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眼看著。
盡管四周的人來來去去,奉絕世卻仍只是靜靜的看著。
沒有一般醫(yī)者的仁愛之心,更沒有一絲絲應(yīng)該存在的焦急,彷佛此刻他所經(jīng)歷的,不是一場生死交關(guān)的事。
“你倒是想想法子!”龍威麟鐵青著”張臉,在這密室之內(nèi)走來踱去的,焦躁的心情溢于言表。
“沒救!彼膽B(tài)度就像是手持生死簿的判官一般,不帶一絲情緒。
“就算沒救,你也得想想法子救。 毕騺砉び谛挠、氣定神閑的龍威麟急了,氣結(jié)地瞪著彷佛事不關(guān)已的臣子命令道。
“他中的毒是九仙絕!
“然后呢?”等了好半晌卻等不到自己想要的下文,龍威麟只好自己開口問。
“凡中了這個毒,就是大羅仙丹也難救!辈皇撬娝啦痪,而是就連他也無法解這種毒。
“所以咱們要眼睜睜看著這幾年的所有努力全毀于一旦嗎?”
“那是皇上,從來不是我!崩淅涞膸拙湓挘瑢⑺幸寻l(fā)生的一切推得一干二凈。
他是御醫(yī),被皇上召來救人,這個人與他既非親亦非故。
救不活是他的命,與他何干?
“你……難道不知道他是死于羅多親王之手嗎?”
眼前這個死士的死只代表一件事,那就是羅多親王終究還是按捺不住,準備要出手了。
“那又如何?”他不是他爹,誰做皇上與他無關(guān)。
若非心心念念著想要替爹平反冤情,他也不會待在這個吃人不吐骨頭的皇宮之中那么久。
“你……”龍威麟氣得吹胡子瞪眼睛,卻對鐵了心置身事外的人毫無用處。
眼看那密探終于斷了氣,奉絕世立即稟告!盎噬,若是無事,臣要先告退了!
責任已了,他不等龍威麟有任何反應(yīng),腳跟兒一旋,就要走人。
“你真以為自己與朕不是同條船上的人嗎?”不愧是九五至尊,很快整理好自己思緒的龍威麟,就在奉絕世的手剛觸及開門的機關(guān)之際開口。
“微臣不過是一名微不足道的御醫(yī),怎么能與尊貴的皇上同搭一條船呢?”頭也不回,奉絕世冷然說道。
再說,與皇上搭同一條船的后果通常不太好,他不是他爹,沒有那么忠心耿耿的情懷。
忠臣,奉家出一個就夠了。
精通五行八卦的翻云也替皇朝瞧過命脈,國運尚稱昌隆,所以他不認為自己需要為了這些事而費心。
“你真以為能置身事外嗎?”龍威麟突然伸手,指向已經(jīng)斷氣的尸身說道:“他的死,只代表了一件事,那就是即使經(jīng)過了這么多年,羅多親王終究還是沉不住氣了!
聞言,奉絕世的手依然置于機關(guān)之上,沒有打消離去的念頭。
“羅多親王對于當年被竊的證據(jù)一.直很掛懷,所以這些年來,一直處心積慮的想要找到它們!
依然無言,奉絕世僵硬的背脊透著一股濃濃的不耐煩。
這個集權(quán)勢富貴于一身,足以號令天下的位置真的有那么吸引人嗎?
冷不防地,一張無所求的臉蛋兒躍進他的腦海。
與其在這兒攪和煩死人的事,還不如回去瞧瞧他的小春秋來得有趣。
“他死了,便代表著某些秘密泄漏了,你敢保證這些事不會波及到奉府,也不會波及到當年朕為你們奉家三兄弟所指婚的三位姑娘嗎?”
羅多親王不單單是個野心家,還有勇有謀不是笨蛋,雖然這些年他這個皇上一直以荒淫無度、胸無大志的模樣見人,但他敢肯定對方心中依舊存疑。
要不是他還無法探聽到證據(jù)在哪,只怕早已興兵竄位了。
他相信,為了這個皇位,羅多親王絕對會不擇手段,眼前這個密探的死就是最好的例子。
如果羅多親王決定扯破臉,那么奉家三兄弟的安危絕對首當其沖。
“我相信翻云和覆雨絕對有能力保護自己!
對于自家兄弟的能力,奉絕世從來不曾懷疑過。
皇上若想要以他們做為驅(qū)策他的籌碼,只怕他真要失望了。
“就算他們真有自保的能力,那你的妻子呢?還有他們未過門的媳婦呢?”
這輩子命令慣了,龍威麟從來不知道要說服一個人這么難,還得他絞盡腦汁,說得口干舌燥卻仍不得其法。
只是就在他即將放棄的時候,忽然瞥見原本一臉平靜的奉絕世驀地皺了皺眉頭。
那細微的舉動彷佛天降甘霖一般,讓他原本打算放棄的心又興起了一絲絲希望。
他努力回想,想要弄清楚究竟是什么打動了宛若頑石一般的奉絕世。
難道是……
“你們?nèi)值軙涔Γ軌虮Wo自己,但你怎么不想想你剛迎進門的妻子呢?要是龍霸天知道了那三塊玉佩的秘密,你想,最先遭殃的人是誰?”
