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來天候似乎又更冷了些,接連下了幾日的大雪也不見停,再加上慕殤派出的鐵衛仍在大都中四處搜索,這使得原本該是每戶人家都忙著過年的這時節,不但大街上采辦年貨的人們都沒往年來得多,就連小巷中行人的蹤影也疏疏落落。
容止抱著一只堪稱他們全部家當的包袱,與莫追并肩走在地形錯綜復雜的小巷內,在莫追的背后,還背著一個又被打昏沉睡,并被他報復性地給易容成個大媽的燕磊。
這陣子他們倆都沒再易容,就用原本的相貌住在城中不同的客棧內,但在慕殤派出來搜索他們的人手似乎愈來愈多后,他們不得不轉移陣地再換個地方躲。聽說,如今在懸賞榜單上,燕磊人頭的價值高達千金呢,要是不小心照看著,恐怕這顆腦袋就會被人搶走了。
一路上聽著莫追細說接下來的計劃,容止這才知道他打的是什么主意。
“囚車?”
“夠安全吧?”這可是他能想到能最快速安全通關離開邊境的辦法了。
她一手拍差額際,“我怎么沒想到這個好主意?”
“因為娘子我英明!彼那樯鹾玫赜H親她的面頰,然后轉過頭,小聲地在無人的小巷中低喊,“羊、肉、湯。”
安靜的小巷中,因雪日而閉門的家家戶戶,并無半點動靜,莫追不死心地一家走過一家,也持續在嘴邊喊著。
“羊、肉、湯。”
容止很想阻止他光天化日下奇怪又愚蠢的舉動。
“你干啥?”他來這喊什么羊肉湯?
“待會你就知道了。”他繼續往巷底的方向前進,“羊肉--”
驀然間,一道也刻意壓低的男音自某戶人家中傳來。
“艷、二、。”
“……”還真的有人應。
只是,為什么又是艷二娘?
難不成四師姊寫的小黃書已經紅遍了大江南北?看來她有必要把她的睡前讀物再好好拜讀過一遍。
“莫小爺?”應聲開門的石關年,喜出望外地看著他。
莫追咧大了笑臉,“石大哥,我拖家帶口來投靠你了!
“快進來快進來!”收到他的來信后,石關年早早就等著他們的到來了。
今日這事,其實該從莫追當日到達大都后,隨手贈給石關年的那一袋金子說起。
那袋金子,不但改善了石關年的家境,還讓他打通了升遷的管道升了官,從原本得大老遠奔波的押囚官,搖身變成一方小獄的監獄長。自此,他再也不需千里趕路押囚,不必再與家人分隔數月,他有了一份穩定的工作,也擁有了安定的生活,而這些, 全都拜莫追一時的善心。
在知思圖報的這方面,石關年雖不敢說他能做到肝腦涂地這份上,但為莫小爺一家子提供個避風港,以躲過皇帝慕殤的通緝令,這點他自認還是做得到的。
當晚趁夜將他們偷渡進了獄中后,石關年親自為他們安排了兩間位于最偏僻處,且遠離其他囚犯的安靜牢房,同時也告知了底下的人手千萬別怠慢了貴客。
對此甚是滿意的莫追,當下就提了兩壺老酒,興高采烈地去與石關年套交情了,而特意騰出來的牢房內,則剩下容止與剛醒來的燕磊。
打從那日容止也在馬車上揭下臉上七公子的偽裝后,燕磊就沒有對她說過一句話。
這幾天看著燕磊臉上的疏離,和格外冷模的舉止,容止很心痛,可又不知該如何才能將它撫平,只能任由燕磊在他們之間劃開了一道難以跨越的鴻溝,不再與她如兄弟般的親近,不再對她微笑,也收回了曾給過她的所有關懷。
“大哥……”她低低地喚。
一直別過臉看著牢欄的燕磊,并不回頭看她。
她忍不住伸出手,想要一如以往撒嬌地碰碰他,沒料卻被他給躲開,他甚至還把手臂縮了縮,像是極不愿意被她碰觸一般,這讓容止心如刀割,眼底也漸漸有了止不住的濕意。
