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年輕男孩第N次命令。
“不要!毙∨⒁驳贜次拒絕。
耐性頓失,年輕男孩霍地自椅子上躍起,一把攫住竄逃不及的小女孩,將她強壓住,白皙長指往大鍋內抓了滿手糊爛爛、白蒼蒼的惡心長條物……
“不要……我不要吃……”小女孩掙扎尖叫,卻阻止不了他的動作,只能瞠大了眼,驚恐瞪視那一條條不斷晃動、宛若蛔蟲的條狀物一寸寸逼近嘴邊……
“不要!”慘烈尖叫,她猛然自魘夢中驚醒坐起,全身上下發著冷汗,不停喘著大氣。
她又作惡夢了……
茫然了好一會兒后,氣息漸勻,神智逐漸清晰,抹去額際的冷汗,她頹然倒回床上,將自己埋進柔軟枕頭里。
嗚……多少年不曾作過這些惡夢了?沒想到他才回來幾天,過往的惡夢就回來找她敘舊。嗚……她不要啦!
慘兮兮地微弱呻吟,李蘊安心底很清楚,自己會作這個吃東西的惡夢,和昨晚的事絕對脫不了關系。
話說昨晚,她石破天驚的咆哮怒吼后,某位冷臉仁兄當場順應民意,收拾好東西就拎著她往士林夜市報到,實施喂飽她的行動。
那真是真真切切、確確實實的“喂飽”,毫不含糊的。
看著他冷臉含煞的驚人氣勢,她頓時深刻明了識時務為俊杰的真義,很孬種的任由他抓著自己打算從第一攤吃到最后一攤,而且冷熱不忌,一起下肚,完全不敢反抗;若非中途實在吃不下、塞不了而哀聲求饒,明天的報紙大概會有則“女子暴食撐死”的新聞。
然而如此冷熱不忌塞爆胃的下場就是——半夜肚子絞痛,起來連拉四次,拉到快脫肛,整夜沒辦法睡,直到天快亮才稍好,迷迷糊糊的睡著,沒想到卻又作了那個恐怖惡夢。
嗚……雙面人就連在夢中都不肯放過她,好陰險的男人啊……
自哀自憐的在床上打滾了好一會兒,發現再也睡不著后,索性起身下床,一路晃到一樓的廚房。
“媽……”好虛軟無力的叫聲。
“哎呀!太陽打西邊出來啦?才六點半,怎么你就起床了?”秦蓁月訝然取笑,邊攪動著瓦斯爐上滾滾沸騰的地瓜稀飯。
“人家睡不著!甭裨沟仨谎郏棺h母親的調侃。
“你生病啦?”這可真稀奇!向來愛賴床的人竟然會睡不著,不是病了還會是什么?
“媽,你很討厭耶——”氣惱抗議,話未完,卻被另一道爽朗笑語打斷——
“唷,今兒個是怎么回事?難得賴睡蟲起了個大早,可喜可賀哪!背块g運動回來的李守憲一進廚房就笑道,而陪著一起去運動的李令權也跟在他身后進來。
嚇!這雙面人怎么也這么早起來?一見他,李蘊安瞬間精神緊繃,心中嘀咕不已。
“難得大家都起得早,快坐下來一起吃早餐吧。”將地瓜稀飯端上桌,又擺出好幾碟小菜,秦蓁月招呼大家落坐用餐。
“媽,我不吃了。”一見食物,她懷疑自己腹內又開始絞痛……嗚……短時間內,別再讓她看見吃的東西了。
“怎么?真病了嗎?”女兒的一連串反常,秦蓁月可真擔心了。
“沒有啦……只是……只是昨晚吃太多了,現在沒胃口……”不讓母親擔心,李蘊安干笑一語帶過,可那雙大眼卻怨恨地偷瞪坐在對面那個正在喝粥的男人。
感受到那道怨忿目光,李令權抬頭,薄涼的嘴角微微上勾,氣定神閑道:“不吃早餐,怎么有體力工作?”
聞言,她差點沒氣歪了臉。哼,這雙面人還有臉說!她會這樣,還不都他害的!
“令權說的是。小安,你好歹吃幾口。早餐很重要,一定要吃喔。”李守憲贊成兒子的說法,連連勸食。
無法拒絕關心,李蘊安苦著臉勉強吃了幾口,不多久,她臉色鐵青,猛地起身以光速之勢往樓上沖。
“哎呀,小安是怎么回事?”張大了嘴,李守憲愕然。
“我去看看……”秦蓁月也有些擔憂。
“不用了!甭龡l斯理喝完碗內最后一口粥,李令權清清冷冷的嗓音中似有笑意!八赡苌蠋チ恕!
