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看到她被家暴的樣子,即使知道她有個差勁的生父,他也沒有露出嫌惡或是憐憫的神色。
在醫(yī)院她看過鏡子里的自己,很慘也很丑,他竟然毫無遲疑的說喜歡。
陳鈺琦是被感動了,但是,在許承瀚告白過后,她拒絕了他。
「抱歉,我很早就決定單身一輩子了,我不會跟任何人在一起!乖捳f出口,她眼眶有點酸。不是第一次拒絕人,但對象是他……卻會難過。
「為什么?」
「……我不想說!
他沒有繼續(xù)追問,只是靜靜地陪她直到車來了。
在上車前,他說:「就算你這樣說,我還是喜歡你!
她不解地看著他,「你……同情我嗎?」這是她唯一能為他的告白做出的解釋了。
「不是!顾詧远ǖ膽B(tài)度辯駁她的話,皺眉說!妇退隳阍倏蓱z,我也不會因為同情說這種話,同情和喜歡是兩回事!
「那是因為感謝?」雖然把原因歸咎于小時候的事情,有點荒謬,但她真的不懂他喜歡她什么。
「不是,后來發(fā)現(xiàn)你是小琦只是加分作用,在那之前我就喜歡你了,我比較遲鈍,所以晚了點發(fā)現(xiàn),我想我應(yīng)該對你一見鐘情!
「一見……鐘情?」他們第一次見面的狀況根本只能用惡劣形容好嗎!
「嗯,其實平常我情緒控制得宜,但一面對你情緒就容易被影響,我住院時你老是在我身旁聒噪,我其實不討厭,反而更想了解你,你就這樣進了我的心門!顾樇t的聽著。他的態(tài)度一點也不深情,反而正經(jīng)八百,但是她卻忍不住心跳。
「我解釋了這么多,你相信我喜歡你嗎?」
她終究還是回避回答他的問題。他是個笨蛋吧,還問她相不相信,不懂女孩子害臊的心情,好在他也沒有傻到堅持問到答案。
而他的貼心更加動搖著她的心。
上車后,他沒有先叫司機開車,而是理智地先跟她討論之后的事情。
他認(rèn)為依她臉的慘狀,目前不適宜去上班,最好先請假一陣子?剂康剿改壳爸皇菚簳r被關(guān)在拘留所里,雖然他已請警察幫忙申請暫時保護令,不過還是不夠安心,既然他都能找到她工作地點了,住處搞不好也知道了。
因此,他的建議是,隔天收拾簡單的東西搬出去。
陳鈺琦同意了,但沒想到送她抵達(dá)住處時,他竟然也跟著下車,要司機把車開回家,說他要在她家打地鋪睡。
望著他睡在地鋪上的身影,她真的不太了解他的用意。他那么正經(jīng)八百的人,留下來不會是因為不入流的想法,但他意欲為何,她也猜不出來。
她的租處沒有隔間,所以她睡覺的時候,和他是在同個空間的。
在床上,她背對著他睡,寧靜的空間里,她可以聽見他清淺平穩(wěn)的呼吸聲。不知過了多久,猜測他已經(jīng)睡著后,她輕聲說:「謝謝你喜歡我,在我這么狼狽不堪的時候。也很對不起,我必須拒絕你。」話說完,眼淚偷偷地流下。
這句話,她無法親口對他說,只好用這種方式。
而黑暗中,背對著她的許承瀚,輕輕張開了眼,但沒說什么。
陷入夢鄉(xiāng)沒多久后,她的心理陰影反射在夢中,她夢到暴力相向的生父,而她還是個小孩,只能無助地哭叫著,痛感清晰得像是烙印在她的靈魂上,而在一片黑暗中,她看見母親遠(yuǎn)遠(yuǎn)地冷眼看著她,然后轉(zhuǎn)身離去。
好痛……真的……很痛,身心都是。
在這時,她被用力搖醒!糕曠研,你在作惡夢!」
她滿頭大汗地睜開眼,眼底還有著淚水。
不知何時被打開的床頭燈,映照出許承瀚那張貼著紗布的臉,莫名地令她安心。
她急遽跳動的心慢慢地平靜了下來,喘氣聲也漸漸平緩,神智一點一點地恢復(fù)。
等不及陳鈺琦說話,他深深地將她擁入懷中,讓她的臉埋在他的胸口,一手輕撫著她的背,像在哄著小孩,「沒事了,沒事了。」
她眼眶熱熱的,緊緊地靠在他身上汲取安全感,好一會兒,她不好意思地說:「我……吵到你睡覺了吧!