她冒充了燕晶是不爭的事實,她也知道她不該奢望燕磊這份手足之情,會永遠停留在她的身邊。她早就該如莫追所說的別心軟,別把這一切當真,在事畢后毫不留念地抽身而走,她不過只是燕磊生命中的一名過客,可在嘗過了親情燈火之后,她的心,卻不能由己。
她一直都無法忘懷那段日子所擁有的親情,也總在心底暗暗地騙著自己,哪怕是短暫也好,能夠擁有她就滿足了,可實際上,人的貪念是永不會滿足的,在曾擁有了過后要她走開?她舍不下,也不想放開。
如今靖遠侯府已不在了,燕磊也正被通緝著,她怎么可能在這當頭丟下他任他自生自滅?她不能眼睜睜地看著燕磊在失去一切后,連最后一份生機也都沒有了,即使他不原諒她,最少……最少也讓她將他離開北蒙國的事給安排好,而這也是她……目前 僅僅能為他做的。
“對不起,我不是你的弟弟燕晶,但我是真心將你當成兄長的……”她緊握著拳心,對著燕磊的背影輕聲道。
安靜的牢房內,沒有響起燕磊一貫的溫言軟語,就只有容止急促的呼吸聲,她既失望又傷心地看著他,卻怎么也沒等到他半點回應。
“大哥……”
此刻在燕磊的耳中聽來,這聲情真意切的大哥,格外地刺耳戳心,尤其是在他知道置正的燕晶早已亡故之后。
他不明白她怎能作戲至此,她怎還有臉這么喚他?她怎么可以……這樣利用他滿腔的愛弟之心?他與小弟之間的手足之情,不是她達成目標的工具。
他冷聲逐客,“我累了!
容止低垂著頭,含著眼淚緩緩地踱出了牢房,往走道上最遠處的另一間牢房走去。就在她走后不過片刻,藏在暗地里將一切都盡收眼底的莫追,半倚在門邊嘲諷地問。
“怎么,保住小命后就不想要她了?”
燕磊慢慢轉過身來,看著恢復男子本色的莫追。在莫追的臉上,他怎么也找不著半分與弟媳柔兒的相似之處,他回想起去掉了偽裝之后的容止,似乎也是有這么一張令他感到陌生的臉孔。
他沙啞地道:“她……欺騙我!
“騙你?”莫追尖酸地問:“她若不把你當兄長看待的話,還會千方百計將你自那池渾水里撈出來?她若不把你當親大哥, 只怕你進宮襲爵的那一日,早就被迫交出魂紙而死在御花園里了,我們哪還需要這般帶著你并護佑你的安危?倘若這叫欺騙,你讓她來騙我好了!”
燕晶張著嘴,但哽澀的喉際卻發不出聲,亦不知該對屢次救他的容止怎么想、怎么看。許多與她相處的往事,像一團團被扯亂的線繩,在他的腦海里打了一圈又一圈的結,明明就知道如今他還能活著,全都是多虧了她,可他就是沒法在得知被騙之后,輕易地把感謝的話說出口。
莫追想想就替容止覺得心涼,“要不是她喚你為大哥,而我也奉過媳婦茶,我還真懶得管你這局外人的死活!
在他瞪視的目光下,燕晶的頭愈垂愈低,那頸子就像承擔不住重量快要折斷似的,他滿心糾結地問。
“我的小弟燕晶他……”
“早就在你們外祖病死后不久也跟著病死了!
原來出現在他面前的小弟,一直以來都是她,而不是真正的小弟,他甚至沒有機會親眼看看真正的小弟,是否就生得如同她所扮的那樣,因他在有能力接回小弟之前,小弟早就已離他而去,陪在他身邊的,自始至終……都是她這個假冒者。
最讓他難過的,是她與他相處之間,不經意流露出來的親呢,是她滿心滿眼對兄長的孺慕與尊敬,是她為他心急、為他著想……
在將她接回了侯府之后,他不知有多么的開心,多么想將天底下最好的一切都雙手奉上,就因為他眼前的這個小弟值得,也因為,她是這么的貼心。
他一直很想問,就算是個假冒者,他們之間那份令人難以忘懷的親情,也是能夠假冒的嗎?
