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李家的兩個年輕人很難得的都沒有加班,雙雙出現在晚餐的餐桌上。不過,那可不是因工作量減輕而得以休閑,而是兩人今天都帶傷,與其留在公司痛得沒心情辦公,倒不如回家好好休息。
“真不知你們公司那個什么經理的發了什么癲,怎么可以把人打成這樣呢……”餐桌上,秦蓁月瞧著兩人受傷的臉,心底萬分不舍,邊叨念打人的人不該,邊忙著幫兩人盛上去瘀補氣的藥膳湯!皝,快喝下這湯,補補身子。”那可是她在發現兩人被打之后,急忙去燉的呢。
“媽,我就知道你對我最好!币员M量不牽動到痛處的肌肉說著話,李蘊安故意裝出可憐兮兮的模樣撒嬌。
“你這孩子,都這樣了還不正經!睋u頭,完全的無可奈何。
“令權,你和小安被打,你們公司都沒反應的嗎?”李守憲倒是怒發沖冠。沒辦法!一雙兒女被人欺負,當老子的哪有“惦惦”不說話的道理。
“他被開除了。”至于未來,可能要到牢里去讓國家養。輕扯著嘴角,李令權一臉平靜的暗忖。
“才開除而已?”李守憲顯然還是不太滿意。
“爸,不然改天我和你一起去買把開山刀找他報仇!币慌缘睦钐N安不甘寂寞,提出建議。
“小安,讓爸爸考慮考慮!崩钍貞椚穗m老了,倒還是幽默得很。
“那我等你喔!
這兩人……也許才是有血緣關系的父女。聽聞這對父女有模有樣、默契十足的對談,李令權忍不住這么想。
“你們還越說越有樣了!鼻剌柙侣牭煤脷庥趾眯。
“媽,他們是父女,當然是同一格調的,別理他們!彬嚨,李令權恍若不在意地隨口叫喚出那個藏了很久的稱謂。
誰知,他這隨口一喚,卻引來其他三人的目瞪口呆……
媽?令權叫她媽?秦蓁月怔然瞅凝他略帶難為情的神色,眸底的欣慰、激動難以言喻。
喔……叫出口了!總算她白天的那番真心話沒白說。李蘊安連連點頭,一副孺子可教也的夫子樣的看著他。
這孩子總算是長大了……李守憲欣悅地頷首,老臉笑了開來。
“怎么?我和小安就是同一格調,不成嗎?”深怕一家人繼續驚愕、感動下去,會讓那情緒內斂的兒子不自在,當老子的馬上笑著跳出來活絡氣氛。
“沒錯、沒錯!我和爸就是同一格調,不服氣。俊庇腥笋R上跟進。
“服氣,怎會不服氣!钡p笑,李令權似有意若無意地盯著她粉色櫻唇直瞅,嘴角泛起一抹笑。
他、他干嘛直盯著她瞧?那種眼神會瞅得人心慌耶……被看得紅了臉,想起白日在公司時的事,李蘊安頓時全身發熱,簡直快坐不住。
眼見他們融洽、和樂的圍在餐桌前說說笑笑,尤其又在聽聞盼了許多年的那個稱呼從他口中喚出,秦蓁月感動得直想掉淚……不行!她不能在大家面前哭,會壞了氣氛的。
“我、我倒垃圾去……”垃圾車音樂及時傳來,給了她一個好借口,當下抓起垃圾袋就往外沖。
“媽,我陪你去!”渾身上下坐立不安,李蘊安嗔瞪他一眼,也找借口追了出去,免得留下來被他看得羞赧不已。
目送兩人從視線中消失,李守憲才一臉慈笑道:“令權,你真的長大了……”
“爸……”尷尬地輕叫了聲,他訥訥地不知要說什么。
“好孩子……好孩子……”
孰料,好孩子這句欣慰贊美詞一出,當場讓向來冷淡、沉凝的男人難為情地紅了臉,久久無法消褪……
***
“媽,你很高興吧?”幫忙提著垃圾站在巷子口等待遠方垃圾車前來,李蘊安俏皮逗笑。
“你這孩子真是,故意笑我……”自覺年紀一大把,不好意思在孩子面前掉淚,秦蓁月眼眶紅紅的,難為情的笑罵。
“哎呀!人家哪敢……”故意嘟起嘴,哀聲嘆氣假裝!爸皇怯X得自己好不值喔!人家叫了你二十多年的媽,也不見你有什么反應,怎么大、大哥一叫,你就感動成這樣?真是差別待遇呢!笨蓯!“大哥”這兩個字還是叫得很不順口,每次都結巴。
聞言,秦蓁月好氣又好笑,不想理會她的調侃,眼看垃圾車已駛來,忙將手中垃圾丟上車,同時催促女兒動作快些。
不一會兒,垃圾車音樂遠去,母女倆也緩緩漫步往回走。
“我只是太高興,令權他終于接納我們了!彬嚨,禁不住心中激動,秦蓁月感慨低語,眼淚終于流了下來。
“媽……”俏悄地,李蘊安伸臂摟住母親的腰!捌鋵嵥茉缇徒蛹{我們了……”否則不會這么介意她們對待他的謹慎態度。
“是嗎?”女兒貼心的安慰讓秦蓁月更加感動、淚流不止!澳蔷秃谩蔷秃谩
“媽,別再哭了。回家被發現,會很糗耶。”
“好、好……不哭……不哭……”頻頻拭淚,努力止住過度發達的淚腺,秦蓁月綻放笑容。
“就是嘛,這才……唉!”話說到一半,李蘊安只顧著說話,沒注意到另一條巷子轉角處閃出一條黑影,硬生生就撞了上去,不僅自己痛得連退好幾步的慘叫,就連對方也飆出連串三字經。
“干你娘的!你老子沒生眼給你!”年約六十的瘦小男人抬起那張尖嘴猴腮、獐頭鼠目的猥瑣臉孔,沖著李蘊安就放聲大罵:“你娘的!老子被你撞出內傷了,拿錢出來賠!”