這話其實只是一種試探,龍威麟沒想到會成功,可從奉絕世那愈來愈漢的臉色,他就知道自己找對方向了。
當初在逼奉絕世娶宇文慕蝶的時候,他壓根就沒想過這個冷面臣子會在乎一個被迫迎娶的女人,真是歪打正著啊。
“我若是龍霸天,第一個找的就是宇文慕蝶,畢竟她已經(jīng)嫁進奉家,那塊玉佩離朕最近,他若真是得知一切,當然得先從她身上下手。”
這是一種威脅!奉絕世那原本不帶絲毫情緒的眸子倏地圓睜,里頭漾滿清晰可見的憤怒與不悅。
望著他的怒容,龍威麟不無驚詫。
這個忠臣之子,自從他爹死去的那”天起,就學(xué)會了斂起所有的心緒,不論他怎么擺弄,就算他的心里再恨,卻從來不曾見他這般生氣的神情。
他變了!
為什么?
難道真的是因為那個史官之女嗎?
瞇著眼,龍威麟快速盤算著。如果事情真如他所臆測的那樣,那么宇文慕蝶的存在,絕對是他能否驅(qū)策奉絕世為他賣命的關(guān)鍵。
原本以為胸有成竹的事,如今全因這個密探的死而變了調(diào),他敢肯定,羅多親王或多或少已經(jīng)有了驚覺,困獸的可怕,就在于他能夠不顧一切,而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么奉家三兄弟的存在便異常的重要。
“那又如何?”一見皇上那深思的模樣,奉絕世便在心中暗叫一聲糟,臉上的表情沉了又沉。
每當這只狐貍露出這樣的表情時,就代表了他心中在盤算著什么,是他大意了,竟因一時的情緒反應(yīng)而置慕蝶于危險之中。
腦海中不期然浮現(xiàn)她巧笑倩兮的模樣,他的雙拳倏地收緊,憤怒與憂慮在胸臆之間交相纏繞。
這就是掛心嗎?
從來不曾有過這種牽牽掛掛的感覺,卻獨獨在意那個其貌不揚的女人。
人一旦有了牽掛,真的就很難再灑脫起來了。
“你氣朕、恨朕,不愿幫朕,朕可以理解!
畢竟當年是他為了自己的皇位而犧牲了奉太傅的性命,他欠奉家一個爹。
“既然理解,就別逼我!”既然打開天窗說亮話,他也沒必要再遮掩自己心中的憤怒。
想當年,他爹為了他這個小皇帝盡心盡力,可到頭來,第一個被放棄的就是他爹!
就是因為不想攪和在這冷血無情的朝綱之中,若非為了洗刷爹的冤屈和照看著弟弟們,以他的心性,是絕對不可能還留在這宮中,飽受流言之苦。
“我不是逼你,就算你真的不幫朕,朕亦無話可說;但狗急會跳墻,要是你們之中,甚至你那剛進門的妻子有了個什么閃失,將來九泉之下,朕要拿什么臉去見太傅呢?”
冠冕堂皇的一段話,卻說得奉絕世的眼皮直跳,咬牙切齒。
瞧他說得好聽,可其中威脅之意并沒有少掉半分。
“你……”胸臆中翻騰的怒氣讓奉絕世再也顧不得什么,直接殺到龍威麟身前,做了一件從他爹死后他就很想做的事。他結(jié)結(jié)實實地揍了當今天子一拳!
真痛!
抬手撫著自己發(fā)疼的臉頰,對于奉絕世的以下犯上,龍威麟倒也不惱,只是比較傷腦筋的是,他該如何告訴眾人,他的頰傷從何而來……
“這一拳是替我爹討的!”
理智上,他知道皇上所說的都是事實,羅多親王處心積慮了這么些年,如今要他放手已是不可能的事,勢必傾盡所有的力量反撲,而他們奉家一向是羅多親王的眼中釘、肉中刺,首當其沖的一定是他們。
他不擔心翻云與覆雨,相信不論面對任何事,他們絕對都有自保的能力,F(xiàn)在唯一教他掛心的,就是那個只懂得讀史、寫史的小春秋了。
瞧她那總是傻乎乎的模樣,要她懂得自保,只怕是難上加難。
“答應(yīng)朕,助朕一臂之力吧!”
身為皇上,竟然哀求臣子……奉絕世望著他,不得不承認,其實撇去心頭的不滿與不平后,龍威麟會是一個比羅多親王更好的皇上。
對老百姓來說,他會是一個明君。
“事成之后,我要辭官!
心終究因為妻子的安危而放不下。
對奉絕世來說,這是一個不得不為的決定,因為不得不,所以他若只是傻傻的去做,豈不是虧大了?
他得替自己找一個有利的位置,談一個對自己有利的條件。
雖然他已經(jīng)用實際的情況讓小春秋大抵上相信了他的“清白”,相信他不是男寵……
但這還不夠!
他要的是再也沒有流言的日子。
“這……”這怎么行!
原本龍威麟想要這么說,但他很清楚,這臣子既然都敢毆打皇上了,只怕沒啥事是他做不出來的。
若他不答應(yīng),搞不好現(xiàn)在奉絕世就會帶著他的新婚小妻子遠走高飛享福去,留下他獨自一人面對那難搞的羅多親王。
“……好吧!”
看來也只能先答應(yīng),再找機會“說服”他留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