他不相信,人心和感情,也是演得出來的。
“她……叫什么名字?”說起來,他都還不知道她是誰呢。
“容止。“
“她那么精通易容……她是內間?”想來想去,也只可能是這祥了,而她之所以會扮成小弟進入靖遠侯府,八成與那陣子大都頻發生的竊案有關。
“她跟我一祥都是來北蒙國找魂紙的!蹦芬膊谎诓亓耍敛辉谝獾乩蠈嵳姓J,“不過她心軟,扮了燕晶后,就被你的兄弟之情給拖得抽不開身,全心當起你的小弟,都忘了她是個假的。說到底,今日她會又是受傷又是中毒的,可全都拜你之賜!
他一臉懵懂,“我?”
“你還真以為她跟燕晶一祥,身上都有從娘胎里帶來的寒疾?那是為了救你而中的毒!”他一想到這事就心情糟,“要不是為了你,她老早就可全身而退離開北蒙國了,她能落到今日這個下場?”
毫不知情的燕磊忙想解釋,“我并不知道……”
“你哪會知道?她就算快被毒死了也要瞞著你!蹦泛莺莸伤谎,末了又以退為進地說著,“算了,我明白你現下心頭亂得很,你就慢慢想吧,想想她不顧一切的救你值是不值,想想你是否真惦著那個十來年未見過面的燕晶,還是這個在府里日日喚你為大哥的容止。”
他猶豫地喚,“弟妹……”
“莫追!
“你……和她?”難道說,他們成親一事并不是假的?
“都拜過堂了不是?”莫追聳著寬肩,別有深意地看著他,“我可不會不認自家相公,自然也不會在事成后狠心翻臉拋下她!
“我……”某種深沉的罪惡感,登時沉甸甸地壓在燕磊的心坎上,再想到他方才是如何拒絕了容止,他不禁感到有些后悔。
見他神情動搖得很,莫追語重心長地再道。
“大哥,無論你想做什么都成,就是別辜負她一番拳拳愛護兄長的心意,我言盡于此!
丟下了滿心愧疚的燕磊,莫追不帶半點同情地轉身回了牢房,可他才一腳踏進他與容止的牢房內,就見著了一只哭花臉的小花貓。
他伸手關好牢門,心疼不已地坐至她的身旁撈她入懷。
“不哭不哭,娘子疼你……”他好不容易才將她給養得如此油光水亮、膚白肉嫩,萬一又被燕磊給害得變回那個病懨懨的七公子怎么辦?燕磊上哪兒賠給他一個水靈靈的相公?
容止趴在他的懷中嗚咽,兩肩因抽泣而頻頻顫抖著。
“我早就知道……他在知道實情后,不會要我這個陌生人……”
“沒關系,他不要我要,咱們回家找親親二哥啊。”他又親又哄,恨不能把她揣進心肝里疼,“乖乖,不哭了!彼痪褪窍胍獋哥哥嘛,這還不簡單?他家五師兄還等著上位呢。
“你說……”她抬起頭,淚眼迷蒙地問:“你說燕磊他會不會不原諒我?”
他惡形惡狀,“他敢?忘恩負義的東西,我打死他!”
“不許你打他……”她輕捶他的胸口,說著說著眼淚又掉下來。
“好好好,不打不打!彼簧岬靥嫘』ㄘ埐翜I,“沒事的,相信過陣子便宜大哥就會想通的,你再忍忍啊。”
“ ……真的?”
“真的!敝灰芎宓盟_心,就算是假的,他也把它生米煮成熟飯變成真的。
容止稍稍冷靜了些,猶遲疑地問:“那靖遠侯府的魂紙……”
“不還他了!這是咱們該收的保護費!痹谒麄優檠嗬谧隽四敲炊嗪,還給他?作夢去吧。
哭意漸淡的她窩在他的胸前,撒嬌似地蹭了蹭,閉上眼嗅著他身上那股令她安心的氣息。
她很清楚魂紙那個燙手山芋,若是留在燕磊手中將會有什么后果,要想保住燕磊,最好的辦法,就是讓他繼續什么都不知道地當個普通人下去,就如同他從不知他曾擁有過魂紙一般。
而這道理,她懂,莫追也懂,不同的是,她會明確地說出這是為燕磊著想,但莫追就只會強盜似地搶走魂紙,說是什么保護費,才不承認他也關心燕磊。
“其實你的心也很軟……”滿滿的感動快溢出心底,她忍不住低聲拆穿他。
他兇巴巴地,“要你管?專心哭你的!”
