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總是將自己視為妖魔的徒兒,怎會明白他救了他多少回。「答應師父一件事!
「師父請說!
「順從天書指示,尋找你的貴人!
「倘若天書不指示?」這種事,總有可能吧。
老者微微一哂,上天既給他如此天賦,絕不可能棄他于不顧!溉舸,貴人自會前來與你相會!顾f得肯定。
「如何知曉來者是徒兒的貴人?」
老者銀白的眉微微挑起,注視著他的眸已失去往日神采。「屆時,攸皇自會明白。」
……
「哎呀,當家夫人駕著馬車離家出走了,當家的怎么還有閑情逸致坐在這兒發呆?」
突來的話語打斷了攸皇遠揚的心思。
黑瞳稍移,睨了大剌剌進門的人一眼!改阋胰プ?」攸皇替自己倒了杯清茶,品著。
「當家的夫人,理當由當家的去追,別人代勞,成何體統?」二當家君韶安攸皇身旁坐落,接過茶壺也為自己倒了杯茶。
「你在等著看戲?」
「難得當家的是主角,這戲怎可草草了結?」君韶安笑得不懷好意。「大伙兒全等著看后戲呢!
「大伙若閑著,我可替大伙找事做!顾麛恐,冷淡依舊。
「這事不勞當家的費心,有我替當家的效勞!咕匕操康販惤,還刻意壓低了聲音!覆恢敿曳蛉巳菝踩绾?」此乃大伙最關切之事,他當然也是如此。
「與你何干?」
君韶安摸了摸鼻子。他就知曉問當家的這種事肯定會碰一鼻子灰的。但誰教他是眾所矚目的二當家,他不問,誰來問?
「雖說我等無權過問,倘若當家夫人貌似天仙,咱們也臉上有光呀!惯@理由是否太過牽強?
「多事!」攸皇啐了一聲,仍是未吐露只字片語。
「唉,無端耗了我一顆療傷圣品云露丹,這用藥者的身分、長相我總會特別好奇吧!咕匕灿弥獾至说重!肝疫@一點小小的要求,不過分吧?」
「我沒見過她容貌!
「什么?」君韶安愣了下,他「誘拐」老半天所要的絕非如此答案!杆墒悄愕姆蛉税 !
「你信?」攸皇不答反問。
「是不信!巩吘瓜氤蔀楫敿曳蛉苏弑缺冉允!傅銋s與她寸步不離,所以我想她或許會是個意外!
意外?攸皇的黑瞳閃動。
她,確實是個意外。
意外地出現他面前,拿他當賭注;意外地挨他一掌,取走他的傳家寶;意外地被她利用,散盡他千金;意外地與都翠動手,讓她一直未愈的傷猛然加重。
奇怪的是,種種意外不但未讓他感到厭煩,反而讓他覺得有趣。
與她相處,心中便有種未曾有過的期望,似乎在等待著她下一步的驚人之舉。
貴人自會前來與你相會。
當年師父說過的話此時再度涌現。他擰眉細思,平靜的心湖因這話兒而泛起漣漪。
「再說,當家的不僅公然于大街上和姑娘摟摟抱抱,還任姑娘聲聲喚您夫君,這種種不尋常的跡象,當家的要我怎么想?」君韶安說得有些委屈,有些不甘。
那百年難得一見的場景,他竟失之交臂?真是……可惜!
「隨你。」攸皇的回答跟不回答沒什么兩樣。
不過,當時的他為何未將她推開?武功修為極佳的他,又怎會讓有傷在身的她輕易摟住?
他性情冷漠,除了君韶安之外,無人敢隨意近他身;他也從不隨意讓他人有近身之機。但素未謀面的她,為何總能一而再、再而三地貼近他?
難不成只因她便是他等待的貴人?
驀地,他笑了。
驚鴻一瞥的笑柔化了他冷漠的半邊臉龐,卻稍縱即逝。
若此,她的離開,正是時候。
仰首飲下一杯冷去的茶,不知怎地,今日的茶,帶澀。
「當家的!咕匕矄咀∮x開的攸皇。今日當家的神情,透著一絲古怪。
攸皇停駐門口,未回頭。
「當家夫人留了封書信!惯@當家夫人的稱呼,君韶安還真不想改口呢。
「那絕非書信。」攸皇瞄了眼那署名「夫君」的書封,說得毫不猶豫。
既然要不告而別,她便不會留下只字片語。這是他對她的了解,一種說不上來亦無法解釋的默契。
「哦?」君韶安愣了下,「那當家的可要猜猜里頭是什么?」這樣才有樂趣吧。
「猜中的報酬呢?」
君韶安想了想!府敿业膰诟赖摹耗羌隆唬視珯嗵幚!
「不論猜中或猜不中,你都得處理!谷绱藞蟪辏梢稽c也吸引不了他。
「我會『心甘情愿』地處理。」君韶安說得耍賴。
「心甘情愿嗎?」他勾了下唇。雖對他而言并無差別,但若能讓君韶安心甘情愿,倒也不壞。「銀票,千兩!
