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您怎么來了?”羅蕙心怔了一下后,迅速的擦了擦手,朝母親迎了過去,只見母親的臉色很不對勁,讓她的心猛然咯噔了一下!澳,發生了什么事?是不是爹——”
“你爹沒事!绷_母魯氏搖頭說。
羅蕙心頓時松了一口氣,將娘扶到店內的座椅上坐下之后,這才皺眉著頭關心的問道:“娘,發生了什么事,您的臉色看起來不太好,是不是生病了?”
“娘突然跑來,是不是會影響到你做事?”魯氏顧左右而言他的沒有回答女兒的問題。
“還好,店里的糕餅點心本來就是陸續出爐的,出爐什么賣什么。已經出爐五款糕餅點心了,一會兒也有三款會出爐,不礙事的!绷_蕙心搖頭道。
“現在都還不到巳時,你已經做了這么多事,很累吧?下個月賺的錢就別再拿回家了,爹娘用不了那么多。你將那錢請個伙計幫忙,別累壞了身子。”
“娘,我沒事,不是有小湘在幫我嗎?”羅蕙心安慰母親,感覺心暖暖的。
“小湘還是個孩子能幫你多少?聽娘的話,還是請個伙計吧。”
“好,我會看著辦的!绷_蕙心點頭應道,然后將話題轉開,言歸正傳問:“娘,是不是發生了什么事?您還沒回答。”
“沒有,沒事!濒斒衔⒔┝艘幌拢砬椴蛔匀坏拿銖娢⑿Φ。
“娘,您別騙我了。若是沒事的話,你怎么會這么一大早就進京城來,而且您臉上的表情一點也不像沒事的樣子!
“我臉上的表情?”魯氏不由自主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她臉上是什么表情?
“憂心忡忡,還有些魂不守舍的模樣。娘,您別騙我,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您說出來,心兒可以幫著您一起想辦法解決啊,總比你一個人憂愁的好!
“心兒……”魯氏看著面容堅定且沉穩的女兒,突然感覺有些恍惚。
不知不覺問,她的女兒都已經長這么大了,還記得當初家里就快要斷炊,相公的病情又變得嚴重,大夫說得換貴點的藥方才有效,她根本無計可施,只能暗自垂淚時,女兒突然主動跑到她面前用著稚嫩的面容與嗓音對著她說:“娘,把心兒賣了吧,賣了心兒就有錢可以替爹抓藥治病了。心兒希望爹的病能夠好起來!
那一天,她抱著女兒哭得泣不成聲,心痛得就像被人從心上活生生的刨下一塊肉一樣。
那時的心兒只有十一歲,和小湘現在一樣大,但卻沒有小湘的幸運,遇到像她女兒這么好又心軟的主子。
她永遠記得第一次跑去新城孫家看女兒時,她在孫家的一個小側門外等了好久才等到女兒前來,女兒來了,帶著半邊被打得青腫的臉前來,勉強的對她微笑了一下。她登時淚如雨下。
之后她又去了兩次,一次女兒額頭帶著傷,一次走路不太自然,在她強問之下才知道女兒幾天前被罰了杖刑——不是她的錯,而是連帶受罰。
她聽了真的心痛欲絕,抱著女兒哭到不行,哭到差點昏厥。她好后悔當初所做的決定,真的好后悔。但是女兒卻堅強的告訴她她不后悔,并且要她別再去看她,告訴她三年的時間很快就會過的,她一定會撐過來的。
那三年的時間對她們母女而言真的是度日如年,幸好她們都挺了過來。
之后女兒回家不到兩個月,她又因故去了施家當奶娘一年多的時間,待她回家,又換女兒進京城做生意,這樣聚少離多的日子不知不覺間竟就過了五年。
五年,從十一歲到十六歲,從小丫頭變大姑娘。原來她的女兒都已經長這么大了,大得可以成為羅家與爹娘的驕傲及依靠了。
“娘的心兒真的長大了!濒斒夏抗夂瑴I看著女兒,有種既感嘆、安慰又歉疚的感覺。
羅蕙心點點頭,輕柔的對母親說:“嗯,心兒真的長大了,可以為爹娘分憂解勞了。所以娘,告訴心兒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好嗎?”
