回自己的視線,所幸他并沒有發覺,“先別說這個了,我出來是來買飲料的。”
飲料?曹紹澤陪著她去自動販賣機買了罐可樂和一瓶礦泉水。
李意彌把那瓶礦泉水交給他,說:“外面那么熱,快補充些水分吧!
這水是給他的?曹紹澤大受感動,又忍不住戲弄她道:“那為什么你有可樂,我卻只能喝白開水?”
她難得表現出了不耐煩的樣子,“不要抱怨,氧化氫是補充身體能源的最好元素,身為一個成年人就不要挑剔這些了,而且這個可樂不是我要喝的!
“不是你?那你是買給誰的?”
曹紹澤馬上就知道了那個答案,李意彌拿著可樂一直走到CT室外面,她把可樂給了等在外面的一個看上去像是國中生的男孩。
那男孩接過可樂,看了眼李意彌,一臉說不出的痛苦的樣子,他的膝蓋也纏著紗布,其他曝露在衣服外面的皮膚上,有些細小的傷口也都作了相應處理。
“意彌,這孩子是誰?”他忍不住好奇。
他這一發問,那男孩才像看見救星一樣看到了他,“這位大哥,你是意彌姐的朋友嗎?”他有著變聲期孩子特有的嗓音。
見他沒否認,那孩子帶著哭腔說:“那拜托你勸勸意彌姐,我真的只是稍微摔到而已,我不要做腦CT,我不要做核磁共振!”
“還有驗血!崩钜鈴浱嵝训溃呛⒆右虼寺冻鼋^望的神情。
在曹紹澤的細問下,他才搞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
在李意彌家去往那個公園的路上,有一條斜度很大的坡道,她從坡道底下向上走,而那個男孩則騎著單車沖下坡道,他速度很快,偏偏單車又出了故障停不下來。
那男孩大叫她躲開,而她當時正走著神,等發現時已經來不及了,結果那男孩為了躲開她,改變方向撞在了坡道邊的石墻上,這才受了一身傷,而她手臂上的傷口是去扶那個男孩時被他的單車刮到的。
她叫了救護車送男孩來了醫院,并且執意認為這些都是自己的責任,無論男孩怎么說他只是外傷而已,都堅持要給他做個從內到外的全身檢查,而這一切,她只對他用了“一場小車禍”來概括。
原來是這樣的“車禍”啊,她要是早點說清楚,曹紹澤相信自己肯定能多活個三、五年不成問題。
現在知道大家都沒出什么大事,要說的話也是李意彌反應過度,曹紹澤的心總算真的放了下來。
“我最怕見到血了!蹦悄泻⒀肭笾,“拜托你勸勸意彌姐,讓她放我回去吧!
曹紹澤有些啼笑皆非,但他也只能反勸那男孩說:“你就乖乖做一次全身檢查吧,如果不讓她安心,就算你爸媽來了也帶不走你的!
男孩挫敗地叫了聲好慘,可他又莫名地很怕李意彌,就是不敢自己溜掉,只能和曹紹澤一起在李意彌的監視下,等待著一項接著一項的檢查。
曹紹澤很能理解這個男孩,雖說李意彌人小小的,看上去沒什么攻擊力,但她骨子里的那股固執勁就是有種叫人放棄抵抗的力量,好像如果不按她的要求做,后果會超級地凄慘。
他陪著男孩一起做檢查,跟他聊天以緩解他郁悶的心事,聊著聊著,兩人倒真很有話說,兩人熱絡后,男孩對他手臂上的紋身起了興趣,他的紋身面積從肩頭到手肘,只有單一的黑色。
那男孩瞧了半天也沒瞧出個名堂,問他道:“紹澤哥,你這紋身紋的是個什么圖案。课以趺辞撇怀鰜?”
曹紹澤在回答他前,先偷偷地看了眼一旁站著的李意彌,她一直在等醫生叫男孩的名字去做腦CT,好像沒在聽他們說話,于是他有些故意抬高音量地笑答道:“這個呢,是用我最愛的女人的英文名字拼出的圖案!
她聽到了嗎?曹紹澤在心里嘀咕,看上去不像聽到了,不然怎么一點反應也沒有?可他聲音已經夠大了吧?
糟糕,他忘了她本身就不是那種把情緒寫在臉上的人。
“欸?女人的名字?現在還有人這么土!”那男孩嫌棄道。
“說我土?你這小子太沒眼光了!辈芙B澤無心應答,注意力都在李意彌身上,她還是像雕像一樣望著CT室。
“仔細一看,還真是一些變形的字母組成的圖案啊,雖然看不出是什么圖,但感覺很酷的樣子,好吧,這么看來也不是很土。”那男孩說。
“要是知道這是誰的名字就會覺得更酷了。”曹紹澤放棄了觀察李意彌反應的念頭,如果她一直這樣面無表情,那他不就要被她誤會了?所以他找機會趕緊解釋道:“這是我媽媽的名字哦!”
怎樣,她有沒有松了口氣?曹紹澤仔細觀察李意彌,這時,一只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他低頭,正看見那男孩一張燦爛的笑臉,看來他現在已經不苦惱那些繁瑣的檢查了。
“紹澤哥,我在這里呀,你在看著哪說話?”那男孩壓低聲音,取笑地在他耳邊說:“很可惜哦,意彌姐都不在乎的樣子,不過你也不用灰心,女人心嘛,很復雜的啦!”
“你這小鬼亂說什么!”曹紹澤心一緊,好像把這死小孩吊起來抽打一番,誰叫他亂說話,被聽到怎么辦!
“我看你很有必要再做個直腸檢查!”
“哎呀,好可怕啊,被說到心坎了?”那男孩很不怕死。
兩人正打鬧著,李意彌橫插到兩人之間,像個靜音器從天而降,瞬間兩個人全都閉了嘴,都抬頭瞪眼地望著她,等待著她的指示。
終于該輪到那小鬼做檢查了,曹紹澤幸災樂禍地看著那男孩被李意彌推進了檢測室。
最后李意彌走出來,兩人等在外面,曹紹澤知道那小鬼什么事都沒有,可心情還是十分緊張,他緊張的是,剛才他們的對話她聽到了嗎?
“意彌,一會等那小鬼檢查完了,我們去找個地方吃飯好嗎?不過你胳膊上的傷口一定很痛吧,不然我先送你回家?”他有些沒話找話。
李意彌心里掛著約他出來要說的事,想跟他直說,可眼睛總是不自覺地往他胳膊上的紋身處看去,什么話都說不出來。
她下意識地在認那個圖案是由哪些字母拼起來的,他媽媽的名字……還滿長的樣子。
她不答話,曹紹澤便更加地尷尬,默默希望那男孩能快點出來。
就在這時,一聲洪亮到帶些粗魯的叫喊聲穿插進他們間的沉默中,叫的是李意彌的名字。
曹紹澤比她本人反應還大,信號接收器一樣自動把頭轉去了聲音來源的方向,他看到一個皮膚有些黝黑的男人,還在一邊叫著李意彌的名字,一邊朝這邊招手并走了過來。
看來她在這間醫院認識很多人嘛!曹紹澤本能地對這個憑空出現的男人懷有幾分敵意。
而李意彌見了他,卻很主動地站起來迎了上去。
“這醫院的路真是有夠亂,害我找了好久才找到這里。”那男人聲音好像生來就很大。
李意彌為他們介紹說:“這是我男朋友邵偉明,這位是曹紹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