是嗎?君韶安趕忙開封一觀。
「銀票一千兩?」望著手中銀票,君韶安臉上難掩驚訝。還真的讓當家的猜中了?世人傳他擁有通天之能,莫非為真?
「愿賭服輸!关孰x開閣樓時,潑下了這盆冷水。
望著他偉岸的背影,君韶安不自覺地搖頭嘆息。
今晚,無月無星,無一絲燈火的街上,冷風颼颼。
漆黑的巷道里,叮嚦啦、叮嚦啦的詭異聲響自遠處漸漸傳來,吵醒了一名七、八歲的稚童。
坐起身,男孩微腫的眼皮還掛著沉沉睡意,困睠的眸一張一合,似睡似醒。
那聲響更近了。
揉揉眼,揉揉臉,男孩左右張的頭顱似乎在確認著什么。
床旁的娘親睡得好沉,似乎未讓這奇怪的聲響吵醒。
小心地從棉被里鉆出,男孩下了床,攀上一張矮凳,將窗子開個小縫,趴在窗臺上好奇地往外頭望。
仔細凝聽,那是鐵鏈拖在地上與地上石板互相撞擊的聲響。然三更半夜,伸手不見五指的夜里,何來鐵鏈拖地?
眨眨眼,睡意全消的男孩將整個頭探出窗外欲瞧個仔細。
起初,那只是三團白白的朦朧影子。
隨著影子的靠近,拖地的鐵鏈聲震得他耳朵嗡嗡鳴叫,影子也益發清晰。
「福同伯伯!」男孩有些詫異地脫口喚著。他認出了走在最后的那抹身影。
那是巷口賣豆腐的老伯,總是會用剩余的豆渣做出美味的豆渣糕給他姐饞的好心伯伯。
大半夜的,伯伯不睡覺要上那兒?伯伯的手上、腳上又為何銬著鐵鏈?
而走在前頭的兩人將鐵鏈扯得太急,伯伯有好幾回都快絆倒了。
「等等,別扯了,伯伯都快跌跤了!」焦急的男孩忍不住對窗外喊著,這一喊,周遭的氛圍瞬間冷凝幾分。
「有人看得見咱們呢!鼓莾扇送O铝四_步,其中一人說話的聲音彷如刀石撞擊。
「還是個沒長毛的小鬼!沽硪蝗说穆曇魟t宛如夜鶯哭啼。「由你來抹去他的記憶?還是由我來?」
「你去吧,今晚差事之多快把我給累壞了!
「小鬼這么晚不睡還跑出來攪和……咦?」彷若哭啼的聲音訝異地揚起。
「怎么?」
翻閱書冊的聲音代替了回話,那人取出懷中書冊翻得好快。
「抹不得!顾麌@了口氣!敢材ú蝗ァ!
「怎么會?」另一人搶過書冊觀看。「……是他?」咭咭的笑倏然傳開!笡]想到今晚會碰上轉世投胎后的他,待會兒我可要在閻王面前說一說!
「走吧,先回去交差要緊,別耽擱了!
「等等!」見兩人要走,男孩更心急了。「你們要帶伯伯去哪兒?」
「去哪兒?」兩人對望一眼,笑得陰森!搁愅醯睢!拐Z畢,三條人影轉眼消失無蹤。
「等等——」
「攸兒,你在跟誰說話?」床上的婦人翻身坐起,望著男孩的臉色有些發白。
「娘!」男孩跳下矮凳、上了床!阜讲庞袃蓚人用鐵鏈將福同伯伯拖走了,娘快找人去救伯伯!」
「你可看清那兩人的臉?」婦人瞪視著窗外的眼透著驚恐。
「看不太清楚。」男孩搖搖頭!杆麄兊哪樕厢莘鸨话嘴F籠罩著。」
「那他們可看清了你?」
「孩兒不清楚。」男孩蹙起了俊眉,娘抓痛他了。
「碰碰碰」!突來的敲門聲讓婦人嚇得跳起來。
「攸家媳婦!」門外的聲音喚得急切!肛蚁眿D!妳快醒來,福同走了,快來幫幫忙呀!」
福同走了?婦人用著驚懼的眼神望著眼前孩兒,唇直顫。
「我馬上就過去!顾亓嗽,聲音抖著。而后她將男孩抱躺于床褥上,用厚重的棉被裹上他。「攸兒,你聽好!
「娘?」男孩疑惑地望著娘,不明白娘臉上的擔憂為何。
「答應娘,方才你所見之事絕不能向任何人提起,任何人都不許提!」
「私塾的夫子也不行嗎?」他原本還想問問夫子的。
「不行!」婦人加重了語氣!溉蘸笕粲信c今晚相同之事發生,也不許說出來,任何人都不許說,包括娘在內。知道嗎?」
「娘也不許說?」他抿起了唇,不明白娘的用意。
「不許!」婦人嚴厲的口氣嚇得男孩有些慌了!缚齑饝!」
「孩兒答應娘,從今而后絕不向他人提及今晚或與今晚相似之事!顾⒘耸,為了讓娘安心。
不舍地,她將他緊擁入懷,眼角的淚水被她偷偷拭去。
「嗯,這才是娘的乖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