「沒有,我不敢睡太沉,一聽到你的夢囈聲,我就清醒了!
這么說來,好像作惡夢沒多久就立刻被搖醒了……
「為什么?」她傻傻地問。
「小時候,我從被綁架的那天晚上開始,大概作了一兩個禮拜的惡夢吧!顾频L(fēng)輕地說。「所以我想,不該放你一個人睡。」
這就是他堅持留宿打地鋪的原因?
她的心悸動不已。他表面上冷冷的,卻很能替人著想。
「你這樣……叫我怎么不喜歡你啊!顾恍⌒拿摽谡f。
「那就喜歡啊!顾欢@有什么好煩惱的。
她埋怨地瞪他一眼,「你不懂啦!」
「你不說我怎么懂?」他被瞪得莫名其妙,無法理解。
這個男人……以前是怎么追女人的啊?
「不跟你說了!」她生悶氣,倒下去拉高被子不理他。
「好吧,改天再說!顾焓謱⑺砩系谋蛔永,蓋得仔細(xì),就轉(zhuǎn)頭回去睡地鋪了。
真的是笨蛋耶……她偷瞪他的后腦杓,但又因為他為她蓋好被子的舉動而心情騷動。
她忍不住想。他雖然是笨蛋,卻是最令人心暖的男人。
他的存在令她安心,不一會兒,她的大腦又被睡蟲攻占,進入夢鄉(xiāng),這個晚上,她沒再作惡夢。
一早,陳鈺琦一邊收拾行李,一邊想著心事,其實她會拒絕許承瀚,是因為母親最后一次來探視她的時候,她們做了一個只有彼此知道的約定——
「小琦,母女同命,以前你外婆這樣對我說時,我不信,但我現(xiàn)在信了;如果我們家的女孩只能擁有這樣的姻緣,你答應(yīng)媽媽,不要嫁人,好不好?」
「好!
「要發(fā)誓喔。」
「嗯,小琦發(fā)誓。」
「男人婚后都會變的,不管是多好的男人都一樣,知道嗎?媽媽是為你好!
「知道了!
「乖女孩,媽媽就知道小琦最聽媽媽的話了!
「媽媽,你什么時候會把我從育幼院帶走?社工姐姐說你有天會接我回家的。」
「小琦,媽媽真的很抱歉……」
「媽媽,小琦很乖……」
「對不起,媽媽養(yǎng)不起你,而且媽媽不希望爸爸找到你,所以你乖乖待在這,乖喔。」
「媽媽……」
「對不起。」
母親不再理會她的哭喊,哽咽離去的背影,至今她還記得很清晰,仿佛只是昨曰發(fā)生的。
她遵守這個約定至今,不只因為那是個約定,而是她也相信母親的話——幸福是很難的。
可能因為成長經(jīng)歷和很多人不同,她常常覺得,即使藏起了那些不堪和大家嬉笑打鬧,自己還是和別人不同。
有時候,她會覺得很孤單,但,不想要有人陪,因為那部分的自己,連自己都無法去面對。
心里的結(jié),很難讓人碰觸,大家也只注意到她開朗的一面,甚至連自己都會忽略自己需要人關(guān)懷。
然而,許承瀚那份真誠的感情令她的心拉扯著,她第一次如此動搖。她該為他打破原則嗎?
「你要帶走的行李就這些嗎?」許承瀚打斷她的思考。
陳鈺琦回神,看他提起她的粉紅色行李箱,她點頭!笇,就只有這一箱。」先帶些日常用品就好了,其他的之后再搬。
「那我們走吧!
「去哪?」她跟在他后頭問。
「找回你的笑容。」
「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