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個月前,東、西邵兩國邊境。
月明星稀,三匹快馬奔馳在莽原上,最后停在一處石林的最外圍,沒有再繼續(xù)深入進去。
為首的男子年約二十六、七歲,身穿暗紫色錦緞衣裳,深邃的眼眸帶有睥睨一切的冷傲,有型的薄唇若隱若現(xiàn)的勾起一抹淺笑,讓他的樣貌透出一股淡淡的邪魅。他全身散發(fā)出一股渾然天成的王者氣勢,讓人不由自主便會對他產(chǎn)生敬畏之意。
他是西邵五皇子殷奉天,被封為“鎮(zhèn)國王”,目前是主導東、西邵戰(zhàn)事的西邵主帥。
殷奉天從馬匹上跳下,準備進到石林里,身后的兩名隨從也趕緊下馬,想要跟進去。
“你們在外頭候著就好,不必跟來。”殷奉天頭也不回的命令。
“遵命,王爺!彪S從不敢違逆他的話,只好乖乖停下腳步。
這座石林里頭,布滿了各種奇形怪狀的大石,每個幾乎都有一個大漢那么高,而殷奉天之所以會來到這里,為的是藏在石林深處的一處天然露天溫泉。
他喜歡泡溫泉,所以在國都的王府內(nèi)也有一處溫泉,專供他使用,但他現(xiàn)在人在邊境,已有好一段時間沒有好好的享受,現(xiàn)在好不容易發(fā)現(xiàn)兩國交界的石林內(nèi)有天然溫泉,他也不管危不危險、東邵的敵人會不會突然出現(xiàn),便不顧一切的趁夜過來。
反正他想做的事、他想得到的東西,他都會以最快的速度想盡辦法弄到手,沒人阻止得了他。
殷奉天心情大好的慢慢往石林深處走去,卻突然敏銳的聽到細微的水聲,似乎已經(jīng)有人先一步占據(jù)他的溫泉,在里頭沐浴起來……
他原本的好心情瞬間被打斷,深邃的眼一瞇,眸光轉(zhuǎn)為銳利,全身隱隱散發(fā)出一股殺氣。
他無聲的來到溫泉邊,隱身在一塊聳立的大石后頭,聽著溫泉池內(nèi)持續(xù)傳出的水聲,就著從天空照映下的明亮月光窺探著溫泉內(nèi)的人兒。
月光下,有個女子全身光裸,下半身沒入溫泉水中,曼妙的上半身則在水霧中若隱若現(xiàn)。她側(cè)對著他,恰好讓他看清她胸前美好渾圓的曲線與一頭飄浮在水面上的柔順發(fā)絲。
月光灑在她無瑕的雪肩、細臂及臉蛋上,那美麗的景象就像是天上仙女偷偷下凡來,在這一座遺世獨立的溫泉內(nèi)獨自嬉戲。
殷奉天原本冷厲的眸中閃過一絲訝異,他沒想到竟是個女人在溫泉池中沐浴,月光已足以讓習武的他把一切看得一清二楚,他發(fā)現(xiàn)她有著一張傾國傾城的絕美容顏。
太不可思議了,在這隨時都有可能戰(zhàn)火大起的邊境上,竟然會有這么大膽的女人獨自一人在此沐?她該不會是妖精幻化成的美女,設下圈套故意勾引不知情的男人吧?
原本在池中沐浴的人兒似有感應,突然轉(zhuǎn)頭往殷奉天隱藏的方向瞪過去,出聲喝道:“是誰躲在那?”
殷奉天再度一訝。他的腳步無聲無息,普通人根本察覺不到他的存在,池中的女人能發(fā)覺到他,這表示她不但會武,甚至很有可能武藝不低。
“別以為你不出聲我就不知道你躲在后頭偷看!”
女子身手利落的快速從池內(nèi)起身,拿起放在池旁的衣裳披在身上,不再讓春光外露,并將原本擺放在一旁的私人物品全都收進懷里。
緊接著,她拿起纏胸布條吸飽溫泉水,便把布條當鞭子用,朝殷奉天藏身之處猛烈甩過去。
布條攻勢凌厲的甩來,夾帶著點點水珠,直襲他周身要害。
殷奉天閃身躲過,雖然被水珠濺得衣裳微濕,他卻一點都不氣惱,反倒對她異常的感興趣。
真是好身手!沒想到這邊境之地居然有如此武藝不凡的美人兒,怎么之前沒有任何關于她的消息流傳出來?