“哭不出來了……”誰教他一直打岔?
等到容止心緒不再那么激動后,莫追喂她喝了點水潤潤喉,再把這間牢房打掃好鋪上全新的床鋪和棉被,抱著自家鼻子還紅通通的相公坐在床上,耐心無限地哄她睡覺。
“咱們這陣子就躲在這兒避風頭?”容止習慣成自然地像只鳥兒般在他的胸前筑巢,基本上是一到了晚上就窩在他的身上不挪地方。
莫追很得意,“我保證慕殤絕對想不到我們就躲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往后呢?”總不能一直在這兒當囚犯吧?
“當然是逮著機會就回原國去,不摻和北蒙國這些亂七八糟的事了。”他理所當然地說道,然后打了個呵欠摟她在床上躺平,“睡吧,天色不早了!
也許是因為又換了地方的緣故,容止躺了好半天就是沒什么睡意,所以一直在他的懷中挪來動去,試圖找個好睡姿。而被她這么不經意地一撩撥,莫追不但身子都熱了起來,也同時想起了某件事。
“怎么?”被他轉過身子的她,不解地看著他近在眼前的俊容。
“收利息!彼蓻]忘了她先前說過欠著的。
她訝然地張大眼,“在這?”他也不看看這是什么地方。
“反正墻壁厚得很他們又看不到,況且,再不收利息娘子我就要枯萎了!彼挪还苣敲炊,一口一口地噪吻著她柔潤的唇瓣。
彼此氣息交融不分你我,是種能讓人輕易沉靦其中的眷戀,容止感覺他吹拂在她耳畔的呼吸愈來愈急切,同時他亦不滿足地拉住她的手貼上他的胸口,再一寸寸地往下移動。
潔白的纖指一路滑過他結實的胸口,與他腹間一塊塊線條分明的肌肉,容止突然覺得喉際有些焦渴,在他還想把她的手再往下拉至他的腰帶里時,她猶豫地把掌心定在他的小腹間不動。
她紅著臉,“再這祥下去……你會很難受的……”
他頓了頓,壓低了嗓音危險地問。
“你怎么知道?”她找人練過?
她心虛地瞥開目光,低聲在嘴邊咕噥。
“四師姊的小黃書我背得很通透……”沒辦法,寫得真的很好看,看沒兩本她就迷上了。
莫追黑了半邊臉,“燒掉,那玩意兒往后都不許再看了!”萬惡的四師姊啊,沒事教壞他的相公做什么?這種事要教也該是由他來教才對。
“……知道了!彼庵∽,狀似有些惋惜。
“可惡,下回我要找個天時地利人和的好地方……”欲求不滿的他,忍抑地埋首在她的肩頭又啃了幾下。
“下回再說吧!彼呐乃哪X袋,拉來被子蓋好彼此。
“你保證會有下回?”
“會啦會啦!狈凑肿柚共涣怂。
他還在羅唆,“咱們說好了,不許敷衍我啊,我已經把它記在帳上了,你要是拖欠的話,我可是要加收利息的……”
“睡覺!”
“向天借膽了啊你,你敢漏了這碗?”
“我喝不下了!比葜挂皇盅谥欤吹侥且淮蠛M氲臒釡,她就有些反胃想吐。
“喝不下?”莫追兩手叉著腰,“天沒亮我就蹲在小廚房里給你準備食材,文火細燉了一整日,就得了你一句不喝?你說,你對得起我這一番苦心嗎?”
