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婦繼續滔滔不絕。就在此時,茅屋的門被打開,額圖渾高大的身影出現在門口。
老婦興奮地說:“公子您回來啦,先過來喝口水吧!您的娘子醒了,您過來看看她吧!”
李允兒看著老婦對額圖渾恭敬有加的態度,覺得有點意外。他是怎么辦到的?為什么大家都聽他,還奉他這不認識的陌生人為上賓?
“你出去吧!鳖~圖渾交代。
“是,我馬上出去!崩蠇D恭敬他離開。這個公子天生就有今人臣服的氣勢,跟她們這些平民實在大不相同!
他在床邊坐下,仲手輕摸她的額,冷冷的臉終于綻出溫和的笑容,說:“你的燒終于退了。”
她睜著明亮的眼看他!邦~圖渾,為什么要燒山?”
他臉上的笑意在一瞬間消逝。“它礙眼。”
“礙眼?”她全然不解。
他為她拉好相被,沒回答她。
“我的傷是蟲咬的?”真是這樣嗎?那些血腥的影像全是地做的惡夢?
他定定看她好一會!安皇恰!
她不再問,靜思著。那血淋淋影像是真的,影像中的他是活生生的噬血羅剎, 那么血腥、殘暴、駭人、恐怖。
她透過小茅屋的視窗往外望去,只見窗外一片紅光,這和記憶中的影像重迭。
眼前的男人,有著什么樣的力量,她懂了,他足以毀滅這個世界,而她……不過一個是朝鮮女子,怎會和他有所牽扯?一股深刻的距離感在她心底擴散。
看她靜默不語,額圖渾說:“我恨那座山,它讓我差點失去你,我要鏟除它!”
他燒山,就是要對一座惹怒他的山報復且
“你燒山,可知山上有多少飛禽走獸將無家可歸,多少花木蟲魚將一并喪命?”他的做法太激烈了吧!
他冷冷的回道:“我恨那座山。”
是因為她嗎?雖然他們想非禮她,但她還活著,他們罪不至死,但燒山這件 事,便是她的罪過了。
她是罪人 這念頭讓她難過,在這種自責下,她落下淚來。
“你哪里痛?哪里不舒服?”額圖渾為她拭淚。“莫非……你在生氣?”他看著靜默不語的李允兒。
生氣?她感覺不到,只知道心中溢滿了一種情緒,她說不出來那是什么,也不懂那是什么,只知道她在最后關頭準備自盡時,是想為他守節,他來救她時,她在全身劇痛中有著強烈的求生意志,因為地想活著和他在一起!
這是什么感覺?好奇怪,心頭好熱,眼眶好熱:“允兒,不要哭了,我能為你做什么?”看她落淚不止,他心中全是慌亂。
她眨著淚眼看滿是紅光的窗子,再看臉上印著紅光的他,心頭浮見羅剎現世生靈涂炭的景象,淡淡吐出兩個字:“滅火。”
她能說什么呢?地做的一切全是為她呀!她不想責怪他的殘忍,只想盡自己的力量去停止因他的怒氣所造成的后果。
額圖渾怔了一會兒,立即轉身出門。
整座山都燒起來了,他真能滅得了火?李允兒心想,嘆了一口氣。
沁涼夜里,李允兒在人聲鼎沸中被吵醒,空氣中漫著一股水氣,和下午時分燒山的熱意不同。
“大嬸,怎么了?”她開口呼喚中年老婦。
“夫人的相公說,咬你的那種蟲要先火燒再用冷水淹……”老婦滔滔不絕地解釋。
“哪來的冷水?”先不管額圖渾怎么唬弄這些老百姓,要弄水來滅火山可不是容易的。
“山頂有個巨大的湖,公子帶著大伙人繞著尚未起火的路徑上山,用火藥把湖炸開了好幾個缺口,湖水住四周起火的地方流下,人就滅了!公子真是了得……”
李允兒震撼得說不出話來。他真滅火了,只因她要他滅火!
額圖渾適時推門進屋,走向他唯一關心的人兒。
“公子您回來啦,您要先吃點東西還是先休息?”老婦熱情地招呼。
“先吃東西,人搐麻煩你了!彼龘屧谒_口而回答。
“你餓啦!”額圖渾有點驚訝。
她招呼他坐下!澳闵弦淮纬詵|西是什么時候?”
地想了一會兒后說:“和你一起吃的,三天前吧?”
“三天前!”她震驚再問道:“三天來你合過眼嗎?”