魯氏看著女兒白凈秀麗,且隨著年齡增長愈發動人的臉龐,猶豫不決。她所憂煩的事關系著一個秘密,一個不可告人的秘密,這個秘密一旦不小心泄露了出去,說不定還會引來殺身之禍,所以她真的很掙扎該不該跟女兒說。
“娘?”
“還記得娘曾在城里的富商人家當過一年多的奶娘嗎?”魯氏看著女兒,不疾不徐的開口說。
羅蕙心愣了一下,眉頭不由自主的輕皺了起來!澳f的是施家嗎?”一個她努力想遺忘,不想碰觸的記憶。
“嗯。娘那時照顧的小少爺聽說生病了,病得不輕,娘很擔心!濒斒铣蠲疾徽沟恼f。
羅蕙心有些無言以對。竟是為了這么一件事情嗎?
“娘,您現在已經不是那位小少爺的奶娘了,根本不需要為這事憂煩!彼龑δ赣H說。
“況且那位小少爺還是施家的獨苗,“施記”百年糕餅鋪未來的繼承人,施家的人肯定不會讓小少爺出事的,你就別多管閑事。”
“這不是閑事!”魯氏有些激動的反駁道,“你不知道,那個孩子、那個孩子,那個孩子他、他……”
見母親激動且欲言又止的模樣,讓羅蕙心忍不住問道:“那個孩子他怎么了,娘?難道那孩子得了什么不治之癥嗎?”
“別胡說八道!不許你胡說八道!”魯氏倏然瞪眼厲聲斥責道,面容和語氣都異常的嚴厲,把羅蕙心給嚇了一跳。
“娘?”娘到底是怎么了?
似乎意識到自己的反應太過了,魯氏微僵了一下,開口向女兒道歉!皩Σ黄,心兒,娘不是故意要兇你的,娘只是……只是……”她無法解釋自己的行為,想不到合理的理由解釋。
“娘,您到底是怎么了?您這樣真的讓心兒很擔心!绷_蕙心握住母親的手,滿臉擔憂的神色。
看著女兒臉上擔憂的神情,感受著從女兒手上傳來的溫暖與關心,魯氏終于忍不住的落下淚來,脫口說道:“心兒,他是你弟弟,是娘十月懷胎生下來的你的弟弟!”
“什么?”羅蕙心倏然間呆住,一時無法理解母親到底在說什么。什么弟弟?她哪來的弟弟?難不成娘知道她前世是施玲蘭,施家小少爺是她的弟弟?不對!娘剛才還說是娘十月懷胎生下來的,這句話的意思難道是——
“不會的!彼y以置信的搖頭道,拒絕相信這件事!澳,告訴我這不是真的,你是在開我玩笑的對不對?施家小少爺不可能是娘十月懷胎生的,如果他是娘生的,那么妹妹呢?蕓兒呢?蕓兒又是哪里來的?”才說完最后這句話,貍貓換太子五個字便從羅蕙心腦中浮現出來。
“不會的!”她大聲告訴自己,好像這樣說,這件事就不可能是真的一樣。
一旁的小湘也被這驚人的事嚇呆了,雙眼圓瞠到眼珠子似乎要凸出來一樣。
“蕓兒才是真正的金枝玉葉,是施家真正的千金小姐!濒斒夏ㄖ鴾I說!八彩莻可憐的孩子!
她的妹妹蕓兒是那個女人生的女兒,而讓祖父滿懷喜悅與希望的天養,“施記”百年糕餅鋪未來的繼承人,卻根本不是施家的血脈,而是羅家的孩子,是羅蕙心的親弟弟?
羅蕙心呆呆的坐在椅子上,腦袋一片空白,這件事對她的打擊太大了,大到她除了難以置信與震驚之外,無法有其它的反應。
“心兒,這件事關系重大,你千萬別告訴任何人。”魯氏抹去臉上的淚水,慎重其事的對女兒交代,說完又轉頭對一旁被驚呆的小湘喝令道:“小湘,你也一樣,聽見沒有?”
“師傅的娘,我絕對不會對任何人說的,我發誓!毙∠孚s忙回神發誓道。她雖然年紀還小,但也知道這事非同小可。“施記”百年糕餅鋪未來的繼承人?師傅剛剛是這樣說的,沒錯吧?這可是一件大事啊,天大的大事。
“為什么,娘?您為什么要把弟弟換給別人?”羅蕙心茫然的看著母親問道。
“娘沒有辦法!濒斒项D時淚如雨下。
“什么意思?為什么沒有辦法?”