廁所?二老面面相覷,一臉疑惑……這兩個孩子何時這么了解彼此了?對方屁股一翹,便知要拉屎!
***
“怎么了?蘊安,你臉色不太好呢!泵貢依铮堂婪蓟k公椅湊到她身邊關心問道。
“如果你拉了一整晚,我看你臉色好不好!被野字槪钐N安氣若游絲的訴苦。
“拉了整晚?”好同情的投送去安慰眼神,卻又馬上惡劣笑問:“沒脫肛吧?”
“那倒沒。不過小菊花擦到都會痛,受傷頗重!焙俸偌傩,她回話也挺直。
“噢……讓我們為小菊花致上深深一鞠躬,以慰它亡靈……”兩人不愧是質調相近的好同事、好朋友,蔡美芳絲毫不覺她言語粗俗,反而大笑加重渲染。
“呿!你可以滾了!蹦_下往椅腳一推,毫不客氣地將她推回自己的位置。
咻!辦公椅不氣餒地又溜了過來。
“對了,聽說昨晚只有你和李特助兩人單獨留下來加班,實際情形到底怎樣?人家很好奇耶!辈堂婪寂d致勃勃地開始探聽。
“哪有怎樣。就很單純的忙著工作啊。還有,這消息打哪兒傳出來的?”真恐怖!總經理室只有她和雙面人兩個人,還以為沒人知道,怎么今早就在公司傳開了?難不成有針孔攝影機在偷拍?李蘊安深深驚嘆公司的八卦網真是緊密連結,無遠弗屆呢。
“警衛室啊。”笑得非常無辜!白蛞关撠熓匦l的保全人員說,晚上十一點多看見你和李特助一起離開。”
“現在連男人都這么大嘴巴嗎?”恨恨嘟囔,完全不想在公司內和雙面人有任何牽扯的可能性。
“蘊安,你好像很不喜歡李特助哦?”敏銳察覺到她態度上的異樣,蔡美芳狡猾笑問。
“沒、沒有啊。大家都是公司同事,而且他昨天才第一天上任,我們又不熟,怎會討厭呢!瘪R上干笑裝傻否認,李蘊安根本不想讓人知道兩人的關系。
“是嗎?我總覺得有蹊蹺——”
“蘊安,將你的東西全部整理好,快點!”驀地,秘書室主任從外頭疾步走進,飛快開口交代,打斷了兩人的交談。
“耶?”看著主任塞給她一個紙箱,好讓她將所有私人物品全放進去。李蘊安嚇了一大跳!爸、主任,我被開除了嗎?”國外電影中,男主角被公司開除時,都嘛抱著裝滿私人物品的紙箱離開,和現在這種情形好像喔。不過,她到底犯了什么錯?
“什么開除!”主任不禁笑斥!澳闶歉呱。上面下了命令,要將你調到總經理室去當秘書。”
“哇!真是太好了!蘊安,你出運了!這下可氣壞趙麗怡那個女人……”蔡美芳高興地抓著她笑叫,興奮得好像那個雀屏中選的人是自己。
“我……我能不能拒絕啊?”媽啊!到總經理室去?時時刻刻處在雙面人眼皮子底下工作?不——她會崩潰的。
“你頭殼壞去啦?這種天降好機會,你還不知感恩的往外推……”蔡美芳氣急敗壞的罵人,恨不得手中有大榔頭可以敲醒她。
主任比較了解她不愿高升的想法,只能一臉的抱歉!翱峙虏恍小N乙苍扑]別人,但上面堅決指定你,所以……沒辦法啦。”
“誰指定的?”昨天她和總經理根本沒什么接觸,只有和雙面人……莫非——是他?李蘊安心中已大略猜出來,卻還是想確定。
“是李特助。總經理他倒沒什么意見!敝魅我膊浑[瞞。
啊,她就知道!除了他,不可能是別人了!雙面人肯定是故意調她上去,尋機會要找她麻煩的!嗚……她怎么這么倒楣!
“嗚……最近我黑煞罩頂,走霉運哪……美芳,有空麻煩到龍山寺去幫我改改運,為我祈福……”抱著裝滿私物的紙箱,她踩著悲絕步伐揮別眾人,凄涼地往頂樓而去,那模樣還真有“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返”的悲壯。
“那女人有此好運道,還改什么運?”瞪著她的背影離去,蔡美芳不平的鬼叫抗議。
主任聞言,嚴肅的臉龐不禁笑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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