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誰?
奉絕世不動聲色盯著眼前那個鬼祟的身影,悄悄跟在那人身后。
只見那人和府里的丫鬟及蔚娘們竊竊私語,一般人很難聽個明白,偏偏他向來耳聰又目明,聽得一清二楚。
愈聽他的臉愈沉,眼神也愈加銳利,最后拂袖轉(zhuǎn)身往自己的院落走去,卻遍尋不到那女人的身影。
他四處尋找,見著丫鬟仆傭就問,卻沒半個人知道她去哪。
如果成親當(dāng)日不是他將她迎過門,也拜了堂,甚至還同床共枕過,他真要以為奉府里根本沒有宇文慕蝶這個人存在。
生平第一次,向來氣定神閑的奉絕世像只無頭蒼蠅,在偌大的奉府里四處奔走。
“小姐,太陽那么大,小心曬傷了,要是你真有個萬一的話,老爺會怪我的!
“哪有你說的那么嚴(yán)重,我只不過種種菜!
望著眼前自個兒翻整的地,宇文慕蝶一點(diǎn)也不覺得辛苦。
聽說,這兩天奉絕世都在宮里忙著治療嬪妃們的身子,幾乎都沒回家。
沒見著他,自然不能跟他提及她要搬離主宅的事情,雖然還不能搬,但她已經(jīng)盤算好往后要怎么在奉家過日子。
不讓她吃飯,她可以自己種菜,然后讓紫情拿去街上同人換些米啊肉的,日子雖然辛苦些,但她相信一定能自給自足。
“小姐,你不覺得自己受委屈嗎?”
紫情只要一想到那些下人愈來愈過份的嘴臉,就火冒三丈。
“其實(shí),也沒啥委屈!庇钗哪降嫘倪@么認(rèn)為,雙手忙碌地?fù)焓胺讲艔耐晾锓鰜淼氖,紅潤的嘴兒倒沒停過!跋雭砟切┫氯藗円彩窃跒樗麄兊闹髯颖Р黄桨伞!
“這是什么道理?”紫情皺眉不解。
為什么有時她聽不懂她主子說的話?
“他們認(rèn)為主子這樣優(yōu)秀,竟然被迫娶我這個要家世沒家世’要臉蛋沒臉蛋的女人成為他化的當(dāng)家主母,他們當(dāng)然不樂意啊!”說這話時,她臉上沒有一絲不悅。
“這又不是你愿意的!弊锨闆]好氣的嘀咕。
嫁來奉家有啥好的?竟然連三餐都得自己張羅。
“很多事,人們不會去看過程,他們只看結(jié)果!
“就算是這樣,再怎么說小姐也是姑爺明媒正娶的妻子,她們可以不搭理你,但不給飯吃就太過份了!”說到這事,紫情仍憤憤不平。
“他們沒有不給,是咱們吃不慣奉家的食物!庇钗哪降届o說道,明知那些下人們是刻意的,卻仍然為他們說話。
“小姐,你……”紫情聽了傻眼。
小姐就算再怎么沒脾氣,也不能任人這樣欺負(fù)!
不行!她一定得寫信去跟老爺告狀,否則她真怕小姐豐豐潤潤的嫁進(jìn)奉家,結(jié)果卻因沒飯吃而躺著被人抬了出去。
“這事沒那么糟,至少奉家給了我能遮風(fēng)避雨的地方,至于種菜就當(dāng)作是勞動筋骨。”語氣輕輕柔柔,不帶一絲氣憤,她是真心這么以為。
她……真的怪怪的!那串話順著輕風(fēng)飄進(jìn)奉絕世的耳里。
對于她的逆來順受、不惹是生非,他應(yīng)該開心的讓人去買串鞭炮回來施放,好生慶祝一番才是。
但沒有,這番話反而在他心里掀起滔天的怒氣。
雖然娶她從沒想過與她相愛到老,但他也從來沒打算要齡待她,至少奉家供得起的衣食珍寶,他毫不介意讓她享有。
可現(xiàn)下……搞不好她以為那些仆傭不敬的行為全是出自于他的授意,他是卑劣無恥之人!
種種疑惑與不悅在奉絕世的心里四竄,復(fù)雜的情緒終于沖破了他向來冷靜而自持的臉龐。
他想,很多事該向她當(dāng)面說清楚!
艷陽高掛,火熱的溫度一如他胸臆間燃燒的無明火。
瞪著眼前對專心種菜、揮汗如雨的主仆,他冷聲喝道:“我要知道這是在干么?!”