女子一連甩了好幾鞭都沒有傷到殷奉天,看他游刃有余的閃避,她忍不住怒斥,“原來你的身手不錯,難怪敢當?shù)峭阶,就不要被人亂棒打死!”
“我沒興趣當?shù)峭阶樱慵热挥心應氉砸蝗嗽诖算逶。蝗丝垂饽且彩悄阕哉业!?br />
“所以你真的看光了?”女子聞言,更是氣得加重甩布條的力道,非要將他打得滿地找牙不可。
殷奉天見布條抽過來的力道更加凌厲,知道美人已被自己毫不掩飾的回答給徹底激怒了。不過她越是氣憤,他反倒越是愉快,簡直就是以惹怒她為樂,最后還忍不住笑了出來。
“你還敢笑!”女子一怒,手上布條方向跟著一變。布條原本都是瞄準他的身軀打,這一會卻是直沖著他的臉面而來,像是要打掉他的笑臉一樣。
殷奉天也不再繼續(xù)閃躲,反而伸手抓住布條,兩人便隔著不大的溫泉池對峙起來。
“你……快放手!”女子試著拉了幾次都拉不回布條,而且對方還不動如山的穩(wěn)穩(wěn)站著,她暗暗驚覺不妙,知道這個男人的武功恐怕在她之上。
“有本事,你就自己收回去。”他牢牢的緊抓住布條,把她當成發(fā)怒貓兒似地逗弄。
“混帳!無賴!”女子生氣的喝斥。
殷奉天看著她在月光下閃爍著怒火的美眸,竟覺得異常的吸引他,頓時有股沒來由的沖動,想將這只又美又悍的小野貓給抓回去豢養(yǎng)在自己身邊,慢慢的將她馴服。
那馴服的過程肯定有趣,他甚至已經(jīng)開始期待不已……
女子正氣惱著殷奉天的難纏,才想著要如何解決,就在這時聽到有另外兩個奔跑的腳步聲逐漸逼近,她心一驚,當機立斷放棄布條,轉(zhuǎn)身提氣快速離去。
她優(yōu)美的身形步法又讓殷奉天一陣驚艷,越來越好奇她的來歷。
“慢著,別走!”殷奉天立刻追上,伸手就要抓住她的衣袖。
沒想到她突然回身一掌朝他的臉劈來,他輕松伸手格開,另一只手同時往她身上抓,卻只勾到一點衣襟,很快就被她給側(cè)身避開。
“王爺!”兩名隨從出現(xiàn)在溫泉旁,他們聽到石林內(nèi)似乎有奇怪的聲響,便趕緊沖進來,就怕有人行刺,“您沒事吧?”
趁著隨從出現(xiàn)殷奉天有些閃神之際,女子再度施展輕功迅速離去。
這次殷奉天沒有再追上,只是感到有些惋惜,不知兩人還有沒有再相見的機會?
收回遙望的視線,他沒好氣的冷瞪身后的隨從們一眼,“不是要你們別跟?那只小野貓就這么被你們給嚇跑了!
“嗄?”小……小野貓?隨從們面面相覷,一頭霧水。
不經(jīng)意間,殷奉天發(fā)現(xiàn)腳邊似乎有什么東西正反射著些微月光,他蹲下身將東西從地上撿起,一抹興味十足的光芒閃過眼眸。
被遺落下來的東西有兩樣,一樣是長命鎖片,金鎖片上除了刻著生辰八字之外,還有一個字—鴦。
“鴦?難道是她的名字?”
他再看向另一樣被遺留下來的東西,那是一張制作得非常精致的人皮面具,摸起來就像是真正的皮膚,極為柔軟。
殷奉天不得不猜測,難道她平常都戴著面具示人,只有在沐浴時才拿下,卻不湊巧的被他給撞見真面目,才會如此驚恐?
為什么要戴面具?他對她可是越來越好奇了……
殷奉天嘴角勾起一抹飽含興味的笑,身上原本淡淡的邪魅之氣瞬間轉(zhuǎn)濃,深邃的眸色更為幽暗,還閃過一抹詭譎的光芒。
他終于找到能引起他興趣的新玩意兒了,他迫不及待想要馬上挖出她的底,找到她的行蹤,將她給手到擒來。
他想要的東西,絕對會想辦法得到,并且不計任何代價!