“娘需要銀兩!濒斒蠝I眼模糊,語音痦啞的說。“那時你爹又病了,請大夫和抓藥都需要銀兩,娘的身子重根本沒辦法工作賺錢,還有你贖身的日子就快到了。娘是絕對不會再讓你在那個吃人的地方待下去的,所以——”
“所以您就把弟弟給賣了?”羅蕙心沙啞的接聲道。
魯氏淚流滿面的點頭。手心手背都是肉,都是她十月懷胎生下的孩子,她也舍不得,也心痛欲絕。但是一想到女兒過去那三年所受的苦,以及為他們家所做的一切,她不舍得也得舍得。加上得知兒子要去的地方是個富貴人家,去那里是要享榮華富貴的,她掙扎了許久之后,最后還是同意了。
這個秘密過去兩年來一直沉沉的壓在她心上,讓她幾乎要喘不過氣來。
這些日子她天天都覺得既愧對兒子又愧對相公,但是卻并不后悔,因為在她去將女兒贖回來那天,那邊的管事竟然告訴她,二夫人有意將女兒抬做二爺的通房小妾,只要她點頭,就有五十兩可以領。
那些人竟然要她賣女兒?!最讓她怒不可遏的是,聽說那位二爺有八房妻妾,通房無數,年紀甚至比孩子的爹都還要大上十歲,根本就是個荒淫無度的色老頭子!
總之,雖然愧對兒子與相公,甚至愧對羅家的列祖列宗,但她始終不后悔當初所做下的決定,只是聽說兒子生病了很擔心,很焦心而已。
“心兒,娘很擔心你弟弟,從昨兒個突然聽說了他生病的事之后,娘便食不下咽,夜不成眠,所以今早才會天沒亮就出門到京城來?墒悄镞M不了施家,想求見夫人卻又被拒絕了——”
羅蕙心猛然抬起頭來,滿臉驚駭的脫口叫道:“娘,您去了施家?”
“嗯!濒斒宵c點頭,擦去臉上淚水。
羅蕙心覺得自己的心好像要從身體里面跳出來一樣,整個驚嚇駭怕不已。
“娘,您知道白己在做什么嗎?”她緊緊地捉著娘的手厲聲道,沒辦法控制自己!澳趺纯梢匀ナ┘,難道您不知道這么做會有多危險嗎?”一頓,她突然想到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澳铮┘矣腥酥滥托∩贍數年P系嗎?還有誰知道這件事,您知道嗎?”
“施家的人應該不知道吧。如果知道的話,他們又怎會肯讓娘去當你弟弟的奶娘呢?”
魯氏不是很確定的說。
“意思就是娘也不確定施家的人到底知不知道!绷_蕙心眉頭緊蹙的說,同時命令自己冷靜下來好好的思考。
就她對那個女人的了解,她想施家是絕對不可能沒有人知道這件事的,至少施家那位當家的填房夫人程氏肯定知道娘就是施天養的生母,畢竟抱去的男嬰是要當她兒子的,以那個女人的性格又怎會不事先調查清楚那孩子的身家背景呢?所以這件事程氏肯定是知道的。娘真是太天真了,竟會以為施家的人應該不知道?
現在的問題是,既然程氏知道娘是天養的生母,又怎會允許她去做天養的奶娘?程氏不像是個好心人,相反的,為防這個秘密揭底,殺人滅口的可能性還比較大。畢竟有其母必有其女,施玲香是什么樣的人,程氏八九也不離十了。
“娘,您知道還有誰知道這件事?”她問母親。
魯氏想了一下,答道:“當初幫娘接生的那個穩婆!苯又治⑽⒌匕櫰鹈碱^說:“可是聽說那穩婆好像在一年多前就死了!蹦欠婆的名聲很好,接生了不少孩子,聽說還曾救過難產的產婦,讓母子均安,是個接生技術很好的穩婆,這么早就死了真的很可惜。
“什么?死了?”羅蕙心頓時渾身發冷。“是怎么死的?”
“娘也不清楚,聽說好像是意外!濒斒险f著猛然感覺女兒的指尖掐進她的皮膚里,接著又被女兒瞬間變得蒼白且毫無一絲血色的臉給嚇了一大跳。“心兒,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你別嚇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