“沒有。”他回答得干脆。她一聽,眼淚就落了下來。
“怎么又哭了?已經滅火了!鳖~圖渾蹙起了英挺的雙眉。
“我肚子好餓,你陪我吃東西好不好?”她擦干眼淚露出久違的笑容。
“常然好。”
他竟這般真切的對她、關心她、體貼她!她的心,已完全淪陷了,試問這世上,還有誰能如此待她?
只有一個額圖渾吧?
雖然覺得有些離譜,但是李允兒發現,心里越來越喜歡額圖渾這樣牽著她的手走路。
自從那一次的山賊意外后,他就堅持要牽著她的手走路,說得看牢她才不會出事,而地也不再反駁,就由著他。
不過,她千金之軀,這樣的跋山涉水,對嬌弱的她造成極大的負荷。這天,她走得好累好累,真的走不動了,于是開口要求道:“額圖渾,我們休息一會兒好嗎?”
額圖渾看日頭已漸漸西沉,而他倆還在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荒郊野外,實在不應該多作停留,但想到嬌貴的她受了這般折騰,過度的勞累已累積多日,她的體力到達極限,便寵溺地扶她到路邊休憩。
“允兒,過來這休息!彼毿牡貫樗辶艘粋干凈的位置。
李允兒還來不及坐上他為她清理的那一塊大石,便覺眼前一片漆黑,突然什么也看不見了。
就在那一瞬間,她在他眼前倒下,快得他還沒能有所反應。幸好在她的身子落地而,他不絕地快速抱起他。
“允兒,允兒!”他叫喚她,用手輕指她細致的臉頰,可是她已經昏過去了。
她病了,身體不舒服,怎么不早說?他的心填滿慌亂,緊緊抱她入懷,強烈的焦慮和不安打擊著向來堅毅的男人。
額圖渾倏地抱起她,立即在荒山野徑飛奔起來。他必須在日落之前,找著一個能棲身的地方。
在汗流俠背之際,他遠遠地望見一處有炊煙的小茅廬。他猛擊茅廬的門,有位胡子花白的和藹老翁出來應門。
他一把推開老翁,直接闖進屋里,逕自為她找了床位,放下她。
“這兒哪里有大夫,她病了!”他改不掉惡霸的個性,直接向人命今道。
這時老翁身后又多了一個老婦!澳銈兪谴蚰膩淼娜耍俊崩蠇D躲在老翁身后怯怯地問。
老翁上前說:“老朽略通醫理。”說完開始為李允兒把脈。
看這老翁的神色氣度,似與一般市井小民不同,額圖渾便相信他的話,讓他替 李允兒把脈。
“大夫,她如何了?”他詢問單手捻須的老翁。
“脈相微弱,氣血陰虛,這位元姑娘需要靜養數日,否則……” 老翁短暫的沉默立刻讓額圖渾失去了耐性。
“否則如何?別吞吞吐吐,快說!”額圖渾抽出長刀架在老翁的脖子上。 允兒要是有什么閃失,他定要這老翁陪葬!
“我死了,姑娘也恐香消玉殞。”老翁不慌不驚平穩地說。
他怔住,發現自己的魯莽,立刻收起長刀,雙手作指說:“懇請大夫醫治內人!
老翁和藹的臉上露出溫和的笑意!肮尤绮幌訔墸环猎诤嵝∽等,讓夫人稍作休息。
“多謝大夫相助,在下額圖渾,敢問大夫貴姓。”想不到這荒山野嶺竟有氣度不凡的大夫。
“老朽只是山野村夫,姓徐。敢問公子何以來到朝鮮境地?”
原是朝鮮貴族的徐大夫,聽著額圖渾有著不同于朝鮮人的名字,看來又英挺俊偉氣度非凡,如此問道。
額圖渾這名字,實在很耳熟啊:
當年他還在漢陽為醫官時,就會聽聞大清有一位鎮守長白山邊關的少年皇子,機智謀略外加心狠手辣,是大清皇室一位新興的人物。莫非眼前之人就是那位大清皇子?
“我送內人回漢陽省親!彼麤]瞞老翁真姓名,看來這深藏不露的老翁已猜到他的身份。
除大夫打量李允兒,這女孩纖柔白皙,嬌麗雅致中還散發著尊貴的氣質,十足士是朝鮮貴族家的千金。
清朝的皇族和朝鮮的貴族,兩個完全不同世界的人,竟會是夫妻?這對男女,究竟有著什么緣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