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其天雖被騙入竹林,但他畢竟不是真心想為美姑娘趕走糾纏的男人,所以他逕自指示著家丁,要他們去幫他趕人,但當家丁們聽完何其天的形容后,卻差點沒笑倒在地上,因為這根本就是形容公子自己呀!
得知真相的何其天惱怒不已,立刻帶人出了竹林想找美姑娘算帳,不料對方已經開溜。
他哪肯罷休,馬上就教家丁前去追趕。
而姑娘家腳程終究不比男人,所以沒多久便給何其天等人攔了下來。
「你竟敢耍我!還拐著彎罵我!」何其天羞憤不已,他指著美姑娘怒斥道:「本少爺今天就好好教訓你,讓你知道惹惱我的下場!」
「你這個紈袴子弟,成天沒事就是追著女人屁股后面跑,不怕這回被送進衙門關進大牢?」反正都被拆穿了,所以美姑娘也沒再藏,而是朝何其天扮了個鬼臉。
「現在這里哪來的捕快?要想抓我?門兒都沒有!」何其天爆出怒吼:「你們倆給我把她抓起來!」
「啊!小姐!」丫鬟見家丁往小姐撲來,連忙擋在她面前。
「住手!」段鈺臨自始至終一直跟著他們,見何其天真的動手了,他連忙出面阻止。
沒料到居然會有別人來阻撓的何其天錯愕地看著段鈺臨,總覺得他有那么點面善,卻又想不起來。
「你是……」美姑娘毫不畏懼地從丫鬟身后冒出來,她拍拍丫鬟示意她退開,自己則是好奇地往段鈺臨打量。
「管你是誰,給我滾開!本少爺要教訓這女人,沒空跟你瞎攪和!」何其天真是氣爆了。先是被美人擺了一道,然后又有程咬金跳出來!
「惡人還先告狀,你真是死性不改!苟吴暸R睨了他一眼,左臂一橫,檔下了妄想上前動手的家丁。
家丁看看段鈺臨一身華貴,心里不免有幾分忌憚,但何其天已經氣到快要腦充血,所以什么也顧不得了,只是不斷爆出氣憤的吼叫聲。
「他想攔阻就打死他!然后把這兩個女人抓起來!」
少爺有吩咐,家丁哪敢不從,兩人-前-后往段鈺臨揮拳打去,本想可以就此撂倒這名富少,卻沒想到……「痛死人了!」
「啊——我的手……痛!」
段鈺臨也不是省油的燈,他閃過兩人的硬拳,對準第一個人的胸口就是一記重擊。
跟著,他把另一名家丁的手扭轉到身后,趁著他無法抵抗,自他身后狠踹了一腳。
一來一往之間,兩個家丁就這么半跪在地上,痛得直叫。
「怎、怎么會……」何其天詫異地瞪著段鈺臨,手掌心開始冒汗。
「你也想試試?」段鈺臨對著自己的拳頭呵了口氣,作勢恫嚇,「我雖不是武林高手,但好歹在武館練過三年扎實的基本功夫,拳頭應該比你這個成天混吃等死的敗家子硬多了!
「你、你給我記!」何其天打了個哆嗦,自知不是對手的他慌張地往后退去,連滾帶爬地逃了十來步后,又回頭爆出不甘心的怒吼聲。
家丁跌跌撞撞地追上自家少爺-一邊挨罵一邊扶著被嚇到走路都不穩的何其天,一行三人狼狽地奔逃,不一會兒就不見蹤影。
「真是敗類!苟吴暸R無奈地搖搖頭,他拍了拍自己的衣衫,回頭見那美姑娘正認真地候在一旁,還眨著幽瞳打量自己,心里竟無端興起一股極大的滿足感。
莫非他看上這個眼神靈動、又極具特別風韻的姑娘了嗎?否則怎么會因為她而產生如此多的悸動?
「姑娘沒受驚吧?」段鈺臨盯著她看來絲毫不害怕的眼神,迸出禮貌性的問候。
「沒有,不過我沒想到大哥會功夫呢!姑拦媚飺u了搖頭,嫩唇劃開了一道別弧,看起來煞是甜美,說出來的話卻教人錯愕!甘裁?」大哥?
段鈺臨覺得有絲納悶,那姑娘又開口了。
「大哥這是第二回救我出狼口了。」她往段鈺臨走近幾步,停在他面前,仰起她僅及段鈺臨胸口的精致臉蛋,往他迸出一抹感激的笑容。
「等一等……姑娘,我們認識嗎?」又是對著他喊大哥,又說第二次救她……但他對這名姑娘毫無印象呀!