“你……”一時之間被男人窮兇惡極的咒罵給嚇得反應不過來,李蘊安傻傻地看著那張丑惡臉孔,總覺得有些熟悉,和埋在記憶深處、幾乎已記不起模樣的某張臉孔快要重疊……
“小安!”一旁看清男人長相的秦蓁月猛然驚恐尖叫,神態極度慌張地將女兒給扯到自己身后,仿佛要將她給護在自己身下,不受任何傷害。
這聲音……猥瑣男人霍地扭頭看向他剛剛一直沒去注意的驚恐女人,細小的鼠目瞬間熾亮,飛撲向前,一把將人給抓住。
“賤女人!總算讓我找到你了!你好大的膽子,竟敢趁老子坐牢的時候跑到法院去申請離婚!年初,老子才從監獄出來,一再打聽之下,才探出你竟然再婚,嫁到這附近……”猥瑣男人眼露兇光,一臉要殺人的恐怖模樣。“果然是個賤人,沒人騎你就癢了是吧?老子今天就讓你知道我的厲害……”
“你干什么。糠砰_我媽!”乍見變故,李蘊安飛快從母親身后竄出,毫不猶豫地沖上去又踢又打,嘴里還不住叫罵:“王八蛋、變態、不要臉!再不放人,我就要叫人了!”話才說完,毫不客氣往那只緊抓住人下放的手臂狠狠一咬……
“哇!”猥瑣男人不料她有此一招,手臂吃痛之下,不禁松手用力一揮,將她給甩開,連忙察看自己的傷口……媽的!竟然出血了!
“媽,快走!”趁他分神,李蘊安抓住滿眼驚恐、已無行動能力的母親,拖著人飛快地往家門沖。
還好,三人起爭執之處離李家不到三十公尺,一下子,她們就在男人的咒罵聲中躲進了屋里,慌張地將大門重重關上。
“媽……”粗喘著氣,她神色不安問道:“那、那男人是誰?好像認識你……”
“他……他……”蒼白著臉,秦蓁月禁不住地渾身發顫,滿臉驚恐、畏懼之色,完全說不出話。
母親如此的神色,李蘊安已有十多年不曾見過,但她卻永遠不會忘記,因為這種神情在她童稚時期幾乎天天出現在母親臉上……
驀地,她打從心底發出寒顫,嗓音不住發抖。“媽,難道他是……”她已經忘了“那個人”的臉,幾乎也快忘了有他的存在了。
“小安,他找到我們了……他找到我們了……”這句話證實了她的猜測,秦蓁月全身發冷,用力地抓著女兒,幾乎快崩潰。
果然是“他”。李蘊安心中一涼,卻還是佯裝堅強地抱著母親不斷安慰!皨,沒事的,我們不用伯……你和他已經離婚了,不用怕……”
“他不會善罷甘休的,我清楚他的個性,他不會的……”
“沒關系,我們已經不是以前任他打罵卻無力還手的弱小了,他敢再來騷擾我們,我就去報警……”
“怎么了?爸還在等你們一起用飯呢。”聽見關門聲音,卻一直不見身影,李令權從廚房轉出來找人,瞧見她們神色蒼白又古怪的在大門邊低聲說話,不禁質疑道。
“沒、沒事!”壓下倉皇心緒,強擠出笑,李蘊安故作開朗地推著母親往里頭走!皨,吃飯,吃飯,否則一桌好菜讓爸給掃光,那可就虧大了。”
此話一出,秦蓁月明白女兒的用意,也硬撐起精神、擠出笑。當下母女倆急匆匆地經過他身旁,往廚房鉆去。
不對勁!目送她們轉進廚房,李令權眉頭微擰,心底大感怪異。
她們的臉色太過蒼白,眼底還有幾分驚懼之色,尤其那笑容分明是硬裝出來的,因為實在太僵硬了。
到底,外頭是有何人事物會讓她們才出去倒個垃圾就嚇成這樣?
悄悄地,他來到大門邊輕輕打開,探頭往外搜尋周遭一圈……空蕩蕩的巷道中,并沒什么異狀。
“令權,快來用飯啊……”里頭,李家老父爽朗的催促聲傳來。
“來了!陛p關上門,他回身往里頭走,心底疑竇暗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