他的突然出現(xiàn),讓宇文慕蝶和紫情結(jié)結(jié)實(shí)實(shí)嚇了一大跳。
兩人四眼直瞪著他那張俊毅的臉龐,驚愕的活像是見了鬼,好半晌仍不能回神。
瞧她那傻愣愣的模樣,奉絕世的心奇異的稍微平衡了一點(diǎn)。
從洞房花燭夜到現(xiàn)在,她總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樣,遇見任何事都能平靜以對,反倒是一向平靜的他,一再亂了手腳,這會算是小小扳回一城。
“你……你怎么在這兒?”好不容易找著了自己的舌頭,宇文慕蝶說起話來仍是一副結(jié)結(jié)巴巴的蠢樣。
“這兒是奉家的府邸,難道我來不得嗎?”奉絕世挑眉反問。向來平靜無波的俊臉上,竟然能輕易地窺見他的不悅。
他當(dāng)然不會告訴她,為了找她,他幾乎踏遍了奉府的每一寸土地。
“我當(dāng)然不是這個意思!痹诓粩嗌詈粑,調(diào)適好心情之后,她終于不再結(jié)巴。
“那你的意思是?”雙陣一瞬也不瞬,奉絕世顯然沒打算放過她,一副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模樣。
“我的意思是……”就算宇文慕蝶再遲鈍,也能感受到他那隱忍未發(fā)的怒火,腦袋瓜子不斷尋找一句不會觸怒他的話。
“難不成你的意思是……咱們奉家養(yǎng)不起你這個大少奶奶?”
就在宇文慕蝶猶豫著該怎么解釋自己的行為之際,奉絕世的話像團(tuán)火球般擊向她,轟得她來不及反應(yīng),倒是一旁早已滿肚子火的紫情沖動地開口諷刺。
“本來就是養(yǎng)不起嘛!要真養(yǎng)得起,我家小姐干么還得辛辛苦苦自己張羅吃的?”
老爺一生清廉傲骨,能給小姐的嫁奩本就不多,這幾日小姐天天差她上街買東西,早晚捉襟見肘,縱使奉絕世是姑爺,也算是她的主子,但對小姐的心疼,讓她顧不得一切將滿肚子的不滿全宣泄出來。
“紫情,別胡說!”宇文慕蝶連忙低斥,畢竟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小姐,我又沒說錯!闭f實(shí)話還挨罵,紫情臉上布滿委屈。
“好了!”她當(dāng)然知道紫情是在為她抱不平,可是奉絕世的心性想法,她并不清楚,她可不希望唯一的伴被奉府掃地出門,所以只能硬聲阻止。
“你先退下,我跟……”抬眼望向奉絕世,一時之間,宇文慕蝶竟不知道該怎么稱呼他。
喊夫君?太過奇怪。
喊老爺,又覺得好像生疏得過份,所以她直瞅著他,向他求救。
面對她為難的眼神,他只是雙手環(huán)胸回望著她,沒開口的打算。
“我跟……他還有事要談。”
“他”字一出,就見奉絕世不悅地蹙眉。
“小姐……”紫情還要再說,但見自家主子以厲眼掃向她,她只好委屈的低應(yīng),“是的,小姐!
望著紫情的背影遠(yuǎn)去后,宇文慕蝶隨即收回視線,她知道自己此刻最大的難關(guān)的是——如何面對生氣的奉絕世。
敵不動,我不動——這句話頓時成了兩人的最高指導(dǎo)原則。
終于,宇文慕蝶受不了這彷佛永無止境的靜默。
“奉大少……”她試圖打破這令人室息的沉默,但才開口就被打斷。
“夫君!狈罱^世的糾正,震得她整個人僵在原地。
這個喊法未免太過親昵,宇文慕蝶登時渾身不自在。
“我們成過親、拜過堂,所以我是你的夫君。”向來不解釋的他,見她一副驚愕的模樣,言簡意賅地道。
“可是……我們都知道那不是真的。”只不過是作戲罷了,不用做到這個地步吧?
“究竟是誰說不是真的?”雙手環(huán)胸,奉絕世好整以暇的追問。
“那只是個幌子!彼恢笔沁@樣認(rèn)為。“當(dāng)不成真,再說無論如何我都該顧及皇上的心情。”
會將情人擺在她身邊,應(yīng)該認(rèn)定是安全的。
她可不敢染指、也不敢搶皇上的情人,雖然她沒有令人稱羨的外貌,但還有點(diǎn)腦袋,知道口水流一些可以,若是妄動可就不明智了。
“這又是誰告訴你的?”深吸一口氣,奉絕世咬牙再問。
他生平第一次這樣恨那些流言蜚語!
可更教他不悅的,是她提及他和皇上的曖昧?xí)r,云淡風(fēng)輕的表情和態(tài)度。
他不喜歡被她徹底忽視的感覺,又想起那色誘的計劃。
他可沒忘了師弟對他說的,想要一個女人對自己言聽計從,得要擁有她的身和心。
見她遲遲不愿回答,沒關(guān)系,這事稍后再討論,先解決兩人的疏離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