「大哥認不出我也是應該的事,畢竟我跟大哥相遇時,模樣不怎么好看,但大哥這些年來倒是沒變多少呢!顾恍,語氣里帶著不明所以的熟稔,彷佛她跟段鈺臨真是兄妹。
「你……你到底是誰?」段鈺臨聽著她的話,忍不住在腦海里再三捜索過去的記憶,只是無論他怎么回想,都不記得自己曾接觸過這個魅力十足的小姑娘。
「我叫段雅真!顾砰_了令段鈺臨錯愕的笑音,緩緩續道:「大哥,好久不見了!」
「什么!你就是當年我從花樓救回來的丫頭?」
段鈺臨愣愣地坐在娘親的宅院大廳里,黑瞳瞪著一旁笑著替娘親槌肩捏背的段雅真,腦袋里幾乎無法消化這個事實。
這個原本他以為是陌生姑娘的美人兒,竟是他之前救回來的小丫頭?而且娘不但把她教養得極好,甚至收了她當義女?
雖然這么一來,他就能明白段雅真認得他的原因,不過他萬萬沒料到,這個令他不成親、不娶妻的心思有所動搖的美姑娘,竟然會是他一時興起救下的丫頭……
該說這是月老刻意替他安排的緣分嗎?
她確實有著他想要的特質,不是完全溫馴的千金小姐,又因吃過苦而使得個性不驕縱,良好的教養使她舉手投足之間顯得優雅有氣質,但卻又有開朗活潑的脾性……
倘若她又能與他談得來,稍微有點主見,那他這顆已經動搖的心,真的就要淪陷在她身上了。
至于他那個「在外要賢淑、床上要銷魂」的原則……
老實說,他真的很愿意為她破例,把這個擇妻原則丟掉。因為段雅真流露出來的風情,已經十足十地吸引住他了。
「你瞧瞧你,真是夠沒良心的了,把她拋在這里這么多年,也沒多過問半聲!苟文覆灰詾槿坏亟鍣C教訓起兒子來。
「我這……我原本只是想帶她回來伺候娘,這宅院里的大小事娘作主便是,我怎么會知道娘最后居然是收了她當義女?」段鈺臨感覺有些尷尬,因為若段雅真是他的義妹,那么可想而知,她平時一定從娘親那邊聽了不少關于他的事情。
在這種情況下,他真不曉得自己該用什么態度去跟她相處。
要想裝出瀟灑公子的態度嘛,她都知道他是會上花樓的男人了。
要想用義兄身分親近嘛,他對這丫頭又完全陌生。
「就是因為你鮮少回來看我,這宅子里的事又是我說了算,所以我也懶得知會你了,反正我有真兒噓寒問暖就行,至于你這個不成親又愛跑花樓的不孝子,我已經放棄了!苟文负戎
雅真端上來的參茶,沒好氣地迸聲!改铩苟吴暸R感覺真尷尬。
娘親還真是數落得毫不留情面啊,也替他著想一下吧?在段雅真面前好歹給他留點面子……
「我每個月至少都會過來探望你,少則兩、三趟,多時四、五趟不是?要不是你見了面就催我成親、生孫子的話,我也不會每次都椅子還沒坐熱就想走……」段鈺臨試著想替自己反駁。
「你這是怪我了?」段母白了兒子一眼。
她知道兒子其實不是不孝,只是她年紀漸大,唯一的心愿是死前能抱抱孫子,偏生兒子老不愿娶妻,所以她才收了段雅真這個嘴甜乖巧又活潑的丫頭當義女。
這么一來,如果兒子真的不娶妻生子,她好歹可以有個女兒,嫁人后還能有個外孫抱。
「孩兒不敢!苟吴暸R很識趣地轉了話題,「只是……娘什么時候收她當義女的?怎么我每個月都來這兒問候你,卻從沒見到她?」
「你都是白天來不是嗎?那些時候真兒都在跟師傅學琴、習畫,或是練剌繡,你哪瞧得見她?」段母啜了口參茶,又道:「我想等到要替真兒安排婚事時,再讓你們認識就行了,所以也懶得告訴你了。」
「婚事?娘,你已經給她找婆家了?」霎時間,段鈺臨只覺得胸口突然繃了起來,語氣也帶點緊張。
「只是有幾個中意的對象……」段母狐疑地瞄了兒子一眼,「你怎么回事?本來對真兒不聞不問的,現在倒突然熱心起來了。」這中間的態度差別也太大了點吧?
「我只是……總說是義妹,既然娘這么疼寵她,我當然要多照顧些,再說……」段鈺臨意識到自己的失態,連忙輕咳一聲,轉移話題:「為了避免她被嫁給何其天那種敗家子,將來不幸福,我可以先利用人脈替娘過濾一下那些人選!
