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充滿現代感的藝廊里,卻有著優雅細致的氛圍。
許恩昕坐在藝廊里的軟皮沙發上,一對眼睛滴溜溜的窺視著藝廊的擺設──這里真的好有氣氛,透光的天井打入室內,伴隨綠色藤蔓植物構成逗趣的圖案;有面墻壁上掛了一整張以淡藍色為主體的抽象畫,和一面玻璃押花墻互相呼應。
她繼續東張西望,又看見一件極薄的琉璃雕塑,透過自然光源,讓空氣氛圍變得更亮;她雖不懂藝術,可是……她好喜歡這里喔!
她又偷瞄了他一眼,呼……
漂亮,真的很漂亮,這男人遠遠看起來很吸引人,近看更是好看到讓人離不開眼。
他深邃又神秘的雙眸就像兩潭黑色水銀嵌在渾然天成的長睫毛中,卻又不隨意的魅惑人。
又偷瞄了他第二眼──他那直挺的鼻子,細膩的直線利落的拋到底,再勾轉收回,續接上薄揚的唇。
再看他第三眼,呼……
是不是在藝廊里鵝黃的燈光下,所有東西都會變得很幸福?她的眼眶有些酸酸的、紅紅的,她好想一直待在這里喔!
韓洛緋端出兩盤巧克力蛋糕放在桌面,不忘附贈一大杯熱牛奶。
她的雙眼頓時一亮,就像干癟的填充布偶急需棉花糖來塞滿空腹般,她迅速塞了好幾口蛋糕,眼睛倏忽瞪圓!
這、這是什么蛋糕?!為什么會這么好吃?刷刷刷,她飛快的將蛋糕喂入嘴里。
韓洛緋走到柜臺后拿出一個罐子,在一個碗盤里刷刷倒了一些顆粒;原本還在曬太陽的虎斑貓隨即豎起耳朵,咪嗚了一聲后跳下沙發,靈活的鉆到他的身旁撒嬌。
喀啦啦……咀嚼干飼料的聲音是清脆的,與低頭猛塞蛋糕的許恩昕構成了詭異但又很協調的畫面。
隨著肚子慢慢飽足,她的眼眶一酸,感動的再多看了他一眼,而他也恰巧抬起眼,目光正對上她的。
她趕緊將自己的腦袋瓜埋進蛋糕里,再度順利的湮滅偷窺的證據,也湮滅了她差點奪眶而出的淚水──她已有十幾年沒吃到蛋糕了!爸x謝你,很甜、很好吃!
“別急,慢慢吃,還有很多!
她一古腦的往嘴里塞著蛋糕,又咕嚕咕嚕大口喝著熱牛奶,并直覺的說出贊美!罢娴暮苊牢,真的很好吃!”
不行,太敷衍了,至少要多說一點,她用力思索著腦中的印象,最后……“我應該要說,這巧克力像橡木的咖啡色,溫暖有如沐浴在春風中;上面的奶油則是滑順的綠色薄荷,冰冰涼涼又芬芳清爽,香草的濃淡適中,是帶有米色的香草!不對、不對,我應該要先提咬起來的口感是蓬松又可口的,就像是白色云朵一樣的蓬松!”
他對于她的說法先是感到有些訝異,然后再饒富興味的看了她一眼,薄而漂亮的唇微揚,“謝謝夸獎!
將另一盤蛋糕也推給她──這一份本來就是為她而多準備的。
“不,我、我才要謝謝你!”因為餓怕了,她沒推辭,一口接一口吃得唏哩呼嚕──她就算是吃飽了,也會硬撐著肚子繼續吃,這是她已養成的習慣。
“只是塊蛋糕,妳不需要這么客氣!睕]必要把他形容得像個救命恩人似的偉大。
她吞咽一大口蛋糕。“真的很好吃!我要說的是,我剛剛說的統統都是真的,真的很好吃!”