她很堅持地搖首,“我真的喝不下了。”
“你、你……”莫追要哭不哭地瞅著她。
容止撫著額,實在不知該拿這個老媽子上身的莫追怎么辦才好。
入住這所監獄避風頭以來,也不知那個在人前舌粲蓮花的莫追是使了什么手段,她一直過著好吃好喝的生活,這隆冬的日子 過得可舒坦了。就連離開北蒙國的事也不需她來操心,莫追都已經同石關年商量好了,眼下就等著離開大都的時機到來,她只須乖乖蹲在牢里,專心當她的富貴囚徒就好。
而她那一身的蛇毒,也早就被月穹的解藥給徹底解了,連這些年因傷而受損的經脈,也都得到了良好的修復,只是在拔毒之后身子仍虛著,得花點時間把失去的元氣和體力給補回來而已。
為此,奉了月穹旨意的莫追就像只老母雞似的,日日鐵面無私地監督著,她少喝一碗湯、少吃一粒米都會被他給逮到,哪怕她都同他說她的身子已經全好了,他也只會把它當成耳邊風,照祥努力不懈地將她給補到底。
她覺得她就像只年三十快要被宰的豬,為了增肉長膘,成天都被人拿食物往嘴里塞,哪怕她已吃得撐喝得膩,甚至因被補過頭半夜常爬起來擦鼻血,可只要她稍稍皺眉,或是鼓起勇氣想要拒絕莫追的好意,她家娘子就會灑淚給她看。
比如眼前這祥。
莫追兩手掩著臉,好不委屈地囁泣,“嗚嗚嗚,我就知道你嫌棄我……”
“我是嫌棄那茅房,今日我都跑幾回了?”他都不知道,最近石關年的手下瞧她的目光,要多奇怪就有多奇怪,害她臉上都臊得慌。
“我這么賢慧……”他拉著衣袖擦淚,仍在自艾自憐。
“娘子,你快變成老媽子了!”怎么成親前就不知他是這么煩人、羅唆兼母愛無限的?偏偏他還沉迷其中,愈演愈上癮。
他含悲帶淚地望著她,“我……我這都是為了誰?”
她煩躁地揮著手,“知道了,為了我行吧?相公我不嫌棄你這黃臉婆就是……”怕了他怕了他,早知道如此,她打一開始就不該讓他有機會揣摩奶娘這角色,現在報應來了吧?
莫追馬上變臉,一碗湯又端到她的面前,“那就把它喝了!
說來說去就是要她灌下去……
容止求救地看向牢外的局外人,“石大哥……”
“呢,我還有事,你們慢慢喝湯!闭驹诶畏客忸^看熱鬧的石關年兩肩一縮,很不講義氣地摸著也裝滿了補湯的肚子轉身就跑
瞪著那碗還泛著騰騰熱氣的補湯,容止挫敢地坐在小桌邊,看來看去就是下不了口。
“明日別再弄這些湯湯水水了……”日日都變著花樣給她做湯,里頭又是好料又是上等藥材的,他哪來那么多的銀子?就算是家底厚也沒他這樣散財的。
莫追揉著酸疼的兩肩,“放心,明日我也沒那閑工夫!
“要離開北蒙了?”她兩眼一亮,就像是聽到了解救她脫離補海的圣音。
他捏捏她紅潤有光澤的面頰,“高興吧?”
容止的好心情只維持了一會兒,很快地,想到另一間牢房里住著的人,她又垂下了眼眸。
“燕磊他……”
“他跟我們一祥,都還在牢里蹲著呢!彪m然話還是很少,可是近來心情明顯好多了,看上去,眉眼間的抑郁也少了些許。
“你說,他愿不愿跟我們回原國?”她拉拉他的衣袖,始終不放心將燕磊一人留在這殺機四伏的國家。
他沒什么好臉色,“腳長在他身上不是?”
見他又是那副死德行,容止板著臉,兩手伸過去使勁捏他,偏他皮粗肉厚,沒把她的爪子當回事,于是她改為使勁掐他腰際的肉。
莫追邊躲邊哀哀叫,“又不是我不要他跟我們走的,是他自個兒腦袋轉不過來嘛,我哪知他為何還想留在這?怕慕殤找不到他砍頭?”
算了,跟他在這兒吵也沒用,她還不如直接去找燕磊問問。