東方鴦小心翼翼的摸黑回到東邵軍營里,身手利落的閃身進到自己專屬的營帳內(nèi)。
本以為回到自己的營帳后她就能夠松一口氣,沒想到她才一進到帳里,就敏銳的察覺到帳內(nèi)有其它人,“是誰?”
“是我,你大哥!睎|方鴛將帳內(nèi)的燭火點起,“我等你已有一段—小鴦,你的面具呢?”
燭光一亮,東方鴛就發(fā)現(xiàn)她不但衣衫不整,連該覆在臉上的人皮面具也沒戴,露出嬌艷的真面目。他不禁有些驚訝,要是此刻在她營帳內(nèi)的人不是他,她是女兒身這件事恐怕就要泄露了。
東方鴦沒好氣的摸摸自己的臉蛋,“說來話長,你還是先讓我整理一下再說吧!彼貌蝗菀撞懦槌隹,溜出軍營想好好的洗個澡,怎知會搞成這副模樣。
因為她之前已在那處溫泉洗了很多次,都不曾有其它人出現(xiàn)過,所以她防心也跟著降低,沒想到今日竟遇到個不要臉的男人偷看她洗澡,她的清白都被他給看光光了!
她不是那種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被禮教所束縛的閨閣女子,所以就算她的身子被陌生男子看光,她也不覺得羞愧或想尋死,只感到丟臉及憤怒。
一想起那男人像是在看好戲的取笑語氣,她肚子里的火就越燒越旺,要是再讓她遇見他,她一定要挖出他的眼珠子不可,要他再也當不了無恥之徒!
“動作快一點!睎|方鴛聽她那么一說,便馬上往帳外走,他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辦,所以他才不打算要她一定要馬上講出剛才發(fā)生的事情,“柴將軍等一會要召開臨時會議,討論該如何把邱副將給救回來的事情。”
“好,我明白了!彼c頭答道。
她東方鴦,今年年方二十,是目前東邵軍的副將之一,平常都會戴著一張長相看來平凡無奇的人皮面具,好隱藏起自己太嬌艷的面容。
而長她三歲的大哥東方鴛,因為也生得一副“傾國傾城”的美貌,所以一樣習慣戴著人皮面具遮掩真正容貌。他們倆在半年前一同加入軍中,成為主帥柴捷的兩名副將,共同抵御西邵鎮(zhèn)國王對東邵的侵襲。
說起東、西兩邵,在四十多年前原本是同一個大邵國,后因外戚奪權,才會分裂成由大邵國皇族東方氏繼續(xù)掌政的東邵,以及殷姓外戚建立的西邵。
而東方兄妹的父親東方毓,曾經(jīng)是東邵延陵王,卻因愛上了和自己立場不同的西邵女子安于曼,最后兩人決定不管東西邵的恩怨,雙雙隱居不問世事,逍遙自在的比翼雙飛。
他們兄妹倆原本是在忘憂山向隱居的高人安塵子習武,安塵子是他們爹娘的師父,從小的時候,他們就經(jīng)常聽師祖說爹娘因為兩國分裂,所以情路走得多么辛苦的故事,因此他們內(nèi)心就一直期望東西兩邵能夠和平共處,不要再互相爭戰(zhàn)敵視。
畢竟兩國百姓本來就是系出同源的,不是嗎?
這四十多年來,兩國爭戰(zhàn)不休,勢力互有消長,但自從三年前西邵主帥變成鎮(zhèn)國王殷奉天之后,東邵軍隊就節(jié)節(jié)敗退,邊境的疆域已經(jīng)失去一大塊,完全居于劣勢,甚至還有越來越抵擋不住西邵的感覺。
所以半年前,當師祖說他們已經(jīng)學成可以下山時,兄妹倆也做出決定,分別以“方鴛”及“方鴦”的兄弟身分進入軍中,想先幫東邵擋住西邵軍的攻勢,取得暫時的平衡。而該如何進一步讓東西兩邵休兵共處,就必須再從長計議。
雖然他們只有兩個人,力量不大,但沒有試過,又怎知他們無法改變現(xiàn)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