她想到自己剛才說了一長串,內容實在太荒唐,想加強補述卻又愈描愈顯笨拙。
“放輕松一點!彼p笑,將她那包藝品輕柔的放在玻璃桌面上,見她沒阻止,便再解開結,細細觀察著她的作品。
“這是十二生肖的貓!老鼠貓、黃牛貓、老虎貓、小兔貓、龍貓、蛇貓……”擦擦沾染了巧克力碎片的嘴角,她一手忙不迭地幫忙整理出那十二張圖,對自己的作品簡單的做介紹。
他一張張的觀察──第一張是老鼠貓,表情膽小如鼠,眼睛睜得圓圓的;第二張是牛角貓,學水牛般昂高頸子,還帶著貓咪的懶散樣;第三張是老虎貓……一只只動作活靈活現,顏色鮮明可愛。
“為什么選擇十二生肖?”
“因為貓咪很可憐。≡谑さ馁惻苤袥]有得到名次!彼孕薪庹f著。
韓洛緋修長的雙腿輕松交迭,挑起了屬龍的圖畫端詳──屬龍的貓咪披著舞皮,色澤就跟舞龍舞獅的捏面人很像,有種童趣俏皮和說不出來的趣味,而小龍該凸顯的特色則是毫不含糊,至于貓咪該有的慵懶味道也毫不敷衍,利用色彩融合得恰到好處。
“妳的用色不但敏銳,情感拿捏得也很準確!彼茏匀坏目洫。
被他夸獎了……呵,她害羞的低下頭,臉蛋微紅。
“但對大部分逛街的人來說,一次就只會想買一張喔!”這是現實面。
而現實就像是一把飛箭般,咻的一聲戳中她的心!
她咬咬下唇,“我也有想過要賣單張的,但是一張張拆開,它們會太孤單,要十二張在一起才有伴!彼銎鹉,很認真的說:“所以我今天一定要把它們賣出去,尤其是看到你之后,我就決定一定要賣給你!”
“賣給我?”漂亮的眼中蓄滿疑惑。
“我、我不是因為要賣給你,才會在藝廊前面擺地攤的!而是、而是……”怕他誤會,她急急的想解釋,卻因詞窮而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見她用手指絞著衣角,支支吾吾的很是緊張,興許是他讓她覺得自己太嚴肅,于是他打趣道:“那我猜猜……沒賣給我,灰姑娘就永遠都是一身灰嗎?”
“沒有,不是!”
“沒賣給我,睡美人就會一直沉睡嗎?”
“不是、不是啦!”
“不把東西賣給我這個壞人,王子就無法英雄救美是嗎?”隨口胡編著童話,他好像逗她逗上癮了。
聽見他在貶責她,她覺得很慌亂!“沒有、沒有!你不壞……我只是想如果你溫柔的大手能摸在那些貓咪的頭上該有多幸福……!我是要說貓咪住在溫暖的展示墻上……”
唉!舌頭好像打結了似的,小手用力拍了額頭一下,她今天怎么老是說些亂七八糟的話!
“妳怎么知道我不壞了?”他的笑容散發著獨特的神秘魅力。
“貓咪喜歡的人,一定不壞!”
喵嗚~~此時虎斑紋貓正拱著他的手。
“嗯!彼α松ω堖涞南掳,而牠則是滿足的咬了咬他。
“你還請我吃蛋糕,不會是壞人的!彼軋猿值脑俣扰e例說明。
“有可能是我下過藥喔!”不知怎的,他愈來愈想逗她了。
“不會的!你……你不會的!”她不知所措的捂住嘴,眼珠子滴溜溜的轉。
“我是不會!币姾镁褪,他收起輕浮,不再逗弄她,轉回原來的話題。“妳之前說,十二張貓咪圖三千元!
小腦袋瓜猛點,粗糙的小手放下叉子,眼珠子看起來亮晶晶的。“對!我可以幫你包裝,包裝得很漂亮!