他嘴上說得冠冕堂皇,心里頭卻很心虛。
畢竟他很清楚,這是他在耍弄私心,想緩一緩給義妹尋丈夫的事情,好確定一下自己的心意。
倘若他確實被她出眾又矛盾的特質吸引了去,所謂肥水不落外人田,娘既然如此疼愛她,又擔心他不娶,那他想娶段雅真的話,應該不會有人反對才是。
況且他可是救了段雅真兩回!她對他應該多少有著一定的好感度才是。
「是這樣嗎?」段母想想,兒子說得也挺有道理的。
自從丈夫去世后,因為有兒子打理家業,她也樂得清幽過日子,鮮少外出,對于心目中適合段雅真的丈夫人選,也都是托媒婆打聽得知,說不定不夠真切,但兒子若真關心此事,由兒子來挑人倒挺不錯的。
她想了想,抬頭對一直沒吭聲的段雅真問道:「真兒,你覺得如何?畢竟關系到你的將來,你說說意見吧!
「我嗎?」段雅真眨眨眼,黑眸往段鈺臨臉上轉去,「我覺得讓大哥幫忙沒什么不好,這樣娘就可以輕松點了!
見她一雙幽瞳往自個兒瞧來,段鈺臨的心跳不自覺地加快了幾分。
真沒想到被花樓女子傳為花心少爺、從不對任何女人動情,甚至才與友人說過找不到中意的女人絕不成親的他,居然會對自己的義妹動了心!
不曉得老天爺是可憐他還是在開他玩笑?
因為如果他沒在街上遇見段雅真,恐怕等他發現這塊瑰寶,已是她要嫁為人婦的時候了……
「既然真兒都這么說了,娘,你就說說自己中意的人選吧,真兒也說說想嫁的類型,大哥來替你挑個好對象!苟吴暸R此刻真是慶幸自己是她義兄,這么一來,要想近水樓臺先得月,就是輕而易舉的事了。
「你這回真是用心!苟文溉滩蛔u頭,「早知道你會這么疼真兒,我就早些跟你說我認了她當義女,說不定你會三天就來跟我問安一回,也不會屁股還沒坐熱就想溜!
「娘——你這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呀?」段鈺臨苦笑著應道:「今天就好好商量真兒的婚事,如何?」
「好,不說你了,免得你又拿借口說我趕你!苟文更c點頭,起身吩咐道:「難得你都留到黃昏了,一塊兒吃頓飯吧?」
「好,免得娘說我這兒子都不用心!苟物兣R的眸光還定在小心翼翼扶著母親起身的段雅真身上,所以連想都沒想便點了頭應聲。
「呋,拿我的話來堵我。」段母擺擺手,嘴上雖是斥責,但明眼人都看得出來,能與兒子一塊兒吃頓飯,她是開心的。
段雅真的唇角不禁勾起了笑容,她扶著腿不太方便行走的段母,一邊提醒她留心注意腳下,一邊往段鈺臨瞧了眼,眸光里凈是感謝的笑意。
這幾年多虧義母疼她,所以她也聽聞不少段鈺臨的事情,對于這個義兄,她知道義母是抱持著「男人就是要在外發展,不可以太約束他」的心態在看待的。
可兒子就這么一個,她聽得出來義母偶爾抱怨段鈺臨,是希望家人能多見面,因此她不是很介意段鈺臨為何對她的婚事這么關心,她只知道義母今天應該是相當高興的。
不過,她萬萬想不到,光是她這么一笑,那兼具秀雅與靈活的眸光,卻已深深地攫住了段鈺臨的心,將他早就動搖的不愿娶妻的想法,幾乎要粉碎個徹底……
其實,段母為段雅真挑的人選,都算是名聲還不壞的青年才俊,除了其中一、兩個私下曾傳出些不怎么好的流言外,大多是可以讓姑娘家托付終身的對象。
不過如果真要相比的話,老實說,段鈺臨有絕對的自信,他絕對比這些男人都好。
要論身家、要比外貌,他都不輸給這些公子哥兒,他甚至是能文能武,但那些少爺多半是能文不能武,必要時可沒辦法像那天段雅真遇歹人時那樣,從狼口底下救出她。
不過,盡管他自認是個萬中選一的好男人,但是當他聽到段雅真的擇夫條件后,卻是差點沒把白眼一翻,整個人僵死在當場。
因為段雅真那天用晚飯聊天時,一提起這事,居然是劈頭拋出一句「不要會上花樓的男人」,當場就讓他難堪了。
娘親更沒良心,完全是往段雅真那邊倒戈,連連點頭幫腔,說像他這種成天跑花樓的男人真的嫁不得。
嘖,也不想想這年頭哪個男人沒上過花樓。
而且他現在上花樓也頂多是聽聽曲、喝杯酒,很少與花娘們過夜了。
雖說男人常上花樓,確實會讓妻子不安,甚至感到寂寞或難受,但他都還沒成親哪,如果今天是娶了個像段雅真這樣合他脾性的妻子,他哪有空上花樓?在家疼愛妻子都來不及了。
所以,在考慮幾天后,段鈺臨決定了。
既然確定自己的心思已被段雅真占據,那么與其在這一關就退縮,倒不如敞開心胸把話說清楚,若段雅真與他真沒緣分,他日后也不會因為什么都沒問就放棄而感到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