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兒渾渾噩噩地醒了一次,珠玉伺候著她喝了藥便又睡著了。
翡翠和珠玉分別伺候著,她們的腳步放得很輕,深怕吵醒了還在睡覺的敏兒,以及坐在一旁暖榻上看著書的王爺。
楚君珩每日都會待在這里,直到天黑了,他才會離開,可即便如此,他能看到敏兒清醒的時分極少。
到了第三天,他將書丟在了一旁,已經完全沒有心思看書了,他坐在敏兒床榻上,望著她蒼白的小臉,他忍不住地伸手輕撫著她的小臉。
本來想將她當寵物養著,就是將她養的嬌了一些也無妨,可誰知養著養著,感情就變了。
他很關心她,從他出生在那冰冷的皇宮開始,他便不是一個心善的人,也不是一個隨意會關心別人的人,她是他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想去納入羽翼之下,想對她用心的人。
身邊的人對他是忠誠,隨便一個,都可以為他付出生命,因為他們從有意識以來便是接受這樣的思想灌輸,他們是為他而生,為他而死。
但她不一樣。
她是半途中闖入他生命的人,她又是極其怕疼,嬌嬌氣氣的一個小姑娘,做女紅時刺痛了手都會委屈地紅了眼。
可那樣的暗器扔在她身上的時候,她竟沒有撒嬌,反而心里記掛的是他,到底是什么令她沖向他,替他擋下了那暗器?
他目光沉沉,每每想到那一幕,心緒波濤洶涌,他用力地閉了閉眼睛,大掌極其溫柔地撫摸著她,快些醒來,別讓他等太久了。
再讓他等下去,胸口處想殺人的沖動如巖漿般在翻騰著……
「嗯!」她發出嚶嚀的一聲,長長的羽睫顫了顫,她緩緩地睜開眼,一張熟悉的俊臉映入她的眼里。
起初,她的眼神是迷離的,馬車外發生的一幕幕在她的眼前上演,她倏地睜大了眼睛,「王爺!」
她想讓他小心,可她才一動,渾身無力,身子又軟了下來,他立馬扶住她,「醒了?」
「有刺客……」她沙啞著噪子,脆弱地想跟他說話。
骨節分明的手指溫柔地落在她干澀的唇上,他眼里仿佛在壓抑著什么,「沒事,本王沒事!
「沒事了?」她虛弱地看著他。
「沒事,你中了毒,大夫剛為你解了毒,要好好休息,不要想太多,嗯?」他語氣前所未有的溫柔。
她有些舍不得閉上眼,可眼皮很重,但這樣溫柔的王爺是她從未碰過的,她忍不住地開口,「王爺,別走!
他露出一抹笑容,「不會,本王不走!
她彷佛不放心一般,放在被褥里的手伸了出來,朝他伸過去,抓住他的衣襟,「一言為定。」
他看著那白凈到幾乎透明的手指,心,劇烈地抽了幾下,沒有思考地抓住她的手,「一定!」
她唇角揚起一抹安心的笑容,閉上了眼睛,甜甜地又睡去。
等確定她又睡著了,楚君珩神色轉為冷凝,看向一旁的珠玉,「請林大夫過來!
「是。」珠玉忙不迭地跑了出去。
林大夫很快便過來,替敏兒把脈,松了一口氣,「姑娘醒來便沒事了,只需靜養!
「嗯!钩駪艘宦。
珠玉送林大夫出去,翡翠則是又跑出去準備粥,等敏兒醒來便可以吃了。楚君珩牽著她的小手,
目光落在她脖頸,鎖骨處,黑眸微微瞇起。
原先紅色的印記因為時間的關系,轉為青紫色,這些印記是他在她的身上留下的,在催情藥的作用之下,他對她做了什么,他記得一清二楚,而她身上殘留的痕跡更是讓他清楚,他確實欺負了她。
但,他沒有任何內疚,她的傷勢反而讓他有些內疚,心疼。那些曖昧的印記只會讓他想起那時的癲狂,他神色微微不虞。
她還太小,他欺負了她,自然會負起責任,但她還只是十三歲的小姑娘,便是要娶她,也還是需要時間等。
他唇角微微一揚,他比她大了八歲,早該到了娶妻生子的年紀了,可他并不想娶妻,難得想娶了,她委實太小了。
還要等幾年,他對自己這般說道。
以前把她當小紅養著,以后便將她當小娘子養著好了,他很清楚,他找不到了,再也找不到一個女子能如她這般傻,不怕為他死,為他擋暗器。
偌大的書房里,楚二正將審訊的結果說出來,說出的結果和楚君珩料想的差不多,他點了點頭,「將他們處理干凈!
楚君珩眼里閃過一抹陰暗,「既然如此,便將計就計,如了太子的意!
楚大只沉吟了一會兒,便明白了王爺的打算。
「王府里要清洗一番……」楚君珩意味深長地說。
「屬下明白,絕對不會讓人將消息傳出去!钩竺靼,王爺若是要將計就計,那么就不能讓人泄露了消息。
「去辦吧!顾f道。
「是!