他想了一下,慢慢開口!拔矣梦易龅牡案飧鷬叺淖髌方粨Q,這樣好嗎?”他笑著詢問她,同時也像是個請求。
她情不自禁的一愣,大眼睜得圓圓的。
“用蛋糕來換?這個蛋糕是你做的嗎?”她有些詫異的張圓嘴,就像她畫的老鼠貓是一樣的。
“嗯!陛p緩的點了頭。
“你是蛋糕師傅嗎?”
“不是!
她轉著眼珠,思考了一下!澳憬裉旆偶伲嚴壤镉心阕龅牡案猢ぉぐ!你是放假從飯店里逃出來到這里想偷偷慶生的有名主廚嗎?”
他聞言不禁笑了出來,總覺得眼前女孩的想法很有趣,“當然不是!
“那你是……”她皺起眉,猜不出個所以然來。
“我的蛋糕一個要賣兩萬五千元!彼驍嗨牟聹y,回歸到正題,毫不客氣的收下了她的圖。
她還愣愣的,嘴巴微張!斑?”
好像哪里怪怪的,現代應該沒人會以物易物呀!糟糕,她不小心打了個飽嗝,等于是罪證確鑿!
唉!剛才的蛋糕她已全都吃下去,沒辦法退貨了。
所以她是跑到黑店了嗎?
而她也遇上壞人了是嗎?
他毫無愧疚的面對著她眼底蓄滿的指責。“可是今天天氣太冷,我讓妳在門外待了太久,所以該打折,打折后變成兩百五十元,那我還欠妳兩千七百五十元!
她猛點頭,“對啊、對啊!”
“總共十一塊蛋糕。”
“咦?”
“在我還清欠債前,這些貓咪圖就先掛在店里那面空白的展示墻上可以嗎?”他很認真的問,比了比一面干凈且打好燈光的墻面。
“我的作品要放在藝廊里?”她愣愣的環視四周,暖暖的光線,溫馨的空氣在四周流動,這是她夢寐以求的藝廊氣氛。
況且她的作品本來就賣不出去,這里是它們最好的歸宿──她開始動搖了。
“嗯!彼c頭,“還有,若妳愿意,隨時可以來這里吃飯。”凝望著她缺乏血色,像是隨時都會暈倒的小臉。
這理由在正常人眼中,應該十分可笑;但這話對一個從小就沒有一頓溫飽的人來說,簡直是致命一擊──她平日僅靠吐司邊來果腹,偶爾靠朋友的接濟,她已好久好久沒吃到正常食物了。
“可是……”
“妳看那只貓!笔持副攘艘幌沦囋谏嘲l上圓滾滾的虎斑貓!拔乙彩乔妨藸脦滋靷!
貓咪在地上打了好幾滾,喵嗚喵嗚的叫著,等待他的大手輕輕揉捏著牠的腦袋瓜,牠扭過頭,饜足的舔了舔他,表情是如此的滿足──
真好,真幸福。
“成交嗎?”
她情不自禁盯著那只貓咪──牠看起來真的好幸福喔!“好!我的十二張圖就全都交給你了!
她緊緊握住他的大手,還感激的上下晃動,突然──嗶、嗶!手腕上的電子表發出聲響,提醒她別再發呆!
她猛然彈跳起身,慌亂的將作品收拾妥當!鞍!我我我得去打工了,再遲到我會被店長罵……打擾到你真是不好意思!”
邊鞠躬,邊三步并作兩步的奔出門外,撞得大門的鈴鐺直響。
走得太過匆忙,她趕緊回頭一瞥這間藝廊的位置,好希望待在這里的時間能再久一點、再長一點。
韓洛緋拿起她留下的圖畫細細的觀察著──十二只貓各有著喜怒哀樂悲歡等各種模樣,但在藝廊特有的橙光烘托下,全像是露出了同一種幸福的表情。
他微微勾起薄唇,腳邊的貓咪再度撒嬌的打了一圈滾;他很確信,她缺乏的絕對不只是三千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