楚大轉身離開了,楚君珩正要用茶,突然想起了什么,便自己起身倒了一杯茶,慢條斯理地喝著。
以往伺候在一旁的魏公公因那一日送女人的行為被他責罰了一頓,這段時日不需要魏公公服侍。
魏公公這一回不該這么做,敏兒舍身救了他,魏公公不好好安排人照顧敏兒姑娘,竟還打著主意,想在他被下了催情藥時送女人,這樣的行為儼然是背主了。
楚君珩要不是念著魏公公伺候他多年的分上,他絕對會換下魏公公,他也挑明地說了,以后這王府的女主人只會是敏兒。
魏公公一邊驚喜他終于開竅,卻又開始煩惱敏兒那嬌弱的身子,于是他趁著這段時日不用在楚君珩身邊伺候,反而用心研究如何讓敏兒的身子好起來,日日都要去敏兒那里。
敏兒剛用了早膳,魏公公便笑瞇瞇地走了進來,敏兒驚訝地看著他,「公公怎么來了?」
平日總喜歡跟她作對的魏公公,這幾日對她實在太好了,日日過來探望她不說,還給她帶藥膳補身子。
她一開始是疑惑的,可仔細一想,應該是因為她救了王爺,所以魏公公愛屋及烏,才對她這么好。
敏兒沒有注意到魏公公每一次看到她,眼中閃過的一抹擔憂,可想著王爺難得松口要女人了,嬌弱就嬌弱一點吧,總比不要女人要男人的好吧。
「老奴給姑娘帶了藥膳……」魏公公開場白永遠是這么一句話。
藥膳再好,敏兒都吃厭了,她楚楚可憐地搖搖頭,「有勞公公了,敏兒遲一些吃!
「這藥膳得趁熱吃,這藥性才好,吃了才能真正補身子!谷缓蟛拍芸炜扉L大,早日成為王爺的女人,魏公公在心中補充道。
為什么有一種黃鼠狼給雞拜年的感覺?敏兒靠著青花引枕,不著痕跡地避開,「呃,我剛吃了早膳,還是等一會兒吧,珠玉,替公公拿著,別讓公公手累。」
「是!怪橛窠恿诉^去。
魏公公卻沒有要走的意思,眼睛直直地盯著她,好像在說她不吃了他就不走,敏兒一個頭兩個大,這魏公公忽然對人好起來真是讓人吃不消啊。
她還是習慣那個總是與她作對的魏公公,而不是眼前這個要討好……對,就是討好!魏公公討好的痕跡太明顯了,就是要感恩她救了王爺,也不用這般討好。
「公公事務繁忙,不如先回去吧,這藥膳我一定會吃!顾褶D地下逐客令。
魏公公卻不想走,「敏兒姑娘,老奴一定要看著你吃了才安心!惯@么瘦弱的身子以后怎么傳宗接代呢?不趁年輕的時候好好進補,以后怎么辦!
特別是王爺又是一個執拗的人,之前對他說的話,彷佛只認定了敏兒,他也沒有辦法,現在只好拉下臉,好好琢磨著養好敏兒的身子。
敏兒差點要大喊大叫了,趕緊給她走啊,正在她快要揪亂一頭秀發的時候,一道青色的身影走了進來,她嬌嗔地喊了一聲,「王爺!」
「見過王爺!刮汗鸵慌缘闹橛襁B忙行禮。
「你們出去吧!钩裾f道。
「是!箖扇送肆顺鋈。
魏公公沒有忘記藥膳,出去之前,還囑咐了一句,「王爺,別忘記了敏兒姑娘的藥膳!
等他們一出去,敏兒好像白日見了鬼一樣,大口地喘氣,「嚇死我了!
楚君珩見她這副模樣,不由地想笑,走至她身邊,「有什么好嚇的?」
敏兒俏皮地吐了吐舌頭,「王爺,你不知道,魏公公這樣的做派我快受不起了,日日的藥膳,我便是再能吃也不行了!
楚君珩聽得笑了,輕輕地刮了一下她的鼻子,「有什么不行的,他對你好,你便受著,理直氣壯地受著,無礙。」
敏兒一怔,被他的舉動唬了一下,一時間有些回不過神,剛才王爺在刮她的鼻尖?這股親昵勁兒怎么……
「不過魏公公說的對,你得好好吃藥膳才行,」他也不跟她打太極,直截了當地說:「身子傷的厲害,得多補補身子,林大夫說了,若是養的好,兩三個月就能下床榻了,若是養不好……」
敏兒嚇得臉色都白了,魏公公都被她拋諸腦后了,「王爺,你說什么?」醒來之后,她也覺得自己身子虛得很,可她怎么也沒想到這么嚴重。
他眼里閃過一抹心疼,「嗯,這藥本來是要下在本王這兒,便是想打算傷了本王的根本,讓本王虛一些,父皇遲遲未下詔書,太子也未登基,日子久了,太子心急,急病亂投醫想將其他藩王弄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